第四百三十七章 姜峰之怒

  “快要出来了吧？”
  方寸之外，京都一角，一个盘膝闭目的老人睁眼，十五天的时间终究耗尽了他的耐心，如果那个光亮世界再没有反应的话，他不介意亲自去跑上一趟。
  不过，应该是不需要了。
  指天抬头看着又一个夜晚，寻常人眼中平平无奇的天上。
  “易思年吗？果然是大隐隐于市，我也曾怀疑过他的身份，只是不想，竟如此明显。”
  京都另一角，两个加起来不下五百岁，但却是兄弟的男人立在一起，其中一个是老者，他低语思索道。
  此时化踪途和化骨禅终于推测出来易门幕后真正主人的身份了，化踪途是当代最有名望的人物，化骨禅则是百年前天下第一大宗门的掌控者，所以两相所掌握的情况结合之下，猜出易思年的身份并不难。
  “我早就知道他有古怪，只是一直不知道易门到底是干什么的，那条路又是否真的存在，所以才一直没对他动手。”化骨禅双手负于身后，淡淡道。
  化踪途苦笑摇头，他和化骨禅虽是兄弟，可性子却截然相反，虽然同样对生命比较冷漠，可他的冷漠是不救人，而化骨禅的冷漠则是杀人。
  所以，化踪途知道，如果化骨禅真有机会，是绝对不会放过易门不顾的。
  “现在，少林变成世俗地，武当那位也快要死了，老一辈之中能与你相抗的没有几个，所以，也有机会啊？”
  但不满归不满，可化踪途却是这般微笑道，因为他知道化骨禅目前的壮阔不太好，否则以他的性子哪还会甘心沉寂百年？早就杀上各大所谓名门正派了。
  化骨禅冷漠看他一眼，化踪途偏头与他对视，轻声说道：“是今生不败吗？”
  化骨禅沉默良久，终究点头，在这一刻他心头突然浮现了一抹无力感，他从古籍推延出今生不败让他自信心爆棚，甚至还升起了或可与宣雅之比肩的傲气。
  所以他才一往无悔的修炼了这门只是他推演出来并不算完整的武功，因为他认为，哪怕是不太完整，可以他的绝代才智，前人都已经铺好了路，他要是还补全不了，那可就真谓是废物一个了。
  而现在，百年之后，他觉得，他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宣雅之，真神人也！”
  化骨禅叹道。
  化踪途亦是点头，他虽不敬生命，因为他能从阎王手里夺命，可对前人，他还是比较敬重的。
  尤其是那些该敬重的人物，他一直恭恭敬敬。
  “咦？”
  但就在此时，化踪途与化骨禅两兄弟不分先后的齐齐惊疑一声，两人先是对视一眼，而后豁然朝高空看去。
  只见那片已经存在了十五天无论白天黑夜都没有丝毫动静的光亮世界，此刻正在散发着蒙蒙光辉。
  “祖爷爷，这是……这是那些要出来了吗？”
  京都另一地，一做占地广阔的宅府之中，一座直插云霄的观星阁之上，王家年岁最长实力最强大老祖宗看着高空中的变换，忍不住心头惊骇且惊喜，急忙叫道。
  虽然王一肩看似年轻，可从王一肩儿子的字辈来论，比他高了至少三个辈分。
  所以王家这位已经一百八十多岁的老祖宗，这一声祖爷爷叫起来，是格外的舒畅不闹心啊。
  王一肩看着高空，呵呵笑道：“易思年，终于忍不住了吗？”
  可突兀他眉头皱起，方寸之宝在这个世界是独一份儿，但在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珍宝，所以他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
  “这是……”
  王一肩眉头紧皱，在踏入这个世界二十多年来，他的心脏第一次凝重起来。
  在这一刻，所有或有毅力或有眼界，又或是胆怯没有进去方寸之界的人物都在瞩目此刻，他们心脏蓦然激动了起来，饶是已指天三百多岁苍老的内心，都好似一刻间回到仗剑纵马的少年时代。
  啊，原来有雾霾的空气，竟是这般舒畅啊。
  大了，大了，方寸之地所散发的光亮越来越大，动荡的越来越剧烈，到最后一圈似血般的火红光晕缭绕在那片光亮的周围，甚至连易思年用秘法遮掩的气机都有些遮挡不住了，在这一刻京都所有还没睡的人“哗”的震惊喜悦的看着天际突然出现的一抹绚烂晚霞，以为这是什么珍奇的天文景象，今生有幸一见，拍照的拍照大吼的大吼，开心的不得了。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实力强大到大宗师境界的武道人物，却忽然眉头一皱，此刻就算是傻子，也该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那圈凄艳如血般的光晕，似乎……真的是血？
  “快走，姜峰疯了，姜峰疯了……姜峰将整个世界的人都给屠了！”
  突兀一道灰白遁光从里面激射而出，他一出来就朝整座天下凄厉大吼。
  有岁数达到一定程度的极少数人看清了他的真容，起初呆愣，随后惊骇。
  天宗本就代表了天意，苍天应该永远都无喜无悲的才是，可此刻这个在三百年前就已成名，已经活了五百岁的人物，却如此惊慌失措。
  试问天底下有何人有何事能够让他狼狈到如此地步？
  “疯了，疯了，他疯了啊！”
  继乾念之后，又有数道遁光从里头激射而出，若说先前瞩目这里的人不认识乾念的话，可却是不可能不认识这些人的，因为这些……都是一宗一派，年岁最长实力最强，甚至比之寻常的大宗师都强之一筹的无双人物啊！
  这其中有中三家东家老祖东先天，西门家老祖西门无霜，下四家金家老祖金南开穆家老祖慕寒山，以及武当掌门清虚子，少林掌门永信……以及数位传说中已经死去，却无比强大的人物！
  可是如今这些当代最为强横，甚至说句不客气的话，众人联手即便世上真有破窍人物，也不是不可抗！
  但此时，他们却仓皇而逃，极为凄惨，面染血色，甚至金南开还断了一只手臂永信缺了小半边脑袋。
  这让世人震惊，因为他们无法猜测世间到底有何人还能让这群当代最为强大的存在，如此狼狈而逃？
  即便是叶生长复生，也不太可能吧？
  “对了，拐子帮乔林度呢？他不是最狂的吗？魔教残民澧都呢？最怕死的他不是一向逃的最快了吗？还有湘西四鬼……号称四人合体天下无敌，他们怎么也没有出来？”
  群雄疑惑，可突兀他们面色苍白身体大震，还没出来就是说明……他们永远也出不来了？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意面餐厅之中，白衣缷芒脸色雪白，仓皇退后两步竟难以站稳，他们是方寸心界的主人，本不该如此仓皇的，可在三天前姜峰说出“为什么”之后，他们就失去了方寸心界的控制，亦或者说是方寸心界的气机波动太大，扰乱了他们的视线。
  他和易思年无法看到里面的情景了。
  在最后的一幕，他们看到的是，姜峰已然掌控了华夏的核武库……
  易思年脸色同样是有些苍白，他嘴唇微抿，在决定放出方寸心界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为了选出能够再次加深封印之人纵使将方寸心界毁掉他都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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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有人认为他很残酷，方寸心界的人亦是人啊！
  但如果不让方寸心界的虚幻生灵去死，难道要让这个世界的人去死吗？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准备还是不够，因为死的人太多了，哪怕是虚幻的生灵，可那……也是人啊！
  此刻，方寸心界之中，所有人都死了吗？
  当然没有，至少有三个人还活着。
  姜峰，姜木，姜清。
  当这个世界毁了之后，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之上，姜峰右手牵着一个七岁左右大的孩子，而七岁左右大的孩子的另一只手中，则牵有三岁左右的孩子。
  姜木此时已经懂的一些事了，虽然姜峰这三年来做的事有些疯狂，甚至从不避讳他们，但姜木清楚的记得，他妈妈死了，死在那些坏人的手中，至死都来不及再最后抱他一下。
  所以他不怕姜峰，因为他知道他爸爸是在给他妈妈报仇，因为姜峰杀人的时候，一直紧紧抱着他和他弟弟。
  “爸爸，我们去哪里？”
  姜木迷茫的抬起小脑袋，疑惑的看着姜峰，虽然他不怕姜峰，也这么多年只有他们三个人，而且大多数时候还只是他和他弟弟两个人，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他自己和自己说话。
  这让他，多少都有点累了。
  姜峰止步，三年过后他有些撂倒，胡子没人再给他刮，头发长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剪，他唯一知道的只是杀人，杀人，再杀人。
  所有人不论亲疏，其实，都该死。
  因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死了，那么这个世界，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亦是不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或许世人会认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吧，但那又怎样？
  当这个世界扇了我一巴掌，我凭什么扭过头去把另一边脸再让他扇？
  我所能做的只是，狠狠的把这巴掌还回去罢了。
  既然这个世界负了我，我又为何还对这个世界报以善意？
  只是，他唯一有些歉疚的是……姜木姜清两兄弟。
  姜木的另一边，姜清微微弯腰，从姜木的身子外露出头来，他微微鼓起嘴巴，可爱的小脑袋看着姜峰，好似十分好奇他老爸为什么停下来？
  这一年来他走了无数路，但却从来没有喊过停，因为他在三个月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着走路了。
  姜峰沉默良久后，终究再次踏上征程，他说道：“我们，再走走吧。”
  姜木姜清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爸爸这是怎么了？
  可却也只能应声：“噢。”
  一大一矮再矮，三人在一望无边际的云海里头走着，望不见来路，也看不到终点。
  不知道他们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他们该往哪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