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一把手要坐正位置
镇委的办公楼已经十分破旧了，钟成觉得可以把它列为危房了。第一层没有看到一个人，所有的办公室的门都是关着的。走到第二层，终于看到一个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钟成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钟成走过去，发现里面有两个年轻人正坐在办公桌上在下象棋。这盘棋正陷入胶着状态。钟成走到跟前，他们竟然没有抬一下头。
其中一人催促道：‘快走吧！我等到花儿都谢了！要不你认输得了！“
另一人说：“认输？哥们是那样的人吗？不战到最后的一兵一卒，我绝不投降。”
钟成说：“好骨气啊！”
两人这才觉察到有人进来了，抬头一看，不认识，就问：“你找谁？”
钟成微微笑道：“我找你们镇委书记胡大海。”
“你是谁？”
“江南县县县长钟成！”
两人都认出来了。江南县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里经常看到他。
俩人连忙停下来。
钟成让他们迅速联系主要领导。
马小军等人进来，叹气道：“没想到葫芦镇的政务废弛到了这般田地！日上三竿，居然还没有上班。”
二十多分钟后，胡大海、成城等人才匆匆赶来了。胡大海说：“钟县长，各位领导，不知各位大家光临，有失远迎啊！”说着走到钟成跟前，要和钟成握手。
钟成冷着脸说：“手就别握了！我想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到了九点钟镇干部还没有上班，来了两个，却是在下象棋？”
胡大海不好意思地说：“钟县长，各位领导，这里的干部素质实在是太差了，可能是他们知道我今天有点事要晚点来，所以他们就也来晚了。以往还是不错的。”
拙劣的狡辩！出了问题总往下级身上推的领导绝对不是好领导。钟成看到胡大海旁边的几个镇委干部露出了不满的神色。钟成说：“这样下去不行啊！胡书记，你要思考怎样整顿机关的作风.”
胡大海说：“请江南县指示！”他对旁边的一个镇干部说：“不像话！上班下象棋！还不快把棋收起来！”
钟成说：“这盘棋还没下完呢！你过来看看这盘棋该怎么走？”
胡大海很尴尬地说：“好！好！钟县长对象棋一定很有研究。”
于是大家都围拢来看那盘没有下完的棋。
钟成指着那副棋，说：“你们看，现在红方已经兵临城下，绿棋岌岌可危。你们说绿棋应该怎样走？”
这局棋绿方要解围也有办法，胡大海也看出来了，但是胡大海不会说。今天他很被动，钟成的态度又不好，他心里很虚，他哪敢随便说话。他说：“还是请钟县长指点吧！”
钟成拿起“将”字往中间一放，说：“一把手，坐正了位置，这局棋就活了！”
马小军等人笑了起来，大家都听出来了，钟成这是在批评胡大海这个一把手没有坐正位置。上梁不正下梁歪。胡大海当然也听出来了，他红着脸说：“江南县批评得对！我这个一把手没有做好表率，才导致干部作风如此散漫。我们一定进行整改！”
钟成看他年纪比自己大许多，双鬓也已经染上了白霜，也算是老干部了，不想做得太过。再说，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还不是整顿，而是求得大家的支持，不能一出师就得罪人。于是他放缓脸色，说：“胡书记，这就对了！你是老干部了，县委对你的评价是很高的。今天的事也是偶发现象，我相信只要你高度重视这个问题，防微杜渐，葫芦镇的机关作风一定能够大有好转。”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缓和了。胡大海如释重负，说：“我们一定按照江南县的精神去办。我争取尽快拿出整改方案，尽快扭转局面。江南县，你这个突然袭击搞地好，帮助我们查找出了我们存在的问题。这种作风我们在今后检查各部门工作中要推广。”他是个老干部油子，这样的话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胡大海又说：“各位领导，我们到接待室坐吧！“
大家就一起来到了接待室。坐定之后，高强说：“胡书记，今天的工作我们这样安排，上午听镇委汇报工作，和镇委干部座谈，下午和葫芦镇的县人大代表座谈，收集一下对县政府工作的意见和建议。”
按照安排，胡大海和成城分别汇报了葫芦镇镇委和镇政府的工作。钟成的总体印象是乏善可陈。全都是些没用的假话套话空话。
接下来钟成问他们发展葫芦镇的思路。
胡大海说：“我们葫芦镇地寡民穷，资源贫乏，交通不便，发展工业可以说没什么希望。所以我们想在农业上下功夫，发展特色农业。比如搞一搞大棚蔬菜等。同时针对我们镇劳动力剩余的实际，鼓动青年外出打工，为家乡创收。”接下来，他就叫起苦来，说什么经费紧张，希望县里给予扶持之类的话。几句简单的话，让他绕来绕去说了半天。
钟成听得不耐烦，几次都想打断他的发言，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忍住了。有这样毫无思想毫无见识毫无办法的领导，葫芦镇的工作怎么抓得上去？让他继续当下去，葫芦镇只会越来越穷。必须要换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事！葫芦镇的这个班子必须改组，主要领导要从外面调，但是本地的人才也要挖掘几个。葫芦镇的开发需要人才啊！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得不说：“看来葫芦镇的领导工作还是有清晰的思路的。不过光听主要领导说不行，我们还要听听其他干部的想法。下面我们就分别找干部座谈吧！每个人都谈到。我负责谈镇委委员，其他干部由高主任进行一下分工。争取上午谈完。”
他用纸条写了两个问题，作为座谈的主要议题发给了高强、马小军和左柏。第一个问题是，你觉得葫芦镇领导班子目前存在着什么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你觉得葫芦镇今后应怎样发展？
钟成想用这两个问题来发现一下可用之才。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可以考验出一个干部是否能够实事求是，是否敢于直言。第二个问题可以考察一个干部有没有战略眼光和开拓意识。
同时，也可以看一看这个班子是不是一个团结的班子。
葫芦镇的镇委委员除开镇委书记胡大海和镇长成城之外，还有七个。钟成和每一个干部谈话时都是和颜悦色的，把两个主要的问题问了之后，还和他们拉拉家常，说几句笑话。这样做产生了很好的效果。因为他今天刚来的时候，给了胡大海一个下马威，让大家觉得这个县长十分严厉。但是和他交谈之后，却有发现钟成原来是很亲切随和的。这和某些县干部是大不同的。许多县干部和镇里主要领导十分亲热，但是对他们这些普通干部则爱理不理，甚至不屑一顾，级别意识很强。很伤他们的自尊。
相比之下，他们对钟成印象很好。对大干部严厉，对小干部随和，这样的领导是一个亲民的领导。
不过，钟成对他们的印象总体是不好的。七个委员中已经谈了六个了，这六个人都让他觉得太平庸，没有思想也没有个性。不过，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副镇长兼派出所所长李秋成让他看到了一点希望。
李秋成和钟成年纪相仿，看上去十分精神。他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就非常尖锐。他说：“钟县长，回答之前我想请问一个问题，我们的谈话内容你会向胡书记通气吗？”
钟成说：“不会！你放心，畅所欲言。我这次下来主要是了解一下真实情况，我不会出卖你的！你要相信我！”
李秋成笑了，他说：“不管你是否出卖我，我也要说实话。因为这些话我憋了很久了。不吐不快。哪怕是说了之后，受到打击报复，我也要说。我觉得我们葫芦镇的这个班子是一个无能的班子。你或许会说，我说的太尖锐了，那么我不妨换一个平和一点的词。我觉得这个班子是一个不作为的班子。江南县，在我看来，在抓机遇图发展的今天，一个领导班子不作为，是很可怕的。我听到有些老百姓说，我们宁可要一个有本事能够给我们带来实惠的贪官，也不要一个无能的清官。这话有点偏激，但是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钟成觉得耳目一新，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一个观点。他笑着说：“听起来很有意思，你说说理由吧！”
李秋成刚开始说的时候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坐在自己对面的是县长。但是看钟成的表情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放开地说了起来：“为什么老百姓不怕贪官就怕庸官呢？贪官的贪总是暗地里贪，偷偷摸摸地干的事，有时候还不至于有很大的危害。但是庸官不做事或者做错事，给老百姓的危害就大多了有时甚至是灾难性的。还有，贪官最终都会受到制裁，赃款大多可以追回，但是庸官们给老百姓造成的损失确实不能弥补的。钟县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