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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

  为什么贺昭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附和?为什么总有人替他说话替他出头?为什么只要贺昭乐意就能呼朋引伴,谁都愿意和他做朋友?他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贺昭理所当然就是宝贝,不用努力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而他他费尽心机特地以生日为借口才聚齐这些人,现在却全被贺昭毁了。
  贺昭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杜仕杰盯着贺昭甚至生出一种既生贺昭,何生他的愤慨,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贺昭也盯着杜仕杰,比起咬牙切齿脸色难堪的杜仕杰,他显得十分平静。
  分不清是自小接受的体面教育刻在了骨子里还是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个性,贺昭不喜欢让人难堪,不喜欢看人窘迫,不喜欢拂人面子,更不喜欢失态地发泄情绪,那样太愚蠢。但他并非是老好人,也并不大度,很多时候只是不愿撕破脸皮,毕竟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事。
  贺昭给了杜仕杰足足30秒的时间,才一字一顿地说:杜仕杰,你可以说我成绩不好说我家穷,唯独不能拿我妈改嫁说事。我今天早上没跟你计较,不代表你就能得寸进尺。我吃饱了,先走了。
  说完,贺昭毫不留恋拎起书包,想了想,又对着姜林和何崇山说:你们待会儿记得送女生上车后再走。
  姜林立即连连点头:好好好。
  贺昭一摆手,直接转身走了。
  静了几秒,易时站起身:我也先走了。
  跨着大长腿大步往贺昭离开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开十几步,姜林才像反应了过来:今天早上?今天早上怎么了?
  在场唯一知情的杜仕杰咬着牙关,没有吭声。
  何崇山扫了一眼杜仕杰,缓慢地说:副班,你刚刚真的过分了,也就贺昭性格好,换做张江洋,直接一拳挥过来了。你明天找个时间,好好跟他道个歉。
  杜仕杰终于硬邦邦开了口:来就来,我还怕他?
  何崇山顿了顿,看了眼杜仕杰文质彬彬的长相和瘦弱的体型,没有再说什么。
  平日里和杜仕杰关系还不错的生活委员钟原拍了拍杜仕杰的肩膀:副班肯定是喝多了不清醒,我待会儿带他醒醒酒,何大仙你也劝劝贺昭,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搞成这样。贺昭也是,怎么就直接走了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姜林性子直,直接翻了个白眼:劝我哥?我哥怎么了?你没事儿吧?喝酒就能乱说话啊?喝酒怎么不去抢劫银行啊?
  左芮敲了敲桌子:都少说两句吧,时候不早了大家吃完早点回去。
  于是,没有人再开口。
  整个烧烤店都热热闹闹,似乎所有人都在说话,隔壁桌也是六中学生,不知道在聊什么传来一阵又一阵嬉笑声,只有他们一桌沉默得突兀。
  第13章 易哥
  贺昭低头分别给姜林和何崇山发了一样的消息:今晚的事不要跟张江洋提。
  这条美食路到了晚上特别热闹,鲜艳耀眼的灯光交辉相应,各种小摊小贩像一块块拼图填充着原本宽阔的街道,不同商铺放的不同流行乐混杂在一起,食物的香气、各种话语也交叠在一起,堆砌出熙熙攘攘的烟火气。
  贺昭其实听见易时走了,也知道易时就走在后面。他越走越慢,最后索性停在一个人少的地方,等易时走近了,若无其事收起手机:你刚刚都没来得及吃几口吧?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易时似乎有些意外,低头看他,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今天早上
  贺昭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没事儿,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我跟杜仕杰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话虽这么说,贺昭也知道易时不是那种会和别人一起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但他今天一整天确实有种说不上来的失望和迁怒。
  可刚刚易时直接就跟着他走了,那一瞬间莫名其妙就感觉易时果断且坚定地表了立场。
  在贺昭和杜仕杰之间,易时选了贺昭。
  搞对立拉帮结派是很幼稚,但是真有人在这种时刻,而且还是杜仕杰想结交的对象,毫不犹豫甚至是毫无顾忌就和他站一边,还是很爽很痛快。
  幼稚就幼稚吧,小肚鸡肠就小肚鸡肠吧,反正杜仕杰越不高兴他越高兴,反正他现在心情不错。
  贺昭又说:还有件事我要声明一下,加你微信那些人都不是我推的,也都跟我没有关系。
  他才不会做这种僭越分寸的事,也不能忍受有这样被误会的可能。
  易时应了声:知道。
  话说清楚了,贺昭舒坦了,十分豪爽地说: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发财了我请客。
  拿我的钱发财请客?易时说。
  贺昭乐了,故作一本正经:什么你的钱我的钱,都到我口袋里了,反正不都我们两个人吃么。
  往四周看了一圈,贺昭锁定一家烧烤店:你不是想吃烧烤吗?要不要继续吃没吃完的烧烤?
  易时看了他一眼:我来不是为了吃烧烤而来。
  贺昭转头看他,纠正:我不是为了吃烧烤而来,或者我来不是为了吃烧烤,不用重复。
  沉默了一会儿,易时:知道了。
  贺昭:这下我相信你确实是在国外长大的了,我们楼下上一年级的小胖子都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易时:
  你不吃烧烤你来干嘛?贺昭拿出手机搜附近的店,边浏览边问,你想吃什么?
  易时似乎叹了一口气:找房东拿钥匙。
  贺昭想起来了,自己是准备了钥匙还没给他,他伸手往书包里掏了掏:你怎么不早说?
  贺昭只是随口一说,易时却接过了话,反问:多早?
  贺昭噎了一下:今天一天你都可以问啊。
  易时还要说什么,贺昭的手机响了,张江洋来电。
  喂干嘛?打包宵夜,外卖费100。
  张江洋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扯着他的大嗓门:喂!哥!听得见吗?你在哪?不好了胖子被人带走了!
  他应该正在骑车,呼呼风声和他嗓门一样大,一同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贺昭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什么鬼?什么大师兄不好了,师傅被妖怪抓走了?你那边风太大我听不清!
  风声戛然而止,应该是张江洋刹住了车,他耐着性子半吼半解释:我一朋友,看见胖子!罗浩!在学校附近的炸鸡店被几个二十九中的人带走了,往北边小巷里去了,北边小巷!你不是跟何崇山他们吃烧烤吗?你先带他们去看看,我马上过来。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贺昭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扭头问易时:你听清他说什么了吗?
  易时冷静重复:罗浩被二十九中的人带去了北边小巷。
  贺昭:卧草?
  罗浩怎么跟二十九中的人扯上关系了?
  来不及细想,贺昭已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像一阵风从易时旁边掠过,灵活地闪避着人群:借过一下!谢谢!
  不一会儿拐进了右手边的巷子里,消失了。
  北边小巷是学校后门附近一块待拆迁的城中村,就藏在周边高楼大厦的背后,往里走去全是低矮破旧的房子,简陋的自建房杂乱无章地陈列在阴暗潮湿的巷弄,头顶是密集交织的电线,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巷路,曲曲绕绕像个迷宫。
  贺昭跑得太猛,停下的时候差点没缓过来气,弯腰扶着膝盖呼吸了几口,边用手掌扇风边往里走。
  北边小巷并不大,只是小路特别多,贺昭明明听见了些许说话的声音,但是又摸不着在哪。
  他绕着巷弄走了好一会儿,没想到竟然先遇见了易时。
  贺昭抹了把额头的汗:你怎么进来了?
  易时没有回答,指了指左手边:这边。
  贺昭:你怎么知道?
  易时:听到了。
  贺昭侧耳听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话声似乎停止了。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易时,但还是走进了左边。
  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好吧。
  大概往里走了十几米,贺昭竟然真的见到了罗浩,还有围着他的五个男生。
  贺昭惊叹:你属狗的吧?竟然真让你听到了。
  易时没有说话,那五个男生也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贺昭和易时,一副你敢过来试试看的样子,中间那个剃着寸头的男生示意性地扬了扬下巴:你朋友啊?
  罗浩僵直着身体不情愿地回了头,极快地扫了一眼贺昭,刻意避开了和他眼神对视:不不认识。
  贺昭走近了好几步,借着昏黄的路灯他看清楚了,有四个男生确实穿着二十九中的校服,但还有一个是六中的校服。
  二十九中和六中就隔着两条街,名气却大不相同。六中虽是重点高中还算不上知名,二十九中却是远近闻名。它是全市最烂的高中,倒不是成绩最烂,就是不太像普高,仿佛是不良问题青少年集中营,其他学校拼升学率拼重点率,他们拼群架斗殴,还因为校园暴力上过好几次社会新闻。
  初中的时候就因为担心张江洋会考进二十九中,贺昭、姜林还有徐梦凡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帮他补课。
  穿着六中校服的男生突然说:他是张江洋的哥哥。
  寸头感兴趣地看向贺昭:你是张江洋的哥哥?
  贺昭一时分不清他是跟张江洋有仇还是认识,没有回答。
  寸头倒也没有追问,抬手在罗浩脸上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声音,贺昭看见罗浩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寸头问:张哥,你认识这死胖子?
  你才张哥,你才死胖子。
  贺昭点点头:我认识他。
  寸头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他欠了我五千块钱没有还?你要替他还了?
  你让他过来我这边自己跟我说。贺昭说。
  贺昭的口吻有种不容反驳的坚定,寸头吹了声口哨:我已经很久没在一群书呆子的六中见到这么有种,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了。
  贺昭心想,他也很久没见过说话这么中二这么混的同龄人了。
  总之对这种自认为是大哥的中二病患者绝对不能弱了气势,贺昭冷笑一声:哪来那么多废话,直接点,你想怎样?
  寸头抬脚在罗浩肚子上踢了一脚,罗浩连着退了两步,不知道是痛还是觉得屈辱,他一声不吭低着头,腮帮不住发抖,似乎在死死咬着牙克制自己。
  唷从哪找了个靠山罩你啊?还张江洋的哥哥,怎么不哭着找老师啊?寸头说。
  贺昭在心里骂了声草,上前把罗浩拉到自己身边,没好气骂道:你踏马有病啊你踢他干嘛?
  寸头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啧英雄救美,噢不英雄救胖猪,诶英雄你不知道吧?这死胖子也是学人家当英雄,见到我们关爱同学竟然威胁我们说要报警。喂,胖子现在怎么不报警了?不是很能耐嘛。
  贺昭往书包里掏手机:噢你提醒了我,我该报个警。
  寸头还没任何反应,罗浩已经拉住了他,拼命摇头,语气近乎哀求:不要不要报警。
  贺昭愣了愣,寸头和他的小伙伴随即大笑。
  寸头说:嘿嘿,在报警之前想不想看看这个精彩视频?我精心拍摄,早就想分享给别人看。
  罗浩猛地抬起头:不要!
  寸头却大笑着迫不及待点开了视频,隔着一米多的距离,贺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可以看见视频画面上似乎是罗浩被强迫着跪在地上。
  寸头把声音调到最大,视频里嘻嘻哈哈有人问你叫什么?
  罗浩。
  你是谁?
  罗浩颤抖着应:我是狗。
  然后视频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寸头摁了暂停,笑着说: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想不想看?不过再看要付费了。张哥,你觉得我这个视频值不值五千?我一直想把这视频传到网上去,可惜死胖子死活不让。
  罗浩死死咬着嘴唇,这下连手都不住发抖,似乎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张江洋怎么还不来!
  等等,巷口似乎有自行车刹车声。
  我觉得其实可以报警,反正我迫不及待把这视频分享给六中的同学们寸头还在继续说。
  贺昭忍无可忍将书包一把砸在寸头脸上,一把抢走他手上的手机,用力摔在地上,又从墙角拿起一块砖狠狠砸了几下,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贺昭将碎成几瓣的手机踢回寸头脚下,骂道:神经病什么垃圾玩意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佬我呸社会毒瘤人间害虫!就会欺负老实人!
  寸头摸了摸脸,又看向地上的手机残块,愤怒地挥拳过来:你踏马的!
  贺昭早已经准备好打这一架,正要动手,寸头已经被揪到了他身后。贺昭回过头,易时一只手揪着寸头的领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在了寸头脸上。他从来不知道拳头砸在脸上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看见易时掐着寸头脖子往墙上磕了一下,又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易时还是平日里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却凶狠坚绝、毫不留情。
  贺昭一下子被震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还窝着一肚子火。他是几乎从未打过架的好学生,张江以前洋倒是经常打架,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但也从未有这种不顾一切往死里打的狠劲儿。
  贺昭扭过头,看见踩着山地车刚刚赶到的张江洋愣在了巷口,而寸头那几个手下似乎也没见过这架势僵在了原地,甚至忘了帮忙。
  贺昭心里顿时舒坦了,原来不只有他没见过世面。
  易时松开寸头,寸头头抵着墙脚滑了一下。
  贺昭小小退了半步,目瞪口呆地问:他不会死了吧?
  易时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他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但还是回答了句: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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