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为何退婚
到底是谁？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了。在场的人，除去方才在路上撞见的梁固和庞胧烟，现下不在现场的不就只有东秦皇子轩辕彧以及沈府正房夫人齐氏，可是如果要仔细想的话，似乎还有一个东秦公主轩辕锦绣……
沈清额上汗如雨下，“或许是什么人来寻明姑娘，误闯了此处厢房……”
明珠装作思索的样子，面露茫然。
“我在沈府统共就只认识一个轩辕公主，可是我们方才才在西侧的客苑遇到公主……先不提这个，这处是沈家特意安排给我的客房，如今却被人擅闯……”
话还未说完，冬莺已是忍不住道。
“小姐，和他们说这些废话干什么！咱们的办货的银钱还在里面，万一……”
这话说得及其直白，不过却也是人之常情，看来这开门一事上已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沈清环顾四周，一张脸白的似纸。他想找人求援，可惜唯二的盟友一个轩辕彧大抵在屋中，另一个梁固方下去整理衣裳一时半刻却是回不来的。可饶是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他还是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
“沈某无颜，让诸位见笑话了。”
话中之意便是让对方识趣主动告退，既然主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百里贤也不想再管这些糟粕事，冷笑一声对寿王夫妇道。
“三皇叔三皇婶，左右这些都是沈大人的家务事，我们外人也不好插手，不如……”
言下之意便是轩辕彧是折在你的府上，后面的善后事宜可被忘了兜底！
见寿王点了点头，沈清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他感激地朝百里贤看了看，别说兜底，便是更为苛刻的条件此刻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复又看向明珠，语气中透着哀求。
“明姑娘，下官一会便让人重新给姑娘腾一间屋子，姑娘的随身之物也让人送去，若是有什么遗漏的，姑娘只管吩咐下官。”
明珠似笑非笑地欣赏沈清近乎可怜的低姿态，只消她一句话，想必后面的情景会更好看！正要开口，却听身侧的寿王妃道。
“今日发生了这等事，这沈府断然是不能住了，既然是丫头可愿随本宫搬去寿王别苑。”
明珠自然明白寿王妃的意思。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蹚这趟浑水，她也不好咄咄相逼，左右里面的人已经受了教训，且她跟随东秦的人马南下的目的却不是在此；再者不说王妃曾在蒋妃生辰宴上对她主动相助，便是站在姬尘的位置，明珠已经把寿王夫妇当做了长辈看待。想到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明珠目中闪过黯然。
“这……明珠便叨唠了。可王妃怎知我要去松石郡办货？”
寿王妃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八王百里贤已是忍不住笑道。
“本王先恭喜明姑娘了。”
见少女面上露出讶异颜色，百里贤的笑意更浓。
“明家这些天不仅出了一位蒋尚书府的义女，过几日又要出一位梁府的少夫人。可不是喜事？”
船桨徐徐划开一池银碎，道道涟漪漾开江面上的月光，推着小舟在青戈江上飘向另一端。明珠坐在船舱中，眼看对面寿王别苑近在咫尺，扶着冬莺的手走到船舱前与寿王夫妇道别。
“明珠谢过王爷、王妃好意，只是表妹受惊，到底有些不便，明珠还是连夜送她回盛京家中。”
寿王妃脸上闪过遗憾，却也表示理解，只把船只借与明珠叮嘱她一路小心。
“下次再和阿瑕一起来看我们啊。”
不知是不是明珠的错觉，总觉得这句话中似有些意有所指的暧@昧。想起不久之前姬尘曾经来过寿王别苑，明珠忽地心跳加快。
“姬大人他……”
寿王妃却对明珠调皮地眨了眨眼。
“你下次和他一起来的时候本宫再告诉你！”
江水波涛，船只渐渐远去。明珠走进船舱，见庞胧烟裹着披风以帕掩目似乎还在垂泪，明珠走上前。
“好了，现在离回家还有一个多时辰，不如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回家舅舅、舅母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会很高兴。”
庞胧烟抹了抹眼睛。她一路垂泪不过是在寿王夫妇面前做做样子，现在既然人已经走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了；不过想起方才梁固看自己的眼神，庞胧烟还是有些后怕。
“表姐，你说梁固会不会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除非他不想在京中混了。”明珠眸光一暗，见庞胧烟愣愣地看着自己，复又换上了和煦笑意。
“放心吧，今日之事寿王与寿王妃亲眼所见，他梁固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断不敢不认账，只是……”
经历这些事，庞胧烟不知不觉已经把明珠当成了主心骨，她明明和明珠一般大小，却已经以小妹自称，听到她的话，不由又有些担忧。
“只是什么？”
“只是……妹妹可想成为梁固的正室夫人？”
庞胧烟心中一震。虽然知道巴上了梁固，可是也自知两家身份悬殊，那句梁固颠鸾倒凤中的正妻之位她是从来不感肖想的，只要梁固许她一个贵妾身份她便已经满足了。然而想到明珠的本事，不由有些心动。
“表姐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嘛，还看你是否舍得自己的名声了。”
看出庞胧烟的脸上的茫然，明珠笑了一笑。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这个不急，妹妹可以在回家的路上考虑考虑。”
庞胧烟很快反应过来，便是自己不到处宣扬，今天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和梁固的事断断也瞒不下去，与其满城风雨陷自己于不利之地，不如交由明珠堵上一把，她咬了咬唇。
“一切请表姐做主。”
更鼓响起，天还蒙亮，守城的官兵打着哈欠方把城门拉开一半，忽然一匹马已是飞驰而内，张二扯开嗓子正要开骂，一条马鞭已经横在眼前，守城官抬眼一看，却是一个高壮的护卫骑在马上，对他亮了亮手中的令牌。
待看清上面的文字，张二连忙点头哈腰让到一边。等行进的队伍逐渐走远，他这才抹了一把冷汗，看其他同僚惊魂未定地过来询问情况，张二在地上唾了一口。
“呸。不就是那个即将成婚的蒋三！有什么好嚣张的。”
来人安慰。
“张兄消气。未过门的夫人变成了义妹，另一个又是瘸了双腿，难怪难怪……、”
另一个也凑上前来。
“我就说那天蒋家大张旗鼓去明府认亲，连宫中的贵妃娘娘都惊动了，却独独不见蒋三，原来他出京了啊……”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各自的意味深长，转继哄堂大笑这才散开。
如果说百里伦死去被皇帝轻待，东秦皇室无功而返等事已被盛京百姓渐渐淡去，然而这花中圣手蒋三公子蒋玉衡娶妻则成为了最近京城最为盛行的话题，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无不好奇这素有集美之好的风雅公子迎娶梁琉月会是怎一番情景，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啊！
明府，明珠今日起得比较早。昨日一场大雪，正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听着屋外漫天飞舞的雪沫子落在地上的窸窣声响，明珠目中万千思绪一闪而过。
犹记得当初她和卫长卿成亲当日也是这样一场雪，本是瑞雪兆丰年的美好开端，却在临门一脚遭到了切肤的背叛，以至于明珠十分讨厌冬天，更不喜欢这下雪的天气。不过她也不喜欢夏天，她还记得自己死去那日正是盛夏光年，外面正在下着大雨……想起昔日大牢中夹杂血腥的闷湿气息，明珠只觉心口一阵憋闷，干脆起身过去推开厢房的轩窗。
甫一推开，下一秒明珠便吓得惊呼出声。
冬莺闻讯过来，却也吓了一跳，正要过去脖颈上却是被什么东西一点，软软地便倒下失去了意识。
“你把我的丫鬟怎么了？虚宿大哥呢？”
明珠目光骤寒，看着窗外已被落雪覆盖的半个人影，声音说不出的冰冷寒凉。
哪知对方却似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不快，衬着漫天的落雪，那张温润的脸庞一如既往带着温柔的浅笑。
“为什么退婚。”
“只因为我不喜欢你！蒋玉衡，说了多少遍，你不要……”
话音未落，肩膀已被一双长臂隔窗拥住，明珠只觉得一片低着湿冷与炙热的气息飞速地扑向自己的面门，只顷刻双唇已是被对方噙住。
“蒋……”
明珠伸开双手拼命推拒，可她的动作却换来了对方越发强烈的索取和疯狂的侵略。这个吻没有温度，没有怜惜，没有柔情……只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意和铺天盖地的报复！
他恨她？恨她一而再再而三推拒他？拒绝他？和他划清界限？
可是凭什么？！明珠胸中怒意更甚！！！她更生气好吗？她明明没有对他许过任何承诺，他如此这般，就因为自己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便能为所欲为吗？
挣扎间，明珠触到一物，从头上拔下簪子，想也没想便朝蒋玉衡身上刺去。
唇齿之间的纠缠霎时停歇，蒋玉衡握住明珠的手腕，面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周身气息也瞬时阴寒，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仿佛那温柔如玉的贵公子从不曾存在！
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现在虚宿都没有人影，想必已被对方控住。明珠内心闪过慌乱，却还是狠狠回瞪！哪知蒋玉衡却忽得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明珠还未回神，他已纵身从窗口离开！
蒋玉衡！
明珠从地上爬起来，确定冬莺只是晕了过去，把她扶到一边休息，正要出门看外面丫鬟的状况，却在抬眼间蓦然愣住。
只见她神色剧变，眉眼中透着复杂，触手碰触那物时已是动作发颤。
这是……蒋玉衡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