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初到京城
次日寒霜带着春风，带着要跟她一块上京的佣人，和本家来的丫鬟婆子们，一起踏上了去往京城的道路。
回京的路途走了五天，寒安在路上把她带的东西都点了一次，吃喝玩乐的一应俱全，就是不见书本。
寒霜问她：“如此懈怠，你去京还打不打算考试？”
寒安拿着镯子，看得眉眼弯弯，“不考了不考了，我才没那能耐考呢。寒霜你好好考试，争取考一个状元。”
寒霜“嗯”了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话，志不在此，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寒安若无其事地点头，又回去看她的漂亮首饰了。
—说考个状元，她居然点头，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寒安心里恨恨，垂着头，头发落下来，遮了她一半的脸，于是所有的表情都被遮住了。
五日后，她们终于到了京城。
从远处遥遥看见城门在望，寒安就忍不住掀了帘子来看，一路目不转睛，从护城河看到挺拔的城门，再从可以容纳十六马并行的朱雀街看到两边的商贩。
真大啊！
她忍不住惊叹，掩着嘴，怎么都没有想到帝都这样雍容华贵，让她只见了这一面，就不免心生向往。
寒霜当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小丫鬟们兴奋着叫着，“到了京城了，到了京城了。”
坐在马车外的春风打了车帘子向里面看进来，兴奋道：“小姐，我们到了京城了，京城好大好漂亮啊。”
寒霜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了一下。
“嗯。”
她从春风挑起的车帘子向外面望去，看见两侧高耸的城市建筑，听见熟悉的京片儿叫卖，在心里对自己说：京城，我回来了。
寒家主家的府邸在东城，往东边走不远就是群官上朝的政通殿。
寒霜从风吹起的窗帘的缝隙向外面看了一眼，看见远远伫立着的宫殿，上一辈子，她就是从这里过去，去往政通殿参加朝政。然后再从政通殿到达太子府，和荣安在那里商量变法事宜。
那些回忆突然苏醒在她的记忆里，寒安放下手中的书，有些看不进去了。
轿子从侧门进了寒府，然后她们众人下来，换了小轿，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往里面抬去。
寒家家族沿袭多年，院落的建造也是仿造古制，四四方方的模样，展现横平竖直的入时风骨。
寒家家族在当朝家族达到鼎盛时就会进行扩建，从最开始的三进院落，逐渐扩建成为现在的七进院落，每一座院落都像是一个无言的勋章，代表着寒家这些年走过的风风雨雨。
轿子很快到了曲明玉住的第四进的院子。
春风在外面掀起帘子，将寒霜接了出来，寒安也赶紧跟在寒霜后面走了出来。
她知道今儿要到，昨儿晚上特意打扮过了，今日穿着蓝白相间的曲裾，既不夺人风头，水蓝色也很好的衬出她的柔和，倒是个佳人。
寒安明显有些紧张，看着本家的那个嬷嬷进去，然后里面有一声又一声的传话传出来，最后才有两个小丫鬟给她们打了帘子，唤道：“两位姑娘快进去吧，郡主可等了好久了呢。”
曲明玉嫁到寒家来，也依然是用着郡主的身份，一个世家的夫人，远没有她本身所有的郡主身份高贵。
寒安捏了捏手指，弯腰进去了。
她记得昨晚上奶娘特意跟她说的话。
“小姐，到了京城，规矩自然非同一般。郡主既然欣赏小姐，小姐不妨和郡主走近一些，这样日后在京城，也会更好立足。”
寒安当然记下了。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奶娘对她比她娘亲对她还要好，因为奶娘会告诉她一些很隐晦的东西，这些不能言明的东西被奶娘都娓娓道来，有一种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神秘感，让她忍不住想到去探求更多。
曲明玉坐在主坐上，终于看见了她们进来。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寒霜。
无他，寒霜跟上官绣实在是太像了，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她，她就不免想到了自己和上官绣还是朋友的那段时光。
真是……一点都不想回忆啊。
她只是往寒霜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旁边和她一块进来的人。
寒家支脉的嫡女儿，寒安。
这个姑娘她身边已经有人提过了。
曲明玉淡淡地扫了一眼，笑着跟寒安招了招手，“这就是安儿吧，来，让叔母看看。”
寒安有些局促地上前去，曲明玉满身的贵气，看的她有些唯恐，唯恐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她。
她一步一步地挪上去，有些胆怯，“叔母——”
曲明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下来，笑着道：“不要紧张，我们是一家人，跟叔母客气什么呢?”
她看见她手上套着的玉镯子，笑着道：“不想老林家的把这镯子给了你。”
先前来寒家的那个嬷嬷在旁边笑了一下，“是，正是因为看着安小姐觉得有缘，想着郡主的吩咐，就将这镯子给了安小姐。”
寒安有些不知所措，想把镯子取下来，曲明玉赶紧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很和蔼，“不必摘下来呀，既然林嬷嬷给了你，这自然也就是你的东西了。我也正想说呢，看着你，我这心里就欢喜，就算林嬷嬷她不给你，我也会送你一个漂亮的镯子的。”
她拉起寒安的手来看了看，笑着道：“看，多漂亮，多衬咱们安儿呀。”
寒安在她的安抚下渐渐不那么紧张了，拿出在寒家哄老爷子的办法，把曲明玉哄得直笑。
因她们先前进来，要给曲明玉请安，所以是先行了跪拜礼的，寒安被曲明玉叫到身边来，寒霜却还跪着。
整个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却偏偏寒霜那里沉默得过分，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她的存在。
寒安往寒霜那边看了一眼，没看见她的神情，只看到寒霜垂着头，想必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只敢看一眼，又赶紧收回了目光，专心地跟曲明玉说话。
——这可不怪我啊寒霜，只怪你得罪了人，明玉郡主可不是随意能够侵犯的，她就算笑着，也让人觉得不敢冒犯，实在是贵气凌人，偏偏你那个娘亲不长眼，挡了她的道，哎！何况你还想害我呢，就跪一会儿，也不碍事吧。
寒安一直凑趣，绞尽脑汁地想着逗曲明玉笑，她肚子里存货本来就不多，曲明玉本身又学富五车，时间长了，寒安便不免觉得有些应付不来，气氛也没有那么活络了。
正好这时，小丫鬟的禀告，解围了寒安的尴尬，“郡主，姑娘来了!”
本来坐在椅子上的曲明玉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凌儿回来了?今儿还不是学府放假的日子呢，倒记得回来看我。”
一面跟旁边的丫鬟们吩咐，“去，吩咐厨房今儿晚上捡了凌儿喜欢的菜色做，做的味道美些。她在学府上学，肯定累到了，不知道瘦没瘦。”
正说着话，就见外面的小丫鬟挑了帘子起来，一个穿着蓝色学子服的姑娘便进来了。
“娘——”
曲明玉看见她，就连忙拉着她的手让她过来，跟她介绍道：“这是支脉那边来的安姐姐，过来跟你一块上学的。”
“安姐姐。”
寒凌对着她点了点头，又左右看了看，自然看见了地上跪着的那个人。
她以为是自己母亲在教训丫鬟，也不好多说，于是移开了目光，问曲明玉，“娘，我听人说，今儿也是大姐姐回京的日子，大姐姐来了么？住到哪儿了？”
曲明玉面上的笑容淡了些，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倒是忘了，霜儿，你起来吧，这是你凌妹妹。你们可要好生相处才是。”
寒霜抬起头，抖了抖衣袍，站起身来，笑道：“自然。”
寒凌怎么都没想到寒霜就是在地上跪着的那个人，心里不免觉得母亲有些过分，她站起身来，走到寒霜面前，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大姐姐。”
寒霜回了一下笑容。
她记得上一世寒凌的性格，虽然有曲明玉这样的母亲，但寒凌的性格倒是少见的柔和，身上也没什么傲气，脾气好得实在是不像世家出来的。
“凌妹妹。”寒霜回礼。
寒安才看不得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又觉得寒霜今天明明才跟寒凌见面，按照她平常那么冷淡的样子，怎么会就这样对寒凌笑？可见事有反常必为妖。
曲明玉当然也不愿意，她唤寒凌回来，“凌儿，安姐姐今日才到京城，左右也就我们一家亲戚，让安姐姐跟你一块住，怎么样？”
寒凌从小一个人长大，非常渴望有个姊妹，闻言当然无不答应。
“好啊好啊，我让妃竹把我旁边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安姐姐住那里好不好？我们正好可以有个伴。”
寒安当然高兴极了，“恩恩”个不停。
看母亲似乎没有给寒霜安排住所的地方，寒凌不免问道：“母亲，那大姐姐呢？”
曲明玉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道：“就你记得，母亲先前便让人给你大姐姐收拾屋子了，不过你大姐姐原本的屋子年久失修，正在重新修葺，这几日怕是不能住人的。”
她看向寒霜，“霜儿，如此，便委屈你先在客房，住两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