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佳人难追

  越音这边刚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却见自家的内侍急匆匆地过来，同他说了云安公主要回宫的事情。
  越音心里有些不舍，但这还是晚上，他将云安留在自己府里过夜也终究不是回事儿，于是只好点了点头，吩咐那丫鬟好生送云安公主回去，丫鬟自然应了。
  之后几日，越音自从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难免对云安多了几分关注，但云安对他心中的这些迤逦情愫全然不知，还颇有几分要避开他的想法。越音心里又好气又无奈，想了想，想从云安周围的关系网入手，让他们的关系变好一些。
  他派人去打听云安平素爱常和谁玩，很快就得了回信。
  “寒霜？”
  越音拧了拧眉，啧，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一旁的内侍连忙道：“殿下还记得在南州时候发生的事么？那个官员就是叫这个名字。”
  越音愣了愣，想起来了。只因那事儿实在太丢人，他也没想着整日介地记在心里，这会儿内侍提起来，他才终于有了些印象。于是问那小厮：“你说的，是先前南州的百姓塑像的那个寒大人不是？”
  那小厮连忙应了，“正是她。不过她在锦绣王朝现今并无一官半职。奴才问了，她先前是因为做错了事，才被发配到南州那边去的，回来之后也说先前做错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弥补完，不肯任官。奴才打听了，她先前毁了书，现在还在抄誊从前的古书呢。”
  越音沉默了一下，没说话。
  ——怪道说锦绣王朝地大物博，人才出众，先前还不觉得，听闻了寒霜的这件事后，他心里这才有了实感。
  越音沉吟了一下，“你去打听一下，寒霜现今需要抄誊的书目有哪些，然后你去找找，找着了，本殿下就去会会她。”
  ——也看看这么个受百姓爱戴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
  那小厮赶紧去了。
  “喏。”
  也是他们运气好，打听到了几本书，正好越音自己的私库里都有，都是绝笔的孤本，锦绣王朝这边的大臣们手边都没这些，简直让寒霜愁白了头。
  真是天助我也。
  越音心里得意，于是连忙叫人送了那几册书过来，打包好，敲开了寒府的大门。
  于是，在这日，寒霜就迎来了夜华七皇子越音的大驾。
  寒霜请越音在厅前入座，让春风退了两步，亲自给他奉了茶，问道：“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越音先打量了一下她。
  想起来了，这就是那日后来回来寻云安的那位姑娘，云安当时还叫了她的名字。不过自己先前不怎么在意这些，倒也没往心里去。
  听见寒霜的问话，越音笑了笑，道：“早先在南州的时候，就听闻了寒姑娘的大名，来京之后一直想要前来拜访，却琐事繁多，未曾得空，以至今日方才能过来。”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他专门从夜华带过来的孤本，“听闻寒姑娘这几日在寻这些书，正好我有，便拿了过来，全当交个朋友。”
  寒霜敏锐地捕捉到了“南州”两个字。她身处京城，虽不在朝中任事了，但这事儿当时在曲飞泠身边传的挺多的，云安也提醒过她几句，唯恐她不知道冲撞了什么。所以关于南州的那件事，实际上她心里门儿清。
  ——那问题就来了，越音在南州可是被百姓们追着打的，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居然也不提，还主动到她面前来示好，是为什么？
  寒霜心里有颇多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笑着翻了翻书。
  “——果然都是绝代的孤本。”
  她抬起头，对越音笑了一下，道：“霜这几日的确在找这几本书，殿下如此费心，霜实在无以回报。待霜将这几册书抄誊完毕之后，必然送还殿下。——殿下若是有什么用的上霜的地方，只要不违背国家大义的，霜也自然会全力相助殿下。”
  ——她倒要看看，他想要什么。
  越音对寒霜的这句试探听而不闻，只是笑着道：“这倒不必，说起来，听闻寒大人对佛经也很是有研究，音在读《妙法莲华经》的时候，颇有些不解，倒是想请教两句。”
  越音装蒜，寒霜自然也装蒜，放下手中的书册，连忙问道：“请教不敢当，不过是疑义相与析罢了。敢问是那两句。”
  越音忙说了。
  “诸佛两足尊，知法常无性。佛种从缘起，是故说一乘。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于道场自已，导师方便说。——这一句。”
  寒霜手指动了动。见他真不打算说明因由，还特地抛了个问题出来，也就不去揣度他的想法，只是开始就越音提的这个问题，说自己的解释。
  两人你来我往，整整一日竟然都在就佛经上的问题互相探讨。
  寒霜本来对这个就颇有研究，所以一点都不慌乱，反而是越音，听到后面，已经有了些不明觉厉了。
  ——寒霜什么经书都能记得，说《法华经》必然会说到《严华经》等等，多少章多少页什么内容，都能直接说的出来。要是越音真是个对佛学极其喜爱的人，听到这些，肯定将寒霜引以为知己了。
  但是，关键是，他不是啊！
  他是打听到寒霜和云安都喜欢佛经，这才有了这层好朋友的关系，所以想着干脆也从这个点切入进去，先跟寒霜打好交道，然后就可以进而进入他们的圈子，跟云安自然也能亲近些。他昨晚上找了最难直接读懂的《法华经》啃了一晚上，专门找了些问题，就是为了今天能有话说。然而他发现，这种临时抱佛脚，根本不足以让他和寒霜产生共鸣。
  真是，早知道就不找这本书了。
  他心里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妥当，面上却还是一直表现得好像跟紧了寒霜的思路。
  寒霜看着心里不免好笑，面上神情却不变分毫，只是全意跟他讲解。
  最后越音自己憋不住了，端了茶盏，喝了一口茶，有些无奈地笑道：“寒姑娘就不要看我笑话了，某这次来，还真是想请寒姑娘帮个忙。”
  自称都换成了“某”，可见是真心请求。
  寒霜却低垂下眉目，笑了一下，“殿下的这话，霜怎么听不懂？”
  越音也觉得自己先前那举动有些傻了，站起来，向寒霜躬了一个身。
  寒霜一惊，连忙站起来退开了两步，没有受他的这个礼。一面连忙道：“殿下折煞了，莫说霜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就算霜仍在朝围观，也绝担不起殿下的这一拜。”
  事到如今，越音也不想再隐瞒，看着寒霜道：“这一拜，倒不是以夜华的殿下身份拜的，是想以朋友身份，恳请寒姑娘帮我一个忙。”
  寒霜拱了拱手，仍是坚决不受，只是道：“若是以有人相称，自然更不应该行此大礼。殿下若有什么事，还请直言。”
  越音今日的行事，颇有些让寒霜看不透。她也没敢去猜越音今日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便刺探一下他的真实意图。
  越音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下。
  ——这个让他怎么说？让寒霜帮着自己在云安面前说些好话，让自己可以抱得美人归？这种话，他怎么说的出口？
  寒霜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过了不知多久，越音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寒霜，寒霜，你在府中么？”
  ——云安！
  越音的眼睛一亮，整个眼睛都绽放出光芒来，立马回身看去。
  寒霜见了他的这副模样，不由得眯了眯眼。
  ——上辈子，她倒是听过一些越音和云安琴瑟和鸣的传言，说是他们的关系好到极致，后来云安身死，越音一夜白头，从此再不娶妻。总归是相当令人感动的。她本来也对越音和云安这一对抱有相当大的期许，但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闹得那样不合，她就一直觉得他们这事儿，没准儿在这辈子成不了了。当时自己还想，这样也好呢，云安也能捡回一条命，多好啊。
  但是现在……，看着越音这模样，倒像是喜欢上了云安？
  那……云安知道么？
  她心里正在想着这事儿，却不想越音见云安要进来了，立马凑到了寒霜面前，将他的一片心意全部告知的寒霜。寒霜立在原地，听得都愣住了。
  越音一面注意着外面，一面跟寒霜说：“就只要帮这个忙！放心，绝对不违背你的国家大义，要是云安不肯，我也不会死缠烂打，但是我总得努力一下啊，你说对吧，寒霜？”
  寒霜有点说不出话。
  越音把这些事儿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让她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但是眼看来不及了，云安就要进来了，越音又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
  寒霜相当无奈。
  她扶了扶额，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广袖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请越音快些坐下。
  越音赶紧坐了回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云安却已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