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千里追杀
银月如钩，天歌城外的荒原浓雾弥漫，生机寂灭。
夜色中的迷雾荒原，是生命的禁地，人畜一旦深入其中，立时会迷失方向。
奔走于迷雾之中，林素神色冷漠，心头怒火却是熊熊燃烧。
他万万没想到，血咒邪君海东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而偏偏他以为大局已定，放松了警惕，以至于父亲差点被暗算致死。
重生以来，费尽心力，几番拼搏，好不容易才改变家族命运。
若父亲林清明被杀，所做的一切将会是徒费力气。
这如何能不让林素抓狂？
他恨不得立刻将之抓住，千刀万剐！
林素催动魂力灌注双眸，浓雾弥漫的天地之间，一丝细弱发丝的血线顿时呈现在视线之中。
他望着血线蜿蜒的方向，杀意凛然。
那丝血线，正是代表着邪君海东逃窜的方位。
邪君海东永远也不会想到，他隐秘的在林素身上种下血咒莲符，非但没能取了林素性命，反而成了暴露踪迹的引子。
早在重生之初，林素化解血莲咒符，便已大致摸清了这道符法的原理。
也正因此，才能将之从体内驱除后，复又恢复原状，加诸在赵明辉身上。
其中所蕴邪君海东的气息，也并未炼化，被他刻意保留，目的便是为了日后方便追踪。
他早就料到今夜之战，邪君海东不会出现。
终归是灵霄门重金悬赏的目标，虽然有真传大符师严昭明里暗里放纵，但如此明目张胆出现，总是不妥。
林素本打算大局已定，再伺机将之揪出击杀。
可不想这厮如此胆大包天，竟选择在最不可能出手的时机发动偷袭。
也怪自己疏忽大意，差点抱憾终生！
林素心中颇为自责，脚下青光闪耀，疾风术发动，一路追杀下去。
他已决定，纵算追杀千里，也要让此獠饮恨在自己手上，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天色渐明，天地间迷雾渐散，正前方是一处充满了死寂气息的沙谷。
在沙谷入口前，林素止住脚步。
视线之中，那一丝血线自此断了踪迹，想必这里应该便是那邪君海东的老巢。
放眼望去，沙谷之中，怪石嶙峋，到处都是白森森的骨头，浓烈的煞气冲天而起，沙谷上空竟是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煞云。
不知要杀掉多少生灵，才会积累如此之多的煞气！
观那些残骨，绝大多数皆是人类尸骸，怕不下数百具。
那骨骼虽饱受风沙摧残，但仍是玉润光泽，这种异象，唯有炼体境大成的武修，才会具备。
毫无疑问，这些死者生前，绝大多数都是武修。
邪君海东，当真该死！
这些年来，天歌城修者失踪者不知凡几，仅是林家，就有数十人！
父亲林清明和二叔林清云曾专门调查原因，却毫无头绪。
如今看来，只怕都已殒落在此。
林素眼中杀意凛然，毫不犹豫的进入沙谷之中。
——
长长的甬道里，邪君海东快速向前穿行，苍白的脸上满是怨毒和狠厉。
“林家！林素！我裴东海发誓，定要将你们统统杀光！”
他咬牙切齿的低喝，充满恨意的声音回荡在甬道中，若有人在此听闻，必会惊掉一地下巴。
裴东海，乃裴家当代家主裴永信最小的儿子，早在十年前便已在一次意外中死掉。
为此裴家还举办了盛大的安葬仪式，裴永信悲伤过度，当场昏厥。
也正是因为最宠爱的小儿子身陨，裴永信得悟生死玄机，才会在短短五年内一举突破凝真巅峰，迈入先天蜕凡境。
却不想，这邪君海东竟自称裴东海。
裴东海双眸血红，恨意滔天，脑中不断闪现父亲裴永信被林素一拳轰杀的场面，心中戾气越来越盛。
除了父亲裴永信和两位兄长，无人知晓，当年的那场葬礼，根本就是一场戏！
目的便是为了掩盖他获得上古传承，使得他可以肆无忌惮猎取血食，而无需担忧连累到家族。
十年来，他四处猎食修者，汲取精血之力，修为已提升至高阶符师境。
甚至真实战力已超过巅峰符师，仅仅只逊大符师一筹。
他一直暗中寻找机会，帮助父亲实现夙愿，让裴家成为天歌之主。
可不曾想愿望即将成真时，却遇上林素这么个怪胎！
最为宠爱他的父亲裴永信当场战死，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
对于十年来无往不利的他来说，这是何等之大的打击！
浓烈的血雾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周，裴东海几欲疯狂。
要不是对林素忌惮到了极点，刚才他必然会不顾一切屠灭林家满门。
只可惜，有林素和那个先天蜕凡境的臭女人在，他只能遥遥操纵精血对林清明发动致命一击。
遗憾的是，林清明终究是凝真巅峰武者，生死关头，本能的偏了下身体，令他那一击未竟全功。
“哼，且容你等多活些时日，待我将那些精血吸收，踏入巅峰符师，再去为父亲和二哥报仇！”
他大步行进，一炷香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巨大的石窟，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
石窟上空，是厚重的山石，透过山石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数百丈外的天空。
这处石窟，竟是位于山腹之中。
石窟的正中央处，一块半丈见方的血池光芒四射，令的这里充满了阴森诡异的气息。
裴东海进入石窟，脱掉衣衫，径直迈入血池。
那血池光芒一暗，下一刻，无数血线便已顺着毛孔涌入到他身体之中。
他一脸享受，眸子之中森然无比，喃喃道：“林素，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沉浸在吸收精血之力快感中的他，丝毫没有发觉，无声无息中，血池表面，凝出一张诡异无比的面庞。
——
沙谷纵深数十里，越向深处，林素的脸色便愈发难看。
风沙覆盖下的四周，白骨累累，各种兵器随意丢弃，甚至有不少仍是光滑铮亮，锋芒必露。
很显然，这应该是死去不久的修者所遗。只因是寻常兵器，这血咒邪君看不上眼，才会弃之如敝屐。
他拾起几把，细细察看，其中便有刻画林家以及闻家、洛家等印记的兵器。
只是不知为何，一路行来，却并没有看到能够证明裴家修者身份的兵器。
这让林素颇有些奇怪，天歌城五大世家，各自都会在自家兵器上刻画独特印记，除非兵器彻底腐朽，否则绝不会辨认不出。
难道说这里的兵器并不是全部，还有一部分流落在外？
倒是有这个可能，如此之多的尸骨，总不会是尽皆在此被杀。
可为何其他家武者的兵器皆有，独独少了裴家？
不知为何，林素总觉得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
他努力搜寻上一世记忆，却毫无所获。
前世关于天歌城的记忆只停留在林家灭门之前。
数十年后他修为有成，归来复仇时，这里已化为废墟，当年的仇人音讯全无。
他四处打探，也仅是得知这些世家除了裴家之外，全部灭绝。
而裴家也在灵潮大起时，举家迁至三千道门所在的天旭大陆。
林素本打算继续追查，却得知元始魔宗围攻星云宗，红颜知己宗凌月被擒的消息。
他怒而赶去，以一己之力灭杀元始魔宗数百强者，最终力竭，无奈自爆。
“各家修者尸骨皆有，唯独没有裴家修者，四大家族，裴家独存——”
林素隐隐间，已想到一种可能。
不过随即他便摇头失笑，心说无论其中有何等关联，裴家家主裴永信战死，已注定了没落之局。
待解决了邪君海东，回归天歌城，势必要清洗这四大家族，届时就算裴家再有后招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林素将那一丝疑惑和猜想抛之脑后。
蓦然间，他心中一凛，脚步一错，倏忽向后退去。
一道道血光毫无征兆的自山谷各处闪耀而出，霎时便已将他笼罩其中。
那血光交错繁杂，形成一朵朵诡异至极的血色莲花。
莲花四周无数符文流动，天地剧烈旋转，下一刻，林素便已站在了血色天地之中。
“竟然是符阵！”
望着周围那一朵朵妖冶的血莲，林素目光一缩，下一瞬，便已露出一抹哂笑。
这应该便是血咒邪君倚之为恃的血莲大阵，可无声无息间夺人精气。
即使是大符师面对此符阵，也会忌惮无比。
只可惜上一世自己已是符师之中的皇者，虽然不曾专门研究过符阵，但仅是灭掉的元始魔宗十二分支任意一宗护山大阵，都远超此阵。
他猛地上前一步，周遭符文突然发出刺目光芒，一朵朵血莲忽然凋谢，无数锋利至极的莲叶划破长空，直袭而来。
“哼，玉粹灵璧！”
一道玉色光芒凭空而起，环绕在林素周身，他双手之间，魂力涌动，连续划出三枚符文。
汲取中阶符师黄梦的魂力，使他得以进阶中阶符师，原本的一阶符文已融合成三枚二阶符文。
神河上空，更有得自于大符师严昭的魂力尚未来得及吸收。
此刻林素魂力之雄厚，即使相比大符师也毫不逊色。
三枚二阶符文在身前凝聚，林素冷喝道：“叠加！”
就见光芒骤闪中，两枚符文已倏忽间融合成一枚三阶符文。
这时，那些莲叶已纷涌而至，割在周身玉粹灵璧上，发出一阵阵涟漪。
“这符阵威力倒是不弱，哼，二次叠加！”
感觉到玉粹灵璧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林素哂然一笑，操纵第三枚符文融入到三阶符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