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生死门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说得倒是简单。
虺安壬心想，他总不能用“我们丹门的镇派之宝大衍神火和寂灭仙火都跑掉了，所以大家快来庆祝一下”的理由吧！
若是肖盏和苍邯真的离开天丹门，虺安壬连举办他们的任命仪式这个理由都不能用了，只是想想脑袋都是疼的。
暂时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虺安壬来到门主戈温书的住处。说来也奇怪，他有事没事都喜欢去那人的面前晃两圈。
那人正在侍弄灵草，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一个了，却偏偏总能让虺安壬觉得他过得很自在，然后就忍不住毁掉这份自在。
感觉到虺安壬的靠近，戈温书的身体在僵硬瞬息后才恢复如常。很短暂的反应，连虺安壬都没有发现。
“又装作看不到我？”虺安壬冷笑道，“门主自欺欺人的本事倒是涨了不少。”
“比不得虺长老欺瞒天下的本事高。”放下手中松土用的小铲子，戈温书转身回了屋。看见虺安壬就倒胃口，心情不好，侍弄出来的灵草也不会长得太好。
“门主依旧伶牙俐齿。”虺安壬的心情倒是比刚才好多了，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杀了戈温书，这样一个玲珑之人留在身边养着解闷也好。
虺安壬跟着戈温书就进了屋，即使差点被突然关上的门拍扁了鼻子，但这也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看到戈温书自己在泡茶，虺安壬问道：“我给你安排的侍从哪儿去了？”
“让他们休息了，都是将死之人，就让他们高兴几天吧。”
戈温书饮一口自己泡的茶，舒服得长呼一口气。若是没有眼前之人，这样的生活其实还是不错的。戈温书一直很羡慕书上描述的关于凡世之人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只可惜以前他必须负责天丹门各项事宜，太忙了。如今权力被架空，人也被变相软禁，戈温书倒是有时间品品茶、种种灵草，过一把田园瘾。
“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虺安壬说道，“数万年来禁锢大衍神火和寂灭仙火的镇灵塔倒了，两个异火也跑了。”
戈温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需要我鼓掌吗？跑得真好啊。”
之前戈温书一直担心这两个异火会落到虺安壬的手中被他用来危害整个混灵大陆，现在他终于不用担心了，感谢天道开了眼。
虺安壬也不生气，他说道：“异火的落跑直接毁掉了我的两个计划，那么现在请你给我出个注意。没有了对肖盏师徒二人的任命仪式和异火收服大会，我该怎么做才能在不引起各门各派的怀疑下将他们的精锐力量集中到一起。”
戈温书冷笑一声：“虺安壬，你莫要太欺负人了！让我给你出主意，除非我死了！”
“话不要说得太满，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不过天丹门里能够替你去死的丹修多得是，咱们不如来玩一个游戏？”
虺安壬没给戈温书拒绝的机会，接着说道：“每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就会让五百个弟子不声不响地消失，直到你提出一个我满意的建议。天道在上，这人命一定会算到你的头上，毕竟他们都是在替你死。考虑好了吗，现在计时开始。”
戈温书仰天大笑，这个建议提也罢、不提也罢，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比较倒霉地被虺安壬惦记上。他能救得了谁？能救得了谁！
看着快要被自己给逼疯的人，虺安壬却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还冷心冷肺地提醒着：“时间快要到了，你做好选择了吗？”
戈温书已经做好了选择，他救那些还没有被虺安壬控制的其他门派的修士。至于丹门之中能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弟子早已和自己一样中了尸虫，迟早都是个死，现在救他们等于浪费了这个死里逃生的机会，这笔账戈温书算得很清楚。
听到戈温书做出的选择，虺安壬觉得很有意思，他道：“凡世有一句话，‘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简直是自欺欺人的最高境界，似乎听不见看不到就显得自己有多么仁慈，觉得自己是个君子了。嗬，很可惜，我不会给你这种假仁慈的机会。”
戈温书听到那句凡世之语便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虺安壬叫来侍从吩咐道：“传我的令，能在一刻钟之内赶到这里的弟子，记功。”
“是。”
侍从离开后虺安壬拍了拍戈温书瞬间变得苍白的小脸，道：“别说我不近人情，再给你一个机会，救这些弟子还是救其他门派的修士。”
戈温书狠狠咬着唇，即使咬出了血也似是没有知觉。
离得近的弟子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记功是记什么功呢？会奖励灵石还是灵草？那种兴奋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而此时这种希望是否会被打碎皆在戈温书的一念之间。
一道血顺着戈温书的唇角流下，这种妖艳的红色竟让虺安壬觉得他此刻美得惊人。
“我的选择依旧。”说完这句话戈温书就像是彻底卸了力那般浑身瘫软、竟是坐都坐不起来了。
虺安壬将其揽进怀里，用力支撑着他，对方的身体冰凉，浑身都是冷汗，似是刚从井水中捞出来。
“你知道吗？”虺安壬在戈温书的耳边说道，“这些弟子还都是好好的，没有一个是和你一样被尸虫控制了。”
因为虺安壬手中的尸虫丹数量有限，他也得省着点用啊。
“不过他们马上就要和你一样了，谁让你方才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一道生门呢。”虺安壬的尾音上扬，心情十分愉悦。
“噗！”戈温书气急攻心，直接吐出一口血。
“哦，对了。不用你提议我也已经想到召集各门派修士前来的办法了，你说‘合力寻找异火、谁先找到就归谁’的理由好用吗？也许还会引起他们的互相厮杀，这就有趣了。”
此时赶来的弟子已逾千人，虺安壬一挥衣袖弹出一些尸虫丹，然后捏着戈温书的下颚说道：“看仔细了，这是你的选择。”
虺安壬故意放慢了节奏，让戈温书看着这一千多位弟子痛苦地被吸干了修为而死、最后化为虚无。
“不要！”戈温书痛哭，“我错了！我错了！你让他们回来！让他们回来！”
“门主是在干玩笑吗？已经消失于天地之间的东西我怎么让他们回来。”
这时又有新的弟子赶来，他们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窃喜，本以为他们要来迟了。
没曾想虺安壬却对他们摆摆手：“都走吧。通知下去，都不必再赶过来了，事情已经被门主解决。”
“是。”几个弟子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虺安壬道：“你看，放了他们一命，他们倒是不高兴了。”
“你也走吧。”戈温书推开虺安壬，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接着颤颤巍巍地走向静室，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生机。
看着戈温书落寞的背影，虺安壬的心里蓦地闪过一丝心疼，这种情绪消失得太快，并没有被他抓住。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戈温书在静室中自问道，天丹门眼看着就要毁到虺安壬的手中，自己又能为此做些什么？
忽地，戈温书从蒲团上站起来走出静室，对还没离开的虺安壬说道：“我要见肖盏和苍邯。”
“有意思，你觉得是他们能救你还是能救得了整个天丹门？”
“既然你认为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又何必阻止我见他们？”
戈温书的脸上又多了一种叫做生机的东西，整个人一扫刚才的颓废。
虺安壬惊奇于他的顽强，于是点点头说道：“行啊，那就让你见，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在我的眼皮底下耍出什么花招。”
虺安壬派去通知肖盏和苍邯的弟子很快赶了回来，据说那师徒二人正打算离开天丹门，被这位弟子好巧不巧地截住了。
“意料之中。”虺安壬说道，“他们本就是冲着异火来的，对天丹门毫无感情。如今异火丢失，他们想要马上离开寻找异火才是正常的举动。”
若是师徒二人赖着不走，虺安壬反倒要怀疑他们的意图了。
戈温书冷笑道：“即使异火不丢失、他们不走，难道你就真的能代表天丹门将异火赠与对方吗？别人都道天丹门借着异火招揽肖盏和苍邯，却只有我真的了解，你只不过是由着炼丹大会的名头欲要控制这混灵大陆上的所有丹师而已！”
虺安壬十分赞同地点点头：“需要我为你鼓掌吗？”
一副无赖样子，看得戈温书头疼。于是他闭着眼睛，静静等待肖盏和苍邯的到来。
戈温书一直相信，天道安排这师徒二人来到天丹门是有原因的。他们必将是这天丹门的救星，甚至于是整个混灵大陆的救星！
此时他的心里满怀着希望，虺安壬说出任何的打击性言语都无法再令他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