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疑是故人来

  苍邯将唐唯清准备的食盒放在一旁，问封羽四人：“你们在商议什么？我和师父要在秘境之外待上一日，可以帮你们处理各种问题。”
  封羽拍怕湛鸿乐的手臂，忙道：“快放出神识看看外面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今天两位甩手掌柜居然要出手了！”
  卫奕信和晁玉展不禁大笑，夏子儒不在，也只有封羽敢调侃肖丹师和苍丹师了。
  肖盏说道：“我和徒弟这两个甩手掌柜也不是什么都没管，你们呀就知足吧。”
  “……”封羽提议道，“要不我给你们俩做个牌匾，上面写着‘鞠躬尽瘁’如何？”
  苍邯立即拒绝，并十分认真地建议：“不要‘鞠躬尽瘁’，改成‘万年好合’。”
  其他四人：“……”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简直堪比城墙。
  六人说笑了一阵子之后，苍邯提醒道：“不继续讨论你们本在商议之事吗？”
  “对，差点给忘了。”封羽说道，“既然你们出来了，那就听一听吧。乐乐，你把事情重新讲一下。”
  “噗！咳咳咳！”正在饮茶的肖盏顿时喷了，乐乐是个什么鬼啊！
  卫奕信和晁玉展十分同情地看着肖盏，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也有过同样的感受。相比之下还是苍邯淡定，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苍邯轻轻拍着肖盏的后背，道：“师父，慢点喝。”
  “没事，没事。”肖盏怕自己伤了湛鸿乐的心，于是立即说道，“乐乐这个称呼还是很好听的。”
  湛鸿乐十分哀怨地看着封羽：“我说什么来着？一定会被嘲笑的吧！”
  封羽无辜道：“那我想喊你‘乐子’你又不答应。咱们大家一起来找乐子，你看这是多好的寓意啊！”
  “噗哈哈哈！”肖盏实在是受不住了，仰天大笑。
  卫奕信和晁玉展也乐不可支，就连苍邯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湛鸿乐已经自暴自弃了，不过一个称呼而已，能够逗大家开怀一笑也值了。
  等到大家都笑够了，湛鸿乐才说道：“柳花阁出事了，两万弟子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就当着她们阁主叶涟漪的面。”
  苍邯立即问道：“此事发生在唐道友她们几十人进入双子城之前还是之后？”
  湛鸿乐顿时对苍邯满心都是佩服：“看来苍丹师已经猜到柳花阁是因何出事了。此事恰好发生在她们进入双子城之后，颇有警告之嫌。”
  “不单单是警告，对方想把我们逼到所有门派的对立面。”苍邯问道，“其他门派作何反应？”
  “万佛宗派出拜访我们的人已经行至途中却被紧急招了回去，天御宗和千羽宗亦是如此。”
  肖盏说道：“不过都是些目光短浅之人，等他们将来吃了大亏就该后悔此时的所作所为了。暂时先不管他们，之前我让你们找的炼丹技术不错的丹师都找的怎么样了？”
  封羽说道：“打着你肖大丹师的旗号，绝对的一呼万应啊！不过丹师找是找到了，谁知道他们可不可靠？不如你和苍邯亲自去筛选一遍？”
  “也好，咱们这就去吧。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足够多的丹师，否则只凭我和徒弟二人即使累死也不可能救下整个混灵大陆。”
  封羽冷笑一声说道：“要我说，某些明显不会领情的人不救也罢，免得你和苍邯到时候出了力也不讨不到半分好处。”
  “他们领不领情关我何事，也别把我想得太好，我所作所为求的不过是‘心安’二字。”
  “你若是毫无救世之心，这颗心又为何会不安？”封羽说道，“罢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傻瓜。”
  肖盏在心底一声叹息，他也想潇潇洒洒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管其他人的死活。然而他本就不是那种冷血之人，让他作壁上观自是不可能的。
  几个人一道来到丹师们暂住的地方，因为人数太多，地方不够，所以基本上是两人一间屋子。
  “两人一间也足够宽敞，我并没有苛待他们。”湛鸿乐是出自于天丹门的丹师，所以这些丹师都是由他来安排的。
  “嗯。”肖盏放出神识观察一下他们都在做什么，结果很失望。正在练习炼丹和阅读丹书的丹师们不足二十数，而其他的丹师不是在睡大头觉就是在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甚至还有一个丹师正在和不知是否是其道侣的修士欢爱。
  肖盏在挑出几个房间号码之后对湛鸿乐说道：“除了这些丹师之外其他的都赶出去吧，不过禁止他们离开双子城，免得为对方所用。”
  “好，我知道了。”
  “另外，通知留下的丹师在一个时辰之后去我的房间。我还要进行第二轮考核，但是不要提前暗示他们此事。”
  “好，我记住了。”
  回到房间之后肖盏还有些生气，他是宁愿一个都不要也不愿将就的，所以才只留下了不足二十位丹师。可是这人数也太少了，简直是杯水车薪！
  苍邯建议道：“师父，我们不妨将目光放在天丹门之中。”
  “我也这样想过。不过虺安壬已经控制天丹门十几年了，那些炼丹的好苗子要么已经归他所用，要么就已经被残害了，哪里能轮得到我们？”
  “几十万个弟子中总有几百个聪明的在等着我们发现。而且我一直觉得尸虫之主缺的不是炼丹师，而是炼制尸虫丹的灵草。”
  肖盏讶异道：“你是说我们一直走入了一个误区？”
  “对。我们从研制出归原丹开始就一直觉得对方也缺少丹师，那是因为归原丹一共需要二百九十七种灵草，能够炼制它的丹师太少了。于是我们就误以为炼制尸虫丹也很困难，然而，若是尸虫丹很容易被炼制呢？那么尸虫丹的数量没有那么多的原因就在于灵草了。”
  肖盏问道：“你这个猜测有几成把握是真的？”徒弟的气运一向很强，他若说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因为是纯猜测，所以只有七成。只要再找到一个证据，那便是十成了。”
  肖盏哭笑不得，如今徒弟对自己的气运也是越来越有信心了。根本就没有证据，全靠猜嘛。不过徒弟的猜测也不无道理，天丹门那么多丹师都归虺安壬支配，他们再缺丹师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徒弟，咱们找时间去一趟东边吧。就咱们两个人，试着能不能将尸虫丹的丹方偷出来。”
  虽然苍邯觉得有点悬，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只要和师父在一起，让他去哪儿都可以。
  “肖丹师！”湛鸿乐突然走进来说道，“刚才我依照肖丹师的吩咐将那些不能用的丹师送走，虽然他们很不乐意，但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所以都很配合。不过有两个说什么都不愿离开，还说要见你和苍丹师一面。具体是一个想见肖丹师，另一个则要见苍丹师。”
  反正离第二轮考核开始的时间还尚早，于是肖盏说道：“那就一块带过来吧。”
  湛鸿乐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其他丹师都是直接被请了出去，若是让他们知道还有两个人多了一次机会，也许他们会心生怨恨。”
  肖盏说道：“难道我不就是这个规矩吗？不服气的尽管闹，但是在惹恼我之前，先让他们问问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入我的眼。入不了我的眼还惹我生气，莫不是活够了？”
  湛鸿乐明白了，现在就是该凭借实力硬气的时候。
  “两位丹师稍等，我这就将那两个人带过来。”至于其余丹师，管他作甚。
  一盏茶的功夫后，湛鸿乐带着两个丹师走了进来。
  苍邯一看到走在后面的那个丹师就眯了眯眼睛，原来是这个人；至于走在前面的那个，不认识。
  而肖盏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丹师动了动鼻子，这人身上的气息他觉得有些熟悉；后面的那个似乎也在哪里见过，不过想不起来。
  “晚辈颜幕金、游方臣见过两位丹师。”
  肖盏说道：“现在你们也见到我和徒弟了，若是无事就请离开吧，我们这里不养闲人。”
  先前一直在吃东西的颜幕金和一直在睡觉的游方臣同时说道：“肖丹师误会了，我等并不是闲人。”
  “口说无凭，证明一下吧。”
  颜幕金指了指墙，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隔墙有耳，有些话他不方便说。
  于是肖盏设下一个禁制，道：“现在可以了。”
  肖盏的语气很平常，没有一丝不耐烦，于是颜幕金对其态度愈发恭敬，也理解了为何自家弟弟一定要来双子城帮肖盏。
  颜幕金说道：“晚辈在进入双子城的时候喝下了一碗归原汤，因为时间短暂，晚辈只尝出了一百八十七种灵草。接下来晚辈一一讲出，两位丹师自然便知晚辈的本事如何了。”
  一旁的游方臣则说道：“晚辈没有颜道友那么厉害，只尝出了一百零三种灵草。”
  肖盏的兴趣这才被提了起来，没想到他还真的差点错过了两个人才。一般的丹师别说一百种灵草，就算只能尝出五十种灵草肖盏就想把人给供起来了。
  “行了，你们也不用再把什么灵草都一个个的说出来了，我信。现在咱们来谈一些前尘往事，我觉得你们两个很眼熟，咱们在哪儿见过吗？”
  游方臣先说道：“一晃很多年了，两位丹师不记得晚辈也很正常。当初千洞秘境择主之时，晚辈曾狂妄自大地挑战苍丹师、与其比试炼丹，最后输得一败涂地。这些年晚辈宵衣旰食、发愤图强，自以为长了两三分本事。恰好双子城需要丹师，于是晚辈便厚着脸皮来了。可惜因为连日赶路、体力不支，所以晚辈还没能为双子城做出什么贡献便得不得先睡了一觉。”
  肖盏没想到游方臣的故事居然如此励志，他听到之后还有些感动。
  苍邯却道：“我记得你。与你比试之时便觉得你的天赋不错，可惜是个散修。若是你能和我一样有一个全才师父，你的实力必定比我强得多。”
  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苍邯一直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天才，他只是好运气遇到了一个叫做肖盏的老好人罢了。
  游方臣憨憨一笑：“多谢苍丹师赞许，晚辈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向来是知足的。
  肖盏说道：“你们若是能留下那便是自己人了，不用再‘晚辈’来‘晚辈’去的，听着别扭。游道友的故事我们听过了，那么颜道友的故事呢？”
  颜幕金从怀中拿出一个储物袋，问道：“肖丹师可还记得此物？”
  “自然记得，这是我亲手炼制的。不过我记得数年前在乌榕城之时我将其赠与拍得八棱荷叶的水灵根修士了，为何这东西会到你的手中？”
  颜幕金突然跪下给肖盏磕了一个头，肖盏被吓一跳，立即将人扶起来。
  “这是做什么？”
  “当年那水灵根修士便是家弟颜幕郢。”颜幕金说道，“郢儿自小善良，从不沾染他人性命还经常以德报怨。正是因为如此，反倒惹得家族里的一些混账东西以欺辱郢儿为乐。平日里由我护着郢儿，他还能少受些欺负。一旦我不在他的身边，唉……”
  “难受的话就不必再提及了。”肖盏已经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赠送出去的那个储物袋在认主之后只能由主人打开，兴许是这一点在某一刻救了颜幕郢的一条性命。
  颜幕金擦掉眼泪说道：“让两位丹师看笑话了，好在我和郢儿如今都在双子城里生活，远离了那些欺负他的混蛋，日子总能一天天好起来的。”
  “颜道友的弟弟也来了双子城？”
  颜幕金点点头：“是啊。一听说双子城以后就是肖丹师的地盘，郢儿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支持恩人了。我本来是打算将郢儿送到双子城就离开的，毕竟是肖丹师的地盘，郢儿在这里我很放心。不过我这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吃遍天下美食。听郢儿说肖丹师的厨艺天下无人能及，于是我就不想走了。”
  肖盏：“……”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说真的好吗？不过这也正说明掌握一门手艺的重要性。
  故事都讲完了，两位故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肖盏和苍邯。
  “我们能留下来吗？”
  肖盏点点头：“自然。不过归原丹的丹方太过重要，我暂时还不能完全信任你们。”
  “我们明白。”能够留下来游方臣和颜幕金已经是千恩万谢了，现在去哪里都不如在双子城里待着，安全绝对有保证。
  肖盏问道：“颜幕郢此刻也在当归客栈里吗？”
  “郢儿加入了护卫队，和那些兄弟们住在一起。”
  “是吗？”肖盏夸赞道，“卫奕信和晁玉展在筛选护卫队的时候非常严格，颜幕郢居然留下来了，好样的！”
  颜幕金傻笑道：“可不是嘛！郢儿一直都特别厉害，只不过他的心太善，所以才会被人欺负。”
  肖盏对一直没离开的湛鸿乐说道：“改天把颜幕郢请过来，我们叙叙旧，顺便教教他‘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好的，肖丹师。”
  颜幕金瞬间笑得像个傻子：“太好了！我说的话郢儿不一定听，但是肖丹师说的话郢儿一定奉若圣旨！”
  肖盏笑道：“那你这个兄长做得可是很委屈啊。”
  “那有何妨，只要郢儿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肖盏有些羡慕地看着颜幕金，他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是很了解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究竟有哪里好。可是这种羡慕却由心而生，肖盏怎么都无法将其压下去。
  “师父。”苍邯悄悄地握住肖盏的手，师父眼底的钦羡他看得很清楚。所以他要握住师父的手，好让师父知道他一直都在。
  “我没事。”一想到自家徒弟其实是有兄弟姐妹的，但还不如没有，肖盏就立即收起钦羡这种情绪，生怕徒弟也会想到某些不开心的事情。
  一旁的湛鸿乐提醒道：“肖丹师，第二次考核还有两刻钟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麻烦你带游道友和颜道友去休息。”
  等他们三人离开后，肖盏问徒弟：“你觉得游道友和颜道友可以信任吗？”
  苍邯嗯了一声：“可以。我没有从他们的身上察觉出任何一丝恶意，如果这是伪装，那么他们未免伪装得也太完美了。”
  “但愿他们不会背叛我。”经由岑舒志一事，肖盏已经没有那么轻易就将信任交付出去了。
  接下来肖盏和苍邯开始对之前留下的丹师进行第二次考核，考核结果很糟糕，将近二十人却仅仅留下了八人。加上毛遂自荐的游方臣和颜幕金，肖盏这次一共才招收了十位丹师，这数目当真是少得可怜。
  肖盏揉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说道：“先把木系催生决教给他们，考察一段时间确定他们没问题之后再让他们做别的。”
  “师父放心吧，我会仔细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