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抢个人还带个婢子
阮芷悄悄退出，偷眼向里面望去，看到鬼戎太子堂而皇之如入无人之境，将自己上衣脱掉，蜜色肌肤的脊背露了出来。
阮芷捂紧了嘴巴，差点叫出来，他的背上有一道从脖颈横到腰背的褐痕，皮肉翻卷成深色的伤疤，看起来如一条蜿蜒的蛇在缓慢爬行。
肩上一块儿皮肤似乎被火烧过，红，褶皱，触目惊心。
像是跳过火炉子。
他要占有她。
阮芷只觉得心花怒放，终于把那女人处理掉了，没有名节的她，还怎能待在孤光启身边？
双眼射出怨毒的光，还有一丝丝落寞和哀愁。
烛光不断突出猩红的苗子，如毒蛇的信子，忽明忽灭。
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丹青又做噩梦了。梦里总是看到一双淡漠漆黑的墨瞳，远远近近地盯着她。
这不是人的眼瞳，它血性，冷酷，像是一头大花豹。
漫天的星辰下，它的眼睛闪着幽碧的幽光。
低着头，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嗅着。
火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脖颈上。
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它嘴里尖利的獠牙。
脸快要被它啃食了，丹青惊吓之下，一动也不敢动。
灼热的气息逼得她呼吸停滞，她拼尽全力，才发出“啊”的一声尖叫。那头狼猛然抬起雄健的脖颈，嗖地跳开，跃动的苍色身影像鬼魅一般消失在弥漫的夜色里。
丹青又迷迷糊糊地喊了几句：“走开……”这才睁开眼睛。原来是场噩梦。
丹青惊魂未定，无力地躺在那里，竟然忘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丹青才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废弃的民宅，屋子里都是蜘蛛网和尘土味儿。旁边是一桌一椅早已腐朽，自己正睡在土炕上，身下硌得慌。自己衣服竟然是完好地穿在身上，盖的被子也是昨夜那条。
是谁帮她穿的衣服？谁把她绑架到这里来的？运了运功，不好，功力被压制住了，使不出来。
旁边点着火堆。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正坐在火堆旁的地上，脊背靠在墙壁上。
只有他们两人在，定然是他帮自己换衣服了。竟然让别的男人给自己换衣服？丹青捏紧被角，心里泛起一股强烈的屈辱。
丹青不敢轻举妄动。细细地打量着他。
初次见他，他带着黄金面具，穿着黄金铠甲，浑身冒血，她看不到他的模样，所以此刻自然也认不出这是谁。
“我怎么会在这里？”丹青喃喃发问，警戒地看着他。
“你做噩梦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渺远而……温和，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我怎么在这里？”郁丹青固执地又问了一遍。
段沉渊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她身边。
郁丹青被他盯视心里不快，便低下头。
就这样他看着她，她看着他的衣摆，时间仿佛凝固了。
忽然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竟然是夜煌山庄负责给她伙房做饭的小丫头叫鸳鸯的。段沉渊将丹青拐带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照顾这个女人，顺便拐带出来一个丫头。
感觉跟这个刺客模样的紫衣男人没法沟通，丹青叫道：“鸳鸯，你告诉这位公子，让他放我们回去。”
自己却不愿意放弃骄傲，跟他讨价还价。
段沉渊一直默默地看着她，这时就道：“怎么自己不求我？你若求我，我立刻让你走。”
丹青不理睬。
过了半晌，段沉渊开口：“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助，你这女人帮不帮？”
郁丹青心道，他果然是另有目的。坦然面对他，道：“我有选择的余地么？”
段沉渊似乎想了一下，道：“好像没有！”
“只要无损道义和我夫君，我自然愿意。”
段沉渊道：“我要你闭嘴，然后陪我待一会儿。”
丹青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一簇明亮的火焰升到夜空中，划下淡淡烟痕。这是用来传递消息、召集人马的信号弹。段沉渊豁然一惊，立刻奔出门去。
片刻又急匆匆地一脚跨进来：“追我的人动作好快。”抬眼看了一眼郁丹青，双目一道寒光划过，“既然跟我出来了，别想逃回去。”
丹青茫然地看着他，这个刺客好奇怪，绑架她不为财，也非恨。难道是爱？
段沉渊眼睛看着窗外，咬牙切齿道：“他日我重整鬼戎，第一个就收拾这龟兹王！” 段沉渊关上门，将篝火熄灭，冷冷道：“不许说话，否则死。”声音中竟然还夹着一丝兴奋，这兴奋就像是兽闻到了猎物。虽然依现在的形势，他们更像是猎物。
三人猫在窗户下。外面骤然大亮，火把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大片，将小屋包围起来。一时间，屋内人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而外面人却看不见屋内。外面人不敢闯进来，屋内人没能力冲出去。
有人高喊道：“太子殿下，您在这里么？若在此处，就请出来！”声音倒是客气。
丹青叹息一声，原来不是夜煌山庄的人来救她，而是找太子殿下的，等等，太子殿下是谁？是眼前这个男人么？他刚才说重整鬼戎，难道他其实是……大妖怪？
看着男人妖艳绝世的脸，一股无名的恐惧悄然划上心头，丹青悄无声息地准备悄悄爬走，却被段沉渊拉住了衣袖，一把将她拉蹲下。
段沉渊低低喝道：“外面危险，莫要出去。”他竟然以为她出去危险，才要拉住她……她又像个宠物一样被他给揽在怀里了。
段沉渊高声对外面冷笑道：“阁下有胆，何必微微缩缩，进来便是。”
见丹青那恐惧的神色，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别怕，其实我若杀了他们轻而易举，只是这种同舟共济的感觉很久没有尝过了。我想这样多待一会儿。”
丹青心道，你口气倒大。牛皮吹破天，胆子是会被撑肥的。
段沉渊接着叹了口气：“你知道孤氏家族的人都有家族秉性么？”
“家族秉性？”
段沉渊轻笑，道：“孤氏家族的人都会修习南疆流传过来的秘术——通灵之蛊。可是学成的好像没几个人。若走火入魔……”他指着自己的头颅道：“他们这里会变异。他只会嗜好上杀戮。你知道么？他这种人只能是断爱绝情，修习佛经，否则所有他爱的人都要一个个被他伤害。”
丹青不解，只道：“我不懂。”
段沉渊悠悠道：“总有一天，你会懂的。”轻轻地贴近丹青的耳边，幽幽道：“他也会杀了你！他越爱你，就越容易杀死你！比如他的父王，就亲手杀了他的娘亲。这是孤家深入骨髓的秉性。”
他的意思是，孤光启他们全家都是变态么？
他为何要这么骂孤光启？
哼！丹青现在看段沉渊极为不顺眼。
段沉渊轻轻地笑了起来，道：“你应该祷告上苍，希望那天不要来到！或者……”段沉渊顿了顿，接着幽幽道：“不要让他爱上你。爱上你就离你死期不远了。”
丹青突然想到有一次，她问孤光启为何不娶正妃，他曾经在她耳边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他总是控制不住想杀死自己的妻子，所以不想娶正妻，本以为那是因为他童年的阴影，现在看来，原来是跟他修习的通灵之蛊有关。丹青开始在黑暗中怔怔地发呆。
段沉渊突然警觉地站了起来，有胆大的人开始向这个屋子移近，砰地一声，门被踢开。又过了一会儿，踢门的人警戒着摸了进来，黑暗中看不清屋内状况，所以走得很慢。
段沉渊站在门后，眸光一闪，如狼一般深沉锐利。黑暗是他的天下，他一直都善于黑暗中视物，目力高于常人。这也是他方才将屋内灯火熄灭的原因。游戏在黑夜中进行才好玩，不是么？
段沉渊在黑暗中伸出手，准确利落地扼住进来人的喉咙。那人发出一声闷叫，立时毙命。
段沉渊一脚把尸体给踢了出去。众人一片喧哗。一时半会儿再也没人敢上来。
屋子清寒无比，窗外幽幽的月光，月光下人影重重，火把明亮。
丹青最怕冷，紧紧地靠在鸳鸯身上。最后干脆把土炕上的被子撸下来，披在身上。裹在被子里，将自己的外衣除去，递给鸳鸯道：“鸳鸯，穿上，然后走出去。”
鸳鸯不明所以，段沉渊笑道：“我倒真是小瞧了你。你的意思是让鸳鸯扮成我的样子，替我将那些人引开么？”
郁丹青愣了一下，淡淡说道：“这未尝不是个好方法。”
段沉渊笑道：“够狠！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一遍了。”拿剑指着鸳鸯，不良香惜玉地道：“出去出去，快出去！”
剑锋冷澈逼人，鸳鸯被剑气所逼，呼吸一滞，紧紧地咬着唇，手指都在颤抖。抓起郁丹青手中的衣服披在身上，谁不怕死，鸳鸯两颗泪珠从眼角滚落。
丹青伸手借着月光，摸了摸鸳鸯的脸，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鸳鸯，你一定没事，去吧！”
转头看向段沉渊，虽然现在屋子漆黑一团，看不清什么：“我的太子殿下，我来为你打掩护。”
鸳鸯定然不愿意做这炮灰，踟蹰着不出去。于是，丹青就拿着剑逼着鸳鸯往门外走，轻声道：“我竭尽全力护你周全。如果护不了，那也是你的命数。你就该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