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锋利的高跟鞋
车子顺着静安路飞速向前，华灯闪烁的街景闪入模糊的视线。陈妍书的身影已经彻底从后视镜里消失，我不希望她面对关咏琳，更不希望她打车追来。
驶入社区，找位置把车停下后，我便跑过绿荫环绕的小径往别墅奔去。紊乱地呼吸将雨后的阴冷摄入心脾，我思想包袱沉重，每前进一步都像是印在心里。
走到房子外面的车道，我搭眼便看见了关咏琳的黑色奔驰车，再扭头看看垂挂着窗帘的落地窗，耀眼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出来，铺在我的脸上。
掏出钥匙，我两手颤抖地拧开门锁。走过前厅，灯光洒在乳白色的花纹地板上，然后四散开来，将落地窗前的透光玉石照的晶莹雪亮。
客厅里静静的。
关咏琳坐在单人沙发上，她身穿黑色的职业正装，两腿整齐地折叠着，将一双菲拉格慕高跟鞋无情踩在脚下。整个人鼻翼抽搐，眼神锐利，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
“姐姐。”我茫然无知地说，根本不敢正视她一眼。
然而关咏琳根本没说话，她表情愤怒，通红的眼圈给脸上罩了层暗影。“跑哪儿去了？”她温柔的声音中掺杂着严肃。
“马尔代夫。”我小声地回答。
“大声点！！”关咏琳一拍扶手吼道。
我只得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把答案再次重复了一遍，又想上前去跟她解释：“咏琳，你听我说。”
“给我站好！”关咏琳斥责，又恨恨地纠正道：“不许叫我咏琳，叫我姐姐。”她的眼里闪烁着泪光，继续问：“天皓，为什么要逃学？为什么要假装生病？”
虽然在路上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见了关咏琳怎么说话，可等到如今真的站在她面前时，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尤其还是在她已经了解内情的情况下。
“我想出去玩。”我声毫无底气地说。
关咏琳见我在狡辩，立刻回应道：“真的是想要出去玩吗？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却要背着我，还找人冒充我去学校签字？”
见我半天不开口，关咏琳浑身颤抖地呵斥道：“不敢回答了是不是？不敢面对我了是不是？”说着那眼泪就滴落了下来，只是她紧咬嘴唇强忍着，没让哽咽地语气从喉咙里发出来。
“咏琳！”我冲上去抱她。
结果关咏琳挣扎着一把就将我推开，怒火万丈地吼道：“小兔崽子，给我站好！我这是代你爸爸教训你！！”
说着，关咏琳就拿起茶几上的鸡毛掸子朝我打过来。竹棍划破空气，发出嗖嗖地声响，这次她没有丝毫手下留情，抽泣着使劲力气拍打在我的身上。
“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还听不听话？”关咏琳满含热泪，用哽咽地语气边打边说：“你知道姐姐接到电话，听说你被开除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吗？”
看着关咏琳那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我那被压抑心情催生出的眼泪，也跟着齐齐淌落下来。
“姐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让你受委屈了。”我喉咙发堵地说，悲从中来的感觉几乎令肺部无法呼吸。
或许是看我流泪心软了，也或许是打的累了。关咏琳把鸡毛掸子往地上一丢，整个人瘫软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捧着脸犹如江河决堤般嚎啕大哭起来。
听着关咏琳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心痛如刀绞，赶忙上前搂着她，不管反抗挣扎的多厉害，我也不松手了。
“你真的以为姐姐什么不知道吗？”关咏琳扑在我的怀里，眼泪侵湿了上衣，哽咽着含混不清地说：
“天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你已经学会堂而皇之的撒谎，学会光明正大的哄骗；你说你想玩？暑假玩的还不够吗？难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姐姐还不清楚吗？
姐姐知道你才19岁，年轻富有，不可能只停留在我一个人身上；你跟别的女人交往，我默认了，也允许了；可惜你还不满足，你叫我怎么办？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看着关咏琳那泪流满面的脸庞，我真的想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可我却被莫名的心情堵住喉咙，语塞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姐姐，别哭了好吗？”我抚摸着她的脸：“我看见你哭我好难过。”
然而关咏琳却失心疯似的挣脱出去，愤怒地看过来：“天皓，别给我说这些甜言蜜语，我不是别的女人！姐姐最后一次问你，为什么要去马尔代夫，为什么要逃学？”
见我还在隐瞒，关咏琳火了，直截了当地说：“你真以为不说话，姐姐就不知道谁安排你去马尔代夫？谁冒充我签字的吗？”
这话令我想起在马尔代夫收到的那条短信，关咏琳应该不知道我手机掉海里，她给陈妍书发短信被我看见了吧！便忍气吞声地说：“姐姐，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关咏琳瞪大眼睛说：“我就是要听你把她的名字说出来！说！！谁冒充我签字的？”
“陈妍书。”我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就在关咏琳准备回应时，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提醒收到条短信。我瞟眼看过去，屏幕上赫然标示着：陈妍书。顿时就知道最可怕的一幕即将要出现。
而关咏琳也发现了，伸手把我挡开，划开屏幕看了眼后，脸上就显露出一股愠色。联想起陈妍书先前说的：“待会我来面对咏琳。”顿时就觉得不妙。
见关咏琳起身就往外走，我想上前拦住她，却被她呵斥着推开。等我追出去时，她已经驾驶着奔驰车驶离社区，准备朝外面的大街上开去。
咏琳！我绝望的心急如焚的喊道，又准备往车库赶，却忽然想起车钥匙还在客厅里，急忙返回去拿。
这样，等我拿上车钥匙穿过小径，驾驶阿斯顿马丁追出去时，关咏琳的奔驰车已经消失在了大街上。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街道，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我内心的忧虑和痛苦。
虽然不知道陈妍书的短信内容是什么，但凭关咏琳的举动来看，短信里应该有地址。而陈妍书没车，也不大容易跑到别的地方去，她应该还在先前那个位置不远。
抱着这种想法，我沿静安路奔走，往红星路的方向过去，然后在花花绿绿的灯影间，搜索着陈妍书或者奔驰车的身影。
终于，在往盐市口方向的马路上，我看到了那辆黑色奔驰车，正闪烁着警告灯停在路边。于是我也赶紧找地方停车，然后在灯火通明的夜色下奔走。
直到快要抵近河边时，我才看到了关咏琳和陈妍书，她们正在树荫下彼此对立着。
灯光照在陈妍书的脸上，她的长发飞散在风中，坚毅的表情，闪亮的眼睛，正冰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的闺蜜。
想起陈妍书之前说过的话：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连靠拢的勇气也没有，为什么要这样？我痛苦的询问自己。
“咏琳，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别责怪天皓，是我带他去马尔代夫的……”陈妍书语气哽咽地说。
“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关咏琳惊叫着说，语气里满是恨意：“你是不是很恨我？巴不得赶我走？”
陈妍书的眼泪滚落下来，语气冰冷地回应：“咏琳，别把自己形容跟圣母一样，难道你就不恨我吗？你在天皓面前是怎么形容我的？狐狸精！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关咏琳也没客气，泪流满面地斥责道：“难道不是吗？妍书，你清醒一点吧！你是我闺蜜啊！你自己很清楚你在做什么，你昏头了。”
这话把陈妍书听得一愣，搂着肩膀有些颤抖，像是戳中了她的心事。而那时，我已经步履颤抖地走到了她们面前。
“妍书，咏琳。”我含混不清地喊着。
“小兔崽子，谁让你来的？”陈妍书抽泣着喊道，又看到我身上的伤痕，温柔地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说完就回过头去看身边的女人。
“咏琳，你为什么要打他？”陈妍书语气尖锐地问。
面对闺蜜的逼问，关咏琳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了，痛苦地摇头说：“妍书，你不能这样一味的袒护他！你不是在爱他，你是在害他！”
“妍书，咏琳，你们别吵了！”看着她们两个互不相让地争吵，我感受到了一触即发的敌意，心里痛苦难熬。
终于，关咏琳被逼的难以忍受，在吼了句‘天皓不许你说话’后，便抬手一耳光煽在了陈妍书的脸上。
“心疼吗？”关咏琳厉声问，喉咙却发出吞咽泪水的声音。
陈妍书搂着肩膀，无助地蜷缩起身体，用手捂着被长发遮住被煽红的脸，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见我不回答，关咏琳反手又是一耳光煽在陈妍书的脸上，继续厉声质问：“我问你心不心疼？回答我！”
“咏琳！”我快要绝望了，刚准备开口却看见陈妍书朝我眨眼睛，她微微摇头地眼神中充满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