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针峰相对
段连鸢半眯着双眼，看向那朝着她们走来的娇弱身影，不是韩湘凝又有何人？
今日，她穿了身水蓝色的长裙，外披狐白色的斗篷，一头秀发绾成了逐月髻，美丽的面容只淡淡的扑了层胭脂，便是显得她气色好了许多。
夏候萱一见她，眉头便皱了起来，不满的嘟哝着：“怎么哪里都能碰到她，真是晦气！”
声音虽小，可这话却是完完全全的传入了韩湘凝的耳中，她敛了敛双眼，尴尬的半低下了头，嘴角牵起浅浅的笑意：“我今日是陪哥哥来骞马的，如若知道夏候小姐与段小姐也要来，我便不跟来了！”
这话说的多么的卑微，好似夏候萱与段连鸢会吃了她一般。
别说是夏候萱了，便是段连鸢也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因为……她瞧见韩进的马正停在了韩湘凝的身后，她们先前说了什么，韩进许是没听见，可韩湘凝最后的那句话，却是扎扎实实的入了韩进的耳了。
翻身下马，武将出身的他练就了一身的肌肉，因长年驰聘杀场，浑身上下也就带了一股子少有的杀戮之气，他朝着三人走来，马鞭一甩，发出一道嗤响，夏候萱这才回过神来，骞马已经结束了。
她看着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子，心中一阵荡恙，不得不说，韩进除却脾性有些暴躁外，其余地方都属于上上之选，比起那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刘公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难得的，夏候萱红了脸，咬着下唇，似是不知如何面对韩进。
“你怎么就不能跟来了？湘凝，你不要怕，只要有哥哥在，哥哥便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你！”洪亮的声音在韩湘凝的身后响起，却满是冷酷的警告。
他的目光炯亮，甚至带着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杀气，一眼就落在了段连鸢的身上，若是平常人，只怕受他这一眼，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了。
可段连鸢重活了一回，要吓唬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迎着韩进的目光，她微微侧过身去，眼中不似韩进那般充满了敌意，却是清清淡淡，如同一汪清泉流过，便是这样的眼神，让韩进整个人都怔住了。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这样与他挑恤，便是夏候萱，也只是敢耍耍嘴皮子功夫，真要与他较上劲，还差了点火候。
他是太子的亲人，自然也听闻过太子对段连鸢的倾慕之心，围场上两位皇子用命去拼的女人，他到现在总算见识到了……并不是他所想象中的倾国倾城，这个女人有种从内而外的魅力，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一眼，便让人会情不自禁的对她产生好奇……甚至深陷其中。
“韩进，你什么意思？谁欺负你妹妹了？”夏候萱的性子本来就冲动，眼下她巴着来看韩进，居然被韩进误会欺负他妹妹，夏候萱自然是不依的，一步上前，便不顾形象的冲着韩进吼了起来。
韩进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伸手将韩湘凝护在了身后，两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
想来，日后夏候萱嫁进韩府，若是与韩湘凝起了冲突，韩进怪罪的人必然就是韩湘凝了。
方才，他不过是听了一句话，便如此相护，若是日后夏候萱与韩湘凝真吵起来，韩进怕是不会放过夏候萱。
“夏候萱，我警告你，不许再欺负我妹妹，如若不然，我宁愿毁婚！”韩进的声音有增无减，在韩湘凝的问题上，他始终不肯相让一步。
段连鸢的眼皮眨了眨，经过一世，她早已看透人心，夏候萱的心思很简单，她要的只是韩进的一句妥协，而韩进……却是将话说到了尽头，直接将夏候萱对他的那些爱幕都辗碎了去。
一句话，让夏候萱彻底的怔住了，她脚下踉跄着，险些跌倒，好在段连鸢扶了她一把，那张神彩飞扬的脸上瞬间被伤痛所代替，她瞪圆了双眼看着韩进，脑海中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对这场婚礼的期待，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好，韩进，这可是你说的！”片刻之后，她指着韩进，泪水却是夺眶而出，一转身，便要跑出骞马场，手臂却是被段连鸢重重的拉了一把，进而将她又拖了回来。
仍旧是那双清冷幽深的眸子，段连鸢看着韩进，将夏候萱推到他面前：“你可问过发生了什么事？如若单凭着你妹妹的一句话，你便可以置萱儿于不顾，那么……你不配娶她！”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清冷，一开口，便将韩进赌得无话可说。
五尺高的男儿，被她说的满面通红，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脸上的怒意已经被窘迫所代替，不知为何……段连鸢竟能给他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便如同面对赵皇后一般。
可她的话，却让韩进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是啊……亏他还是将军，不问事实曲折，便给夏候萱定了罪，这实属不该。
心中虽是知道错了，可他却是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来向夏候萱道歉。
紧抿的唇一言不发，便要转身拉着韩湘凝离开，却被段连鸢快一步拦住了离开的去路：“韩将军是指责我欺负韩小姐吧？你如若真的疼爱你妹妹，便不该将她往火坑里推，要知道，一个不受宠的妾，往后的生活会如何，你该是比我清楚……”
便如同当日死在路上的萍儿，想来韩府里这样的妾氏不会占少数，而她们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韩进只怕连他们的面容都记不得了。
韩湘凝嫁进晋王府，说好听了是侧妃，说不好听了就是妾。
一个妾氏，不得相公的喜爱，又得罪了正室，往后的日子会如何，韩进心里该是清楚的。
没等段连鸢把话说完，韩进的脸色已然变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竟头一回被一个小女人教训得无言以对，他窘迫着，气恼着。
“段小姐，我求求你了，我只想看着晋王殿下，只要您让我进了晋王府，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求求您了，求求您让我远远的看着晋王殿下吧！”韩湘凝始终低着头，一张小脸越加的我见犹怜，突的，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段连鸢的面前，一个一个的冲着她磕头，将自己的放进了卑微的尘埃里。
却也成功的拉回了她哥哥那一丝快妥协的心思，韩进简单是恨铁不成钢的一把将韩湘凝拉了起来：“你为何一定要嫁给晋王殿下，只要你点头……”太子侧妃的位置随时为你保留。
后面的话韩进生生的打住了，但韩湘凝显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摇着头，韩湘凝那张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身子因悲伤摇摇欲坠，死死的抓住韩进的袖口：“哥哥，湘凝自十三岁起便心仪晋王殿下，此生若是不能嫁给晋王殿下，湘凝宁愿终身不嫁！”
当着正妃的面，许下这样的承诺，这不是在给段连鸢使绊子么？
很好，这份执著看来是怎么也挪不动了。
此时，他们的附近已经围了好些公子和小姐，所有的人都等着看这场戏，若是段连敬不点头，那么，她的恶名今日便会坐实；可如若她点头，那么……便是当众接受了韩湘凝。
就连夏候萱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拉了拉段连鸢的衣袖，不知如何是好。
段连鸢扬了扬唇，脸上瞬间挂起了浅浅的笑意，幽深清澈的眸子看着韩湘凝的脸：“如若谢蕴敢娶侧妃，我也宁愿终身不嫁，我们的想法倒是相似的！”
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她的回答巧妙得让人挑不出半丝的质疑，原本看热闹的人也都噤了声，很显然，与段连鸢斗智斗勇，韩湘凝还差了一截。
她懂得给段连鸢下绊子，而段连鸢却也给她下了一道难题，熟轻熟重，自有分晓。
便在这时，一只大手身背后紧紧的拉住了段连鸢的小手，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人直接往自己怀里带：“怎么出来也不告诉本王？”
低头，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存在，清冷的声音，在面对她的时候也染上了几分温柔。
两个女人的问题，都不需要答案了，因为……谢蕴已经给了大家答案。
“见过晋王殿下！”众人纷纷行礼，而谢蕴却只是淡然的挥了挥手，便带着怀中的女人离开了骞马场，他护着她，如同护着稀世珍宝。
段连鸢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不需要去问，答案已在其中。
韩湘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像是被利器刺伤一般，疼得她连站立都不稳了，靠在韩进的怀里，她脸色发青，双眼通红：“哥哥，我有哪里比不上段连鸢，为何晋王殿下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湘凝，你不要多想，总有一天晋王会看到你的好的！”韩进也不知道怎样安慰这个妹妹，只得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临走前，他抬头看了一眼仍旧杵在原地的夏候萱，心中又想起段连鸢说的那些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对夏候萱说些什么。
夏候萱跺了跺脚，又气又恼，最后也跟着一起出了骞马场，却是上了马车，直接回了夏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