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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8)

  你,喜欢过别人吗?安明熙问。
  花千宇摇头:仅你一个。
  你如何得知往后这份心不会变?
  爱这一字,太重了。这时候的人委婉而害羞,再奔放也不会对他人轻易说爱。
  因为花千宇的右手捉住安明熙的左手腕,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便钟情于你,即便在知晓你是皇子后曾试图断去念想,瞧见你的坏脾气后也曾想讨厌你但我喜欢你,总是喜欢你,愈加地喜欢你,喜欢到我无法骗自己只想和你做朋友
  花千宇抬起安明熙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心口,他说:听见了吗?它说,就我这脾性,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能打乱它的跳动。
  你!太肉麻了
  安明熙浑身上下已经热得能冒烟了,头昏脑胀之时竟忘了注意周围的环境,甚至还由着花千宇托着他的后脑勺,踮起脚,亲吻他的额头。
  花千宇松了他的手,将他揽进了怀里,靠在他耳边问:若只是需要一个名义便能毁了花家,陛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哥哥为何会有此想法?说着,还像是安慰一般,轻轻拍了拍安明熙的后背。
  虽说在花家久得民心的情况下,想使之崩毁,出师有名便至关重要,一个由头也可能牵引出万般结果,因而他也曾怀疑此事背后是由安清玄引导,但此刻他只想安抚慰安明熙不安的心怀疑父亲要对自己下杀手,论谁都不会好受。
  安明熙朝仆从们看去,只见众人皆有意背对着他们。他将消不了热的头低下,额头靠在花千宇肩上,才开口回应:是香儿姑娘,她死前告知我,她是父皇派出的死士。
  哦?
  花千宇想起安明熙手上的伤他曾细问过东泰远他们发生之事,按道理,若是安明熙在护卫面前受了伤,他们不可能不告知他,那么这伤
  是尉迟伤的你?
  嗯。
  在明熙毫无防备之时,她只是伤了你?
  嗯。
  看来确实是毫无防备。
  她救你、不杀你,甚至还告诉你她是陛下所派那些被严刑逼供的眼线们可都只能将矛头指向一个名叫伯尹的男子啊!哥哥不觉得奇怪吗?
  安明熙抬头。
  如此说来,确实有异,但在当时的场景下的安明熙对她深信不疑。
  可是她死了。
  明熙,花千宇无声叹了口气,死士最不值钱的,就是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上回没发现谢谢离歌。独晨大宝贝的浇灌哦~
  第60章 060
  恍然大悟般,花千宇道:回去吧!
  安明熙不明其意。
  花千宇握着他的肩膀,向后退了一步,问:你相信陛下吗?
  安明熙瞪目,眨了下眼。
  花千宇问:你相信陛下会命人杀你吗?
  我
  安明熙垂眸,眼珠转向左下方他没有说不会的自信。
  见他久久不语,花千宇弯下腰,与他面对后道:假使真如我所想,暗处的人也许正是为了避免我们提前回京才利用尉迟设了局所以我们回去吧,让他们猝不及防!何况一旦上报苏州之事,功过相抵,除非陛下有意刁难,不然不会为难我们明熙以为如何?
  安明熙深思:真有如此简单吗?南下一事泄露真的丝毫不与父皇有关吗?父皇他
  脑海中,幼时安清玄对他的宠爱与过往对他的漠视交杂在了一起,他发现记忆中的父亲早已陌生。
  他还记得安清玄与他商量南下一事之时,所用的语气让他以为回到童稚之时,他的父皇是那样地和蔼,似乎怕他难以接受,竟放下九五至尊的架子,谆谆诱导:南方虽不如京城繁华,此去亦是风尘仆仆,却是难得能磨砺自我的机会。况有千宇相伴,与此人接触,归来之时,吾儿定能成长许多。
  安清玄甚至一再叮嘱他小心行事,万万不可冒险,然如今想来,那样的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他的父皇到底是仁慈还是冷血,他已没了答案。
  就算相信尉迟香是骗他的,他也很难再像出宫前一样一叶障目般地以为安清玄是真心对他好然而,若真老老实实走完这五年,五年内敌人寻到他们的可能将大到不可预计,在安清玄不是主谋的前提下,缩短敌人的搜查时间,尽快回京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安明熙对上花千宇的眼,逐渐抬起了头,问:若你真因抗旨而无法入仕呢?
  花千宇笑道:那便赌罢!
  倘若他料算无误,回京亲自禀报陛下,可是背后主谋至少是其中一个主谋最不愿见的。想到那人气急败坏的模样,花千宇便觉得兴奋。
  说来,若杀刺杀安明熙是假,原先的论断便没有被推翻,那么这批人和张怀是同党、他们的目的是挑拨丞相和皇帝关系的可能性都大大增加会是王语蝶之父王孟吗?
  感到事情逐渐明朗后,花千宇恨不能马上飞回洛京与王孟接触,以探出新的线索。
  受他情绪影响,安明熙也不由扬起了唇角:好,我们回去。
  好,花千宇点了头,等与乐洋在常州会合,我们便启程回京。
  闻此,安明熙的嘴角渐渐放平了,花千宇见状也笑不出来了,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若是我能早些与你倾谈
  花千宇捧起他的脸,道:那时你我还在监视之内,说了也不一定安全。
  安明熙眨了下眼。
  说实在的,他听得出花千宇这话只是安慰。
  在安明熙垂下眸子,犹豫着如何将歉意表达之时,花千宇趁势在他唇角旁来了一口,恰好被路过的两名青年男子瞧见,其中一名男子吓得惊呼出声,这一声惊呼理所当然地点爆了安明熙的羞耻心,但花千宇在安明熙还没来得及动手前便迅速逃走了。
  站住!
  让我再亲一次,我就站住!
  你!无耻!
  土路尽头有一面景墙,景墙两端衔接着两座平缓的山坡,郁郁葱葱的杂草似乎沿着坡面爬上了景墙,靠近些才看清墙上密布的是藤曼,藤曼在月洞两旁悬挂,月洞内人员往来,是山林少有的热闹。景墙隔绝了山林与人烟,从远处看着,听不到人声,那月洞也就飘渺得好似桃源入口。而他们,那些个主仆们,正像排队一般,一前一后地朝入口跑去
  再偏的路也总有人走动,于是乐洋维持着丫鬟的形象,牵着装作盲人,实则借着帽裙遮挡面孔的乐离忧。他们沿着前人踏出的路行在半坡,行路之时,一言半语都少有。
  步行终是慢,不想错过约定时间的乐洋正想着得找匹马或找辆车,恰好坡下行过一辆运薪的牛车,见牛车后头空着点位置,乐洋灵机一动,赶忙松开了乐离忧的手,对他道一声等我后,又朝着樵夫跑去,嘴上喊着:等一下!
  樵夫闻声,轻易便让小跑着的老黄牛停了下来。
  老黄牛鼻中喷出了一声悠长而有力的哞,听上去十分温顺。
  乐洋跑到牛车旁,樵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问:哟,姑娘家家怎么跑到这种荒郊野外啊?
  不及乐洋回答,樵夫沿着乐洋跑来的方向看向伫立原地的乐离忧,又问:他是帘子也不掀开,蒙头盖面的,能瞧得见路吗?
  乐洋放柔了嗓子,让自己本就有些雌雄难辨的童音听上去更女性化:他是我家少爷,是个盲人敢问丈人这是要去哪儿?
  乐洋记得这一带的下人称自家公子为少爷,别人家的仍叫公子。
  樵夫抹了一把脸,皱了眉头,问:丈人?我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乐洋即刻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忙改了称呼:失礼了公子。
  樵夫大笑:别别,你可别,我没那个福分做公子。
  那郎君?
  欸!樵夫点了头,好听多了!
  他朗朗而笑,黑黝黝的脸上霎时皱纹遍布。
  见对方并没有生气,乐洋舒了口气,再次问道:郎君这是要去哪儿?
  樵夫道:还能去哪?去城里把这柴卖了呗!
  可是去无锡?
  是啊!樵夫点头,捎你们一程?
  能吗?乐洋做祈求状。
  樵夫笑应:不成问题,把你那盲眼的公子带来吧!
  乐洋道了谢,乐呵呵地跑去牵起乐离忧的手,用话语和肢体指引着隔着帽裙、只能看到朦胧影像的乐离忧走下山坡,坐上牛车后座。
  坐稳啦!喊了这么一声后,樵夫拍了牛的屁股,牛发出哞的声音后,开始行进。
  被一捆捆木柴占了绝大多数位置的牛车坐着并不舒服,尤其对于只能将腿抬高,以免鞋子拖了一地土的乐离忧来说。乐洋让他转个身,横着坐,这样脚曲起来后也能放在车板上,但这样重心稳不了,车轮若是撞上了大些的石块,车一抖,乐离忧多半就落地了。于是乐洋左手揽紧了乐离忧的腰,右手抓着将木柴与车厢捆在一起的麻绳,如此若生了意外他也能和乐离忧同归于尽了。
  听闻他们的动静,樵夫回头看,虽被木柴堆挡住了大半视线,但本就坐得比较高的他能从乐离忧及肩的飘飘帽裙间瞥见乐洋高绑的丫髻。于是他看回前路,戏谑:丫鬟啊?暖床的丫鬟吧?
  不等乐洋否认,乐离忧便道:是妻子。
  至此,乐洋也就没否认,只是惩戒性地捏了下乐离忧腰间的精肉。
  又是丫鬟又是妻子的私奔的吧?樵夫猜测,家里不给你娶丫鬟为妻,所以你们就跑这来了吧?倒也难能真情
  一阵唏嘘之后,樵夫叹了口气,又道: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可不好过,就怕你们很快就后悔了。
  心觉好笑的乐洋配合着说了句:是啊,夫君到时可莫要嫌弃奴家
  乐离忧不语,被帽裙遮面,消了表情。乐洋侧身朝他看去,除了一片白,也没能瞧见什么。
  无趣。
  乐洋忽然觉得不好笑了。
  樵夫见乐离忧不应话,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接着教诲: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哪能受得起民间疾苦啊?何况身有残疾,难道往后要妻儿同你一起讨饭吃吗?还是回去吧?毕竟怎么说也是亲生的,你爹娘不会不要你的。
  看来在樵夫看来,家中有丫鬟的便是大户人家。
  乐洋以为他要说完了,不想他只是歇了口气,接着还说:大户人家三妻四妾算得了什么?小娘子劝劝你家少爷,你们一起回乡,求求你家老爷,看看能不能求个小妾当当,余生也是荣华富贵,干嘛跑外头受苦?
  啊?你们好好想想,要不我送你们一段路,你们快些回去吧?
  不必!听到这,乐洋就不得不开口了,郎君买卖赶早,到了城外,我和少爷也能找着马车回去。
  也是。
  没过多久,樵夫又想到了什么,又讲了一大段话,然而乐洋表面迎合,实际上没听进去多少。而乐离忧呢?他只想尽快下车在下肢残废前。
  风吹起帽裙,乐离忧的面孔若隐若现,引得路人多看了两眼。方以为自己出了幻觉的男子盼着能再见一次,跑了几步试图追上牛车,但帽裙好一会儿都没再被吹开,男子心知自己行为怪异,也就逐渐停下了脚步。
  乐洋察觉乐离忧右手抓住了他的左臂,虽说也没什么动作自然,不存暧昧,但他就是忍不住在意乐离忧掌心传来的温度,去想:这样的身体接触,会让离忧感到开心吗?
  也许是天性使然,即便乐洋接受了乐离忧,乐离忧也很少做乐洋本以为恋人间会做的事,平日里看着自家公子的一举一动,乐洋心以为那才是爱情意味上的喜欢。他想了想,觉得乐离忧只是把重要的人和爱人划等号的可能性很大他知道定然有所不同,不然他便是冒犯了自家公子了。
  乐洋知晓重视他人的心情,对爱人的理解却是浅薄。过去他以为的爱情,如今想来,也许只是难得的女性好友罢了,毕竟他并不能很好地区分那女孩和乐离忧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同。换个角度想,若乐离忧是女性,他大概也会喜欢乐离忧吧?所以他愿意回应乐离忧。
  假使他那会拒绝了乐离忧,放弃归乡而选择与他同行的乐离忧会大受打击吧?想到这,乐洋便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当然,他有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觉悟。
  乐离忧从来不卖弄可怜,但也许因乐离忧是他一手拯救的,他对乐离忧有极强的保护欲。若平日寡淡的乐离忧笑了或者主动说出想要什么了,他都会有满满的成就感。另一方面,乐离忧重视他,几乎可以说只重视他,虽说他常劝乐离忧这样不好,可不得不说,被重视的感觉尤其好。
  到达护城河外的市集前,樵夫便道:我这柴禾在城外卖不好,得进城,你两要进去不?
  不了。
  闻声,牛车逐渐停了下来。乐离忧的脚先落了地,乐洋随后。
  几声问候过后,老黄牛重新抬起了蹄子,迈步朝护城河上的石桥走去,乐洋也拉起走至他身后的乐离忧,再度进入了引路人的角色。
  这城外市集也算热闹,但多是屠宰的买卖,若要饱腹,当然最好有家食肆打听过后,知晓无锡城外的食肆距离此地所在较远,也与预估的路线不附,他们选择接着啃从苏城带来的馕饼花千宇下了指令:七日后辰时于常州朝京门外碰头,若错过了便延后一日,十日内若见不着人,不必再等。无论我们去哪,你们即刻回府。
  仅凭手中地图无法掌握具体方向,在陌生的地带找着正确的道路要费不少时间,他们必须在隐秘行事的同时地尽快到达。
  唉,看这情况,车马也必须要进城找若能大大方方地走,他们早就乘着船直达常州了,又何必绕道?现下担忧的是乘船的话目的地太明确,不易隐藏行踪;而无锡距离苏州太近,极易被盯上,入城后若城门忽然被封,出城之人经由守卫一个个检查,出城的难度高了到不可预估,尤其乐离忧外貌太有辨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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