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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魔星 (求月票,karlking盟主1+)

  她的头发像海藻,很长,很黑,带着天然的自然卷,虽然盘成发髻束在头顶的方巾里面,还是有些不听话的发丝掉了下来,垂在她的耳边。
  昏暗的夜灯下,她的耳垂莹澈如玉,如同掺了桃花瓣的荔枝冻,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谢东篱心里一动,缓缓伸出手,想要碰触她的耳垂。
  不过快要碰到她的耳垂的时候,他的手又停下了,慢慢缩了回去,只是凝视着她的睡颜,长长久久地凝视着她……
  司徒盈袖睡得很沉。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娘亲还活着,刚生了小弟弟,她笑着扑到床边,偏头看娘抱着小弟弟。
  小弟弟也看着她,对着踢楞腿,还对她吐出一个大大的奶泡。
  她笑着躲开,伸手抓住小弟弟从小衣裳里踹出来的小脚。
  不过一抓之下,她发现那“脚”却不是她印象中那样肉肉的小脚掌,好像有些硬,还很大!
  很大?
  司徒盈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撑起头,看着自己抓着谢东篱的手……
  谢东篱怒视着她,从牙齿缝里恶狠狠挤出一句话:“放手!”
  司徒盈袖忙放开手,手足无措地道:“大……大人,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刚才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谢东篱回手抚额,发现自己刚要退下去的高热,又有回转的趋势,而且手臂上红疹经她这一抓,又有往上蔓延的趋势。
  明明就快好了,却又要加重。
  这姑娘真是他命中的天魔星!
  “大人,您的药呢?要不,我给您去抓药!”她说到做到,马上冲出里屋的月洞门,往外行去。
  谢东篱放下胳膊,叹了口气,偏头看着窗子的方向。
  外面漆黑一片,这里又人生地不熟的,她要到哪里买药?!
  谢东篱闭了闭眼,沉声道:“阿顺。”
  阿顺还在呼呼大睡,根本叫不醒的样子。
  “阿顺!”谢东篱又叫了一声,就连司徒晨磊房里的丫鬟婆子都被惊醒了。
  阿顺这才翻了个身,呼噜声停止,在被子里蹬了蹬腿,慢慢坐起来,揉着眼睛道:“大人,您叫我?”
  谢东篱“嗯”了一声,直直地看着帐顶,漠然道:“阿四出去买药了,你去看看,免得她迷路走丢了。”
  “司徒大小姐不认路?”阿顺嘻嘻一笑,顿时精神抖擞地坐起来,想起昨天司徒盈袖捉弄他,说那丫鬟是大人给他找的小媳妇,吓得他腿都软了,今儿可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阿顺低头咧嘴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胡乱套了件袍子,也推开门出去了。
  司徒盈袖着急忙慌一头从龙家大宅出了,习惯性向右转,匆匆忙忙走了一段路,才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古北小镇,哪里知道药铺在哪里?
  她反拧着双手,在路上停了一停。
  前面是宽阔的大路,路旁种着柳树,枝条长得垂到地上,风一吹,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身后也是大路,却是黑黢黢的,如同一个大大的黑洞,看不到来时的路。
  她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那声音比一般人走路的声音要轻得多,若不是她有功夫在身,根本就不会听见那脚步声。
  司徒盈袖目光轻凝,往后退一步,翻身纵跃,一下子跳到了路边的柳树上。
  她身姿轻盈,跳到树上的时候,连柳树的枝条都未颤动一下。
  然后拿出蒙脸的方巾蒙在脸上,伏在柳树的枝桠间,往下看去。
  没过多久,阿顺鬼鬼祟祟地跟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贼忒兮兮地笑,似乎想吓她一跳的样子。
  但是走了一大圈,发现前面根本就没有看到司徒盈袖的身影,阿顺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道:“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大人说她不认路,不会现在就走丢了吧?”说着挠了挠头,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拿不定主意是继续往前追,还是回头找人来寻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面上一红,暗道谢东篱怎会知道自己不认路的毛病?——连师父都未必知道好不好……
  她从树上飘然而下,蹑手蹑脚绕到阿顺背后,突然在他耳边“啊”的叫了一声,然后很快跑开,站到柳树下促狭地笑。
  阿顺被唬得双手抱头立刻蹲在地上,大叫:“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听不见!”还以为自己撞客着了!
  司徒盈袖忍不住咯咯笑出声,道:“就这胆子,还想吓唬人!”
  阿顺听见是司徒盈袖的声音,大为尴尬,从地上站起来,握着拳头恼道:“人吓人,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司徒盈袖撇了撇嘴,没好意思提醒阿顺,他刚才不也想吓唬她来着?
  不过看在谢东篱份上,司徒盈袖决定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阿顺这一次,她凑过头,低声道:“药铺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知道?”阿顺心里窝着一团火,抱着胳膊不甩她。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差的。”司徒盈袖背着手,绕着阿顺转了几圈,“你们家大人病成这样,你也不想着要去买药?反而要我一个外人跑前跑后操心,你好意思吗你?”
  阿顺被她说得耷拉下头,闷了一会儿,道:“我又不知道药方,怎么买药?”
  “你不知道药方?”司徒盈袖瞪着他,“你们大人这也不是第一次生病了吧?以前怎么治好的?你别跟我说不知道!”
  “知道也不告诉你!”阿顺反唇相讥,“走,去药铺,你不是懂药吗?”
  “去就去!你带路!”司徒盈袖趁机说道,跟在阿顺后头走。
  阿顺白天从官衙那边过来的时候,在路上看见这边有一个叫同仁堂的药铺,便带着司徒盈袖径直去了那里。
  两人拍着门叫开药铺,司徒盈袖叽里咕噜说了药方,很快抓了药出来。
  阿顺笑着道:“想不到这铺子的门开得还挺快。”
  他都还没来得及把钦差大人的名头搬出来,那门就打开了。
  “这有什么,既然是做药铺生意,肯定要预备着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买药。”司徒盈袖不以为然地说道。
  “哦?为什么?”阿顺不解,“晚上还不睡觉了?”
  “你这么笨,大人怎么挑了你做小厮?”司徒盈袖忍不住白他一眼,“你见过有人能挑时辰生病吗?半夜生起病来的人多得是,比如你家大人!”
  “这样……明白了。”阿顺连连点头,一点都不生气。
  司徒盈袖倒不好意思了,语气缓和了许多,一边走,一边问:“阿顺,我记得临走的时候,你们家大夫人在给大人相看,是吧?”
  阿顺欢快地笑了,得意洋洋点着手指头给她数:“是啊!你不知道,我们大夫人要给大人说亲的话一放出去,官媒简直把我们谢家的门槛都要踏断了!从相爷的孙女,到尚书的女儿,又或是侍郎的妹子,甚至宫里面的贵人,都有意思啊!”
  “这么厉害!”司徒盈袖倒是皱起眉头,暗忖如果谢东篱的病不得好,他怎么娶妻生子啊?!
  一时暗暗发誓,要从现在开始给谢东篱配制药方,最好能让他断根……
  两人回到龙家的祥云阁,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
  “大人,我们买药回来了。”阿顺先走进谢东篱住的里屋卧房。
  谢东篱平躺在紫檀木嵌螺钿的千工拔步床里一动不动,脸上一片潮红。
  “大人!您的病加重了?!”阿顺将药包扔给司徒盈袖,吓得扑了过去,冲到床边,伸手就要去探谢东篱的额间。
  啪!
  司徒盈袖忙跟上来,眼疾手快,将他的手打了回来,恼道:“大人病着呢!——别乱碰!”
  她可是记得谢东篱说过,他现在谁都不能碰,一碰那怪病就更严重了!
  阿顺被司徒盈袖一记重手拍得手背几乎肿了起来,捂着手搓了搓,愤怒地道:“你发什么疯?我看看大人的病是不是更严重了!”
  “你又不是郎中,看什么看?”司徒盈袖嘴硬,接着就想到谢东篱如果不能让别人碰,那郎中怎么办?郎中来了,可是要诊脉的……
  两人在谢东篱床边一通争吵,倒是吵醒了谢东篱。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抬眼看见司徒盈袖回来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地道:“阿顺,去给我煎药。”
  “大人!”阿顺委屈地叫了一声,“您没事吧?”
  “没事,快去煎药。”谢东篱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显示他在极度忍耐之中。
  阿顺见了,只好赶紧去煎药。
  司徒盈袖转身跟着要出去。
  “阿四。”谢东篱叫住她。
  司徒盈袖只好回到他床前,担心地道:“大人,还是我去煎药吧,阿顺毛毛躁躁,煎坏了怎么办?”
  谢东篱闭了闭眼,道:“阿顺给我煎惯药的。”
  “煎惯药?大人,您经常生病啊?唉,您这样虚弱,以后可怎么办呢?”司徒盈袖摇摇头,“您等会儿,我让她们抬一担井水过来。”井水冰凉,用帕子沾湿了,可以搭在谢东篱额头,给他退烧。
  谢东篱长吁一口气,将一腔怒气吐了出来……
  不一会儿井水来了,司徒盈袖将帕子在铜盆里浸湿了,轻轻拧干,然后搭在谢东篱额头。
  她害怕自己的手会碰到谢东篱,所以手势格外轻柔,如微风轻拂水面,在谢东篱心湖荡起片片涟漪。
  他心里如同一只小手在轻轻挠啊挠,在触到痒处之前,却又马上挪开,让他更加欲罢不能。
  谢东篱想让那种感觉多停留一会儿,但却总是隔着一层,抓不着,也留不住。
  他静静地看了一眼司徒盈袖专注的面容,克制地闭上眼,慢慢陷入沉睡。
  等他睡了一觉起来,阿顺的药已经煎好了。
  司徒盈袖坐在他床边专心地给他喂药。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有一股无形的默契在他们中间蔓延。
  阿顺站在一旁,无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这种感觉好奇怪……
  他挠了挠头,从里屋退了出去。
  司徒晨磊在月洞门前转来转去,看见他出来,揪着他道:“阿顺,我姐姐呢?”
  “嘘!阿四在里屋给大人喂药,你不要叫错了。”阿顺轻声警告他。
  司徒晨磊会意地点点头,“我在这里等阿四。”
  司徒盈袖喂完一碗药,谢东篱又昏睡过去。
  她从里屋掀开帘子出来,抚了抚司徒晨磊的头,道:“大人生病了,今儿不能给你讲书,你自己去温习吧。”
  司徒晨磊看见她好好的才放了心,自己去看书。
  司徒盈袖走到外间,见丹桂在那里等着她。
  “阿四大人。”丹桂给她行礼。
  “不敢当。”司徒盈袖忙抬手请她坐下。
  “是我们大奶奶让奴婢来的。”丹桂笑着说道,“宝桂早上出嫁了,被配给庄子上的一个佃户。”
  司徒盈袖恍然地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宝桂的副小姐生活结束了,以后的“侍郎夫人”之路,也被拦腰斩断了。
  “那你呢?”司徒盈袖又问起丹桂,她可不想走了个宝桂,又来个丹桂……
  丹桂笑着道:“奴婢早就有人家了。等我们大少爷满月了,奴婢也要嫁了。”
  司徒盈袖大力点头,“让你们大奶奶多给点陪送!”她想了想,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好几个金馃子,“这是大人赏我的,我也给你添箱。”
  “多谢阿四大人!”丹桂欣喜接过,高高兴兴走了。
  阿顺走过来,疑惑地问:“大人什么时候赏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那东西其实是司徒盈袖自个儿的,她不过托辞是谢东篱打赏。
  “关你什么事?”司徒盈袖白他一眼,自己进去洗漱去了。
  因谢东篱病了,他们在龙家又多待了几天。
  趁着这个机会,谢东篱让司徒盈袖代他在古北小镇多挑了几个美貌姑娘,一并送往京城充实元宏帝的内宫。
  这些姑娘刚送走,谢东篱就接到京城沈相的飞鸽传书,说皇孙女应蓝郡主要代陛下和皇后来看望受伤生病的钦差大人,让他们早做准备。
  这当然是他们在古北小镇附近水域遇袭的消息送到京城之后,皇后那边出的对策了。
  谢东篱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他默然想了一想,就将这消息放到熏笼里焚了,转头对司徒盈袖道:“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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