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劫数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当时在火车上的时候，每次我妈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看，我就觉得很怕，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好像只要我一松手，她就会马上从窗户跳出去。”向晚捧着话筒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表姐有些飘忽的声音。
那天参加完冯建国的喜宴之后，姑姑还是跟着表姐一起回了学校，只是她已经不打算把房子租出去了，她想要直接卖掉。
“就当跟过去告个别。”表姐这样说。
也许姑姑把这房子看成是一道锁住自己的枷锁，只有完全摆脱才能够开始新的生活，从表姐的描述里，姑姑仿佛更喜欢省会的热闹与陌生，打算在那里重新安置一个家。
“其实我知道只要我能一直陪着她，她就会像以前一样觉得安心、平稳，她的病也可能会不药而愈。”冯玥说道，“可她毕竟是一个独立完整的成年人。也许这样说会有点自私，我是不能永远把我妈拴在身上带一辈子的，我会有自己的生活，她也必须得坚强起来，面对以后剩下的人生。”
“嗯，你做的很对，”向晚坚定的道：“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嗯。”冯玥在电话那一边忍不住哽咽出声，向晚知道，在帮助姑姑、策划并实施这一切的这段日子里，她的内心其实无时无刻不被恐惧深深的占据着，说到底，她也才只是一个刚刚十九岁的少女，却要面临稍有不慎就间接害死母亲的后果，这大约是最无法令人承受的生命之重。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向晚缓缓的安抚着她，“姐，不要怕，有我呢，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无论是外表多么坚强的人，都总有内心脆弱的一刻，就好像姑姑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泼辣强势的女人，谁能想到一场婚变却会轻易的使她精神崩溃。一个人心灵的强大与否真的与年龄和身型无关，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表姐就要比姑姑的内心强大无数倍。
也许从外人的角度看到的那些无畏和无谓，都只是躲在人后哭过、伤过、痛过的伪装。所以向晚一直都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测所有人的心，相信不管是谁都一定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可爱之处。
只不过，向晚还是希望自己能够遇到外表和内心同样可爱的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至少不要是陈姣姣。
对高二的学生们而言，11月份最要紧的事情就是会考了，这个月将进行物理、化学和生物的考试。跟往年一样，会考时学生都不能在本校参加考试，而是统一随机分配考场。
向晚被分配到了第九中学的考场，如果说在考场再次遇到陈姣姣是她运气不好，那么同时遇到陈姣姣和王亮这两个人就可以说是一场劫数了。
第一天早上排队进考场的时候，发现了向晚的王亮就想要上前打招呼，结果几次都被陈姣姣故意打断，碍于监考老师在一旁虎视眈眈，王亮这才一直忍着没有发作。等到上午考完试，王亮追着兔子一样跑走的向晚一直追出了第九中学的大门才把人拦住，谁知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陈姣姣又跟了上来。
这对冤家于是乎又上演了一场凶残无比的琼瑶体扎心问答环节，气恼的王亮眼角余光扫到又要趁机溜走的向晚，直接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背包带。
“哎～～你干嘛！！”小短腿向晚毫无反击之力的被背包带带着一路小跑。
“吃饭！”王亮的回答洪亮无比。
“我不去！”
“不许去！”
向晚和陈姣姣此时倒难得默契了一把，可惜全都不是王亮的对手，眼看陈姣姣已经亮出了一口大白牙，向晚立马就怂了，开玩笑，那好牙口可是冲着她来的好吗，陈姣姣舍不得动王亮一根毫毛，对她这个假想敌可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慈手软。
“一起去！”无奈之下的向晚只好选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不行！我才不要跟她一起吃饭！”王亮嫌弃的不行的脸瞬间让陈姣姣刚刚亮起来的眼睛灰暗了下去。
“那就各吃各的！你撒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向晚的好脾气都快被这俩人磨完了，一直都没放弃把背包带从对方手里抢出来。
看着向晚使劲扑腾的小胖脸，王亮心里的怒气莫名就散了，连带着看陈姣姣都顺眼了很多，他也不想把人真给逼急了，只好妥协的点了头。
这一顿饭吃的向晚消化不良，本来她只想去吃个快餐，一人一份的那种，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尽快吃完就溜，绝不多留。谁知不管是王亮还是陈姣姣貌似都格外珍惜这一餐饭，这对冤家大约也是平生头一次对同一件事的看法达成了大和谐，最后是三个人一起十分诡异的进了一家精挑细选的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的环境也很不错，都是开在学校附近的店，跟他们二高中门口的那家店连风格都很相似，只是卡座前少了那一道隔绝外界的帘子。西餐厅的座位此时贴心的让人头疼，大约是为了方便情侣们拉进距离，桌子都很窄，就是那种如果两个人都把手放在上头就会很容易制造出一次意外的牵手的程度，沙发软椅也是属于一个人坐刚刚好，两个人坐略显拥挤的类型。看起来只适合一对恋人面对面、手牵手、四目深情相对，反正向晚现在就觉得无比尴尬。
“我们去外面那张大桌子上坐吧。”向晚一边这样说，一边朝着她看中的那张桌子挪动脚步。
“那里离门口太近了，还是这里好。”王亮伸手拉住她，店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不明，照着他的耳朵看起来有点红。
陈姣姣咬着牙伸手把向晚扯了过去，皮笑肉不笑的把她直接塞进了座位里头，自己也紧跟着坐在了她的旁边，虽然这个情侣座不太宽，但是坐下两个体型娇小的女生也还勉强过得去。被塞进去的向晚靠着墙壁瑟瑟发抖，胆战心惊的感受着陈姣姣身上散发出的冷气。
王亮不满的瞪着陈姣姣屁股底下的位置，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坐在了两个女孩的对面。
终于坐下来了，点菜的时候却又是一番事故，向晚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把一年份的气都给叹完了。
王亮：“向晚，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陈姣姣：“只要是你点的我都喜欢！”
被某人盯住的向晚：“……我不挑食。”
王亮：“你喜欢吃牛排还是意面？”
陈姣姣：“王亮，我知道你喜欢吃牛排！咱们就吃黑椒牛排吧，好不好？”
王亮：“向晚你喜欢意面吗，就点个奶油蘑菇面好不好？再配个法式蛤蜊汤。”
向晚：“……都行。”
陈姣姣：“那我也要这个！我最喜欢蘑菇了！”
王亮：“这家店还有好几种小食，向晚你是喜欢洋葱圈还是鱿鱼圈？或者薯条和沙拉？”
向晚：“……随便。”
陈姣姣：“我不喜欢洋葱……”
向晚和负责点菜的小哥哥全程都互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反正无论他们说什么向晚都尽量不发表意见，秉承着坚决不要惹火烧身的原则一百年不动摇。
王亮给自己和向晚每人都点了一份主食和汤，又加了一份小食拼盘，完全没有理会陈姣姣的意思，不过这姑娘显然是习惯了，极其自然的给自己照着向晚的配置点了一套。
等菜的时候，向晚就全程捧着水杯做喝水状，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只是微笑。等菜上来之后，她才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是有理由把嘴给占住了。
飞快的吃过一顿心思各异的午饭，向晚被堵在座位里头，眼见这俩人都没有要马上走的意思，就又开始发愁，好在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从背包里拿出了救命的物理书。不过显然她选错了科目，这反而给王亮提供了一个极好的话题。
“你的物理笔记呢？拿出来我瞻仰一下呗。”王亮想到了当初某人被四处树典型的光荣事迹，忍不住调侃道。
“那已经是老黄历了好吗。”向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吗？那你现在学的很好喽，给我讲讲题吧学霸！”
“不是吧，你一个理科生，还要我给你讲物理题？”
“嗯，你不是a班的吗？学霸中的战斗机啊，物理算什么？”
“是文～a班！前头还有个文呢！”
“听说你们班只有三十个人？真的假的？”
“准确的说是三十三个。”
“那……”
“向晚！”陈姣姣突然发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陪我去一下洗手间！”
“哎？”向晚其实不太想跟她单独相处，只是有些时候女生之间一起组队去上厕所也是一种表达友好的信号，虽然男生们可能不太能够理解，但是女孩子之间都有这种所谓的默契。所以尽管不是很情愿，向晚还是去了。
不过一进了女洗手间，向晚就立马后悔了。只见陈姣姣同学一脸凶残的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摆出了一副撸起袖子打一场的架势。向晚迅速的评估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差距，果断的做出了选择。
“你你你，有话好好说，王亮还在外面呢，你要注意形象……!”向晚颤抖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哼，我又不是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