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4章 然而战争残酷,不止关乎兄弟情分
而及时率部杀至的史进撞见溃散的塔塔儿部骑众当中那一拨女真甲骑,以他的性子,自然是立刻催马疾驰上前,冲垮了敌骑单薄的阵列而直朝着完颜斛沙虎的方向疾冲过来。
锋刃雪亮的钢刀立刻被自己抡起的长刀荡飞开来,旋即面对面目上满是决绝凶狠狰狞之色的完颜斛沙虎搠向自己心窝的骑枪,史进竟是视若无睹,他厉声大喝,锋刃冰寒的长刀也化作一道耀眼的寒芒照着完颜斛沙虎的脑门劈砍而下。空气被撕裂开来的呼啸声端的骇人,满含着无比惨烈的杀伐锐气的一刀也如快谕疾电。如今的史进也是艺高人胆大,他估算着自己仍有余力避过敌酋搠来的这一枪,而抢在他之前也能将完颜斛沙虎力劈成两截!
而完颜斛沙虎毕竟年齿尚轻,不似他完颜氏的父祖辈那般完完全全是豁出性命征讨杀伐打下大片的江山。宗室贵胄子弟的身份,就算平时也时常飞鹰走马,但临阵经验绝算不上丰富。明明是要先发制人,尽快取下敌军大将性命,如今反倒登时为史进看似要以命博命的威势所摄,他连忙收招,仓促的格挡开史进猛劈下来的长刀。
史进冷哼一声,嘴角也露出抹轻蔑的笑意。你这厮看来手段不外如是,要与俺过招,却还差得远了!
瞬息间,史进手中在空中幻化出影影绰绰寒芒的寒锋长刀猛的又以十分诡异的角度横扫过去,锋利的刀锋直从完颜斛沙虎的肩头划过。连接铠甲的皮绦登时断了,血花伴随着迸射出的碎甲叶片激溅,完颜斛沙虎闷哼一声,身躯当即也不禁伏在颠簸的马背上。两马错身奔驰而过,史进斩伤了他的左肩之后,随即立刻又纵骑回身,仍是得势不饶人而朝着完颜斛沙虎的方向疾冲了过去。
“快上!休教那南蛮子伤了世子性命!”
周围辗转厮杀的战团当中,自然也有女真猛安立刻嘶声高吼,然而一支锋利的箭簇在半空中发出刺耳的尖啸甚,瞬息间从数十步开外的距离激射而至,霎时间也穿透了那女真猛安的脖颈,直教他高呼之声戛然而止,当即也直从马背上倒栽了下去...除了捉对厮杀的史进与完颜斛沙虎之外,周围可不止有金军的护从军马,还有盘龙军奋力厮杀的将士,以及周围越来越多觑见这边明显有别于大漠牧民的金军衣甲制式,而从各个方向又截杀过来的大批齐朝军马......
更何况,本来便只有两三千之数的金军兵马,但凡无法撞杀出一条道路,那么所面对层层叠叠源源不断杀出的敌军雄师精锐,军力人数也是忒过微薄。
只十余回合过后,如今武勇业艺按原本的轨迹相较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史进死死缠住完颜斛沙虎,终究捕捉到了他仓惶厮拼时的致命破绽,手中的寒锋长刀再度呼啸劈落,锋利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寒芒时,史进又瞪目暴喝道:“囚攮的狗鞑子!到了泉下也且记得,杀你这厮的,乃是九纹龙史进!”
某家终究是要死在此处了么...俺大金国...终究......
完颜斛沙虎怔然抬起头来,眼睁睁看着那一口鲜红的血珠顺着锃亮冰冷的刀锋暴然斩落时四洒飞扬,而即将剁入自己脖颈的斩长刀,心中方自怅然念道时。史进手起刀落,只见一条血颡光连肉,顿落金鍪在马边,死不瞑目的首级颓然坠落,体腔内喷溅出凄艳夺目的血泉,又从仍然把持着劈刀下压姿势的史进身旁奔出十几步的距离,这才从惊嘶奔驰的战马上倒栽了下去。
如今就连完颜斛沙虎这个于大漠地界殚精竭虑拉拢投金部族的金国世子也被史进一刀斩了首级。而塔塔儿部诸部的首领几乎也尽数于混战中先后被诛杀,其余除了那些浑如陷入绝境当中的狼群仍要做殊死一搏,而尽量试图为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家人争取着逃生机会的塔塔儿部敢死悍猛之士。大多头人也已是各顾各只图寻路奔逃,如今草原上的一切仍是关乎于生存,绝大多数塔塔儿部族人在得势之际可以悍不畏死的厮杀作战,但是当他们绝望的发现负隅顽抗也再无半点作用时,他们也立刻会不以为耻的逃跑,尽量避免无谓的牺牲,在如今恁般时节也仍是草原上的生存哲学。
只是在萧唐所部署下这等立刻施以密集猛烈攻势的合围之下,塔塔儿诸部七万余户、十几万的骑兵、数十万的人丁数量就好似是一大块肥瘦间隔,厚实多汁的五花肉。虽然规模浩大,也难以尽数剿灭得尽,但如今这块五花肉却是被铡刀裁、被乱刃搅,那些侥幸能逃脱得出的塔塔儿部骑兵便似是被疯狂滥剁猛砍的五花肉上迸溅出去的肉渣,就算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但是再也没有背后强大的部落族裔倚仗,那么那些散兵游勇在草原上浪荡漂泊,还要面对那些同样奉行着弱肉强食法则的蒙兀室韦其他部族,非但已很难再成气候,所见面临最为险恶残酷的生存环境,也是可想而知。
既是绝大多数有战力的塔塔儿部族民士气彻底崩溃,而再无死战之心,那么要吃掉这本来骑兵人数达十余万之后的草原强大部族,也已变得愈发容易。
眺望过去,远处震天撼地,杀气翻涌至周边诺大片草原的战事惨烈杀伐之气似乎已渐渐消减下来。本来策马于山丘上已不住来回游驰的萧唐紧绰住錾金大枪的手掌也渐渐放缓了下来,而驮伏着自己的主人,不禁来回扬蹄跨步的照夜玉狮子马略显躁动的步伐也渐渐停缓下来,它回过头去,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环视片刻后,也似有灵性的安稳下来,开始俯低了头安然自得的咀嚼其山丘上丛生的野草。
至于萧唐先后听得来往穿梭的军校传报:彭玘将军随呼延节度驱使连环马直撞塔塔儿部敌军大阵时,本来驱骑指挥重骑军一侧部曲,破阵厮杀已快是冲个来回时被个抵死顽抗的塔塔儿敌骑拉住扯拽坠马;张清所部军将丁得孙,率领飞捷军将士混战厮杀时被流矢射中;金吾卫上将史进所掌盘龙军辖下指挥使兼莫州团练使陈达协同主将截杀塔塔儿部骑阵当中金军兵马,于双方骑军交错冲杀时被斜侧方掠来的长刀斩过腰间划伤......
所幸丁得孙真是按他的绰号称谓做了中箭虎,但加上负伤的彭玘、陈达二将虽一时性命险急,好歹周围有大批的将士护应,及时抢救得还归去。虽是伤势或轻或重,难以再持续应战,可应该是无性命之虞。
兵无常势,原来沙场上但凡搏命厮杀的双方将士,谁能生还、谁却将战死沙场也的确有太多不确定性因素的存在。但好歹萧唐现在大概也能够确定,如此规模的战事,最起码所幸的是未折损了任何一个当初一并共聚大义的心腹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