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返回现世

  ——死定了。
  ——这下真的死定了。
  ——说不定世界都要因此毁灭。
  加尔柯提斯心中满是悔恨。
  ——就为了苟且偷生，自己竟然希望那个幻境魔法师找出了影响裂缝的方法。
  作为神的仆从，自己没能尽责的履行职务，因此才招来了神罚。
  ——是的，这必定是神罚！
  因为——敲击声已经停止，加尔柯提斯抬起的眼中，依旧清晰的映着魔族和巨龙的身影——裂缝关闭了他们还存在于神的领地。
  “必须有人......”
  再也不是只考虑自己这些“净化者”性命的时刻，加尔柯提斯声音微弱的向旁边的青年们说道：
  “必须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他紧紧的盯着那个自称“王族”的魔族。
  巨龙固然可怕，但更应该提防的是被囚禁于深渊的魔族。让他们找出穿越裂缝的方法，这些魔族必定会让人类世界陷入无止境的战争。
  虽然之前为了拖延时间而选择了投降，但裂缝关闭对方依然没有回到深渊。
  这个时候，就算全员战死，也必须履行作为“净化者”的职责。
  趁对方没有防范突然发动攻击的话，说不定能拉扯出一点逃脱的空间。只要有一个人将魔族入侵的消息带回地上......
  加尔柯提斯的思考被打断了，他还没完全下定决心，一串脚步声笔直的朝他而来。
  一只异样的蓝色眼眸印入了他的脑海。
  这就是威严，这就是力量，这就是看穿了他的所有思想并即将施予惩罚的绝对上位者。
  加尔柯提斯的喉咙被无形的力量掐住，在那只眼睛前，他无法说出任何话语，他知道他即将死去，就如蝼蚁般悄无声息的死去。
  “回答我，你之前是否说自己名为加尔柯提斯？”
  即将执行判决的王者停了下来，用蔑视的眼光看向了他。
  加尔柯提斯没有任何疑问，这是理所当然的眼神，强如黑龙都在这样的眼神下如低级生物般臣服，弱小人类的自己又怎能对此有丝毫怨言。
  反抗的想法被加尔柯提斯藏到了最深，他的意识告诉他赶紧回答王者的提问，而他的身体却在强烈的威压中无法动弹。
  仿佛受够了等待，魔族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如果不是，低下你的脑袋，我会杀了你。如果是，抬起头，我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
  “还不回答吗？”
  杰罗拔出剑，冰寒的气息迅速在周围结出一层寒霜。
  虽然作出这幅模样，不过杰罗脑袋里在思考另外的事情。
  就在刚才，杰罗清晰的感受到了裂缝的关闭。某种奇特的联系在敲打声停息的同一时间，像是被人拽出身体般从感知中消失。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不过很可能和“魔王印记”有关。
  一起消失的，还有加特尔特和薇薇安。
  杰罗没有被拉回深渊，音弦也还留在现世。杰罗由此已经能得出一定的结论。
  ——在裂缝判断的机制中，生命气息虽然是一方面，但并非全部。
  与生命气息有相同作用的，是蕴含在生物体内的“神知”。两个世界的“神知”即便是由同一个“神”赋予，似乎也因为连接的方向不同，被裂缝区分为分属于两个世界。这就像是同个“神”从两个洞口抛出的绳子，抓住绳子另一头的便是被赋予“神知”的智慧生命，虽然他们都握着神给予的绳索，但中间的墙壁依然能够将他们隔开。
  当生命气息和“神知”相互冲突时，裂缝的判断便变得微妙起来。
  当杰罗成功将艾莉和其他魔堕者带入深渊时，他便产生了这样的疑问。这些拥有现世“神知”的人，因为在自己身上留有生命气息便被裂缝归属于深渊，难道“神知”的判定级比生命气息低吗？他能够将薇薇安带入深渊难道只是因为薇薇安不具备“神知”？
  然而现在他用自己的血将音弦留在了现世，从结果上来看，杰罗已经可以确定——生命气息和“神知”都是影响裂缝判断的因素，但两者之间并无优先级，而是相互影响，共同发挥作用。
  可以这样假设，给予魔堕者们的神并非现世特有，对于裂缝来说，这些“神知”缺失了单独某个世界的独特性。杰罗两个世界的“神知”都具有，并且都具备两边世界的独特性，判断的因素便成为了他生命气息主要存在的地点。也就是说，只要杰罗的身体处于哪一个世界，和他生命气息相连的物体就会被判定为那一个世界——除非对方的“神知”拥有比他更高的独特性。
  要让对方长久的呆在另一个世界，只用将他们带出裂缝判断的范围即可。
  白夜城迷宫中的裂缝的判定边界大概是那个连接到迷宫11层的通道，而这个处刑场，可能就要走出这个地底了吧？
  到这里为止，杰罗的猜想都已经得到了验证。唯一的意外就是——这只变态龙居然也被留了下来。
  杰罗能想到是因为手指上沾了变态龙的鼻血，不过只是认识到这一点就让他觉得格外恶心。
  在这种恶心的情绪下，澄清魔力迅速浑浊，倒是苍狼之气比平时更快的得到了恢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杰罗隐隐的又能听见体内的类似狼嚎的声音——这个声音，确实和之前斩断黑龙角时听见的类似。
  总之，连战士长都被传回到深渊的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倚靠的杰罗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困惑被解开的充裕。
  至于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模样，他当然不会去在意。
  “老夫，确实是加尔柯提斯。”
  眼前的老者抬起了头，脸色惨白，看上去宛如死尸。
  “很好。加尔柯提斯，这个处刑场现在由我接管了，让你的人卸去武装在广场集合。我知道你们的数量，总共58个净化者，少了一个你们就都不用活了。”
  杰罗将苍狼之剑拄在地面，由上至下的俯视着他。
  “至于你，留在这里，我有问题需要你回答。”
  老者从听到“处刑场”和“净化者”的数量时，就一直保持着震惊的表情。在杰罗说完后，老者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面如死灰的点了点头。
  *
  神确实是站在自己这边。
  杰罗在裂缝再次开启后，用同样的方法留下了薇薇安和加特尔特。
  薇薇安因为“恶魔印记”被归属于深渊这点，杰罗大概能够想到，然而依旧能用自己的血将她留下。
  ——难道“恶魔”的独特性比“生命女神”的“神知”低？
  不可能这个世界还能有恶魔的联系吧？
  在裂缝再次关闭后，薇薇安消失的尾巴和不再脱口而出的口癖让杰罗消除了大半疑虑。虽然很想扯开她的衣服看胸前和小腹上还有没有恶魔附身者的标志，但考虑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只能作罢。
  ——不过耳朵还留着的吗？
  这个原理到底是什么啊？难道这也是恶魔的阴谋吗？
  ——反正和原来也差不多就先不去在意。
  倒是一直跟在旁边的“净化者”老头似乎看出来了什么，看向杰罗时眼中的惊惧更甚。
  杰罗没有打算避开他，根据艾莉传给杰罗的情报，杰罗知道了这个老头最惧怕什么。
  所以——
  “我是受到幻境魔法师的邀请来到你们的世界，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老者艰难的点了点头，身影似乎缩小了一圈。
  “我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我需要的只是解开项圈的方法。你懂了吗？”
  老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脸上露出了一丝光亮。
  “这之后，大人会返回深渊？”
  真是愚蠢的问法，杰罗轻蔑的笑了一声。这个老头大概是被之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不得不说，这只意外出现到现在都不肯消失的贱龙倒是让事情变得容易多了。
  “我现在心情不错，就直接告诉你吧。”杰罗勾起嘴角的朝老人说道，“解开项圈只是答应委托人的事，我自己还有其他事。”
  在他轻吐的话语前，老人的脸再次肉眼可见的枯萎下去。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杰罗接着说道，“我在找一个人。有着银色长发，异常美丽的少女。加尔柯提斯，你知道这名少女现在在哪儿吗？”
  老者的眼睛一瞬亮了起来，就仿佛拥堵在胸口的千万个难题被同一个答案一齐解开。
  “我知道的，大人！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您！”
  ——这是想到了一个精妙谎言的表情。
  ——但这是同时也是告密者的表情。
  杰罗决定相信他。
  在听完加尔柯提斯的陈述后，杰罗总算松了口气。
  所有的事情都异常顺利，他有些开心的将薇薇安拉到身边揉起她头上的耳朵。
  ——仔细想想，从遇到这家伙开始，自己的运气就变得越来越好。
  或许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幸运女神吧？
  “怎么了？”
  薇薇安疑惑的看着他，脑袋上的耳朵和手指玩起了捉迷藏。
  “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摘下来。”
  “怎么可能嘛？”薇薇安嘟起脸说道，“说了只是揉乱了的头发。”
  这个借口竟然现在还在用。
  杰罗试着扯了扯。
  “喵！”
  看吧，明显不是吧。
  就在杰罗准备好好研究这对猫耳时，代表着暴虐的气息复苏了，
  然而这个气息在杰罗心中已经和恶心、变态画上等号，再也激不起丝毫戒备。
  “啊，啊，真是舒服啊。怎么说呢，应该说是清爽吧~就像是吃得饱饱的然后睡了一觉那么清爽啊~不过脑袋还有点晕晕的，就连这种晕晕的感觉都觉得清爽，真的是，非常清爽！”
  浑厚且有威严的声音传达出了非常有精神活力的话语，不过这些话语听在杰罗耳中只有厌烦。
  他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向奴隶和眷属说明刚才只是演技。
  “你很令吾满意，人类，不，应该是魔族。”
  伸了个懒腰后，黑龙爬了过来。
  杰罗正走向“净化者”们等候的地点，通过艾莉留在脑中的印象杰罗知道脚下就是“高墙”的废墟。黑龙追了上来，将脑袋伸到杰罗的面前。
  虽然很想无视它，但这个大脑袋只是放在面前，杰罗就没法看到其他东西。
  “吾也正好到排卵期，要不要让吾生下你的孩子？过程一定会很有趣的，吾光是想着就又要尿出来了。”
  黑龙温和的说着，很容易听出其中的善意，但这不影响杰罗对其内容的厌恶。
  “啧，碍事。”
  “这可是吾第一次的排卵期哦，吾还说在这里找不到适合交配的雄性，不过现在找到了，时间也正好。感到荣幸吧，魔族，这是多少生物梦寐以求的机会。得到了吾的青睐，建立一两个国家也是轻而易举~”
  “叫你让开了，贱龙！”
  杰罗知道自己不是个理智的人，不然也不会在黑龙的脑袋上砸上一拳。
  望着自己被震得整个麻痹的右臂上血肉模糊的拳头，杰罗着实痛心疾首。
  “嗯哼？”
  黑龙疑惑的哼了一声，然后恍然大悟道：
  “是不喜欢吾现在的样子吗？要吾变成用拳头就能击倒的体型？呼呼呼，那么就让吾来告诉你吧，即便是对魔法免疫的黑龙也是能使用魔法的。”
  听到这抑扬顿挫分明，宛如戏剧表演般的腔调，杰罗感觉麻痹的拳头突然恢复，又能在这个变态脑袋上来几拳了。
  但真当他想要挥拳时，黑龙庞大的身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着片缕，任凭火光勾勒出丰满匀称的身体线条，在左边脑袋长着独角的黑发女性。虽然女性波浪状的黑发将身体的关键部位遮掩，但这显然不是有意而为，女性反倒没有丝毫羞涩的抓起杰罗的拳头。
  “真是可怜，为了侍奉吾不惜将自己弄伤。不过吾并非之恩不图报之辈，让吾来治愈你吧。”
  说完，女性便抱起他的手，伸出小巧的舌头，像小猫一般的在伤口上舔舐。
  杰罗浑身起了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他不是不想动，是手被女性纤细的手抓住，身体就如被施了石化魔法，没有一寸能够动弹。
  杰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身体中唯一能做抵抗的，只有那疯狂转动的苍狼之气。
  杰罗在这个时刻才真切的体会到龙族的强大——滑稽的是，这其实是无法发挥原本实力的化身状态。
  片刻的时间都显得漫长，在这期间，杰罗知道其他人都看着他，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为何不做出反抗，为何不像之前那样出声责骂，只有他自己知道——层层灰暗的未来正如映射水晶定格的瞬间，一张张的在杰罗脑海展开。
  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等待它们成为现实——这就是他招惹超越自身实力的存在所结下的恶果，他必须受到惩罚。
  “怎么样？想好要和吾交尾了吗？”
  将杰罗的手背全弄上一层黏黏的唾液后，女性抬起头望着他。
  虽然变化后的容貌如画一般美丽，但语气很恶心，脸上的表情也很恶心，嘴角还挂着透明的唾液更是让杰罗恶心得想骂出声。
  他愤恨的将手抽了回来。
  低着头装作不知背后那些复杂的视线。
  他就这样走着，火光拉扯着他的身影。他走过了高墙的废墟，走过了原本打算做一番威胁的“净化者”们，走上了悬浮在半空盘旋而上的台阶。
  复原的右手一直不自然的下垂，不靠近身体，也不跟随步伐摆动，只是任凭地底平静的空气将上面的液体吹干。
  这时候，一只崎岖不平的手掌抓住了它。
  “音弦......”
  杰罗向身侧望去，面无表情的马克西亚正看着他。
  “抓紧哥哥，不然哥哥会掉下去。”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杰罗想要将心中的思绪倾诉一空。
  “我不是伤心......”
  杰罗整理了一下语言。
  “我是体会到身体被侵犯时的那种无力和屈辱，但这不是重点，”杰罗摇了摇头，“重点是我听到我身体里有个声音清楚的告诉我，我很长一段时间都甩不开她了......我的身体，可能真的要保不住......”
  回应杰罗的是一个巨力的扑撞。
  “被别的生物无视也是新鲜的感觉，好像也挺舒服的~”
  被毫无遮掩的女性压在身下，全身骨头抵在一节节台阶之上，杰罗忍着没发出哭声。
  “你真是个厉害的魔族，吾给予你称呼吾为艾娅的权利，只有你可以这么喊哦~”
  巨龙化作的女性伸出舌头在杰罗脸上舔了一口，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