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双生的危机

  “轰——”
  一声巨响后，便是尘土飞扬。看着杰罗逃脱用的房间在自己的攻击下塌陷，银焰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在他脚边是一排马克西亚的尸体，看不见的能量从尸体之中朝银焰身体汇聚。
  银焰轻轻闭上眼。被风扰动，血腥味向四周弥漫。再睁开眼后，银焰望向了天空的某处，踏着均匀的脚步，数秒之后消失在阴影中。
  白夜城，梦境之龙神殿外。一名银色长发的男子踏着阶梯向神殿走近。
  破败的神殿地处偏僻，百米长梯之外只有萧瑟的几颗枯树。
  男子推开神殿厚重的大门，倾斜的阳光如被拉长的剑刺入其中。尘埃被搅动，阴沉的空气扑面而来。
  “团长......原来不是吗？”
  留着长刘海的少女似乎早在等候，站在巨大神像之前，用刘海下露出的左眼盯着来者。
  “那家伙的状态是听不见你的召唤的。”被门外照入的光线勾勒出漆黑的轮廓，男子保持着推门的姿势沉声说道。
  “看样子，在我们冥想的时候发生了不少事情。”少女缓步的向门口的男子走去，“话说我该怎么叫你？银焰？”
  “那样就行了。”
  “那你也就叫我艾莉吧。虽然很想听到‘艾莉姐姐’这样的称呼，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的氛围。”
  “杰罗有危险，”银焰说道，“我想知道危险的原因。”
  “你对团长真是上心，我原本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更凶险一些，比如像是情敌什么的。”
  艾莉走到银焰的身边，勾着头从刘海下望着他的反应。
  银焰冷淡的回应道：“他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仅此而已。”
  “嚯嚯~要是女孩子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立马被感动到倾心的。等等，这也不错嘛，嘿嘿嘿，我好像想到了美不胜收的画面~”
  听到艾莉歪着嘴笑出的声音，银焰皱了皱眉。
  “所以说，你想说的危险是什么？”
  “哦，对哦，这才是正事。”艾莉眨了眨眼，又用疑问的眼神看向银焰，“你知道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吗？”
  “是我在问你问题。”银焰冷冷的看着她。
  “这个弟弟好像不怎么好相处啊......”艾莉尴尬的笑了笑后，无奈的说道，“我不是不想直说，主要是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我还是先带你去和师父他们汇合吧。”
  *
  银焰见到共助会的其他大法师时，时间已过傍晚。银焰被艾莉告知老师们要做一些特别的准备，聚集在供奉纠缠双子的空间神殿中。
  和梦境神殿相同，空间神殿同样是一副冷清破败的模样。共助会七柱以及布莱尔和帕伊卡在双生之神的神像前席地而坐，几人围成的半圈中央一个不断变换着色彩的咒印浮动半空。
  “稍等一下，我用魔法唤醒他们。”
  艾莉说完后便闭上眼调动起魔力。银焰看着在半空浮动的咒印，隐约感受到庞大魔力在其中流动，再将意识探入其中时，一道亮光突然炸开，银焰如受到重击脚步不稳的后退了几步。
  “没问题吧，小银焰？”
  艾莉及时扶住了他，关切的问道。
  ——小银焰？
  银焰皱起了眉。
  盯了艾莉一眼后，银焰再次将视线转向咒印的一边。然而如今咒印的光芒已经消退，在半空仅能看见一个半透明的模糊痕迹。
  “弟弟，你终于来了！”
  听到声音的同时，银焰被一个宽厚的胸膛抱住。
  “我一直在担心你。”
  银焰眯起了眼睛，虽然知道是布莱尔认错了人，但现在的状况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说话，杰罗？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吗？”布莱尔把着银焰的肩，担心的看着他，“果然我们在裂缝中看到的都是真的。你一定很痛苦吧，没关系的，哥哥知道的，不管你遇上什么哥哥都会帮你摆平，哥哥永远是你的同伴，只要我们齐心切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布莱尔，”银焰沉稳的开口，“你说的裂缝是什么？你又看到了什么？”
  “布莱尔？”布莱尔一脸难以置信的后退着，“......已经不想要叫哥哥了吗？......已经对哥哥完全的失望了吗？”
  “冷静点，布莱尔！”重塑了身体的内厄姆走到布莱尔身边，“这都没看出来吗？你这个兄长当得太失败了！”
  布莱尔震惊的站定了身子，内厄姆用骨帐敲了敲地板，看着银焰厉声说道：“我的弟子为了领悟真正的邪神之力，已经抛弃人类的情感成为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存在了！是的，布莱尔，你的弟弟已经不做人了，身为哥哥应该为他高兴！”
  “内厄姆大师......”布莱尔神情复杂的看着干瘦的死灵大法师，眼中逐渐涌出决然之色，“如果这是杰罗的选择的话......”
  “内厄姆，你这个老师才是最失败的吧？”
  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绅士从内厄姆大师的背上捻起一只甲虫。将甲虫放在手心后，中年绅士对着甲虫说道。而原本的“内厄姆大师”现在就像是提线送掉的木偶，无精打采的垂头站立。
  “这一位隐藏着恶魔气味的先生可不是你的爱徒。明明艾莉就已经说过了，这是小银焰先生。”
  艾莉在一旁抱着手点头：“说过了哦。”
  “原来是小银焰啊。”布莱尔断断续续的发出尴尬的笑声，眼睛不断的朝银焰瞥去，“其实小银焰也不用这么见外的，完全可以把我当成哥哥哦。什么嘛，也不过是多个弟弟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啊哈哈~”
  “没兴趣。”
  银焰说完后就将脸别开，看向微笑着的中年绅士。
  “我只想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不管是布莱尔还是内厄姆或者是你——伯纳戴特。”
  “在礼貌方面差那位青年不是一点半点。”奥尔达斯抚起自己的灰白长发，轻轻说道，“还是由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
  “奥尔达斯，这一次由我来吧。”伯纳戴特用弯成近似圆形的脸挡在奥尔达斯身前，“我的‘语言’，最适合在此时发挥作用。”
  视线从银焰身上扫过后，伯纳戴特打了个响指。
  “让我用声音来告诉你关于‘金’和‘银’的故事吧。”
  清脆的响指声后，银焰似乎看到了声音在空间中如涟漪般的波纹。波纹彼此交汇、叠加，渐渐的，作为背景的世界消失，漆黑的空间中只剩下运动的波纹和阵阵如风铃般的脆响。沉浸在悦耳的声响中，分不清是波纹亦或空间开始扭曲，涟漪状的波纹收拢成圆形，缓缓的在黑暗中飘动，逐渐有各不相同的光彩流动表面——就仿佛一个个倒影着光芒的肥皂泡。
  “你相信世界是公平的吗，小银焰？”
  听到问话声，银焰迅速的转过身，出现在他面前的仅仅是一只蹲坐在地的黑猫。
  “莉莉......”
  银焰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本来在舔前爪的黑猫这个时候抬起头来。
  “别用那个傻名字叫我，我可是真正的秩序守护者，所有时空的记录者，矫正扭曲之神，白金龙王——依鲁西斯大人。”
  银焰望着黑猫异色的眼眸，狭长的瞳孔中是自己模糊的倒影。
  “在我所知的传说中，白金龙王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神。”
  “是吗？在你的认知中物种的创造神不及法则之神强大，只能与魔法神之流相提并论，是这样吗？”
  被黑猫用讽刺的语调问道，银焰不发一语的盯着他。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这样认为的。”黑猫的嘴角向上扬起，“所有神都是由愿望而生，这些愿望贯穿时间和空间，不受法则影响，不用遵循因果。愿望是神的力量之源，同时是神的枷锁，任何神都无法做出违背祈愿之事，即便是高贵的法则之神也只是实现信仰的工具而已。”
  “这里你想到一个问题没有？”黑猫抬起前爪捋了捋胡须，“如果作为神诞生之由的愿望被满足了，这个神是否就会消失？如果贯穿所有时空存在的神因为愿望被满足而消失，那么这些愿望又有谁来实现？”
  黑猫放下前爪后，盯着银焰半咪起眼睛。
  “所以希望这种矛盾不会存在的世界，许下了‘平衡’这一愿望。愿望的变动影响了‘神格’的改变，我身为龙族之神，同时兼具‘毁灭’和‘新生’之义，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实现世界‘愿望’的神祇。毕竟要实现‘平衡’这一愿望，毁灭和新生都是必要的。”
  黑猫站起身，柔软的尾巴竖起，绕着银焰走了一圈后跳上他的肩膀。
  “对于我的工作，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容易理解的词语——轮回。是不是很有诗意呢？”
  身体娇小的黑猫蹲在银焰的肩膀上，眨了眨眼睛。
  “那么再回到之前的问题，”金色和银色的瞳孔随着黑猫眨眼快速的在两眼交替，仿佛在戏弄银焰一般，“你相信世界是公平的吗，小银焰？”
  公平，到底是什么？
  银焰不理解这样的问题在现在有何意义？
  公平应该是人为的定义，平等、公道，不以身份不同而区别对待，这个定义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为了保护弱者施展同情。
  在银焰的认知中，公平和正义都是人类在圈养同族时投下的饵料，为了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被统治者的逆反心所编制的一张光鲜亮丽的“道德之衣”。所有人类都知晓它们的存在，但它们就像是浮在水面的倒影，在你离它最近的时候就会看穿它的虚伪。
  最真实的公平应该是银焰所知的“魔兽”的生存方式。“毁灭”与“新生”都是无可争辩的自然法则，只遵循这两者的魔兽从不会思考虚假的道德问题。力量便是真理，在生存面前道德只是多余。
  银焰不可否认人类正是用“道德”圈养着同族，以整个族群的稳定来实现全族的进步。即便大多数人无法得到与自己付出相匹配的结果，但是人类所构筑的“社会”确实令这个族群站在了所有物种的顶点——甚至打败了曾经统治天空的巨龙。
  那么世界是公平的吗？
  银焰相信是的，就算人类的公平是虚假，但是世界必然是公平的。世界有序的运转着，它的存在就是公平的体现。银焰无法想象如果精密复杂的法则构造出的“世界”，怎么可能容许一两个例外出现。即便是超越者和神也是世界系统中的零件，和其他零件没有区别。零件只有大小之分，没有贵贱之别。对于世界而言，银焰和白金龙王依鲁西斯必定是同等重要，只要缺少其中之一这个世界都会迎来同等的崩坏。
  “回答得很好，小银焰。”
  黑猫发出笑声后跳到地上。
  “那么你认为这样的公平要如何实现？”
  如何实现？
  银焰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得出了结论。
  ——自己不可能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有人能洞悉世界的运转原理，这样的人或许能凌驾所有法则之上。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随着黑猫的声音，周围五光十色的肥皂泡一齐向银焰靠拢。
  “在所有智慧生命的灵魂中，我能看到两种颜色——金与银，它们分别代表着幸运与不幸。每个人的每个选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都在同时创造出两个世界。就比如你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岔路，选择向左边走的你会进入一个世界，向另一边又是另一个世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选任意一方呆在原地，或者干脆后退原路返回，这些都会形成一个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平等对待每一个选择，这是世界的公平。但是同时存在的无数选择会相互牵制，相互影响，就算你只是选择了走向另一个方向都可能引起世界毁灭。如果做出了那样的选择，我在你身上看到的，就会是银色。
  “当然，很有可能你只是会毁灭自己。但是毫无疑问的，这个选择都代表着‘不幸’。”
  黑猫再一次笑了起来。
  “我的职责就是平衡这些‘幸运’与‘不幸’，伯纳戴特一直协助着我。世界因为魔神的影响现在相当的扭曲，我在其他时空已经放弃了无数个世界，你现在身处的是为数不多还有矫正可能的世界。在我的引导下，共助会终于找到了能联系到神的裂缝，我才能像这样与你在意识中对话。”
  “当然，这次主要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些，这个时空现在再度发生了扭曲，”黑猫抬起前爪在面前画了个圈，其中显现出于银焰相似的人的面孔，“在世界的认知中，你们是同一个人。你们现在的存在就是扭曲的，所以伯纳戴特才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黑猫面前浮动的光圈中，杰罗的身体浮动着纯正的银色。
  “这就是你们即将遇到的危机，”黑猫眯起眼睛盯着银焰，“你应该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