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决绝
最小的张暮秋没结婚，在老汉来说就是还没完成任务，如果是在乡下，估计早已经开始着急张罗了，可进城以后，每个人都很忙，以至于经常忘了老五还没结婚这件事。
环境改变人的思维。
而且，老五在京城的黄包车行干得有声有色，热火朝天，他好像天生就擅长跟人打交道，才就业就找到正确的方向，对人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
这样的老五想找个媳妇并不是什么难事，拉黄包车的车夫好几个要把家里的妹妹侄女介绍他认识，可老五在女人这方面简直不开窍，谁敢提就跟谁翻脸。
除了这点让他有点烦恼，别的没问题，他还不知道老五其实已经为情所伤，不敢再爱了，这才是最危险的事，不过这个隐患他目前还不知道罢了。
黄氏见家里的爷们前面还说得好好的，现在却吵得像屠宰场剥驴一样，就走过来问怎么了。
老汉没理她，冲着二儿子说：“等孩子们吃完饭，你就给我滚。”
老二失去了拿到钱的希望，也不愿意再奉承亲爹了：“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有钱不给亲儿子，死了还能带进棺材去？以后你们老了不要找我，我没你这样的爹。”
老汉气得火冒三丈，抄起一根棍子没头没脸打。
黄氏在一边拦着说：“老头子，儿子都快四十了，当着孙子给他留点脸面。”
她又看向张良明说：“老二，你怎么说话的，我们是你的亲爹妈，你不管我，我们怎么办？”
“愿意找谁找谁去，老大家的狗崽子不是有钱吗？老三不是当官的吗？你们就看我没钱，亲儿子都看不起，还想要我养老，想的真好。”
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出来，以至于老汉听得半天呆呆的半天说不出话，忽然仰头往后呼通栽倒。
他马上六十岁的人，张卫东还准备年前给他过六十大寿，现在却像是被活活气中风了。
张老黑拿起老汉掉下的棍子去抽他二哥：“张良明，看你把咱爹气得，你还是不是人？”
张良明喊道：“石头，铁蛋，你爹让人欺负了，快来给我打。”
张老黑也被他气得不行，石头和铁蛋两个大的嗷嗷叫着跑出去，被他一脚一个踢翻在地：“二哥，你们想跟我动手，还差的远，滚，以后都别让我看见你们。”
石头厚道点没说什么，铁蛋被踩着还大声说：“张老四，你这个没种的货，天天就舔张咚咚的勾子，你这个不正经的东西。”
“张铁蛋，你要是再敢胡说一个字，我就打死你。”
原来是关月玲不能忍受有人说儿子的坏话，忽然出现了，她是这个家里铁蛋最害怕的人，一句话说错真敢上巴掌抽他。
张卫东说：“四叔别理他们，快送爷爷去医院，爷爷快不行了。”
张良明说：“你们都看见了，他自己生病，死了跟我们没关系。”招呼他的孩子到身边，一溜烟跑了。
黄氏气恼的说：“老二，你心真狠，把你爹气坏了你都不管。”
“娘，是他不要我们，我也不要他了。”他跑了几步回头大声说，这话差点没把黄氏也跟着气过去。
张老黑背着老汉，身后跟着哭哭啼啼地黄氏，李秀兰和胡丽敏也要过去，关月玲说：“你们留在家里照应一下吧，我去就行。”
幸好张卫东有在家放现金的习惯，进屋拿了钱追着他们而去。
这些所谓的亲人，有还不如没有，老汉准备好了攒了很久的钱，满心欢喜回来想照顾一下艰难的子女，想不到却落了这样的下场。
暗暗祈祷老人别是中风，很多人中风以后后遗症言重，嘴歪眼斜，不能走路，或是只有半边身子能动，这样的老年生活哪还有什么幸福。
万幸老人只是气昏了，不是中风，老汉悠悠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整整昏迷了二天，睁眼看见全家关心的眼神，失落地说：“咚咚，我真后悔没听你的话，不应该回来的，一个两个的诚心想把我气死。”
劝慰了几句，老汉心灰意冷，他牵挂家乡，其实就是牵挂家乡的亲人，可留在皖北的两个子女，个个都能要他的命，他对黄氏说：“老婆子，回去收拾一下咱们去京城吧，明天就走，等死了以后咚咚再把我们老两口送回来。”
他对北洼村彻底失望，准备到死都不再回来了。
黄氏哭着答应。
张老黑说：“我饶不了他们。”
“算了，就当没有老大老二两个儿子吧，老大媳妇，咚咚，爷爷对不起你们，养了老大这样的儿子拖累你们。”
老汉一直以自己有五个儿子为荣，但是两个大的一个比一个不争气，还有比这更糟心的吗。
“咚咚，跟你在一起久了，我把你对我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今天我才明白了，你原本不用对我们好的，是你心善想着我们，我们才有现在的好日子过，爷爷有你这样的一个孙子，这辈子，值了。”
他说着大声咳嗽起来。
老人能早点看开子女的真面目，不是什么坏事，张卫东说：“爷爷，你别说了，等你好了咱们就进京，今年大家都去京城过年。”
“你不用劝我，都去怎么可能，就让我们两个老的自己走吧。”
关月玲要在皖北照顾一屋子孩子，她怎么能走得开，经过二叔这么一闹，老人后悔自己忽视了张卫东一家为这个家默默做了这么多。
人的惯性思维很可怕，好事做多了，就会以为是应该的。
“爹，你先养病，养好想去哪就去哪，不想见得人以后就别见了，你也看见，老二现在不缺吃喝，他缺得是良心。”关月玲说话很直。
养了二天，老汉就出院了，他们决绝地拒绝张老黑要跟他们一起去的要求，两人踏上了回京的路。
看着老两口再寒风中互相搀扶着前行，张老黑也难过起来。
关月玲忽然说：“爹娘年纪都大了，他们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