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当天傍晚,专访在晚间新闻播出,桃不知在转台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他发现这次没有□□短炮对着男人,只是有个女人坐在对面跟他聊天。
  聊天的内容桃不知大多数都听不懂,但是偶尔能捕捉到些敏感的词语,比如说:对象?
  在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记者为了提高热度,开玩笑似的问了些感情问题。
  贺警官,你知道你现在在网络上火了把吗?很多女孩都喊着说要嫁给你。
  原来是贺寒舟的事迹曝光之后,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这么传奇的警察还长得这么帅,果然应了那句好看的人都上交给国家了,因此迷倒了不少女孩。
  贺寒舟就像两耳不闻窗外事样,摇头说:没了解过。
  那贺警官现在有对象了吗?
  这种问题贺寒舟还真没关心过,年少时因为家里的变故而抑郁过段时间,直到考上警校才逃离了那种令人窒息的环境,后来进入裕安警队之后,每天忙着出任务,脚踏生死线上,完全没心思考虑感情问题,所以活了二十七年都没谈过恋爱。
  他向冷静的脸上也出现了丝尴尬,过了半响才说:没有。
  记者又笑着追问:那贺警官心仪的对象是怎么样呢?可以跟我们分享下吗?
  贺寒舟的脑海中闪过个影子,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去捕捉,礼貌拒绝了记者的问话:目前不考虑感情问题。
  采访到这里就结束了,电视画面回到了导播台,桃不知看着那些七彩缤纷的转场,时间陷入了沉思。
  贺寒舟打开家门进来时,看见他手托着下巴,入神地看着地面的某处,似乎在思想着什么问题。
  旋风叫了两声跑过来迎接,贺寒舟蹲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之后,见那朵小桃花还没有任何反应,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小白眼狼,都不出来迎接他了。
  贺寒舟换了鞋子之后,拎着袋刚买的鸭血放进了厨房,等他出来客厅后,发现小桃花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就走到他面前摆了摆手:干嘛呢?还学会思考者的姿势了?
  桃不知被打断了思路,发泄似的拍下了他的手,随即将心里的疑问表达出来了:什么是对象?
  这可把贺寒舟给难倒了,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桃不知还没完全搞清楚人际关系等问题,解释了他不定会懂。
  偏偏桃不知就是那种不依不饶的性格,有问题就是要追问到底,贺寒舟缠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科普了下。
  桃不知听得似懂非懂,脑子转了半天之后,张嘴就问道:我对象呢?
  贺寒舟气乐了:你从土里出来,哪来的对象!
  桃不知忧伤了,感觉又失去了做人的大乐趣。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贺寒舟每天都给桃不知安排点功课,下班时也会教他些基本的社会规则和人际关系,宛如个为孩子操心的老父亲。
  桃不知的獠牙还没长出来的迹象,每天学习那么多人类的东西,他都快忘记自己是只僵尸了。
  这天傍晚,贺寒舟下班后又去了超市买鸭血,不巧碰上同样过来买东西的黎束,他主动停下来打了声招呼。
  黎束转过身来,看到了贺寒舟后便推着车过来了:好巧啊,贺警官。
  贺寒舟扫了眼他的购物车,发现里面都是些女性用品,便关心道:你女朋友还好吗?
  还好。黎束的眼神黯然了瞬,接着勉强地笑了笑。
  这种事情太沉默,仿佛多说什么都无益,贺寒舟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黎束恍然想起了什么,翻开背包拿出了份东西递过去,我和蝉蝉要结婚了,诚挚邀请您过来参加。
  贺寒舟怔了秒后,接过了那份请柬,并且附上了真诚的祝贺,恭喜啊!我定会到场。
  黎束收起了苦涩的笑意,接着又请求道:我没有曹记者的联系方式,你能帮我通知他吗?你们都是我们的恩人,希望都可以到场。
  贺寒舟收起了请柬:没问题。
  从超市出来后,贺寒舟把买的东西提回车里,目光落到那份简单又别致的请柬上,眼底漫开了丝忧虑。
  桃不知无意间看到了那份请柬,得知贺寒舟要去参加婚礼后,对这种事情感到很新奇,死活都要跟着去,贺寒舟拗不过他的粘人术,只能答应他块去了。
  参加婚礼起码要有正式点的服装,桃不知的衣柜里全是卫衣之类的学生装,贺寒舟打算带他出去挑两套小西装。
  周六这天,吃完早饭之后贺寒舟就带着桃不知出门了,两人开车到了附近的商场,桃不知走进去就被里面的商品弄得眼花缭乱。
  商场人多,不小心就会被撞上,贺寒舟只能牵着他的手腕,防止这家伙四处乱窜。
  进了专卖西服的服装店之后,里面的导购员热情地迎了上来,贺寒舟指了指摇头晃脑的桃不知说:麻烦给他挑两套合适的衣服。
  好的,请稍等。
  导购员根据自己观察到的年龄和身高,很快就挑出了两套比较合适的衣服,贺寒舟拽着桃不知进了更衣室,将衣服递过去让他换上,自己在门外等待。
  桃不知没穿过这种衣服,试了半天都没找到门路,还把头给卡住了,发出咿咿呀呀地求助声,贺寒舟只好走进去亲自替他换上。
  两人在里面弄了半天,终于换好了衣服,贺寒舟被这家伙弄得没脾气,弄完后赶紧把他推出去了。导购小姐拿着领结过来,贴心地帮桃不知别上后,随即将他指引到镜子前面。
  桃不知怔然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却又格外地好看。
  贺寒舟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眼底闪过丝惊艳的色彩。
  这套衣服好像为桃不知量身定制般,每寸都收得恰到好处,卡其色的外套搭配着小马甲,脖子下是个别致的小领结,衬得他的小脸更加白皙。
  个出土文物摇身变,成为矜贵的小王子了。
  桃不知对自己这副模样感到欣喜,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歪着脑袋想出了个词语:好看。
  贺寒舟笑了: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半个小时后,桃不知拎着两袋衣服从服装店出来,蹦跳地走在前面,贺寒舟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感觉半个月的薪水都没有了。
  两天后,黎束和夏蝉小姐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地点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两人连婚纱照都没来得及拍,门口摆放的是以前的日常照,仪式既简单又温馨。
  贺寒舟带着桃不知进场时,里面的宾客已经来了大半,或许是临时决定下来,所以请的人并不多。曹怀恩也来了,他主动扛起了摄影师的工作,帮忙记录婚礼的流程。
  贺寒舟跟他打了声招呼后,带着桃不知坐到相应的位置上。桃不知没来过这种地方,眼睛滴溜溜地乱转,还拿起筷子敲击瓷碗,又被贺寒舟训了顿。
  仪式很快就开始了,因为新娘行动不便,所以整套流程都是简单化的,司仪首先上台说了段开场白,然后穿着正装的新郎入场了,他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哽咽着讲述了他与新娘相知相爱的过程。
  明明是个喜庆的日子,但现场气氛却格外的沉重,甚至有些家属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阵浪漫的背景音乐响起后,坐着轮椅的新娘被人推着出场了,她今天穿着袭雪白的婚纱,精致的妆容掩盖住了脸上的淤斑,虽然还是难掩虚弱的模样,但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桃不知看到后哇了声,目光迫切地看向贺寒舟,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
  贺寒舟耐心解释:漂亮吗?那是今天的新娘子。
  桃不知费了半天劲儿才说:漂亮。
  新娘子是全场最瞩目的人,她很漂亮,桃不知得到了这个认知后,脑子抽就说:我也要当新娘子。
  贺寒舟气乐了:你要当谁的新娘子?
  桃不知歪了歪脑袋说:你的。
  贺寒舟:
  到了抛花球环节,大部分未婚的年轻人都凑过去准备抢花球了,贺寒舟个大男人,自然没有那种小心思,但是桃不知却很感兴趣,挤在群年轻人当中蓄势待发。
  新娘子背对着众人,在新郎的帮助下将手里花球往后抛,底下的群人争先恐后地扑过去,不料个敏捷捷足先登,轻易蹦就将花球收入怀里了。
  大厅里的众人都看呆了,要是他们没看错的话,那人刚才起码蹦起了米高。贺寒舟看着洋洋得意的小桃花,额头上出现了几条黑线。
  曹怀恩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胳膊说:那小孩练过的?怎么跳得那么高。
  贺寒舟有些无语,只能黑着脸点了点头。
  桃不知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抱着花球兴高采烈地走过来,献宝似的捧到贺寒舟面前,笑眯眯地说:抢到了。
  曹怀恩打量了下他,不由得打趣道:小朋友今天多大了,抢到花球要下个结婚的,知道吗?
  结婚?桃不知不太清楚这个概念,但是对于今天的场合,他能感受到几分愉悦。于是就把花球塞到贺寒舟手里,自己在旁边手舞足蹈道:结婚,结婚。
  我要结婚啦!
  贺寒舟捧着那个带着祝福的花球,忽然觉得脑壳有点疼。
  两周后,那个叫夏蝉的新娘子完成了夙愿,在凛冽的寒冬永远地沉睡了。
  贺寒舟收到信息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决定带上桃不知去送她最后程,这次两人都换上了黑色的西装,跟灵堂里扎眼的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来吊唁的还是上次那批人,但如今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仿佛亲眼见证了朵花开出最艳丽的色彩,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凋零入尘,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人间里。
  新娘子不是刚结婚吗?新娘子应该很幸福才对。
  年轻的新郎在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甚至难以维持最后的体面,他看着心爱的女孩带走了整个世界的彩色,化作了灵堂上的黑白照片。
  桃不知又问:那是什么?
  贺寒舟说: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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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玫瑰
  亲情、友情、爱情
  这些是什么?
  桃不知好像都见证过了,但仍旧搞不懂这些情感,他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朋友,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总想去见识些新的东西,但是在情感方面却还在探索的阶段。
  贺寒舟还真的像养孩子样,总是有意无意地引导他,虽然每次教育的结果都和想象中有些不样,但是又能从桃不知特别的思路中收获到意外的惊喜。
  从婚礼上带回来的花球枯萎了,桃不知对此很不高兴,他认为花球代表了祝福,所以要永远保持鲜艳。
  贺寒舟见他捧着那些枯萎的花球,闷闷不乐的模样,就过去尝试跟他沟通:花球枯萎了,要扔掉了。
  为什么?桃不知又抱紧了些,指尖掐着那些腐烂的叶子,留下了脏兮兮的颜色。
  他不明白花球为什么会枯萎,也不明白美丽的新娘子成了张黑白照。
  太深奥的东西桃不知听不懂,贺寒舟只能思考着合适的措辞说,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有生命,花朵会枯萎,人也会死去,这是天地间的规律。
  桃不知呆呆地说:我不会。
  贺寒舟心脏刺疼了下,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是事实。
  僵尸不老不死不灭,所以才不能容于天地间。
  桃不知松开了花球,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像头无助的小兽般依赖道:你也会吗?
  贺寒舟把他搂进怀里,叹了口气说:我会,所有人都会。
  桃不知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假装吸了吸鼻子,发现眼睛依然干涩,他只好嘟着小嘴巴,没头没脑地说:我不会哭。
  他看见过,个人死了,他身边的人就会哭。
  所有人都会哭,只有他不会。
  贺寒舟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指尖往下划到他胸口的位置,感觉那里冰凉片,没有任何心跳。他只能安慰道:没事,我不会轻易死的。
  他知道,桃不知对哭这件事执着,是因为他想拥有人类的情感。
  只僵尸,竟然产生了想成为个人的执念。
  几天后,贺寒舟特意在花市挑了株白玫瑰的幼苗回来,花店老板说这是特殊的品种,要是用心培育的话,年可以开两次花。
  桃不知对这种东西感到新鲜,凑过来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白玫瑰。贺寒舟找了个花盆出来,把幼苗放了进去,带着桃不知来到院子里。
  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院子里的泥土还很松软,贺寒舟从工具箱里找了把铲子出来,引导桃不知把泥土铲到花盆里,打算让他自己动手栽下这颗幼苗。
  桃不知没干过这种活,觉得挺有意思,带着旋风兴致勃勃地铲土去了。他做事情没有章序,铲得泥土到处飞,最后还是需要贺寒舟帮忙。
  他们起把幼苗摘下之后,贺寒舟就指了指旁边的花洒说:去装水点过来浇花。
  桃不知拿着花洒去水龙头那边捣鼓,把水装满时,他身上的衣服也湿得差不多了。
  贺寒舟抓着桃不知湿漉漉的手,教会他怎么浇花之后,就布置了个任务:每天浇次水,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开花了。
  开花?桃不知看着那株绿悠悠的幼苗,傻乎乎地笑了,眼底第次有了期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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