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女史（下）

  “我听不清楚。”虞嫣不满意，“你认真点，重来。”
  萧寰被她纠缠不过，只得道：“嫣嫣。”
  “再来。”虞嫣皱起眉，“你这样不情不愿的，让我觉得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我。”
  萧寰无言以对，深吸口气。
  “嫣嫣。”他认真地看着她，“嫣嫣，嫣嫣，嫣嫣……”
  虞嫣不由笑起来，终于放过。
  二人在榻上继续依偎了一会，萧寰摸摸她的头发，道：“天色不早，你今日奔波了许久，早些沐浴歇息，嗯？”
  那声音很温柔，带着些低沉，很是舒服好听。
  虞嫣“嗯”一声，却瞥着他：“你呢？”
  “我还有些公务，先处置了再歇息。”萧寰道。
  就知道是这样。
  虞嫣看着他，似笑非笑。
  萧寰接连两日和整夜都在奔波，没有休息。
  在虞嫣的逼迫下，他乖乖地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到房子里。
  至于文书，府吏们早已分拣出几份紧要的。萧寰在虞嫣的监视下，将这些处置了，然后乖乖躺到榻上。
  虞嫣照例给他量了体温，两人又说了些话，这才回房去。
  坐在镜前涂抹护肤品的之后，碧鸢坐在旁边，看着虞嫣，一脸憧憬。
  “姊姊，你和殿下果真要复婚了么？”她问。
  虞嫣对这词哭笑不得，脸上却一热。
  “什么复婚，”她说，“别胡说，我又不是王妃。”
  碧鸢笑嘻嘻：“可我等都觉得你是王妃。从前王妃连面都很少能让我等见到，我等最熟的要数姊姊才对。”
  提到那位王妃，虞嫣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毕竟她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而自己被人误认为是她，总像在雀占鸠巢。当然，就算她还活着，她和萧寰也已经没有关系了，虞嫣并不觉得有什么道德负担。
  “反正我不是她，以后别这么说。”虞嫣道。
  碧鸢道：“知道了，我也只敢在姊姊面前这般开玩笑。”说罢，她好奇地望着虞嫣，“姊姊还未说，究竟与殿下如何了？”
  提到萧寰，虞嫣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意。
  “还能如何，”她说，“我们相互喜欢，决定在一起了。”
  “在一起？”碧鸢又兴奋起来，“是定下了终身？”
  “还没到这一步。”虞嫣忙道，“我们才开始，哪能就说定什么终身。”
  碧鸢有些不解。
  “还未定终身，那怎么能叫在一起？”她说。
  “定终身才能在一起么？”虞嫣觉得有些好笑，“我们才恋爱，总要先相处相处，看看合不合适。”
  “要是不合适呢？”
  “要是不合适，当然就要分手啊。”
  碧鸢看着虞嫣，似懂非懂。
  “这什么恋爱，什么分手的，是姊姊那边的规矩么？”她问。
  “对。”
  碧鸢若有所思，忽而有些认真：“姊姊，你莫怪我多嘴。殿下这样的男子，天底下垂涎的人多了去了，姊姊既然喜欢他，便要牢牢抓住，切莫让人有机可乘。”
  虞嫣没想到碧鸢看着年纪不大，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教诲来。
  “为什么要来抓住他，天底下垂涎我的人也多了去了，他应该来抓住我才对。”虞嫣不以为然，“再说了，要是别人插足他就变心，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碧鸢：“……”
  “姊姊在那边，有很多人求娶啊？”她望着虞嫣，有些吃惊，“姊姊当真是鬼伯的女儿？”
  虞嫣：“……”
  还说他们不会拿她当妖怪，萧寰那个骗子。
  “什么鬼伯的女儿，我是说我和萧寰一样知名度高。”虞嫣看着她疑惑的眼神，知道再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只得道，“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珍惜他的，不会让别人把他抢走。”
  碧鸢听着，这才露出欣慰的神色。
  这天夜里，虞嫣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不需要赶路，也没有别的事挂在心上，第二天，她像在家里一样，日上三竿才醒来。
  梦里都是些关于她和萧寰的高兴的事，她甚至梦见，萧寰不当什么皇子也不当什么大将军了，跟着她回到了她那边，还有了身份证。萧寰对她说，他什么也没有，虞嫣只能养着他。虞嫣心里美滋滋地，说好啊，从此以后你要叫我公主。萧寰一脸不屑，忸怩捏捏半天也叫不出来，正待虞嫣和他拌嘴的时候，梦醒了。
  外头一群叽叽喳喳的雀鸟在叫，虞嫣翻个身，正想继续睡，忽然想起了萧寰，一下坐了起来。
  “姊姊醒了？”
  虞嫣穿衣服的时候，碧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我正好取了温汤来，姊姊洗漱把。”
  “殿下呢？”虞嫣迫不及待地问，“他也醒了么？”
  “醒了，”碧鸢道，“正在书房里。”
  虞嫣心中一喜，忙洗漱梳头，然后去找萧寰。
  如碧鸢所言，萧寰正坐在书房里，翻看着他的那些文书。
  屋里没有别人，见虞嫣走进来，萧寰抬眼的一瞬，唇边露出笑意。
  “你怎么起这么早，”虞嫣在他身旁坐下，往案上看了看，道，“为了看这些文书么？”
  “嗯，”萧寰道，“府吏们还等着我处置了，好分头送出去。”
  说罢，他往虞嫣身上看了看，微微皱眉：“怎穿着这些就出来了，你那些裘衣呢？”
  “屋子里又不冷。”虞嫣不以为然。
  萧寰没说话，却顺手将他的一件厚外衣拿过来，披在她的身上。
  虞嫣虽觉得多余，但没有挣扎，心头暖融融的。
  “你昨晚想我么？”片刻，她望着他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这问题着实傻兮兮的，萧寰有些无奈，脸上却是一热。
  虞嫣盯着他，不许他回避：“快说。”
  “想。”萧寰道。
  虞嫣的脸上露出笑意。
  “有多想？”她拉着他的手，又追问道，“你有没有梦到我？”
  萧寰却道：“你怎光问我，你昨夜梦到我了？”
  虞嫣的目光一闪，撇撇嘴：“谁要梦到你，又不是见不到。”
  萧寰看着她，低低道：“骗人。”
  虞嫣脸上一热：“那你说你有没有梦到我。”
  萧寰不让步：“是你要问的，你先说。”
  虞嫣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小气，堂堂广陵王跟我争这个。”
  “你不是说你这女明星比我厉害多了么。”萧寰道，“只许你耍赖？”
  虞嫣嗔怒起来，用手挠他腹上的痒肉。
  萧寰捉住她的手，忽而摆出严肃之色：“别闹。”
  虞嫣却觉得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好玩得很，挣开，继续挠他。
  萧寰躲向一旁，突然，他口中“嘶”一声，眼睛眯起。
  虞嫣愣住，连忙停住。
  只见他一只手捂伤口的位置，眉头皱着，似乎有些难受。
  “扯到伤口了？”虞嫣的心提起，正要拉开他的衣服查看，突然，萧寰抓着她的手，反身将她按住，在她的肋下挠了起来。
  他力气很大，虞嫣反抗不了，只能左右躲闪着，被挠得笑出了泪水。
  “哈哈……好了……哈哈哈哈哈……”她一边笑一边告饶，“别挠了……”
  二人打闹的声音传到书房外，两个仆人端着虞嫣的早膳，神色暧昧，面面相觑。
  卫琅轻咳一声，道：“先放回庖厨里，稍后再呈过来。”
  仆人们应下，转身走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卫琅听着书房里持续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不由摸了摸耳朵。
  上面，微微发着烫。
  殿下也真是。他心中苦笑。常言老房子着火烧得才凶，光天化日的，也不收敛收敛……
  二人在书房里打闹了好一会，等到停下的时候，虞嫣的头发也松了。
  看着她整理头发笨手笨脚的样子，萧寰笑起来，让她坐好，替她将头发盘起来。
  “你会么？”虞嫣嘟哝道。
  “比你会。”萧寰说着，将她的头发绾作一个髻，用簪子固定。
  虞嫣拿过一枚铜镜，照了照，一脸不满：“丑死了。”
  “稍后再让碧鸢给你梳，”萧寰道，“先用早膳。”
  说罢，他朝外面唤了一声，让人将早膳送进来。
  虞嫣和萧寰闹了一场，也觉得饿了，这顿早餐吃得格外香。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虞嫣问萧寰，“一整天都在家里么？”
  “我稍后要出去。”萧寰将一碗粥伴凉了，放到虞嫣面前，“我离开了一个多月，要与舅父一道往城中去巡视城防。”
  虞嫣点点头，瞥着他：“要去多久？”
  “小半日，午后便回来。”
  “然后呢？”虞嫣又问，“还出去么？”
  “不出了。”
  虞嫣露出满意的微笑。
  用过早膳之后，萧寰穿戴齐整，出门去了。
  虞嫣则留在将军府里，这里逛逛那里瞧瞧。
  萧寰带回了一个女人的消息，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一路上，每个人见到虞嫣，都会露出好奇的神色。不过他们显然都已经得了吩咐，都恭敬地向虞嫣行礼，唤她女史。
  虞嫣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跟众人相处好很是重要，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没多久，她发现了一件事。
  这府里除了她和碧鸢，没有别的女人，萧寰果然过得跟个和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