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
提供这段录音的人, 是徐瑶昔日的大学室友。
徐瑶大学宿舍里四个人,有一个跟徐冉关系很好, 另一个是个常年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时间的学霸, 早出晚归,和其他人都不算太熟。大学毕业时那场难堪的闹剧,让徐瑶和其他人都拉开了距离, 除了结婚时有些同学抱着看笑话的心情过来, 又让她见了一回,其他的毕业后就没再联系过。
结婚时她的舍友一个都没来, 现在突然接到了其中一个人的电话, 着实让徐瑶很意外。
而这个人, 不是那个和大家都不太熟的学霸, 是当年和徐冉关系很好的女生。
徐瑶因为毕业后就在上京定居, 手机号码确实没换过, 有心的话肯定能联系上她,这倒不是很意外。只是对方打电话来,竟然给她提供了这样一份关键且弥足珍贵的音频文件, 着实让人吃惊不已。
在电话里听到对方这么说的时候, 徐瑶那一瞬间感到的不是惊喜, 而是茫然。
徐冉和她住在一个宿舍, 关系又剪不断理还乱, 当年她经受作品和人品的双重污蔑时, 在宿舍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 仔细地想究竟是在哪个环节被徐冉得手。越想越觉得很多时刻都有可能,临近大四毕业,她难免有在外东奔西跑的时候, 电脑在宿舍, 徐冉有无数种方法能得手。
配她储物柜的钥匙,找人破解她电脑密码,在她上厕所时拷贝她的资料,甚至在宿舍安了针孔摄像头……都在同一个宿舍,根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高度警惕,她和徐冉之前虽然关系不好,总被她恶心的够呛,但也都是一些小打小闹,谁能预料到徐冉会在这种时刻,釜底抽薪地捅了她一刀。
这件事在当时影响不小,美院的好几个领导都找她谈过话。他们她叫去办公室,审犯人一样逼问她为什么要抄徐冉的设计,甚至循循善诱地在交谈中挖坑,想要引导着她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这件事这么大,总需要一个结果,对于很多人来说,她承认抄袭,就是最好的结果。
徐瑶抵死不从,不论谁问,都一口咬定是徐冉抄袭了她,抢在她前面提交作品。那些人带着不屑和失望的眼神看她,都说:“负隅顽抗,死不悔改,美院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你有意识到吗?你在为母校抹黑。”
她抹黑什么了?因为她不肯认下自己没有犯过的罪名,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她无药可救?
这件事原先只是院系内的争执,后来在徐冉的水军操作之下,飞快地从院系扩散到全校,又从学校延伸到网上。那个时候网络舆论的环境还没有现在这么复杂,大家也没有见过水军的各种套路,是真的在义愤填膺地骂她,建议学校将她退学。
网友们要求提得热烈,她和徐冉最终的设计作品并不完全一致,抄袭本来就是道德审判重于法律审判,她的这种情况,很难给予什么实际的惩罚,学校不可能因此将她退学,她最后得以平安毕业。
但学校对她的不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将徐冉的作品推荐去参赛,又在她拿下一等奖后大肆宣传,推荐她去了业内一流的设计公司,让她代表当届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用这样的厚待去堵网友的口,以示学校的英明和通融。
徐瑶站在客观的角度回看这段往事,其实明白学校也有自己的苦衷。美院向来是舆论是非之地,设计抄袭,更是在网友的雷区蹦迪,学校也要有一个处理方法。
只是她也无法忘记当时在办公室被好几个人逼问的感受,将她长时间地留在办公室里,几乎像是□□一般,让她好好反省,坦白从宽。明明这并不是一件查不了的事情,只要用一些技术手段,追溯作品的修改和删除记录,真的查不出她电脑上最开始画设计草稿的时间比徐冉早吗?
但是学校没有,他们粗暴地定了她的罪,她连自己的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
委屈吗?
太委屈了。
徐瑶那段时间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租了一个小小的次卧,窝在家里,对着自己在争执中被摔坏的电脑出神,说不清是在思考未来,还是在纯粹地发呆。如果不是之后简升找了过来,徐瑶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继续那样多久,自己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
把某人比喻成自己生命当中的阳光,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个有点夸张的形容。但徐瑶自己明白,她并没有夸张的成分,简升走进她的房间,拉开窗帘的那一刻,真的将她生命中的阳光重新带了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徐瑶现在生活幸福美满,早已经从当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但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一直深深地埋在心里,从未与人言说,犹如河蚌含进一颗石子,在酝酿成珍珠的过程中,被石子锋利的棱角时不时刺痛。
这些年,徐冉在设计公司成绩平平,她却在漫画行业异军突起。漫画其实也是美院的艺术生们不太看得上眼的衍生领域,但是版权卖得相当红火的知名美女漫画家又是另一回事。最近两三年,美院开始时不时有老师和她接触,恭喜她现在的成绩,也试探着问她愿不愿意会母校参加活动。
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徐瑶听着都几乎要笑了,不被允许参加毕业典礼的优秀毕业生吗?那个在台上代表毕业生发言的,就是将她陷害到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
她云淡风轻地打着太极,不紧不慢,矜持优雅,一次都没有答应过。
最近这段时间,随着她和纪家关系在网络上曝光,美院高层一时相当震动。不说纪应荣在美院领导层心中的特殊地位,单说纪书振,现在去美院视察工作的时候校长都要亲自陪同。
而他们学校干了什么,当年污蔑了纪家的外孙女?
美院领导心中到底有多少悔意,徐瑶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评价。不过她最近半个月已经收到了美院校领导不下五次的饭局邀约,她拒绝的言辞都已经快说到词穷。
等到美院领导明白她完全没有赴约的意思之后,就在前天,徐瑶收到了一个相当长的致歉视频,里面都是当年曾经给她叛过死刑的相关领导,有两个甚至已经退休了,头发斑白,在自己的家里录制,口口声声都是对她的歉意,说面对真相大白,良心十分受谴责。
徐瑶看着这个视频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脸上该做什么表情。
她要这些人迟来的良心谴责有什么用?何况他们真正受到谴责的也并不是良心,只是纪家无形的威压而已。
如果可以将这个视频发送到当年,拿到关着她的那个办公室里就好了。这样的话,她的生活是不是就可以继续磕磕绊绊但努力快乐地走下去,当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很有动力地一点点攒着粉丝,脱离家庭的牢笼之后,满身轻松,连难缠的甲方和生活中的琐事都觉得快乐?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而且那个如果也未必比她现在的生活更快乐。
但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当年她也有一个有力的证据就好了。
而现在,室友在电话里清楚地说,其实一直有这个证据,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
因为对这份音频证据的重视,徐瑶去见了室友周敏一面。
周敏和她一样年纪,不同于徐瑶漂亮中带着几分烂漫的长相,周敏原本是个颇为追逐时尚前线的人,大学时最爱研究各种化妆品,是宿舍的美妆小天后。但这次见面,徐瑶错愕地发现她老了不少,刻意描摹的精致妆容都遮不住她脸上的郁气。
这个招呼可真是不太好打。徐瑶看见她的时候脚步一顿,斟酌了一下之后,才走上前去。
“好久不见,你的妆面还是这么漂亮。”她笑着说,拉开周敏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周敏抬头向她看去,一瞬间,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
“你和大学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她不错眼地看着徐瑶,慢慢地道,“清新干净的漂亮,让人看到就眼前一亮。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明明是大美女,又让人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徐瑶虽然是个忠实的夸夸群群员,但和陌生人的互相尬夸不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当时就不熟,又很久没见,真的是已经基本上不认识了……徐瑶暗自嘀咕两句,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老。我网上有照片,经常还直播,可能你看习惯了我的脸,渐渐就不觉得有变化了吧。”
周敏摇了摇头,执着地说:“你真的一点没变。”
还像是大学时那样,无忧无虑,明媚又灿烂。岁月在滚滚红尘中独独只厚爱她一个,有的人天生就是公主,即使短暂地当了一会儿灰姑娘,依然无法掩盖她的光芒。
因为要见徐瑶,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照镜子时还觉得挺满意,见到徐瑶的那一刻,突然就觉得自己被比到了尘埃里。
她是不是在一个童话故事里,不小心做了个恶毒配角?
周敏心下苦笑,没多寒暄,将拷贝着音频文件的u盘推给徐瑶。
“当年我的一个面试取消,提前回来了一个小时,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徐冉在宿舍里,面前放着的是你的电脑。”
徐冉的电脑是亮眼的红色,很好认,而徐瑶的电脑有个漂亮的键盘膜,她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临近毕业,设计系的同学对自己的电脑,总有一份敏感度在。她当时就觉得不对,但进来时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了徐冉几句,悄悄开了录音。
“对不起。”她对徐瑶说,“我看到她动你的电脑时,就已经觉得不对,后来你们毕设事件爆出来,我就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是当年我和徐冉的关系很好,而且也没人替你说话。这个录音的指向性太明显了,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徐冉家很有钱,我也担心会被她……”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弱不可闻,嚅嗫着嘴唇,再次道:“对不起。”
徐瑶平静地听完,笑了一下,对她客气地道:“可惜我没法说没关系,不好意思。”
真是相当合理的展开,她和简升在家里时,简升就是这么和她推测的,徐瑶也深以为然。现在面对这种一如所料的答案,徐瑶心里不知为什么,甚至没有太多感慨。
“既然你当时就已经决定不说,为什么又把音频一直保留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你的手机和电脑应该都早已经更新换代至少两次了吧。”
周敏怔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
“因为……我知道徐冉这样是错的。”她声音很低地说。
徐瑶垂着眸,将u盘放在掌心,仔细地盯着它看了看。
“如果当年你把这段音频交给我,我可能会愿意分你一半身家的。虽然当时我没什么身家,不过这就相当于认领原始股,留到现在,你就赚大发了。”
徐瑶平静地说,将u盘放下,礼貌地弯了弯唇角。
“可惜现在已经不值钱了。”
周敏木然地咧了咧唇角,说不上是哭还是笑:“……我知道。”
“我还是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谢礼的,一小笔,不能做什么大事,不过应该可以改善一下你的生活。”徐瑶目光从她拿着的包上划过,前几年的老款,她认了出来,不过没有点破。
“还是感谢你把这个音频交给我,了却我一桩心愿。”她说,“非常衷心地感谢你,但不会把你当做我的恩人。”
理应如此。周敏沉默着点了点头,徐瑶也不多废话,将准备好的红包放在桌上,朝她颔首道别,站起身就要离开。
周敏忽而叫住了她。
“徐瑶。”她说,声音急促,“你嫁给简升,过得幸福吗?”
徐瑶一怔,回过头来看她,忽而失笑。
看得周敏呆了一呆。她一直知道徐瑶漂亮,今天见也自惭形秽。但比起那种标准的漂亮,她现在笑得眼睛弯弯,眸光盈盈的时候,更是灿烂得让人不自觉为之侧目。
徐瑶灿烂地笑着,随意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也有儿子太淘气、说不过老公之类的烦恼,大概也不能算作全然的幸福?你肯定也有过得比我好的地方,别太不满意自己的人生,想开点。”
她就这么笑眼弯弯地说完话,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走人。周敏几乎被她的这一句话钉在了座位上,她无力地坐在原地,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红包,神色悲哀。
红包鼓鼓囊囊,里面是满满的现金,数量不少。
她知道徐瑶是个厚道的人,今天来这么一出,其实就是奔着这笔钱来的。对她来说着实是一笔改善生活的横财,但对徐瑶来说,也就是她半个手包的价钱。
行业不景气,薪资一降再降,老公大手大脚,花钱没有节制;高额的房贷,孩子的补习班,每个月零零总总的各项支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添置过什么稍微贵点的东西。
她哪里有比徐瑶的过的好的地方?没有,完全没有。当年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宿舍,徐瑶的起点明明还不如她,但现在,她高高地身处云端,鲜妍依旧,她却已经在尘世里摸爬滚打许久,浑身灰扑扑,再不复往日光鲜,站在徐瑶身边都充满违和。
这是……她的报应吗?
.
随着这份音频内容的公布,网上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纪家的执行能力十分到位,以这份录音做为证据,彻底将人们心中对当年事情的印象彻底反转。
徐瑶的微博底下来了很多自称好多年前就是她粉丝的人,从她上一个账号就喜欢她,心疼她的遭遇,祝她以后一切安好。徐瑶发了条微博接受大家的好意,这件事终于在心里慢慢放下。
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在意了,但是作为自己一桩悬而未决的冤案,她也从没忘记过。现在一切尘埃落定,终于一如她所期待的那样,给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圆满强有力的句号。
网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徐瑶要做的,就是专心画漫画,并且做好出席庭审的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这个诉讼案件的原告主体甚至不是她,而是她的妈妈纪书玫。纪家请了专门的律师,原告席也不用她上去站,游手好闲的纪端阳被亲爹和亲爷爷派过来,在庭审上露个脸。
用简升的话说,徐瑶要做的,就是美美地画个妆,做一下徐冉的对照组,其他的都不用她管,好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虽然这个形容也不无道理……不过徐瑶还是认真地把庭审材料都看了一下,着重在纪家的赔偿要求上面看了看。
高额的精神损失费,抄袭既得利赔偿,零零总总算下来,达到了惊人的七位数。被拎来坐被告席的纪端阳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放心,这次请的律师,文化领域的官司打得相当熟练,他说有信心让徐家真把这笔钱掏出来,”
他倒不是很关心徐家的家庭纠葛,不过最近比较闲,又爱凑热闹,被踢过来竟然也没什么不满,相当有代入感地快速入戏,像模像样地当起原告来。
真正的原告徐瑶对此不够乐观:“徐冉有没有这笔钱不太好说吧,她也就是个普通设计师?”
纪端阳吃惊:“她之前不是给人当情妇吗?要是当情妇甚至捞不到几百万,那委身一个猥琐的老男人有什么意义?”
徐瑶:“……?”
徐瑶:“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我可能对这个行业还不够了解……”
“而且女债父偿不也天经地义?她拿不出来,还有她爸呢。”纪端阳懒洋洋地道,“他们又没登报断绝关系,现在断也已经来不及了。”
徐瑶疑惑地道:“徐元华的公司不是已经破产了吗?”
纪端阳朝她露齿而笑。
“谁还没有个压箱底的钱呢?毕竟他以前也富过。”他亲切地道,“看到这些棺材本没有?马上就没了——”
.
庭审日如期到来,一家赶过去的时候,听说徐冉也已经就位了。
国家机器还是很厉害的,之前徐元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徐冉没回家,现在该到起诉她的时候,她在天涯海角都无所谓,总有办法把她准时带过来。
被告原告都已经进去,穆湛秋遗憾地咂舌:“可惜了,我可太想看看徐冉那张脸了。”
谈时凯斜睨她:“幸灾乐祸的味儿是不是太冲了?”
穆湛秋斜睨回去:“怎么,你有意见?”
谈时凯转过脸去正对着她,露出个诚恳的笑脸:“没有,我超喜欢。”
徐瑶:“……”
在这种庄严的场合,这两位朋友真是一点都不庄严,依然在旁若无人地虐狗。
不过这件事本来也和他们没关系。穆湛秋是听说徐冉要倒霉了,特意请假过来也要看个现场直播。闲人谈时凯陪同老婆出席,纯粹看个热闹。
“可惜这只是个抄袭的案子。”穆湛秋不嫌事大地评价,“徐家这么极品的一家三口,道歉赔钱哪里够,进去关几年也不夸张嘛。”
徐瑶和她耳语:“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说?穆湛秋感兴趣地望向她,徐瑶摇了摇头,指了指原告席上吊儿郎当坐着的纪端阳:“他说的,具体的情况没多讲,只说徐元华已经踩坑待爆了。”
商业犯罪,只要肯下血本撒饵,操作起来不难。倒不是坑人容易,主要是徐元华自己利欲熏心,手底下本来就不干净,见钩就咬,很是好钓。
穆湛秋顿时感觉气顺,得意地转头和徐瑶笑道:“那我就瞧好戏了,这剧情,真是精彩。简升和小宝呢?刚才不是还在。”
“简升带小宝去洗手间了。”徐瑶解释,随即也有点困惑,“不过好像去挺久了……”
走廊外,简升带着儿子,和两个中年男女对峙,父子俩都皱着眉,脸色不太好看。
对面的中年男人倒是笑得一脸热络讨好,仿佛小宝是他失散多年的祖宗一样。他让中年女人死拦着简升不让走,自己对简小宝热切地笑着,刻意地套近乎:“好孩子,知道你可能不太认识我,不过咱们可是有着特别紧密的亲戚关系的,我可不是坏人。”
“是吗?”简小宝一副不信的样子,撇撇嘴道,“他们都说坏人脸上是不会刻字的,不过你倒是有点奇怪,我看你左脸写着坏,右脸写着人,你自己没发现吗?”
中年男人笑容有点僵住,勉强呵呵笑道:“好孩子,真幽默。我叫徐元华,你肯定听说过我。”
还真的听说过!简小宝恍然大悟:“原来就是你啊?他们都说你是人渣呢,人渣也是人的一种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渣,有点新鲜。”
徐元华脸色很差,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甩脸色的资本。徐元华深吸一口气,露出个还算和善的笑容,坚决否定:“怎么会呢!你叫小宝是不是?小宝,我是你外公啊。”
竟然还真的不要脸地出现了,简升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眸色深深。
“外公?”简小宝歪着头看了看他,在徐元华急切到几乎有些狰狞的脸色中,朝他天真又无辜地笑了笑,刻意捏出一种奶声奶气的声线,朝他甜甜地笑了。
“可是,我外公已经死了呀!死了八百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