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在学校先一步处理完事情的简升, 迎接凯旋归家的其他家庭成员时，看到的就是太太和小儿子都是一副功德圆满的欣慰表情, 好像刚做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一大一小两张脸上，满满的都是完全同步的求夸奖表情。
简升：……但是今天这两个人的行程，不是陪着大宝去拍代言广告吗？
拍了抵得上自己整整一年份猫粮开销广告的大宝倒是表现得很正常, 可能因为今天一天都在外面, 刚回家就迫不及待地奔向自己的猫爬架，在熟悉的猫窝里熟练地躺平, 满脸还是家里好的宅猫表情。简升在晚饭时听取了母子俩争先恐后做的总结报告, 终于明白他们这样的表情背后发生了什么。
那对母子俩心里的感觉应该都挺诡异吧。简升失笑着摇了摇头, 却也没很认真地聊这件事, 只鼓励道：“古道热肠是个非常好的品质, 下次可以往因材施教的方向继续提升, 做别人的解忧帮手，指路明灯，贴心朋友。”
嗯嗯！母子俩都开开心心地猛点头, 简教授一句话哄了两个人, 效率非常之高。
晚饭后惯例是简家的自由活动时间, 一般两人工作忙的时候就去忙工作, 不忙的时候就陪小宝玩一会儿, 增加亲子互动时长, 为营造健康和谐家庭顺手努力一把。
徐瑶前两天稍微有点忙, 今天是上期截稿日翻过去后的一天，没什么事，可以随意摸鱼, 兴致盎然地陪小宝打了会儿游戏。不过她自觉是在陪对方打, 殊不知小宝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徐瑶的水平非常之菜，手脑不是很协调，幸亏当了漫画家，而不是运动员，不然真是一桩人间惨剧。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以稳定的频率进行直播，多少有了些营业意识，前几天灵感迸发，录了一下午自己打游戏的视频，投稿到视频网站，打算娱乐营业两不误，给自己的粉丝整点乐子。
结果上传之后遭到了粉丝的集体质疑，大家都在说她太过追求节目效果，游戏打成这样，一看就事先写好了剧本，而且业务不熟练，用力过猛，表现得极其生硬。气得徐瑶当即开直播自证，在粉丝的见证下打了一晚上游戏，终于得到了粉丝们的集体道歉。
大家道歉时是这么说的：[没有证据怀疑你是我们错了，我们只想到这种菜得让人发笑的搞笑视频效果是演出来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菜，是我们低估你了……]
徐瑶：“……”
这还不如不道歉呢！徐瑶气得够呛，这两天都没开直播，赶稿压力还小，顿时就闲了下来。
不过由于她着实菜得太过惊人，和小宝一起打《决战时刻》段位2v2，连着几把下来，成功把简小宝拉下来两个段位。
简小宝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看着自己的妈妈，用歌咏般的语调，发出了灵魂拷问：“妈妈，这么美好的夜晚，你为什么不去找爸爸玩呢？”
徐瑶：“……”
被儿子嫌弃的徐瑶在客厅里无所事事地徘徊了一圈，终于飞去找老公了。
前面说过，夫妻俩忙的时候，晚饭后的这段时间一般会各忙各的，以完成自己的工作为主，夫妻多年，除非对方需要，两人也默契地不会去互相打扰。
简升最近就一直很忙碌，徐瑶回忆了一下，发现老公很是有一段时间没参与晚间家庭活动了，时间跨度长得有点罕见。
简升是个优秀的数学家不假，但也有过累倒在实验室的“丰功伟绩”。不过自从结婚之后，他就很好地收敛了这种废寝忘食的学术精神，把经营家庭放在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徐瑶还曾经犹豫过，觉得作为数学家的家属，自己是不是觉悟太低了，应该给老公做好一切后勤工作，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整天待在学术海洋之中。换来被简升好笑地捏住鼻尖，摇头否认。
“为了更好地工作，才更要有正常的生活。”他说，“数学这种科目，研究到尖端领域，走在最前面的时候，更加需要的不是盲目的尝试，而是找到正确的方向和抓住瞬间的灵感。枯燥计算和重复工作不是全部，对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是培养我灵感直觉的重要途径。”
不管简升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在说瞎话哄她，都成功把徐瑶哄得喜滋滋。她就是在每一件像这样的小事中，一步步从毫无自信，变成觉得自己对简升也同样无可取代的。
总之对于简升忙工作这件事，徐瑶的态度是尊重他的忙碌，但是太忙了也要从旁提醒一下，看看是不是努力的节奏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及时调整。
所以虽然简升最近对她们娘俩的态度一如往昔，但是突然发现了他这些天很忙之后，徐瑶顿时就有点在意。她在厨房顺了个果盘，洗了几个水果进门，佯装过来给老公送温暖，来到书房，绕到简升身后，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越过他的肩朝屏幕上看。
徐瑶：“……？”
她做这个动作其实是下意识的，主要的目的是在撒娇，而不是去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简升研究的题目内容她又不是没看过，总结起来就三个字：看不懂。徐瑶盯着那一串串一行都写不下的公式总是充满敬畏，觉得天书看多了会伤眼，最好还是少看几眼。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次屏幕上的东西她居然认识，社交软件交流页面，上面有来有回的聊天记录也一眼就能看懂。对面的人对简升说多谢，简升回了一句不客气。
徐瑶好奇道：“你在跟谁聊天啊？”
简升点了点屏幕左上角的联系人，徐瑶的视线移到那边，赫然发现上面标着的备注是，杜夫人。
徐瑶微微张开嘴。
“是我想的那个杜夫人吗？”徐瑶错愕地问。
简升颔首：“是她主动加的我，看来时凯那边已经辗转联系上了。现在的情况她已经知晓，没有和我们这边透露什么具体的计划，不过应该是心里有数了。”
徐瑶恍然点头，十分内疚：“唉，你这么忙的时候还要因为我的事分心，我真是……”
简升稍稍扬眉：“不分什么你的事或我的事吧，再说我最近也不忙，学期中旬，各个项目都走上正轨，渐入佳境，推进得都还挺顺利。”
诶？徐瑶意外道：“那你最近是在书房忙什么呢？都没来和小宝一起玩。”
简升沉吟了一下，简单地描述：“做一些防患于未然的准备，这件事还没有完全解决，我不是很能放心。”
什么准备？徐瑶好奇地探过脸去，想看看简升口中的准备指的是什么。简升其实也没有刻意瞒着她的意思，就是觉得没必要特意去说而已。现在徐瑶既然想看，也就从善如流地将电脑屏幕转向她，点进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
徐瑶满眼新鲜地看着简升操作，看到他点击了一个文件，然后拉出了一张……
树状图表。
徐瑶的脸色因为看到未知的事物而趋于凝固。她傻眼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这是？”
简升将图表拉到最上面，徐瑶定睛一看，发现最上面一行写的是《合同纠纷事件的可能性展开与数种应对方式及其利弊分析》。
徐冉的骚操作都没让徐瑶傻眼，但她看着这张浩浩荡荡的冗长树状图表，着实看傻了。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有必要吗？”
“我觉得很有必要。”简升认真地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可能性解的数据分析，有了这张表，肯定能让你的应对变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我看完这张图表都很艰难……徐瑶敬畏地将文件移动到自己的电脑里，决定每天虔诚地至少坚持看两遍，一定不辜负老公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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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瑶在客观上，知道简升在做的是完全的应对打算。不过主观上，她乐观地觉得事情可能并不会进行到这么糟糕的地步，嘉华娱乐既然已经决定插手，那接下来两个大公司神仙打架，应该就不会太牵扯到她这条小小的虾米了吧？
然而没过多久，事实就飞快地打了她的脸。大公司辉煌娱乐和她的脑回路显然不完全一致，人家在觉得嘉华娱乐不好惹的同时，觉得柿子应该挑软的捏，理应从她这里下手开刀，拿她祭旗。
徐瑶在某一天，突然在热搜上看到了自己耍大牌的言论，心里是懵逼的。她又不是女明星，哪来的大牌可以耍。然而只懵逼了短短的一瞬间，她的心中突然连续闪过两道明悟。
第一道是，来了来了，辉煌娱乐对她动手了。
第二道是，这个路数……她怎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一分钟后。
徐瑶扑到电脑面前，打开了简升给她做的图表。
热搜是在下午四点多上的，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们工作得差不多，都开始偷偷摸鱼等下班的时间，火箭一样蹿上来。大学也是四点多下课，简升开着车下班回家，还真没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件事。
不过一路上手机消息都在疯狂往外跳，很快跳满了一屏幕，而后泉眼一样咕噜咕噜往上涌。简升在路上开着车，不方便看，进了电梯之后才点开手机，很快了解了大概。
他家和穆湛秋两口子组成的亲友群里，徐瑶和谈家的夫妻俩正在欢快地讨论。简升点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穆湛秋在充满惊奇地夸他老婆。
她说：“可以啊瑶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们还琢磨着找嘉华的公关帮你研究一下措辞呢，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出了这么得体的言论？你变了，你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小傻子了。”
徐瑶在群里喜滋滋地回：“嘿嘿，谢谢啦，我老公就是这么厉害~”
谈时凯啧啧有声地感慨：“我说呢，你突然开窍了这事还有点惊悚，有种身边隐藏极深的白切黑突然暴露的感觉。是你家那位的手笔听起来就正常多了。他恰好在你身边啊？反应这么快。”
不是呀。徐瑶笑眯眯地否认，充满自豪地道：“他还在上课呢。我老公那是一般的反应快吗？那是神机妙算！于敌袭好几天之前已经料到此时，给了我一串锦囊妙计，我遇到危机情况随时点开！”
谈时凯震撼：“真的假的？！简教授在吗，我们公司的顾问接受兼职——”
简升顺手打圆场，顺便给老婆挽尊：“我也不是之前就料到，只是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而已。而且只给了个提纲，具体的措辞是瑶瑶自由发挥的。她这么聪明，肯定应对得很好。”
徐瑶飞快地跳出来，发了害羞中带着直白的亲亲表情。谈家的夫妻俩纷纷评价：“一时不知道这份欲盖弥彰的自谦，和你们公然秀恩爱放闪这两件事，哪个更应该优先谴责……”
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看热搜呢？谈时凯敏锐地注意到这点，发了三张截图到群里。
第一张是最开始辉煌娱乐买的#九尾喵耍大牌#热搜，好多个红v营销号在同一时间纷纷跳出来发声，口径一致地表示近期听到业内料，某知名娱乐公司买了某因画猫漫画出名的美女漫画家新作版权，班底已经筹备完毕，只等剧本改编好开拍，漫画家突然反悔，导致公司前期投入付诸东流。
营销号们众口一词地纷纷愤慨表示，该美女漫画家反悔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找好了版权费给得更优厚的下家，现在还拿下家当枪，逼着公司放弃已经付了钱的影视四项。还以不满公司选角，所以不退前期改编费，其行径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值得正义人士披露出来。
这种听说类爆料的可恶之处，就是一来没有指名道姓，跟他们较真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能够对簿公堂；二来言之凿凿的内容就很难澄清，一旦这种传闻大规模传播开来，就会被吃瓜群众广泛地信以为真，还要啧啧有声地说什么无风不起浪，你说你被这么多人吐槽，不想想自己是不是确实做得不对？
很流氓的逻辑，就跟被骚扰了之后反怪受害者一样，毫无道理，但是又很难遏制。辉煌娱乐的营销能力果然和杜泽明说得一样强，只是一个热搜开胃菜，就能用声势压得徐瑶喘不过气来。
就像明明每一个爆料博主都语焉不详地据传着，热搜却指名道姓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众多转述的营销号仿佛一秒解码，口径一致地说：有爆料称知名美女漫画家九尾喵耍大牌，辉煌娱乐被仙人跳坑惨，你怎么看？
其用心之险恶，藏都懒得藏一下，就是实打实的有恃无恐，认定徐瑶对这样的栽赃毫无办法。
然而恐怕对方的公关人员怎么也想不到，徐瑶在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就发出了一条正面回应的微博。博文很长，逻辑清晰，说得清楚明白，有理有据，足以在吃瓜群众还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中时，为自己在舆论上争取到一个相当有力的筹码。
「九尾喵v：说我耍大牌的热搜我看了，看得真是只想苦笑。资方在我提一个小意见的时候，追着我说我跟大公司耍大牌，让他们一公司的人受了委屈。说句直白点的话，资方是爸爸，说什么耍大牌，我也配？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辉煌娱乐购买了我新漫画《暗恋小夜曲》的影视改编版权，然后通知我说女主角已经定了，是个圈外人设计师，第一部戏就是我漫画改编剧的女主角。
资方爸爸愿意扶持新人，当然轮不到我管。但这位预备役女主角今年三十岁整，成熟美艳，身怀有孕。马上要进组演我十九岁的大一新生清纯型女主角，而且资方明知道这位新人和我素有旧怨。我提出质疑，是不是也算合理？
在我提出对选角的合理询问之后，辉煌娱乐的杜总表示，我要么接受，要么赔钱，要么等着吃教训。我的漫画我负责，我必须要站在支持我作品的读者朋友们的角度说句话，发下声，让她们意识到我争取过，努力过，宁愿赔钱吃教训，也要捍卫我的作品。
可能我的举动和反应确实有点傻，营销号在爆料的时候，大概都在暗地里嘲笑我，说我不识抬举，不愿意配合资方捧关系户。可能我确实太较真了，但今天我就是把话放在这里，如果能成功解约，这项版权费我开出的价格会是历史最低，用以感谢新公司的雪中送炭，维护我的漫画。
最后说一句，据传我耍大牌，我回应了。那据传新人和辉煌某总关系匪浅，某总怎么看？」
她这条长长的微博一经发出，效果惊人。不说深受感动进而打了鸡血的粉丝和读者，很多循着热搜过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都很受触动，觉得她的表述真诚平实，远比热搜上似是而非的所谓业内人士爆料来得更有说服力。
人家都愿意自降版权费用，赔本赚吆喝，不争馒头争口气了。辉煌娱乐呢？说好的组已经组建完毕了呢，牵出来看看？据说和力捧新人牵扯不清楚的回应呢？也发出来正面拼刺刀啊？
于是很快，#九尾喵正面拼刺刀#也上了热搜。谈时凯在第一时间和徐瑶通过气之后，嘉华娱乐的宣发部门在背后发力，将这个远比耍大牌更劲爆的话题同样推上了高位。
娱乐公司神仙打架的事情，到了这种程度，正面战场已经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只能被动地迎接即将到来的结果，个中的刀光剑影都不必要也没办法太过问。简升看完了群里的截图，又自己去社交软件上看了一圈，若有所思。
他给徐瑶列的应对方式，其实并没有详细到这个程度。毕竟他设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这个也只是其中一种。那张图上其实只有寥寥几句，大致提了提第一时间正面回应，讲清楚前因后果这种思路，具体的措辞完全是徐瑶自己组织的。在看到之前，他也没想到徐瑶能写得这么坚定有力量。
可能她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但她从来不是个很善于表达的人，又因为一朝被蛇咬，所以十年怕井绳，对社交始终有一种无意识的抗拒。不明显，但是像根错误地生长进她身体里的刺，总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将她自己刺痛。
现在这个契机，让她好像在拥有了一些底气的同时，也悄然增长了一些直面风雨的力量。简升已经走到家门口，却忽然折了下去，片刻后复又上来，打开家门，徐瑶听见动静，踩着拖鞋欢快地跑来接他。
“老公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诶，是学校有什么……嗯？”
简升将手里拿着的花举到身前，眼眸含笑地递了过去：“简太太今天辛苦了，写得真好。”
是你教得好。徐瑶笑眯眯地道，接过花，又钻进简升的怀里，让他连人带花，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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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战场无需他们多考虑，但粉丝这边当然还是很渴望得到她的回应。徐瑶当晚特意开了一下直播，和粉丝声明只播两个小时，因为今晚还有其他事情。
粉丝们抓紧时间对她进行花式安慰，中间夹杂着大量杂七杂八的询问。令人吃惊的是，徐瑶竟然反而不像平时那么忙乱，回答得有条不紊，让粉丝们基本弄清了事态，心里有了底气。
粉丝们开始好奇：“厉害了我的大大，老公不在的时候也能直播得这么有条理啊？”
徐瑶看着屏幕上的留言，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对啊！因为你们问的这些问题，我老公事先都已经想到了。所以我现在看到你们问，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回答得自然也就流畅了。”
粉丝们：“……？”
她们刚刚在干什么来着，不是在听九尾喵大大在线澄清耍大牌流言吗？
虽然这件事确实也没什么可澄清的，但怎么她突然又快进到秀老公的频道里去了……
好好澄清啊主播！不要无时无刻地秀恩爱！这难道是个秀恩爱频道吗？
粉丝们：等等，有人说过不是吗？
粉丝们：可以了，那就解释到这里吧，我们该懂的都已经弄懂了。请主播以后继续好好秀恩爱，专心，敬业，以后不要在秀恩爱里插播漫画广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