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

  岳志承把八十条七带九棘鲈带走, 还剩下五十多条,廖文送了几条给魏顺德, 自己也留了几条。
  因为工作室那边已经准备了一个镶嵌式水族缸, 占据了小半面墙壁,之前廖文给小铃铛几个捞漂漂亮鱼的时候顺便就多捞了一些,如今工作室的水族缸里面也养了七八条小型观赏鱼, 但到底还是太单调了些, 正好这一次抓到了七带九棘鲈,廖文觉得留几条放到工作室那边养着也不错。
  还剩下四十条, 这个要怎么处理, 廖文就有些犯愁了, 因为一时半会儿的很难再找到一个像岳志承这样的大买家, 但这些鱼他自己也不怎么会养, 又不可能一直放在魏顺德这边, 卖不出去的话对廖文来说还真是个大问题。
  廖文都已经考虑要不要去微博或者是他那个直播间搞个卖鱼活动了,能卖几条算几条,结果这个想法还没实施呢, 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了, 问的正是七带九棘鲈的事儿。
  从对方的自我介绍里面, 廖文知道了这个人就是观赏鱼论坛上面那个发帖子求鱼的楼主, 看到了廖文回复的帖子以及私信后, 就跟廖文打电话联系过来了。
  知道对方想要买他手里的七带九棘鲈, 廖文想了想问道:“您要几条?”
  廖文回帖发照片的时候, 发的是他用路亚竿无意中垂钓上来的那条七带九棘鲈,所以这个楼主还以为廖文手里就这么一条,没想到廖文居然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 顿时就惊着了。
  顿了几秒后, 这人才问道:“您的意思是,您手里这个七带九棘鲈不止一条?”
  廖文也没瞒着,很是大方地解释道:“之前给您发的那张照片里的鱼,是我钓到的,但是后来运气不错,我又网到了一群七带九棘鲈,应该跟前面那条是同一批,颜色大小质量不相上下,就在您给我打电话过来之前,已经有个人买走了一批,现在我手里面还剩下差不多四十条的样子。”
  廖文说的云淡风轻的,但是听在对方那个楼主的耳朵里面,却无异于一个炸雷,直接就把人给炸懵了。
  那个楼主倒抽了一口凉气,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道:“多少?四十条?”
  廖文笑道:“对,四十条,绝对的纯野生品种,欢迎验货,不满意包退,您如果不信的话,我这边可以加微信,我们直接视频。”
  那边当然想要验证廖文的这个话是不是真的,一听说可以视频看货,立刻就添加了廖文的微信,等到视频电话打过来,廖文这边刚一接通,看到手机里出现的这张熟悉的脸,那位楼主率先就怔住了。
  “你是……阿文?”那边是一位看起来应该也就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子,在骤然看到廖文后,表情立刻变得震惊又错愕,试探性地询问道。
  廖文一愣,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认识自己,但既然都已经被对方叫破了名字,他自然也不好再隐瞒了,索性爽快地点了点头:“对,我是阿文。”
  这位楼主还真是廖文的粉丝,一路追随廖文的直播间很长时间了,但打死他都不会料到,他在观赏鱼论坛求个鱼,居然都能收到廖文的回复,而且还拿到了廖文的私人联络方式。
  这位粉丝很是激动,本来打视频电话过来是为了看货验鱼的,现在他却是把这个初衷忘到爪哇国去了,看着廖文的眼神亮晶晶的,面色都涨得通红,激动得都快要语无伦次了。
  “阿文……你的赶海直播很好看,我特别崇拜你,你太厉害了,我……你不要怕网上的那些言论,都是看你红了嫉妒你故意给你泼脏水的,那些红眼病你都不用理会……”
  这位大哥巴拉巴拉了一大堆,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廖文倒是也不催促,一直等到对方卡壳,终于再也说不出什么台词来了,才笑眯眯的点点头:
  “谢谢你,我会继续加油的,这鱼你还看吗?”
  那个粉丝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不用看了,是阿文你的货的话,我肯定信你,今天你是又出海了吗?那些七带九棘鲈就是今天打捞上来的?”
  这人嘴上询问着,但眼神里却是十分笃定,因为今天廖文没有直播,但在此之前廖文赶海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七带九棘鲈在镜头里面出现过,所以这位粉丝非常确定,廖文口中所说的那一批七带九棘鲈,应该就是今天出海收获上来的。
  廖文笑道:“对,今天带着家里人还有助理一块儿出海了,运气不碰到了一个七带九棘鲈鱼群,就打捞上来了一批,不过之前有个开水族馆的哥们儿要走了八十条,剩下的就只有这些了。”
  虽然粉丝嘴上说不用看了,廖文却还是将镜头对准到了大水池那边,几十条七带九棘鲈还是挺壮观的,大红色的纹理在水中也是分外显眼,廖文随手用抄网抄上来一条,直接对着摄像头来了一个大特写。
  “这些鱼基本上都在一斤左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你要几条的话我就给你留几条,你之前在帖子里开的价格是四万,我这边可以给你便宜点,算三万一条,当然你如果要的多的话,我还能给你稍微优惠一点。”
  给岳志承的价格是两万七,参照这个标准,廖文给这位发帖子的楼主也开了价。
  那位楼主已经通过视频看到了廖文这个大水池里面的鱼都是什么品相,他对七带九棘鲈相当有研究,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批鱼的好坏。
  不得不说,廖文的这一批七带九棘鲈无论是颜色还是价格都无可挑剔,绝对是他预期的理想价格,性价比非常高了。
  只是四十条鱼实在太多了,他还真没办法一口吃下,但他眼珠子一转,心里就已经来了主意,笑道:
  “我现在不能给你肯定答复,因为我顶多买个四五条就足够了,不过我这边有一个专门的七带九棘鲈的鱼友群,我去群里找人问问,如果还有人想要的话,到时候我直接组织其他鱼友来搞个拼单团购,一口气把你这四十条鱼全部吃下,你看怎么样?”
  廖文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如果能一次性把这些鱼都卖掉,他也省得再去找下一个买家了,到时候也就不用过多麻烦魏顺德这边,一劳永逸的事儿,廖文当然不会有意见。
  他也十分爽快,既然这个人是自己的粉丝,他也没打算坑人家,直接就把刚刚他卖给岳志承的价格给报给了人。
  “前面那位水族馆兄弟买走我的这批鱼,价格是两万七一条,你如果带上人团购的话,我给你的底线价格也是两万七,至于到时候这批鱼你用多少钱卖出去,就不是我管的事儿了。”
  廖文并不介意对方买走自己手里这批鱼然后再去赚取差价,而且他其实自己也清楚他手里的这批七带九棘鲈真要拿到市面上去卖,价格再提高个两三成都是有可能的。
  对面那个楼主对廖文的这个价格当然是相当满意了,本来是考虑跟其他人拼团的,但是这会儿他不这么想了,当即就在电话那端态度坚决地表示,廖文的这批鱼他全部要了,先拿货,到时候把鱼带回去之后他再自己想办法卖掉。
  这个人在广城,廖文给对方发了自己的地址,让对方自己派车来取货,他这边不负责运输工作,然后价格也按照两万七定下来了,那人表示马上就会去联系运输公司派车连夜赶赴南浦。
  跟对方又闲聊了几句,把电话挂断后,廖文就将这个情况跟魏顺德说了。
  这批鱼还得在魏顺德酒楼后院的大池子里养一天,廖文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魏顺德从廖文这儿免费得了好几条七带九棘鲈,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他这会儿心里美滋滋的,对于这点麻烦哪里还会放在心上?
  把七带九棘鲈的事儿解决了,廖文顿时松了一口气,耽搁到了四点多,他才开着车回到了渔村,那边廖武看到廖文回来了,也赶紧迎了上来,告诉廖文船舱里的那批秋刀鱼已经按照他的安排直接让吴华给搬走了,不过当时廖文急着跟魏顺德的车走,那批鱼没有来得及过称。
  廖文笑着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在意:“我跟阿华不是头一回做生意了,他那边不会坑我的斤两,这点秋刀鱼也不值钱,你不用过多放在心上。”
  比起他今天打捞的那一网七带九棘鲈,这些秋刀鱼很显然就不够看了,所以廖文当时险些把冷冻舱的那些鱼都给忘了,还是临下船的时候才想起来,他把钥匙留在了廖武手上,又急匆匆地给吴华打了个电话让他来船上取货,然后就跟着魏顺德走了,根本没顾得上多叮嘱他哥。
  好在他哥这段时间跟吴华那边相处了几天后也熟络起来了,知道廖文这边还跟他签了养殖场的合作协议,所以对吴华倒是也没那么多防备了,哪怕那些秋刀鱼没过称,他也没当场提出来,而是直接让吴华把那批鱼给拖走了。
  只是那些秋刀鱼顶天了也就能卖个几千万把块钱,连一条七带九棘鲈都比不上,几万块的七带九棘鲈廖文随手就送给了魏顺德四五条,对于这些秋刀鱼他就更加不在意了。
  不过他没跟廖武提这个事儿,只是告知对方,那些七带九棘鲈,他已经全部都卖出去了。
  廖武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立刻就眼睛都亮了起来,好奇追问道:
  “卖了多少钱啊?”
  廖文笑了笑,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三百万出头。”
  廖武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朝着周围看了几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警惕,似乎生怕这话被人给听到。
  “这事儿你别对外,尤其是别跟隔壁刘家提啊,我看刘舟那孙子之所以会盯上你,就是因为上次你卖美乐珠那个事儿太高调了,搞得刘舟心里不平衡,红眼病犯了,所以才盯上你的。”
  “这次若是再让人知道你出海一趟就赚回来几百万,估计刘舟那孙子肯定要发疯一样咬着你不放了。”
  廖武已经意识到刘舟对自家弟弟不怀好意,绝对是因为赚多了钱被盯上了,所以眼下行事变得愈发谨慎起来,下午带着廖妈和董丽珍回村里来的路上,他就不忘叮嘱自家老娘和媳妇儿不要乱说话,现在他也同样把这话告知给自己的弟弟,让弟弟心里有点数。
  廖文其实比廖武想得更明白,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家大哥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层,这让廖文感到十分意外,他一直觉得廖武是一个迂腐甚至不大通情理的人,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还能对刘舟这个人分析得这么透彻。
  但自家大哥这话肯定还是因为关心他,廖文当然不会出言调侃,反而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虚心道:
  “我知道的,这事儿最好是连妈还有咱嫂子都别说,晚上刘家吃饭,也别提相关话题,你们就只管吃饭,至于刘舟怎么套话,你们如果觉得不好回答的就别搭理就是了,不用有所顾忌。”
  不只是廖武,廖文还将这个话跟廖妈还有董丽珍那边都说了,孩子们那边倒是不用叮嘱,一来童言无忌,孩子们的话没什么参考和利用价值,估计就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刘舟也根本不可能把这种如同儿戏的录音放到网上去;
  二来他对自家小铃铛还是很有信心的,以那小丫头对自己这个当老爸的崇拜和维护程度,谁要是敢说她爸爸的坏话,估计这小丫头第一个就要跟人翻脸。
  胖婶和胖叔并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打算,还以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邻里之间请客吃饭而已,所以快到饭点的时候,胖叔就跑到廖文家里来叫人了。
  到了刘家,刘舟果然如廖文所预料的那样已经在家里等着了,看到廖文一大家子进来,他眼神微闪,面上却是堆起了笑容来,一脸热情地把廖文一家给迎进了屋子里。
  “我听你胖婶说,你现在在网上当主播,专门搞直播?”
  胖叔在外漂泊了几个月,对于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在回到家里后,才听自己老婆说,隔壁廖家的二小子已经痛改前非浪子回头了,如今不但变成了一个守规矩的老实娃,还搞起了直播事业,听说做得非常好,每个月赚不少钱,村里都快要传疯了。
  胖叔听到这话,一开始还不太信,两口子也不太懂用智能手机,但是还是从村里其他人的手机里面看到了廖文直播赶海的视频,看过之后,胖叔就惊着了。
  廖文这小子就是胖叔亲眼看着长大的,当年胖叔跟廖文他爸都在渔船上给人干活,那会儿廖文还是个小豆丁就跟在大人后面,在渔船甲板上光屁.股到处跑,所以后来廖文走上歧途,变得不思进取只知道酗酒堕.落的时候,胖叔还为这小子感到遗憾可惜,劝过不知道多少次。
  但原身似乎并没有领过情,甚至连着胖叔这对老夫妻都一块儿恨上了,胖叔这次跟着渔轮出海的时候,还在担心廖文这小子会出事,没想到这才出去了几个月,再回来却发现,隔壁这小子已经彻底变了个人样,终于走回正道了。
  胖叔心里是相当欣慰的,为廖文他爸感到高兴,毕竟当初跟廖爸公事了那么多年,他知道老伙计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如今儿子出息了,估计老伙计的在天上也能看得到。
  胖叔对这个直播行业没什么接触,对此不免就有些好奇,一进屋就忍不住对着廖文询问起这个行业的一些具体情况。
  廖文也如实回答了,胖叔听得却是似懂非懂,他倒也没有故意装懂,直接说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然后就转到了廖家的这个房子的事情上。
  “你爸在世的时候就跟我提过,想要把你们家的房子重新修一修,但是后来出了因为他那个病,修房子这个事儿就再也没提过,你现在赚了钱,我听你胖婶说还在县里也买了房子了,那以后就在攒点钱,把这老房子也修一修,好歹也圆你爸一个梦。”
  胖叔抽了一根烟,提起了廖爸的事儿。
  廖妈表情晦涩,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事儿,廖武沉默着没说话,但是看他的眼神,很明显对胖叔的这个话颇有些意动和认同,不过他自知以自己如今的家底,别说是回老家修房子了,就是县里面的房子每个月的月供就不是个轻松的事儿,真要建房子,这个负担恐怕又要落到自己弟弟的头上。
  廖文很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但之前他手里面是真没什么闲钱,而且现在农村修房子也不便宜,廖家人口也不算少,真要建的话,起码得弄个两层或者三层的小别墅,预算最少也得上百万,廖文之前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但今天出海,他那一网兜下去,两三套农村别墅都捞上来了,所以胖叔提到的这个事儿,他还真有些想法。
  只不过就像廖武之前提到的,他被刘舟盯上,为的还是钱,这家伙红眼病,才会跟个疯子一样胡乱攀咬,眼下廖文还没把这孙子给解决了,就不要在人家面前露富了。
  所以他很谦虚地笑了笑,冲着胖叔道:“不瞒您说,我这还欠着贷款呢,而且做直播每个月收入并不稳定,所以这个修房子的事儿先不着急,等再过段时间再说吧。”
  胖叔也就是一个提议,看廖文没有直接否定这个提议,看样子还是有要修建老家的房子的想法,他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他还想再跟廖文多聊几句,那边刘舟忽然就插了进来,笑道:
  “爸你这根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现在可是全网皆知的大网红,哪里用得着担心钱的事儿,要我说还是阿文比较厉害,居然能说动中科院来帮他解围,这可真是太厉害了,说起来我还挺好奇,阿文你怎么跟中科院那边搭上线的啊?”
  廖文早在还没进刘家之前,其实就已经在盯着刘舟那边的情况了,对于刘舟的一些小动作十分清楚,现在看刘舟问出这个问题,廖文不动声色地看了刘舟的上衣口袋一眼,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这家伙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暴露了,比如说他胸.前口袋上别着的那只笔,其实是一只伪装的录音笔,在他的上衣处还有一个偷拍的纽扣摄像头,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做了全套的准备工作。
  廖文这一眼看似不经意,却让刘舟心下一紧,身形都不自觉地僵了僵,生怕被廖文看出端倪,他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就透露出紧张来。
  廖文却是故作茫然一脸莫名的表情:“搭上线?我没有搭上中科院啊,我就一个初中学历的学渣,哪里可能认识什么中科院的人,舟子哥你太看得起我了。”
  刘舟没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心下相当恼火,他盯着廖文看了好几秒,也不确定这小子说的话是真是假,但廖文是初中学历这一点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可就是这样他才更加不能理解,究竟是为什么,中科院会忽然站出来,为了这样一个没文化的渔民出头?难道就仅仅因为这家伙是个网红?
  刘舟对这件事十分好奇,可是不论他怎么套话,从廖文的嘴里都撬不出什么来,他只能转而去找其他突破点,将话题转移到了廖妈还有廖武的身上,试图从这边来寻求新线索。
  “这次阿文被全网黑,可真是把我给吓了一跳,幸亏阿文这边有所准备,不然这次真要被人给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不过阿文以前做的那些事儿确实是混账,我记得有一次因为阿文把家里存折给偷了,阿姨还跑到我家来找我妈偷偷哭过,阿姨您还记得这件事吗?”
  廖妈早就对刘舟有所防备,所以见刘舟提到以前的那些事儿,她也没想过要正面回应,只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来,带着几分尴尬和窝火地道: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事儿了?”
  胖婶胖叔这会儿就坐在旁边呢,一开始听刘舟说起什么中科院,他们还没怎么在意,到刘舟提及廖文以前偷家里存折的事儿,他们才隐隐地意识到不太对劲,赶紧开口转移话题道:
  “行了行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那些事儿干什么?吃饭吃饭!”
  刘舟却根本没打算就此善罢甘休,继续说起了以前的那些事儿,似乎一定要得到廖文或者廖家人的一个肯定答复似的。
  廖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舟,想要知道这个傻.逼还能犯蠢到什么程度。
  胖婶这会儿要还没意识到她儿子有问题,那她就是真蠢了,她脸上不由得就露出了一脸怒意,恼火地瞪着她儿子:
  “刘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刘舟脸上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正想要开口回呛他.妈一句,没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看到来电后,刘舟的脸色顿时微变,赶紧讨好地将电话给接了起来。
  “何主管,您好?”
  电话那边应该是刘舟的上司,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刘舟一瞬间脸就白了,下意识地就辩驳道:
  “不是,何主管,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我真的没有私下收什么回扣。”
  廖文有电子蝇,立刻就趁着众人不注意,把电子蝇调动到了刘舟的耳朵边上,就凑在了手机的传声喇叭处正大光明地开始偷听起来。
  “刘舟,你不用在我这儿搞这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把戏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呢,要不是有足够的证据,公司不会做出开除你的决定,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公司文件都下来了,证据确凿,还有办公室好几个同事作证,这事儿你抵赖也抵不了。”
  “我只是真没有想到,你这孙子装模作样还挺能哄人的啊,在老子这儿伏低做小的,老子还真以为你小子是个老实的,没想到当着老子面说奉承话,转头就把老子给举报了,你真是够缺德的啊!”
  “不过人贱自有天收,落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你小子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好自为之吧,老子等着你被这个圈子驱逐,成为丧家之犬的那一天!”
  说着那边就怒气冲冲地将电话给挂断了。
  刘舟僵立当场,他的脑子里嗡地一下,一时间完全不能思考,愣了好半晌才提取到了刚刚他这位主管说的话里面的关键信息。
  公司掌握了他收回扣的证据,而且还有办公室的同事作证,他的这位上司还知道了他背地里举报的事儿,根本不打算为他站出来说情,所以这次他的事情曝光了之后,公司震怒之下直接就把他给开除了,根本没有留半点余地。
  刘舟一直觉得他收受回扣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况且公司里这种事儿也早就不新鲜了,一直就是私底下的不成名约定,谁不是这么干的?可怎么就偏偏抓到了他,把他给立了典型呢?
  但这会儿他觉得心慌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的上司主管已经知道了他背后写举报信举报对方的事儿,这让刘舟感觉他的底.裤都被人给扒光了,他做的那些事儿也完全无所遁形,直接被人拆穿,他又愤怒又羞耻,却根本不知道这股火气朝谁发泄。
  这也就罢了,关键何主管还提到,办公室里面那些同事,居然站出来指证他收回扣,这让刘舟更是窝火,他自认平时跟这些同事没什么过节,这些人为什么要害他?
  越想越生气,刘舟这会儿都已经顾不上去搭理廖文这一家子了,他迫不及待地翻出了那几个同事的电话号码给拨打了过去,但是连打了几个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最后有一个好不容易接通了,一问对方为什么要黑自己,对方倒是先气笑了。
  “我黑你?你特么背地里说了老子那么多坏话,造谣了那么多事儿,现在倒是倒打一耙,你行啊刘舟,老子跟你公事这么久,才知道你小子居然还是个两面人,亏老子还对你百般信任,推心置腹,谁知道你特么背地里就是这么对老子的!”
  “以后别给我打电话,就当咱们从来就不认识!”
  说着对方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再打过去已经是忙音,很明显,那人已经把他的电话直接给拉黑了。
  刘舟恐怕直到被公司开除,都没搞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明白为什么上司和同事都会对他如此厌恶,甚至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偏偏就在这个他打电话的当口,廖文那边似乎是跟胖叔说到了什么,要用笔的样子,一抬头看到了他前胸别着的那支钢笔,抬起手就直接冲着他的那支笔伸了过来,要借来一用。
  刘舟一开始没注意,等到廖文把笔拿过去,他才脸色大变,意识到不对,立马就想要去伸手阻止。
  哪里料到下一秒,廖文已经把笔给拆开来,里面露出来的却不是笔芯,而是一个正在录音状态的电子显示屏,直接把众人都给愣住了。
  廖文还没有说话呢,那边董丽珍立马就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瞪着刘舟:
  “这是录音笔吧?刘舟,请我们吃饭你拿个录音笔还开着录音功能是几个意思?!”
  董丽珍这话,直接就让胖叔胖婶俩人脸上变了颜色,又是茫然又是错愕地抬起头来,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舟也没有料到这么快他实施的计划就败露了,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就想否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只是我工作用的东西,大概是没注意,开着忘记关了。”
  廖文顿时就笑了:“舟子哥你在公司里是做的销售吧?没想到这个行业还能用到录音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新闻部门工作呢。”
  说着,廖文装似不经意地指了指刘舟的衣服扣子,提醒道:“你那个纽扣摄像头快要掉了。”
  刘舟一听这话,赶紧低下头去查看摄像头的情况,只是这一低头,看到他衣服上的纽扣整整齐齐地别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上了当。
  廖文这小子,刚刚分明是在诈他!
  可是他根本没有防备,居然真的被这小子给忽悠瘸了!
  刘舟心下一沉,已经意识到不妙,下一秒,一只大掌已经朝着他猛地扇了过来。
  刘舟一时不察,直接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打他的胖婶脸色气得铁青,一脸怒气地瞪着他,然后不等他有所反应,直接就将他那支录音笔还有那个纽扣摄像头都给扯了下来,一把掼在地上,胖胖的大脚倏地一下就踩了上去,直接就将两件东西给踩了个稀碎。
  刘舟还顾不上为刚刚那一巴掌生气,看到地上这碎成了稀巴烂的偷拍偷录工具,就已经气得快要吐血了。
  就这两件工具,他可是花了好几千块才买回来的,结果就被他.妈这一脚给踩没了,刘舟真的快要疯了,下意识地就想要伸出手去推他.妈,没想到他还没伸手呢,就被胖叔一把擒住了手臂,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刘舟,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胖婶怎么都料不到,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接连给她带来了如此丢人到近乎耻辱的事儿。
  前几天才为了卖船的事儿在自家院子里跟人厮打,还闹到了派出所,把这村里上上下下都给惊动了也就罢了,现在这孩子居然还学会了偷拍和偷录,把心思算计到了跟自家不过一墙之隔的邻居身上!
  他想要偷拍和偷录什么?刚刚又为什么要故意引导大家聊起廖文以前的那些事儿?胖婶一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自家儿子那不正常的行为,她就觉得羞愧,都没脸再抬头去看廖文那一大家子了。
  叫廖妈带着孩子们来吃饭的是她,只怕廖妈还要以为这个局是他们母子俩共同商量好的呢,胖婶真的很想解释,可是看到自己儿子那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胖叔原本在看到那支录音笔的时候还想要为自己儿子开脱,可后来廖文居然又发现了偷拍摄像头,这下证据确凿,胖叔这下脸色也黑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他家儿子不是有意的这种话了。
  又是录音笔又是偷拍摄像头的,很明显这是蓄谋已久,根本就是刻意而为,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刘舟此举绝对不怀好意。
  发现了这种事儿,这晚饭肯定是没法再吃了,胖叔胖婶也不好再挽留,一脸羞耻窘迫的表情将廖文一家子送出了门,好好的一桌饭,吃到一半就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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