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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变数

  郭建跟梁远说话,没想到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卡特罗钢铁厂最初的配套设施比较简陋,也是想着因陋就简,最大限度的节约成本,尽可能快的投入生产。
  不过,在勃索-卡特罗钢铁业工联合体奠基之后,不仅启动更大的配套设施建设,对一期工厂的配套设施也投入资金进行改造,目前就有一些配套设备需要更新替换。
  有一家销售制氧设备的代理公司,找郭建牵线搭桥——郭建之前跟梁远打过招呼,梁远说过没有问题,他就收下好处费,就将代理公司推荐给相关人员负责接洽。
  双方刚开始接洽还挺愉快,还拉着郭建到德古拉摩的华人会所玩过几次,却不想上周代理公司找上门来说,他们的设备报价被钢厂那边给否了,都没有说明是什么原因。
  郭建私下找人打听,知道是新钢联出来的一名钢厂副总裁直接插手这事,换了另外一家设备供应商,而这家设备供应商提供的设备无论是价格还是质量,跟他的关系户并没有大的区别。
  郭建只能想到那个副总裁是有意在针对他。
  这次设备采购金额很小,一套设备也有三百多万人民币,代理公司总共也就拿四五十万出来打点关节,相比较卡特罗钢铁厂二期所需要采购的机械设备规模,可以说是小得可怜。
  郭建或许可以不在乎这次的好处费,但想到自己都被这么针对了,要是还一声不吭的退让,岂不是以后什么人都可以踩在他头上了?
  更关键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得罪那个副总裁,他一时琢磨不透哪里出了问题,就想着有些事找梁远问清楚,或许请梁远出面将这件事摆平。
  然而梁远心里想着华茂有可能正暗中抽身的事,一时间心不在焉,没有听进去郭建的话,又或者说他觉得郭建不应该拿这种破事来烦自己,不予理会。
  梁远将手里两千多美元的筹码扔给同桌的赌客,故作大方的说道:“大家玩开心,我还有事就不陪大家了……”
  郭建他不甘心这事就这样黄掉,拿起筹码追在梁远的身后走出赌场大厅,说道:“周总那边约着吃饭,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是不是跟周总见一面?”
  “谁他妈有空理他?”梁远心里很不耐烦,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带着教训的口气数落郭建,“周子新这种人上不了台面,你少跟这种人沾惹关系!”
  “……”郭建就像是被抽一棍子,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等司机将车从停车场开过来,梁远坐进车里,见郭建还站在那里,按下车窗问道:“你要不要进来?”
  “……哦!”郭建心里再不痛快,再不是滋味,此时却不敢在梁远面前表现出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上。
  梁远看得出郭建有点情绪,但也没有放心里去,坐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了一支烟过去,说道:“西海钢铁股价这两个月跌太狠了,照理来说不应该这样子,你有机会试试董成鹏的口风,看他是不是懂些什么。”
  “唔!”郭建瓮声应了一下。
  华茂从弗尔科夫石化撤出来一亿五千万美元,虽然并没有转回国内去,韩少荣几次会议上要求他们这边在卡奈姆等国寻找投资机构,但他与董成鹏提的几个投资项目,都被否了。
  时间拖了半年,都没有哪个投资项目进入第二轮的调研考察,郭建心里也怀疑华茂即便还没有放弃西非市场的念头,但也不大可能再往西非地区新增投资。
  即便一亿五千万美元没有转回国内去,那也完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毕竟国内现在每年都有大量的资本流出,但资本流入地绝非经济发展滞后、政治极不稳定、治安混乱的非洲,而是欧美这些人人所向往的人间天堂之地。
  梁远回到住处,让司机送郭建回去,临别还不忘又吩咐他试探董成鹏的口风。
  郭建说是满口答应,但很怀疑董成鹏会不会搭理他。
  过去一年时间里,余晋杰不仅将他暗中吸纳的西海钢铁股票抛光,还通过协议将新钢联所持的一部分西海钢铁股票转让给一家投资机构,目前新钢联对西海钢铁持股比例降低到12%,已经退居第三大股东,持股比例甚至仅比梁远略高一些。
  陈如豪等人虽然出身新钢联,但随着余晋杰及新钢联的淡出,他们自然也是跟控股大股东、对西海钢铁持股依旧高达35%的华茂靠拢。
  目前虽说梁远依旧是西海钢铁的董事长,但董成鹏代表华茂仅在董事会担任执行董事,但由于陈如豪等人主动跟华茂靠拢,导致在西海钢铁,在卡特罗钢铁厂的建设运营上,董成鹏的话语权要比梁远更重。
  设备采购的事被人搅黄,郭建都怀疑是不是董成鹏有意给他小鞋穿。
  这种情况梁远让他去董成鹏试探口风,郭建面子上答应,心里却是骂娘,试探个屁!
  …………
  …………
  晚霞铺照在湛蓝的海面上幻变出绚丽的纷缤色彩。
  成希、余婧陪着怀着五六个月身孕的吴蕴玲在海滩上散步,曹沫则陪同沈济、周深河、葛军以及从美国看望女儿然后专程赶过来的钱文瀚坐在椰林下的躺椅里。
  新鸿投资将所持的乌桑河铜金矿股份,转给新海金业了,并不意味着钱文瀚就已经抽身出去。
  钱文瀚通过定增,将新鸿投资持有的乌桑河铜金矿的股份并入新海金业,只是进一步增强了他在新海金业的第一大个人股东地位——周深河在新海金业的个人持股很低,但他二十多年领导新海金业发展所形成的地位却非他人能轻易撼动。
  西非联合水泥即将完成对乌桑河铜金矿的注资,到时候新海金业对乌桑河铜金矿的持股虽然会降低到15%,但在科托努建设的铜治炼基地,新海金业却跟天悦投资各持50%的股份。
  乌桑河铜金矿的危机能否最终解除,芒巴-卡特罗铁路能否成功建设,都决定着科托努铜冶炼基地的最终建设规模。
  新海金业虽然是以黄金开采起家,目前因为国际黄金期货价格爆涨,市值也已经冲破一千六百亿人民亿的门槛,但新海金业要成长为全球领先的矿业巨头,不可能将市值的支撑寄托在变幻莫测的黄金期货价格上。
  这几年来,新海金业一直都致力于铜、钼、锂等海外矿产的开采、冶炼业务进行拓张。
  海外局势复杂,华企出海经常遭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跟麻烦,在曹沫的经营下,华商资本第一次在西非地区获得优势的影响力,新海金业自然也有意在这里跟天悦投资共同做大铜冶炼业务。
  乌桑河铜金矿的危机倘若能够解除,矿场得以充分的建设,除开其中的黄金储量不谈,仅仅依赖铜金属储量所建设的铜冶炼基地,就能直接跻身全球十大铜冶炼厂之列。
  电话有被窃|听的可能,邮件也有可能会被黑,因此特别敏感的话题,如非必要,曹沫都不会通过电话或邮件跟钱文瀚他们沟通。
  也是这次邀请钱文瀚、周深河、沈济到德古拉摩参加西非联合水泥成功上市的庆功宴,曹沫才第一次跟他们谈及暗中支持罗伊玛.塞洛竞选阿克瓦总统一事。
  钱文瀚、周深河他们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可思议。
  倒不是说曹沫尝试影响一个国家的政局令他们惊讶。
  曹沫早就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普通商人了。
  再说,这些年来非洲各国动|乱政变不断,有大国政治交锋所致,但也绝对不缺乏资本藏于幕后的身影。
  甚至可以说,曹沫在洞察埃文思基金会与赛维义家族的阴谋之后,没有束手就擒,就已经在尝试影响阿克瓦这个国家的政局了。
  倘若通过种种手段,在一个国家跟总统家族对抗,都不能算影响一个国家政局,哪什么才能算?
  他们惊讶的是曹沫竟然暗中资助的是一个女总统竞选人。
  要知道在女权运动最为高涨的欧美,女性领导人都屈指可数,谁敢相信在都没有实现一夫一妻制的西非国家,女人能当选总统?
  “我开始对罗伊玛.塞洛也不抱什么希望,但实际情况发展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曹沫说道。
  阿克瓦还有两个月才是正式大选,此时诸多竞选人都马不停蹄的展开宣传,争取选民的支持。
  曹沫也确实没有太看好罗伊玛.塞洛,即便梅伊.曼塔尔特别坚持,他也仅暗中拨了四百万美元竞选资金给罗伊玛.塞洛。
  相比较其他总统竞选人,罗伊玛.塞洛能动用的竞选资金跟其他资源都非常有限,更不要说跟此时还在总统任上、被普遍看好的赛维义本人相比了。
  然而罗伊玛.塞洛在梅伊.曼塔尔等人的帮助下,利用有限的竞先资金,将宣传对象从城市女性群体往更偏僻的乡村女性群体里渗透,这几个月取得出乎所有专业机构预测的效果。
  在阿克瓦新一轮的民调里,罗伊玛.塞洛在阿克瓦选民中的受支持程度,已经从垫底跃迁到第三位,仅次于塞维义以及另一位阿肯族出身的总统候选人。
  考虑到民调公司在阿克瓦做的调查,主要侧重于佩美、达荷美等城镇,对乡村地区的调查不够,梅伊.曼塔尔认为罗伊玛实际受到选民欢迎的程度,比民调数据还要高出一截。
  “阿克瓦等西非国家的情况比较特殊,经济政治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都非常的落后,但长期接受欧美国家的殖民统治,独立之后又基本实施欧美的法律体系,在各国相继结束军事独裁之后,又随之都仿效欧美实施民选政治——我们现在分析,阿克瓦政治的不成熟与民选制度之间存在严重的脱节,可能这恰恰极有可能会是罗伊玛.塞洛胜出的关键,”曹沫说道,“恰当的说,与其说阿克瓦的民众有可能更支持罗伊玛.塞洛,不如说阿克瓦民众对其他总统竞选人更失望透顶……”
  曹沫这么说,钱文瀚、周深河他们就理解了。
  说白了阿克瓦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成熟政党或者说合格、在其国内拥有普遍声望的政治家。
  阿克瓦这么多竞选人,在民众眼里都不是合格的,而阿克瓦这些年的折腾、混乱也已经令普通民众失望透顶,这时候不那么令人失望,以及有可能会给阿克瓦带来一些未知改变的罗伊玛.塞洛,反而有更大的胜率。
  而这也不是单纯的猜测,实际上是罗伊玛.塞洛支持率大幅上升支撑了这一论点——民调数据有局限性,梅伊.曼塔尔她们自己调查的数据更为乐观。
  然而,真要将筹码押到罗伊玛.塞洛身上,并非现在就可以袖手期待胜局的。
  罗伊玛.塞洛的支持率极速上升,很可能已经引起赛维义家族以及另一个核心竞选人的注意,他们不可能不采取针对性的措施。
  而就算到罗伊玛.塞洛到大选之日已经获得绝对的优势,谁都不能保证掌握总统大权的赛维义不在**或计票动手脚。
  而就算罗伊玛.塞洛正式当选阿克瓦的总统,赛维义不愿意交出权力,进而发动政变,在这个国家也绝非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也是曹沫现在最头疼的。
  这不是一个买定离手的游戏!
  他这时候在罗伊玛.塞洛身上押的筹码不多,虽说静观其变是上策,但难以预料的变化,这一两个月随时都会发生,又如何去静观?
  曹沫说起阿克瓦将来可能会有的时局变化,也是微微蹙着眉头,忧容难解:“要是静观其变,罗伊玛.塞洛当选,权力能平稳过度,这无疑是最理想的状况。而倘若赛维义自身以优势获得连任,问题也不会太大——西非联合水泥注资乌桑河铜金矿即将完成,也会将更多伊波古矿业的股份,转让卡奈姆的相关方,到时候还是制衡赛维义家族、与之谈判的余地。当然,这两种情况目前看来,可能性都不是很高——特别是后者,我们即便没有暗中支持罗伊玛.塞洛,赛维义这些年统治阿克瓦状况很糟糕,其国内的反对声音也日益激烈,注定这次大选难免波折。而说到波折,主要还在赛维义身上,跟竞选对手的关系不大,主要有两点:第一是赛维义通过舞弊连任阿克瓦总统,这会加剧阿克瓦国内分裂跟动|乱,这定然会影响到乌桑河铜金矿的后续开发跟芒巴-科托努铁路的建设;第二就是赛维义没有在大选中舞弊,又不甘心败选,试图再次发动军事政变,这对我们的影响将更恶劣……”
  “埃文思基金会将筹码押注在赛维义的身上,这也会带来更大的变数吧?”沈济问道。
  “是的!”曹沫点点头,天悦在几内亚湾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了,但也避免不了太多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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