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10

  见她的视线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明冽寒无所谓的轻笑：“可不要告诉我，现在你还能心疼本王？或者是……你没咬够，想再咬一口？”
  落落抬眼，焦距放在明冽寒也明显憔悴了几多的脸上。
  “听话，先吃些东西！别这么伤害自己，好吗？”明冽寒尽量轻声的劝着他，天知道，他也已经整三天没吃过半点东西了。
  落落张了张嘴，接下明冽寒勺里的东西，试着咽进去，却发现自己嘴僵的连粥都喝不进去。
  看着缓缓从落落嘴里流出来的粥，明冽寒心头一紧，连忙擦去她嘴边的残粥，心疼的看着落落那根本吃不下去的样子，忽然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粥，然后一把搂住落落的腰将她搂进怀里，低下头以自己的口哺给她。
  感觉到她咽了进去，明冽寒才放开她，满眼心疼的看着落落。看看她，三天来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莫名奇妙的，落落突然哭了出来，满眼是泪的看着明冽寒，看着他继续喝了一口粥，然后又给自己喂进嘴里的样子，咸咸的眼泪顺着消瘦的脸庞滑到两人的嘴里。
  明冽寒一顿，看向落落眼里的泪，将嘴里的粥喂给她之后，渐渐的将哺喂转为深吻。
  落落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被他禁锢的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吻，却毫无回映。
  明冽寒抬起头，擦了擦落落脸上的泪，转而将粥举到她嘴边：“现在能喝进去了吗？”
  落落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低下头任由明冽寒一勺一勺的喂着她，直到大半碗下去了，落落才转开头，不想继续吃。
  明冽寒叹了口气，将碗放到一旁。总之，不管吃多少，她肯吃一些了，他也能放心了许多。
  抬手将落落散在身前的头发拨到身后，又将沾在她脸旁的发丝向后顺了一顺，明冽寒低下头，看进落落的眼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必须吃东西！这样你才有力气来恨我！”
  她不恨他……
  落落抬眼，想说，可是却不知怎么说，只能如同哑巴一般，痴痴的看进明冽寒深情的眼里。她好想继续爱，好想把明冽寒此时的深情一直保存起来。可是自己被利用过的感情却一直在提醒她……不能再傻下去……不能放任自己这么的随波逐流，她需要清醒，需要与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你想怎么惩罚本王都可以！”明冽寒深深的看着落落：“只要别再折磨你自己，就算你拿着刀子捅本王，本王也绝对不会吭一声！”
  落落眨了眨眼，看进明冽寒的眼里，忽然抬手在他长出了些许胡髭的脸上轻轻磨蹭。
  明冽寒眼里一亮，看向落落。
  “冽寒，为什么我们是在互相伤害？”落落哑着声音，哀凄的看着他。
  明冽寒拧眉，抬手按住落落放在他脸上的那只冰凉的小手：“命运的捉弄而己！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样以后我们就不再互相伤害，不用再爱的这么痛楚了，不好吗？”
  “爱？”落落蹙着眉，傻傻的看着明冽寒：“是啊，爱的好痛呢，一边爱着，一边互相伤害……”
  “落落。”明冽寒担忧的看着她眼里的那些让他有些捉摸不定的神色。
  “冽寒……我给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突然，落落轻笑，憔悴的脸上终于又绽放出一抹好看的颜色。
  “好。”明冽寒怜惜的看着她。
  “泉水干涸后，两条鱼未能及时离开……终受困于陆地的小洼。两条鱼朝夕相处，只能相互把自己嘴里的泡沫喂到对方嘴里相互湿润以求生存……”
  明冽寒拧眉，却不解落落这个奇怪的故事里的意思。
  “相濡以沫虽感人，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如彼此互相忘记，畅游于江湖之中……”落落抬眼看着他，眼里闪着近乎清淡的光芒。
  “落落？”似乎是明白了落落话中的意思，明冽寒忽然紧紧握住她贴在他贴上的小手，认真的看着她。
  “既然我们一直都在互相伤害着……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落落忽然眼里放出一种淡漠的光芒，即使不舍，可是之于她来说，她真的需要忘记一些事情……她想离开，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既然爱的痛苦，也一直在互相伤害着，那不如双双离开，相忘于江湖，相忘于道路。
  “本王不准！”明冽寒忽然冷眼看着他，一把搂住她的腰，狠狠的看着她眼里的默然：“恨也罢，怨也罢，爱也罢，即使你想杀了我，我也一样不会逃开，但是你，永远别想与本王做现什么相忘于江湖的事来！”明冽寒咬牙。
  落落淡淡人看着他，不再言语，直到许久之后，落落才缓缓启口：“我想睡觉！”
  明冽寒一愣，见落落眼里确有疲惫之色，无奈的叹息一声，将她放平，盖好被子。
  刚刚躺下，落落被转开身面朝床时，不再看向明冽寒。
  明冽寒深深的看了落落几眼，心里莫名的感觉发慌，握了握拳，一直等到落落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下来，才转身离开了碧落斋。
  *
  “王爷！王爷！不好了！王爷！”一大清早的，喜儿就从碧落斋跑到寒渊楼。
  听到喜儿的声音，明冽寒连忙走了出去，看到喜儿一脸的惊慌，抬手扶住她站稳身子，皱着眉看她：“怎么了？”
  “公、公主她……”喜儿咽了咽口水，拍着胸口：“公主不见了！”
  明冽寒眼神猛地一顿，伸后紧紧握住喜儿的手腕：“什么叫不见了？”
  “喜儿、喜儿一早就去端水要给公主洗脸！本以为公主像这几天一样不说话，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可是公主却不见了！”喜儿慌的哭了出来：“王爷！公主会跑到哪里去啊？”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昨夜落落的那句话还在明冽寒的耳边回荡，明冽寒忽地咬紧牙关，松开喜儿的胳膊，大步向碧落斋跑去。
  走进落落的房间，里边依然清晰的有着属于她身上的淡淡的清香，可是看着空荡荡的床，却是人去楼空。
  落落一向喜欢懒床，以前她常说最爱的事情就是睡觉，什么也不干，就是睡觉，每天恨不得都睡到日当正午才会起来。可是现在，天才刚亮不久，她居然就已经不在房里……
  “来人！”
  “王爷……”随身跟着他的小方子恭敬的走了进来。
  “全府搜索王妃，看看她是不是跑去哪里了，王府这么大，会不会乱跑，迷路了！务必找回来！”
  “是！”小方子弯了弯身。
  忽然，桌上的一张纸将明冽寒的思绪拉住，远远的看着那上边的小字，明冽寒忽然感觉差点呼吸不过来，走上前，拿起那被茶杯压住的纸张，看着那一边已经干了许久的字迹……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与其天涯思君，不如相忘于江湖。”
  握在纸上的大手忽地用力一握，明冽寒狠狠的咬牙，转头看向平常她放在梳妆镜前的那两只他为她买的簪子还有那只‘沧海明月’都不见了。
  “等等！”明冽寒忽然叫住正向外走的小方子：“再派另一拨人全城搜索！限一天之内把王妃给本王找回来！”
  “是，王爷！”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小方子也拧起眉，领了命快速的出了房间。
  喜儿跑了回来，见明冽寒眼里几乎充血的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张字条。担忧的走上前，不敢说话，只好检查着房里，看了一眼梳妆镜前失了的东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跑到装有衣服的柜子边上，打开柜子向里看去。
  “呀！”喜儿突然惊叫。
  明冽寒一顿，猛地转身看向喜儿。
  “王爷……”喜儿拧着秀眉看向明冽寒：“公主她是真的走了……她把包着衣服的方布拿走了，可是却一件衣服都没有拿！她应该是只穿了昨天床边的一件衣裙，只拿了那三个簪子离开了……”
  明冽寒握紧拳，转头看向床上的被子，一看就知道落落是在他昨夜前脚离开，后脚就起身出了王府。
  “落落！难到真的就想与我相忘于江湖吗？”明冽寒闭上眼，深深的拧起眉。
  落落茫无目地的走在大街上，看着四周繁华的街景，心里却是悲凉一片。
  “姑娘……天要下雨了，买把伞吧！”
  “姑娘，看不看看胭脂？这是从邻国进来的上好的胭脂呢！”
  “买不买扇子啊？”
  落落停下身子，看向一旁招呼自己的小贩，突然摸了摸挂在身上的包袱，那里边，她只放了三个簪子和一些干粮，哪里有什么银子去买这些东西。
  “姑娘，面相这么奇特，给你看看面相吧！”
  迎面走来一位老者，一手拿着大挂牌，一手拿着一个破烂的铃铛。
  落落拧起秀眉，看着这一身脏乱的老人，没有直接拒绝，只能应承的说：“对不起，我没有银子！还是不算了！”
  “哎……”老者忽然伸手拉住落落的衣服：“老夫不收姑娘的钱，如何？”
  落落一愣，转头惊愕的看着眼前瘦骨磷峋的老人：“为什么？”
  “老夫与姑娘有缘，见姑娘面色晦暗，恐怕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打击吧？”老者笑嘻嘻地，拉着落落的胳膊站在较为清静的街角上，手里大大的挂牌被她稳稳的放在一旁，另一只手的铃铛也开始轻轻的摇了起来。
  落落愣愣的抬起头，看向那挂牌上的写的什么小半仙的大字，沉闷了许久的心终于染上几分喜乐，抬手捂着嘴笑了出来，没想到这电视剧中的情节，还真的会出现呢。
  “啧！”算卦的看她笑了，忽然抬手拉下落落的胳膊，顺便低下头看了看她的手相：“姑娘，何需执着？”
  “执着什么？”落落孤疑的看着他。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却最后几乎被伤的体无完肤。”
  落落一愣，猛然收回手，定定的看向这脸上带着笑意的老者：“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算的就是你的命运，你此时经历了什么事，老夫自然看得出来！”老者神秘一笑，抬首看着落落的眼里：“本是清灵聪慧的眼神，也被感情蒙蔽的染上了痴念之色，要知人生在世即使是真的只有一根红线的牵扯，但是是线都会多出来几条线头，这人呐，究竟想向哪条线头的方向走，不管结果走到的是真正应该去的位置，还是应该原路返回，也都应该尝试一下，你这才刚刚受了点点的挫折就苦闷成了这样子，是不是也太不像你自己了？”
  落落倒抽一口气，连忙收回手惊愕的看着这老者。
  “小姑娘……建议你还是继续笑看你的人生为好！”老者继续神秘的笑着，抬手在落落肩后的包袱上轻轻一点。
  “干什么？”落落不解的看着他。
  “老夫算卦不要银子，只要你身后的那支‘沧海明月’！”老者嘻嘻一笑。
  落落一愣，瞪大了眼睛，才发现这老者不只是神，竟然连她身上有什么都知道，可是，算个卦才多少钱，这老头儿居然狮子大开口，向她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落落拧眉，想说他。
  老者却忽然笑着：“总有一天，它还是会回到你的手上！老夫只不过是一条红线上的石桥，引你走上正路。”
  落落一愣，孤疑的看着这老者，看到他眼里清澄，算的卦又极准，说的话也全是为她好。这才将信将疑的从包袱里拿出‘沧海明月’，迟疑了半天，终于放到老者的手里。
  老者笑眯眯的拿过‘沧海明月’，随即放进身后的包袱里，抬头看向落落眼里的那份孤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此时老夫拿了你这东西，其实是为了等到有一天让他交还给你！‘
  “他？他是谁？”落落愕然的看着他。
  “天机……不可泄露！”老者很老套的笑着说。
  “切！”落落瘪起嘴，将包袱系好，又放在肩上：“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这么半天你也没说出什么实际性的话来，只是把我的东西要了去！”
  “好，老夫现在说。”老者轻轻一笑，又一次执起落落的手，将她的手放平，伸出一指，在落落的手心上轻轻写着。
  手心微痒，但落落还是忍住，低下头看着老者在她手上比划出来的字，微微一愣。
  “怎么样？”老者淡笑。
  落落讶然，收回手将手掌握起，抬眼惊愕的看着老者：“不必执着？”
  “没错。”老者淡笑：“情之一字，总会伤人，不如暂且放下情伤，笑看人生路呢？”
  “我……”落落收回手，咽了咽口水：“你知道我是被情所伤呀！”
  “看的是面相，算的是人生，你该经历些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老者神秘笑着。
  “为什么？”落落拧起秀眉。
  “你该问的是，你还有多少路可走！”老夫忽然收起笑，严肃的看着她。
  “哦……”落落撅起嘴，有些委屈的看着他：“那我还有多少路可走？”
  “为免你走了岔路，只要沿着那一条街一直向前走，随着你性子，随你的想法，走下去就可！”
  “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落落不解的看着他。
  “自然，会有你该到的地方！而且，不只一个……”老者笑着。
  落落撇了撇嘴，转头看向那条繁华的长街，犹豫了好久，才再次转回头来。
  哪知那老者竟然已经一步一步的走远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喂！我还是怕你骗我，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子啊？我以后去哪里找你啊？”那个是贵重的‘沧海明月’呢，这么随便的给了人，她哪里心安得了啊。
  老夫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带着一脸的灿笑：“老夫——静语道人，专算天下痴情儿女！”
  落落愕然……
  转头看向繁华的大街，心里又犹豫了几下，转回身见那老者已经消失，只好转身，按着他所说的，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