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陆佳欣身躯一颤, 在本子上划了个巨大的痕迹。
唐褚在后面笑道：“好的老师。”
都不用老师说陆佳欣的同桌，唐褚就自觉的将课桌搬了过来, 老师看着他就眼疼。
“有问题可以问同桌, 但不要打扰班长学习，人家跟你不是一路人。”老师认真说。
唐褚却说：“老师，这人都是走一条路的, 不一起走走, 你怎么知道不是一路人？”
周围有人小声起哄，陆佳欣一直没抬头, 老师盯着他, 不管他了, 继续上课。
等唐褚在新位置上坐好, 不忘说：“前排就是好啊, 抬头就能看到, 视线都清晰了。”
陆佳欣一直都没说话，听到这句，才抬头看他一眼, 嫌弃的意思很明显了。
偏偏唐褚还装傻, “你好啊, 同桌。”
陆佳欣不理他了, 到了前排, 唐褚还是犯困, 挤得陆佳欣没什么位置坐了。
等一下课, 陆佳欣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位置太挤，窗户那冒出几个男孩子，看样子都是唐褚的朋友, 上来就跟唐褚说话, “哥，之前在酒吧推我们的孙子来了，还挑衅我们。”
唐褚立马火了，“哪呢？”
“校门口。”
唐褚立马起身，翻着窗户就出去了，陆佳欣看着窗户上唐褚的脚印，有些受不了，唐褚跑了两步，又跑回来了。
“我中午陪你吃饭。”
陪你个头啊，陆佳欣差点骂出声，还吃饭，出去玩玩就回来？
陆佳欣气愤掏出本子，在上面写唐褚出学校打架的事情。
她将本子塞回去，转头，发现几个女孩子围成一团，看着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目光还盯着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说谁的坏话似的。
等几个人走过来的时候，中间有个女孩子在那阴阳怪气说话，生怕陆佳欣听不到似的。
“这唐褚啊，什么新鲜的没见过，不就是玩玩而已，有些人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呢。”
陆佳欣充耳不闻，继续写作业。
“还李嘉欣，我他妈的笑死了。”
几个人的声音带着尾音飘荡，她们嬉笑这跑远了，这群人也就当着唐褚不在的时候，敢这么说，平时估计就没这么大胆子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陆佳欣看到旷课的唐褚了，看来战果不是很好，脸上还挂了彩。
他看到陆佳欣，眼睛一亮，陆佳欣躲都躲不过，他跑了过来，“今天中午吃什么？”
“自己不会去看吗？”陆佳欣一想到他一上午都旷课，就气不打一出来。
“你推荐推荐。”唐褚有些没话找话了，陆佳欣不理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下，“那个人骂我，还打我，我能不还手吗？”
“他还找到我们学校来了。”
陆佳欣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又低下了头。
唐褚抿了抿唇，试探说：“那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不打架了？”
“你说一下，我就会听。”
“你会听吗？”陆佳欣看着他，唐褚点头，认真道：“会，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那你以后别去打架了，别人惹你也不行。”
“啊？”唐褚犯了难，“被打了也不能吗？”
“恩。”陆佳欣点头，唐褚只好道：“那行，我以后不打架，不还手。”
“作业自己写。”陆佳欣又说，唐褚立马道：“我不会……”
“我教你。”
“这个行。”唐褚点头，“还有吗？”
他还觉得挺好玩的，开始不知道人间险恶了。
陆佳欣木着脸，“那考试自己考。”
“那我不白帮你了吗？”他觉得亏，陆佳欣却被他气到了，在他眼里，什么东西都是要对等的吗？
陆佳欣拿起盘子就走，唐褚没明白她怎么又生气，连忙追上去道：“不是，你不是都答应好了吗？为什么又反悔？”
陆佳欣不想看到他了，直接走了。
唐褚有点摸不清头脑。
下午上课的时候，陆佳欣更是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地理老师看着他，突然叫他：“唐褚，看我，看你同桌干嘛？我能比你同桌丑？”
地理老师都地中海，这话也亏得他说得出来，唐褚轻飘飘看他一眼。
周围有人在笑，加上地理老师平时管的也不严，后排有人起哄：“人家看老婆，你又不是人家老婆。”
“你最美。”
“李嘉欣没你好看。”
地理老师哼笑一声，陆佳欣头低的更低了，耳朵粉红，面露窘迫。
唐褚看着她的神色，突然拔高声音，“吵什么？上课呢。”
后排突然一下子就没有声音了，唐褚的震慑力可见一斑。
唐褚悄悄跟陆佳欣说：“他们不笑了。”
“好了好了上课了，有什么话不能下课说？”地理老师烦了，直接打断他们。
陆佳欣也抬头看黑板了，唐褚也不好再说话了，发了一下午的呆。
到了晚自习，唐褚居然都没有翘课，这样陆佳欣很新奇。
“你为了一次月考，有必要吗？你没必要在我身上下功夫。”陆佳欣跟他说的时候，觉得很无奈，他为了自己的目的，倒是挺执着的。
唐褚却一脸无所谓道：“考试不重要啊，我只是很好奇，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突然说不让我抄你的，就生气了？我不是说了，你跟我说的，我都听吗？”
陆佳欣深吸几口气，周围人在看她，她没好气说：“那我现在让你不要跟我讲话，可以吗？”
唐褚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看着她，“你……”
陆佳欣捂上耳朵了，唐褚只好不说话了，幽怨看着她。
晚上放学，下了点小雨，陆佳欣没带伞，爸妈也不来接她，她正犯难，唐褚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伞，“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陆佳欣低声拒绝。
唐褚这次不强求，将伞给她，“那你拿这个回去。”
“那你呢？”陆佳欣心头一软，他却道：“男人下雨打伞？多丢人啊。”
陆佳欣有些无语，“等你感冒的时候就更丢人了。”
“没事，拿着，我一会跟他们一块回去。”
唐褚的几个狐朋狗友在班级门口，看着就不是去正经地方的样子。
陆佳欣想了想，“那我明天还你。”
“赶紧回去吧。”
陆佳欣拿着伞走了，路过那几个狐朋狗友的时候，几个人在笑，还有低微的起哄声，陆昭昭有些脸红，她有些不自在。
今天没人跟她结伴，回去的路上天又黑，还起了点雾，差点路都看不清楚。
一个人的时候就格外害怕些，陆佳欣捏着伞骨，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害怕，自然一点，没什么大事。
不过不知道怎么了，一个人的时候想的也多。
昨天晚上跟其他同学一起回去的时候，那个同学说最近这边发生了命案，被害的是个女的，凶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陆佳欣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隐约的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她咬唇往后面看，只看到沿路关门的商铺，关了门的玻璃窗被水洗的岑亮，泛着冰冷的光，后面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个子看起来很高，主要是这一身在雨夜里看起来有些吓人。
陆佳欣很快就收回视线，不敢看了，她脚步加快了些。
害怕的嘴唇都在发抖，爸妈工作经常会碰到命案，每次父母说的时候也不避讳她，她也经常听。
如果自己被杀害了，那凶手会判死刑的吧？如果他跑了呢？爸妈肯定会无休止的去找的。
后面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了，那人抬手，就要碰到她的肩膀了。
陆佳欣再也不管了，拔腿就往前面后，后面的人似乎也跟上来了。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到拐弯的地方，撞上一个人，她吓得叫了起来，以为这个人是追上来了。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她立马踢了那个人一脚，那人吃痛，闷哼一声。
“陆佳欣！”
那人叫了她一声，她顿时睁开眼睛，就看到唐褚浑身湿透，站在雨里，这会捂着自己的脚，疼的说不出话。
“你怎么在这？”
“你跑什么？见鬼了？”唐褚奇怪，陆佳欣连忙回头，“有个人跟踪我……”
“哪有人？”唐褚看过去，一片漆黑，别说人了，小动物都不出来。
陆佳欣反而更害怕了，声音都带了哭腔，“明明就有人的……”
她的神情不像作假，唐褚看着她，伸手拉了下她的手，“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我带你走另外一条路。”
陆佳欣跟紧他，还是止不住的后怕，抖着身子。
唐褚替她拿着伞，问她：“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看清没有？”
陆佳欣摇头，脑子混沌，唐褚无奈，“幸好我今天看你一个人回去，怕你出什么事，在这等你，不然你都要吓死了。”
“那个人会不会是那个……”陆佳欣不敢说下去了，感觉后背发凉。
唐褚笑道：“放心吧，我以后送你回去。”
“那你下次月考给你抄。”陆佳欣抖着声音说，唐褚奇怪，想了想，“我帮你，你就给我抄？”
“你不是这么觉得的吗？你帮了我，我就给抄。”
陆佳欣脑子里也不过话，唐褚听到就气笑了，“哎，我虽然不是一个什么大公无私的人，但也没有这么斤斤计较吧？”
“你可是我女朋友哎。”
陆佳欣张了张嘴，唐褚看着她，“怎么？你要拒绝我？”
不想，可是答应是不是不好？他们这算是……早恋吗？
陆佳欣抿唇不说话了，两个人安静的往前面走。
到了楼下，陆佳欣冲他道谢，“谢谢你啊，你赶紧回去，走大路。”
唐褚笑着看她，“哎，陆佳欣。”
他叫住她，陆佳欣也不动了，唐褚想了想，“以后我送你，做我女朋友？”
“非常认真的问一次，以后学校可就没人会欺负你了。”
“我想先回去。”
唐褚一把拉住她，“不行，现在就说。”
陆佳欣被迫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唐褚看着她，忽然道：“我还没亲过女的。”
突然，他低头，一口咬住陆佳欣的唇，陆佳欣整个人都懵了。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唐褚也没有看那个的习惯，都不熟练，磕着牙可疼了。
陆佳欣差点眼泪都飚出来了，唐褚笑了起来，陆佳欣看着他，“你还亲过男的啊。”
唐褚：……
“我当然没有，我喜欢女的，尤其你这种女的。”
唐褚不死心再问她，“答应了吧，以后我的零花钱给你花，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唐褚的手有点凉，淋过雨的原因，陆佳欣抿了抿唇，然后点了下头。
唐褚倏地笑了，“好的，女朋友。”
陆佳欣有些不好意思，她可是一个循规蹈矩，年年拿三好的学生，怎么突然就早恋了？
“我先上去了。”陆佳欣不管他了，直接跑进去了，有些仓促。
第二天，唐褚就感冒了，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陆佳欣虽然心疼，但是觉得很好笑，他靠着窗户，仰头试图鼻子通气一点。
眼角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陆佳欣从书包里找了找，还有点零花钱，她咳嗽了下，正打算开口。
突然几个女生走了过来，各自拿着大包小包的药，放在唐褚桌上，然后开始嘘寒问暖，甚至还有要陪唐褚一块去医院的。
唐褚脑子没转过来，只觉得叽叽喳喳吵死了，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余光就注意到，陆佳欣悄悄拉上书包拉链。
他赶走了那些人，将药也合拢好，放在一个袋子里，丢给了窗外的朋友，不忘说：“请你以后生病吃的药。”
朋友骂了句：狗东西。
唐褚看向陆佳欣，突然委屈起来，拉着陆佳欣的手，“哎呀，我好难受啊，女朋友。”
陆佳欣抽回手，“教室，你注意点。”
“你不关心一下我吗？”唐褚一盒纸巾都用完了。
“反正有人关心你，还需要我关心吗？”陆佳欣没好气说，唐褚看着她，“本来想今天实践下接吻的。”
“你……”这话也能大庭广众说出来吗？
陆佳欣有些无奈，“我中午才能去给你买药啊。”
“好啊，我把钱给你。”唐褚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钱，“记得帮我女朋友买一杯柠檬水。”
陆佳欣被他后面那句给笑到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不喜欢吗？”唐褚奇怪，陆佳欣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等她下午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唐褚的柠檬水，“给我男朋友买一份。”
唐褚捏着她的脸，作势要亲她，陆佳欣立马瞪着他，他立马偏头，“恩，教室不可以。”
“而且我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
陆佳欣拿出作业，“而且你还有作业，还要复习，月考靠自己。”
唐褚委屈，准备用撒娇蒙混过关，结果被陆佳欣一个眼神就唬住了。
陆佳欣也不知道唐褚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也不知道他的喜欢，他的女朋友能做多久。
反正每天就多一天是一天的过着呗。
月考之后，唐褚有史以来考了个倒数一百名，回家还是被克扣了零花钱，不过这是他努力的结果，也不算亏。
为了这个成绩，陆佳欣还去给他买了根雪糕，那时候都深秋了，唐褚苦着脸，“我怕冷。”
“你不吃啊。”陆佳欣仿佛就等着他这一句，作势要拿。
却被唐褚挡住了，“我要吃热的冰淇淋。”
“有吗？”陆佳欣奇怪，还热的冰淇淋，你问店员要热的冰块，你看人家理你吗？
唐褚点头，“有啊。”
说着就捧起陆佳欣的脸，对着嘴亲了下去。
男人是个非常奇怪的生物，明明不熟练，但只要给他们机会，就会无师自通。
两个人经常在学校的角落，偷偷接吻，小树林里的情侣抓了一对又一对。
他和陆佳欣，却从来没有发现过，甚至陆佳欣都没有受到过任何的影响，成绩依旧稳居。
唐褚不爱学习，但头脑聪明，跟着陆佳欣一块补习，补着也慢慢上去了。
一个普通大学还是能考上的，为了这事，唐褚他爸，跟看到救星似的，每次月考都跑到学校给陆佳欣送礼，搞得她很心虚，又尴尬。
她也不能告诉人家，其实他们不光同桌关系搞得好，平时还处对象呢。
直到高三毕业，陆佳欣都没和唐褚分手，两个人已经习惯腻在一起了。
为了毕业能近一点，唐褚超常发挥，进了和陆佳欣大学的同一市的大学。
第一次是上了大学后的第一个冬天，两个人选了一家酒店，本意不是为了其他的，唐褚参加了篮球社，伤了手，来看陆佳欣，结果学校关门了。
唐褚还找了家不是自己家开的酒店，两个人很尴尬，在床前坐的很远。
起因大概是唐褚洗澡不方便，陆佳欣进去之后开始的。
很爽很疼，唐褚想起第一次给她买红糖水的事情了。
“你说喝多了红糖水，男人这个会变小，你还满意你看到的？”
陆佳欣当然说不出话了，气狠了就揍他。
唐褚个子太高了，陆佳欣个子矮，也许后来陆昭昭是遗传了陆佳欣的原因。
后来两个人瞒着家里，偷偷在外面租了房子住，可能是第一次之后没有节制。
陆佳欣有次去看唐褚打篮球，中暑晕倒了，送去医院后，唐褚看着检查报告，沉默了很久，一直道陆佳欣醒来。
陆佳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他，“怎么了？”
唐褚的表情实在是太复杂了，他还穿着秋衣，整个人却无措的像个孩子。
他说完结果，忐忑看着她：“你会留下他的对吧？”
陆佳欣的表情更不好，本来就苍白的脸，看着有些惨白了，跟医院墙面似的。
她没说话，她上的是重点大学，本来大二就准备申请保研的，她现在还拿着助学贷款，上着繁琐的法律系。
就算她同意了，陆家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唐褚捏着她的手，一个劲道歉，说着对不起。
陆佳欣抿了抿唇，“是我对不起你。”
是她没办法做唐褚孩子妈妈而已，两个人对视着，互相沉默。
陆佳欣去过好几次医院，试图流产，可是每次她都不敢进去，她不敢生，甚至都不敢放弃他。
在不适合的时候，迎来了不适合的生命。
唐褚退了篮球社，空闲的时间都留下来陪着她，陆佳欣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人说的时候。
就已经瞒不住了，一阵天翻地覆后。
陆家爸爸一直都在说：“你不要学业了？你知不知道考上这个学校有多重要？”
“你要为了这种人放弃自己的人生吗？”
“赶紧给我滚回去，这孩子不能留，我也不认。”
那也是唐褚第一次发火，将陆佳欣带回了家。
唐褚爸爸比陆家爸爸还要生气，是他妈妈看着陆佳欣，觉得不错，在他们努力维持一个没任何证明家的时候，时常劝慰他们。
唐褚去了朋友家的公司做兼职，好在头脑不错，每个月工资不错，只是陆佳欣不开心，她没有得到父母的认可，甚至忤逆他们，给他们难堪。
大学也休学了，唯一的好事就是唐烨的出生，小家伙个子很大，跟他爸爸一样，连笑起来都像他爸爸。
唐烨出生第二年，陆佳欣的妈妈终于来看了她，唐褚有些生涩，出门去买尿不湿了。
回来后，给陆妈妈倒了杯茶，陆妈妈喝完，留下户口本就走了。
也是那一年，两个人才有了一个正式的，跟普通人一样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