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三十一章 迟钝的感情
对汪霞突然来找他，也没有想太多，因为之前两人就经常开玩笑，说如果收到大笔的稿费了，就飞过去看对方。
“砰、砰”，突然，外面有人在敲门。
两只狗率先站起，走到门边，兴奋的摇着尾巴。
狭窄的玄关被两只狗挤得都容不下人了，张慕扬打开门一看，是苏可莹。
她穿着睡衣，站在房间的门口，看见张慕扬还没有换衣服，立刻说道：“你还没洗澡？”
“是呢，刚才接了几个电话。”张慕扬急忙侧过身，让她进入房间。
这里的房间都是标准间，放着两张小床，苏可莹走进来，轻轻摸了摸两只狗的背：“我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人睡觉不踏实……”
“那你在这里睡！”张慕扬没等她说完，立刻说道。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把苹苹和果果带过去。”苏可莹被他说的俏脸一红，忍不住微嗔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两个人经常在一间房子里睡觉，但是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
张慕扬听她这样一说，脸也立刻红了，有些尴尬的摸着头：“哦……在外面睡不习惯吧？”
“稍微有一点。”苏可莹勉强一笑。
“可莹，你脸色有点不好。”张慕扬终于发觉她有些不对劲，他伸手往苏可莹的额上抚去，忘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对她的关切，“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苏可莹偏过头，躲过他的手，“可能是有点累，我先回房了。”
张慕扬看着她唤着两只狗往外走去，心中突然一紧，喊道：“可莹，你说你当我的经纪人，对吧？”
“嗯。”苏可莹没有回头，但是停住了脚步，点了点头。
“那……我们签份合同吧！”不知道为什么，在苏可莹转身的时候，张慕扬突然有一种要失去的感觉，他急忙说道。
“合同？”苏可莹转过头，看着他。
“对！”张慕扬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今天的眼眶有些红，一双美眸水润润的，似乎藏着许多他无法知道的心事。
“你不是常常对我说，无论做什么都要用合同来约束吗？”张慕扬补充说道。
“呆子，那只是说说而已，这世上真正约束人的，不是合同，也不是法律，是心。”苏可莹微微一笑，“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张慕扬看见门渐渐关上，心中空空荡荡的，他想伸手拉住她，可是最终也没能伸出手。
第二天一早，张慕扬就洗漱完毕，整理好衣物，伸手敲了敲苏可莹房间的门。
“稍等一下。”清脆甜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出，让张慕扬的心再次充实欣喜起来。
自己昨夜梦见她突然消失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半夜就爬起来写一会文，熬到天亮。
苏可莹拉开门，看见张慕扬已经站在外面，初秋的天气，早晚有些凉，他套着自己为他买下的外套，清秀新鲜的像是草尖上的露珠。
“你东西都拿着了？”苏可莹问道。
“是。”张慕扬见她还没把睡衣换了，发丝也有些乱，显然刚起不久。
“带苹果先出去。”苏可莹拿出订房单和车钥匙，“我收拾一下，你退房后在车里等我。”
张慕扬点点头，带着两只早想出去解决大小便的大狗，往外走去。
早上的空气很新鲜，两个人驱车到了一处早点铺，简单的买了一些早点，将车开到一条安静的路上，坐在车里开始吃了起来。
此刻，铭兴的家里也在忙着做早饭。凤娇虽然刚刚得知自己有孕，但是每天依旧过着上班族的生活，铭兴的收入太不稳定，两个人没有房子，又有了宝宝，这让大家的压力都很大。
现在的社会太现实，房子首先是要解决的大事，如果依照两个人这样的收入，估计孩子打酱油了，都没有首付的钱。
凤娇一做饭，汪霞也醒了，洗漱之后，看见手机的两块电池都充满了，立刻拿过来，给张慕扬发了一条短信。
张慕扬因为昨晚没睡好，车刚开上高速公路，他就昏昏欲睡。
这时，手机震动了，张慕扬支着头，拿过来一看，是汪霞发过来的：起床了没？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你猜梦到你在做什么？
张慕扬觉得汪霞消失一段时间后，好像哪里变了，但是他对女人的感情一向摸不准，所以只回了三个字过去：不知道。
汪霞看见这三个字，咬了咬唇，只恨自己喜欢上这么一个木头人，她飞快的发了条短信过去：张慕扬，我真为你以后担心，像你这样笨的人，肯定没人要。
张慕扬收到这条短信，转头看了看苏可莹，她正心无旁骛的在爵士乐里开着车。
他还没来得及给汪霞回信息，又来了一条短信，还是汪霞的：你还记得你说过，二十五岁的时候，要是你还没老婆，我也没人要，你就娶我的话吧？
张慕扬看见这样一句话，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想到这个丫头突然跑来自己的城市，该不会是“增进感情”来的吧？
之前很多次他收到稿费时，汪霞总会笑说来打劫他，但那只是玩笑而已，她和自己一样，属于懒散的宅族，没什么大事，才不愿出门去见一个朋友……
苏可莹像是终于发现身边年轻男人的异常，她看了发愣的张慕扬一眼：“怎么了？收到一条信息就变傻了？”
“哦……我……我一个书友……”张慕扬脑中有些混乱，好像自从遇见了苏可莹，他连桃花运都旺盛起来，“可莹，你说假如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书友，千里迢迢突然跑到自己所在的城市，还说一些奇怪的话……是想做什么？”
“你的表达能力和你的写作能力相差太远了。”苏可莹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情商太低，她复述一遍，“你的意思是不是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网友，突然要见你，还和你说了一些……嗯，可能是暧昧的话，是不是？”
“没错。”张慕扬立刻点头。
“是刚才给你发短信的人？”苏可莹看了眼他的手机，这时，张慕扬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张慕扬一见是汪霞的号码，点开来，里面写着一句话：不用回答了，北京见了再说吧，我挺想你的。
“被人追求了？”看见他这副模样，苏可莹一眼就看穿他的窘迫和无措。
“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张慕扬将手机扔到车上，有些烦恼的皱起眉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感情都很‘博大’，只要不是亲妹妹，所有的妹妹都有可能成为情妹妹，反正在他们心中，情爱和爱情的概念很模糊。”苏可莹淡淡一笑，对有人追求张慕扬并不意外。
“我不是那种人。”张慕扬立刻为自己澄清，生怕形象在苏可莹心里会变坏。
“因为你还很单纯。”苏可莹看了他一眼，她见过无数的男人，这个宅在家里没接触过情爱的男人太单纯。
不过很快就不会那么单纯，男人有钱就会变，虽然未必是变坏，但是总会有改变。
等到张慕扬有了名有了利，他也不会例外，一定会发生质变。
这么一想，苏可莹突然有些后悔将他推到风口浪尖，她应该保护这份难得的单纯，可是最终事与愿违，她在成就张慕扬的同时，也将他的单纯摧毁。
也许，以后他围着围裙为自己做饭，牵着两只狗出去溜达，认真的打扫着卫生……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成为回忆。
等到要失去一件东西的时候，会突然想去珍惜。
“我只会喜欢一个人，永远只喜欢她一个。”张慕扬看见苏可莹眼底闪过的一丝失望，有些激动起来，他害怕苏可莹会不信任他，害怕自己在她眼里变成不值得托付的男人。
苏可莹淡淡一笑，掩去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的心思，细长洁白的手指在音乐的节奏中点着方向盘，不再说话。
男人的话，很少是会从心出发，就像男人一向都是性大于爱，苏可莹已经过了单纯的年龄，她这一辈子，相信过的男人已经弃她而去，什么天长地久永永远远的字眼，在她心中，像是一阵云雾，说散，就散了。
“可莹，我们……我们……”张慕扬很想走进她紧闭的心扉里，他已经忍了好久，这句话终于憋不住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将张慕扬攒起来的勇气全打破了，他拿过来一看，还是汪霞发过来的信息：你已经有了女朋友，还同居了几个月？
张慕扬看见这句话，立刻想到铭兴的大嘴巴，他急忙打电话过去，但是汪霞已经关了机，张慕扬立刻又拨通铭兴的电话。
“慕扬，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说漏了嘴……”铭兴刚一接到电话，立刻哭丧着脸解释，刚才三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饭，不知道媳妇说了什么，自己就一不小心说了张慕扬和苏可莹“同居”的事情。
“你这张嘴，乱说什么，我不是和你说过……”张慕扬的话没说完，车进了一条山洞，手机立刻没信号了。
张慕扬气恼的握着手机，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苏可莹看见他的异常，开口问道。
张慕扬不想隐瞒她，于是将事情的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给她听。
而铭兴也哭丧着脸，示意老婆去卫生间看看汪霞现在的情况。都怪他平时太大大咧咧，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刚才一句话惹得人家小女生脸色大变，立刻放下碗筷躲到了卫生间……
“小妹，我可以进来吗？”凤娇也白了他一眼，走到卫生间门口，敲着门说道。
半晌里面也没声音，正在铭兴他们担心的时候，汪霞打开门，眼圈红红的，低着头走了出来：“我吃饱了，谢谢你们的照顾……我想出去走走，不用送了，火车票的钱，我回家后会打过来……”
“小妹，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慕扬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别那么见外，一会让你大哥带着你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城市……”
“不用了，谢谢你们。”打断凤娇的话，汪霞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红着眼睛，强忍着悲伤。
那个又宅又无用的男人，果然已经找到了感情的寄托。她在很久之前就觉得张慕扬在改变，但他从没告诉过自己的感情世界，而她也一直以为，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了女朋友。
张慕扬是慢性子，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更加迟钝。他们实际上认识了好几年，只是今年初才成为网上无话不谈的好友，可这么久张慕扬都没有察觉出自己对他的爱慕，怎么可能被别的女孩捷足先登？
“唉……小妹，你别伤心啊，我刚才没说清楚，我们家慕扬不是真的在谈恋爱，他也是在帮忙，你坐下来听我说清楚……”铭兴哪能真的让她一个小女孩到处乱走，万一弄丢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张慕扬还不把自己杀了。
高速公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苏可莹听完张慕扬的话，半晌也没说话。
“对不起，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只对铭兴提起过，因为我那时怕万一在路上碰到，他拆穿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张慕扬不知道此刻苏可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只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不然北京见面，会有多尴尬？”苏可莹对这些事并不是很在意，反正许尧走了，而且她又辞职了，她和张慕扬之间早就应该恢复正常的关系。
“我没想到她对我……”张慕扬现在都不确定汪霞对自己的感情，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呢？
在别人没有亲口告诉自己一件事之前，他从不会随意去猜测。
“慕扬，北京之行，我的身份是你的经纪人，但是你也要学着接触外界的东西，尝试着自己去和别人沟通谈判。”苏可莹打断他的话，说道，“至于你的私事，我不会干涉。”
张慕扬的心沉了下去，苏可莹对他的“公私分明”，让他觉得自己的感情再次无望起来。
“我们……已经解除了那种关系吗？”张慕扬看着外面金黄色的风景，不知不觉，一个盛夏就过去了。
“早该解除了，”苏可莹黯然一笑，她竟有些想念以前两人同处一室的温馨，“你也该寻找自己真正的另一半，找一个对自己好的女孩……”
“那你呢？”张慕扬的心刺痛起来，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人这么云淡风清的对自己说着这些话。
“哦，我忘了告诉你，北京书会结束后，我可能要回美国一次。”苏可莹从后视镜里看着趴在后座上的两只大狗，“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继续住在我那里，照顾它们。”
“你要走了？”张慕扬心中一空，急忙问道，“那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吧。”苏可莹眼眸黯然下来，她看着前方，“反正你要学着打理自己的事业，万事开头难，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经营。”
“你不是说，北京书会后，我们一起做事业？”张慕扬急急的问道。
“可能有些变故，等我从美国回来吧。”苏可莹冲着他微微一笑，“我会给你整理好一份文件，里面都是一些可以合作的伙伴名单，这些人对你的事业都有帮助……北京书会我已经约了一部分的书商，和他们处好关系……”
“可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张慕扬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探寻，打断她的话，他希望苏可莹可以对他敞开心扉。
“我能有什么事？”苏可莹扯出一丝笑容来，反问道。
“那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去美国？”张慕扬没忘记许尧也在美国。
苏可莹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父母想见见我了。”
张慕扬看着她俏丽的侧脸，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手机震动起来，张慕扬拿过来一看，是铭兴的短信，上面只有六个字：搞定，她没事了。
张慕扬现在哪有心情回信息，他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如果想把身边的女人留住，那他至少要和她一样强，否则还是没有资格对她说爱。
这一天，除了在加油站休息了片刻，两人几乎没有休息，一直到了晚上，才下了高速，来到另一个城市，找到了一处宾馆。
苏可莹一订下房间，立刻要去楼下一家中式按摩店，她开车很累，需要彻底放松一下身体。
“慕扬，你自己吃点东西，不用等我。”苏可莹关上房门，走到张慕扬房间，说道。
“你要去哪？”张慕扬立刻问道。
“做个全身按摩，今天好累。”苏可莹微微一笑，说道。
“按摩？”张慕扬皱了皱眉，他总觉得按摩店里没好人。
反正他是一个思想很传统的男人，有的时候甚至有些迂腐，和这个灯红酒绿的社会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