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他连发了好几条微信。
最早的一条是下午4点半发送的, 但她因为没看手机一直没回。
“小红帽。”
“人?小心现在就去你们班踹门。”
“我艹!不理老子?老子等了你6个小时。”
“行行行!你能耐!你这小红帽, 是想被大灰狼一口吞了……”
下面还有好几条, 语气越来越暴躁, 看起来是真的不耐烦。
见她没回, 他似乎是生气了, 3个多小时没发信息, 最后发了一张四格漫画来。
漫画里,一只大眼睛的可爱小猪戴着一顶小红帽。
帽子就是她头上这一款。
第一格,小猪光头吹冷风, 冻得嘴唇都紫了。
第二格,大灰狼手拿一顶小红帽,虽然一脸不乐意, 却还是把小红帽戴在小猪头上。
第三格, 小猪眨巴眼睛,用可怜兮兮用冒红心(^_-)的眼神, 崇拜地看向大灰狼。
第四格, 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少女在冷风中瑟缩, 对面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生敞开外套, 让她躲在自己怀里。
他的画技不错, 画动物传神, 画人物也能抓住特点,譬如那少女,一看就是她, 而那男生, 不可一世却又别扭地让她避风的模样,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陆弥唇角弯出弧度,心里也暖了几分。
“你才是猪。”
那边,季迟陡然从沙发上跳起来。
等了一下午的烦躁一扫而空,他差点把家给掀了,也差点跑去她家楼下,把她揪出来问个清楚。
他唇角微勾,快速回:
“我要是猪,你就是母猪?”
“翅膀硬了,这么晚才回老子?”
陆弥叹气,“我看书呢。”
“诓谁呢?我考试全选b考试时都坐你前面,你看什么书?日本黄漫?”
陆弥被他说的一臊,当下叹气,回:“真看书,马上月考了,我想好好考。”
季迟看了眼手机,沉默片刻。
“要不要老子去庙里给你求张符?”
“夸张,太晚了,我们睡觉吧。”陆弥放下手机。
学习的后遗症导致她满脑子都是古诗文。
她习惯性摸摸自己的光头,享受那绝妙的手感。
前世她那个省文理科都要考,整天背化学元素周期表背的天昏地暗,到现在都记得“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简直跟某种咒语一样,谁要是背第一句下意识就顺出第二句来。
那时候学习压力大,老师为了帮助他们记忆,还搜罗了一段顺口溜,什么“我是氢,我最轻,火箭靠我运卫星”,其实想想,高中时的背诵量最大,简直就是人生的巅峰期,到大学后那脑容量简直跟白痴没区别。
睡得迷迷糊糊时,手机又响了。
“好啊,我们睡觉啊。”
很无聊的话,陆弥懒懒地放下手机,半晌才睁开眼,无奈地叹气。
睡意消了一半,陆弥没好气回:“火车开过什么声音?”
那边,季迟反应片刻,忽而勾唇,她有种别扭的可爱,偏偏她自己不知道。
他咬文嚼字,情绪不定,思来想去才决定发出这一句:“老子想……”
陆弥想都没想,回:“你还是多想想你的成绩吧。”
发完便把手机扔了。
“…………”
-
次日各科老师如常复习了功课,晚上班主任组织大扫除,又把桌子给拉成学校规定的样子。
老巴站在讲台上,一张张理准考证。
“我发一下准考证,大家准考证要收好,千万不要弄丢了,现在的每一次考试成绩都要录入数据库的,如果证件缺失没法考试,最后倒霉的还是你们。”
艺能班除了数学,其他的都是年级倒数一二。
跟国际班基本持平,但国际班的学生英语都很好,总有一样拿得出手的。
反之艺能班除了在才艺反应,真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因为习惯了垫底,老巴倒是没多大压力。
他严肃道:
“我再交代一句,考试成绩好坏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想着走歪魔邪道,这次年级派了20多位老师巡逻,考试严格程度跟高考没俩样,你们要是带小抄手机,一旦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后面区域的学生哀嚎一片,最近他们可勤快了,文科所有科目都做了小抄,把书里的内容缩影在巴掌大的纸上,还有人找实验班的人弄答案,手机传送,这次监考这么严,他们成绩不保。
“怎么办?该不会真的比高考还严吧?”
“怕什么?抓到再说,我把小抄塞进袜子里,就不信他们能翻到。”
“行吧~实在不行我就塞到内裤里~”
“我去!!那考试拿出来岂不是一股骚味!!!”
俩人扭成一团,周围的人都捂着嘴偷笑,老巴一个粉笔头扔过来,他俩才老实。
陆弥拿到准考证,她的座位号果然在最后考场。
原身考试时该不会在睡觉吧?怎么会这么差?
“陆弥你还是最后一个考场?”孟雨眨眨眼。
“是啊。”
“那我比你强一点,我在倒数第4考场。”
舒雅:“我倒数第5个,对了你复习的怎么样?”
陆弥摇头,她心里没底,小测验时好时不好,加上最近考试勤,老师都没改分,只让同学们自己一边听一边打分,也就不知道成绩到底如何了。
“别有压力,就你这成绩,有什么可紧张的?”
“陆弥最近学习挺认真的,万一考不好……也不会比现在差,你就放心吧!”
陆弥没有笑意,她已经很多年不考试了,下定决心要学习后,一直很紧张,比当年高考还紧张。
次日一早,所有学生早早到了学校,陆弥5点起床看书,8点考试时她已经复习了一轮,进考场时还算有底气。
陆弥所在的最后考场被艺能班和国际班学生包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也是考试的老搭档,考场气氛轻松的像是在网咖。
“同学,你语文怎么样?”前面一个男生问陆弥。
陆弥班的周闯笑起来:“她呀,比我还菜,你问她还不如问我?”
对方盯着陆弥看了片刻,脸忽然红了,周闯调笑:“我警告你别打我们弥姐的主意,我们弥姐可是我们班班花!!你想追人排队都拿不到号,歇了心思吧!”
“我哪敢打她主意啊?”那人很快掐着他的脖子,俩人闹成一团。
陆弥头有点痒,默默摘下帽子,挠了挠光滑的头顶。
“…………”世界安静下来。
前面那男生脸红一阵白一阵,精彩极了。
“怎么了?”陆弥眨眨眼,疑惑地看他。
“…………”对方赶紧转过头,瞬间老实了。
海新高中早上要考两场,下午的考试会推迟一些,这样上午的考卷可以早点改,减轻老师的改卷压力,也可以早点把考试揭过去,进入上课状态。
今天八点考试,最后一个考场有许多空桌椅。
很快,考试铃响了,陆弥拿到考卷看了一眼,当下眉头轻蹙。
不愧是重点高中的试卷,试卷难度很大,出题角度也刁钻,她不敢耽误,填好座位号和名字,赶紧低头写卷子。
因为每天都刷题,陆弥考试手感不错,很快把前三页做完了。
等她选择题做完,忽然有人进考场,监考老师盘问片刻,才皱眉让人进来。
“小红帽。”
陆弥抬头,就见季迟背着包,唇角弯曲,眼底有一种炽热,他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让我进去。”
她赶紧起身让他坐到里面。
他长腿长脚懒懒伸着,气定神闲,仿佛觉得考试迟到理所当然。
老师都认识他,知道多说无益,给完他试卷后,催促两句就没开口。
陆弥专注于思考题目,无暇理会他,今天的作文题看似简单其实并不好写。
题干给了几个场景。
1.过年全家聚会,长辈忙着群里发红包,孩子忙着抢红包,每个人都抱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2.暑假父母带孩子去国外旅游,飞机上每个人都抱着手机玩。
3.晚餐餐桌上,爸爸刷微博,妈妈看朋友圈,小朋友看动画片。
作文要求自选角度写一篇文章。
写作文她倒是没在怕的,这世界上做任何事都有套路,前世她为了高考背过一本满分作文,背熟后也就大概了解老师出题的意图和改卷的标准,这几天她每天早起背作文,摸准套路后也就知道该怎么下笔。
她很快拟好题目开始下笔。
-
季迟不着痕迹地偏头看了她很久,她似乎真的认真,一直在写,他远远看到她的作文纸上已经写满了,眼下她不知在想什么,眉头轻蹙,轻轻咬唇,露出一脸迷惑,很快她想到答案,又快速改掉原先的字,继续写。
坦白讲,她这样子跟之前比真是天差地别。
上次月考,她比他来的还迟,从头睡到尾。
季迟自愧不如。
那时的她跟他一样混,很不着调,画着浓浓的哥特妆,头顶乱糟糟的卷发,嘴唇涂得跟死人一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不仅品位差,而且脑残。
她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似乎就是从抱错开始。
他那时好奇,像她这样被踹入淤泥的人,还能爬起来吗?
让他意外的是,她不仅爬起来了,还掸掉了身上的灰尘,站得挺直往前走。
后来他们的绯闻流出来。
季迟只是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后来关注的多了,发现这个姑娘真是傻,怎么总被人欺负?
他那点护短的心思就出来了。
毕竟是跟他传过绯闻的人,怎么能被人欺负了?
再后来,他似乎越来越失控。
“季迟?”监控老师皱眉道:“看你自己的卷子,别总是盯着别人看!”
季迟吊儿郎当的,“她好看我才看。”
陆弥头埋得低低的,假装季迟说的不是自己。
考场除了陆弥,其他人没一个在做卷子,听了这话,狂笑不止。
“迟哥你低调点。”
“好看你也不能那么看啊!就你那眼神,我们都不好意思说了。”
“行了!”监考老师怒道:“能不能写?不能写都交卷!”
答案都还没抄,当下没人讲话了。
-
下课铃一响,所有老师抱着试卷去办公室封试卷,教学楼里没有一个老师在。
最后考场的同学也嘚瑟起来,都把烟掏出来,卫哲把后门关上,躲在后面,摸出烟正要抽。
屁股下的桌子忽然被人踹了脚。
季迟一脸狂躁,“把烟灭了!”
卫哲噎了下,“不是,迟哥,我就吸一口。”
“吸你妈吸,要抽出去抽。”
常子安噎了下,和卫哲对视一眼,“不是,迟哥,你大姨爹来了?”
“说你们没眼力见还真是,也不看看谁在这。”易禾渊瞄向陆弥。
从厕所回来的陆弥怔了怔,低头看书没说话。
很快,季迟坐过来,手靠在她椅背上,一贯的漫不经心。
“下一场要不要给你传答案?”
“谢谢,不用。”
“老子早点做出来,把试卷抬高点给你看?”
他哪来的自信?陆弥这才想到,国际班的人英语都不错,季迟自然不在话下,他成绩差是因为他其他科基本交白卷,只做英语。
“不用了。”陆弥继续背单词,她英语虽然不算拔尖,却也不差。
很快监考老师进来,强调了考试规则,又嘱咐道:
“考试成绩差没什么,要是被抓到记过可就丢人了,总之,好好考试,别让你们班主任丢人。”
英语考试还算安静,毕竟国际班的人英语不错,哪怕不靠答案也能得个较为好看的分数,艺能班的家境出众,家里也没少在英语上费心思,所以英语考试还算安稳。
下面几场就不行了,考场答案满天飞,还好陆弥心静,倒也顺利。
好不容易把月考考完,同学们总算松了口气。
都在约着这周末去哪玩。
“新上映了一部电影,我们去看吧?据说国外票房不错。”
“我打算周末开车出去玩,听说郊区开了间玻璃屋,很适合拍照。”
“我哪都不去,回家追剧,我的剧已经两周没看了,最近我妈管得严,这次考试我感觉比以前更差了,为了我的零用钱,我还是在家当好宝宝吧。”
孟雨说着,又回头问陆弥,“你呢?周末有什么安排?”
“我?”陆弥把自己的桌子拖回来,她有洁癖,受不了别人的桌椅,擦干净后,边把书放上去边回:“我没什么打算,我要去补习。”
“周老师收你了?”
“没,叫我过去看看。”
孟雨忽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你知不知道这周末是季迟生日?”
陆弥微怔,继续收拾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们不是传过绯闻吗?而且我看季迟对你很特殊,上次还专门来班里找你呢,你老实说,你们是不是一对?”孟雨八卦心之魂燃烧起来了。
“怎么可能?我跟他没什么。”
“那这帽子是他送的吧?你以为季迟吃饱了撑的,给谁都送一顶帽子?”
孟雨盯着陆弥琢磨片刻,陆弥的表情不像是骗人的,她似乎真没打算跟季迟有瓜葛。
但季迟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其实季迟人不错,家世又好,你别怪我多嘴啊,你看你养母一直看不起你,经常在电视上说你家穷,不如叶西之类的,你要是能找到季迟那样的男朋友,叶梦君肯定要高看你。”孟雨继续说道:“你别看季迟是校霸,成绩好像差了点,但出了校门,其实成绩不是最重要的。”
她搓了搓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陆弥把书横着放好,老师规定书只能横放不能竖放,不能挡住脸以防有人在下面做小动作。
“我真没那想法,穷就穷点吧,叶梦君跟我已经没关系了,我也犯不着活给别人看,我只想安稳度过这俩年。”
再说她是女配,她跟女主斗什么?
除非必要,她可不想上去送死,女主掐个符她就玩玩儿了,这么刺激的,她可不敢轻易尝试。
孟雨又道:“行!就当你不为钱,但人家送了你一顶帽子,你总要有个还礼吧?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陆弥背着包回去,晚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确实,白拿别人的东西不好,总要有个回礼。
可回什么呢?回别的礼物,难免会让季迟多心,价格也不好拿捏。
有什么礼物既能表达同学间纯洁的友情,又能把礼物送到,尽点心意?
当晚放学,季迟骑车跟在她后面,他那辆车很拉风,黄色的材质在灯光下很耀眼。
他的车显眼,人也拉风,哪怕隐于人群中,也一眼就被认出。
有女生捂着嘴,压抑着兴奋。
他跟着陆弥,同学们下意识回头。
陆弥皱眉,“季迟你闲的?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季迟被堵了下,也不气,很快扬起唇角道:“老子爱跟就跟,你管得着?”
陆弥气息一滞,她不想成为焦点。
“不要跟着我。”
“后天有没有空?”
“没。”陆弥故意瞥他一眼,“有事?”
季迟眼底的光灭了一些,冷冷地哼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后天把你借我一天。”
“不借。”
季迟一滞,躁了,拉着她道:“陆弥……”
话没说完,手里忽然被塞了个东西,再抬头,陆弥已经走远。
看着手里这个扁长的盒子,季迟的心猛地雀跃起来,那种从地上升到高空的感觉,此生他第一次体会到。
他长这么大,从没有哪个女生入他的眼。
他习惯破坏,从第一次想要保护。
以前他从不喜欢过生日,每次过生日都烦得要死,那些个女生不是送礼物就是约吃饭,也不知道是谁在过生日。
可今年的生日注定是不同的。
卫哲等人骑车赶上来。“迟哥你走的够快啊?我一抬眼你就不见了,啧,礼物?哪个小姑娘送的?哥们我帮你处理掉……”
说完就要抢。
“滚开!”季迟推开他们的手,一个都不让碰,赶紧把礼物放到书包里。
卫哲当下就酸了。
“哎呦,这恋爱的酸腐味啊,我怎么就这么酸呢我?”
“你酸正常,你柠檬精转世。”易禾渊揶揄。
“滚开!我说迟哥,以往你生日时收到的礼物,都是哥们帮你处理的,怎么这个就特别了呢?”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下手去抢。
季迟一个个踹他们的车,几人闹成一团,嘻嘻哈哈的往前开。
到了前面奶茶店,季迟单腿支着车,小心翼翼地把礼物掏出来。
他有些迫不及待,忍不住想知道她到底送了什么。
“迟哥,快打开!小心我们跟到你家里去!”
“就是,给我们看看怎么了?迟哥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走走走!去迟哥家!”
卫哲还酸溜溜的,“看来弥姐很惦记咱们迟哥,不然也不会提前送礼物,哪像我那些女朋友,每次生日我忘了都会生气,却没一个人记得我生日。”
“一个个都给我滚开!”季迟被他们闹得头疼,当下郑重地掏出这份礼物,小心翼翼地在手里捧着。
这个扁平的盒子用纸包的严严实实,虽然没有系丝带,但一看就是礼物无疑了。
这个形状……
是什么?
衬衫?领带?漫画?
盒子还挺沉,看起来这东西有些分量,季迟一向冷淡的脸上添了几分笑意,他小心拆着,像是生怕把外面那层纸给撕坏。
打开……
所有人凑过去。
诡异的沉默之后,三人同时捧腹大笑,笑得差点岔了气。
卫哲更夸张,差点笑得躺在地上。
他拍拍季迟的肩膀,笑得捂着肚子,“得了!迟哥,这礼物您慢慢享用吧!!还好我女朋友不送我。”
常子安一脸哀痛,“迟哥加油啊!不要辜负弥姐的期望!!!”
易禾渊直叹气,“迟哥,追妻路慢慢,任重而道远啊!”
季迟表情差点绷不住。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封面上那几个大字,是对他无情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