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就算把手夹断，我也不会走
“小姑娘，要去哪里？”司机又问了一次。
她忙擦拭了眼泪，抬眼望他，抬眼之时，也看到出口处奔出来的人影，她忙说道：“开车！”
司机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也从正跑出来的人面前呼啸而过，而她，只能看到他的人影，越变越小。
他的电话再次打来的时候，她终于按了关机键，看着屏幕上一片黑暗，自己的心也犹如跌入了无底的深渊，一片死寂，再激不起一丝生命的波澜。
“年轻人哪，总是觉得自己还年轻，也趁着自己的年轻做出些冲动的事情，却不知道一晃眼几年过去，想想，自己当初决定，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世不长，还是把握好自己当前的吧，错过了就错过了，再也回不去喽……”
前座的司机突然间开口，将车子开得娴熟，小绪只是头枕在车窗上，默然无语。
“姑娘，要去哪啊？”车子进了 市区，司机又开口。
小绪才抬眼，望了下，说了昨天租的地址。
下车给钱的时候，司机又对着她说道：“小姑娘，如果那个人值得你去爱，那就千万不要错过，要不然，将来后悔的可是你！”
她道谢，望着他的车子离开，心底，却只是满满苦涩。
有的时候，不是错过不错过的问题，而是可不可以的问题。
进了家门，新的环境，新的房间，新的床，什么都是新的，如此陌生，如此凄凉，诚如她的心，早已被这个冬天，冻出了好几个窟窿一样。
她不想去想明天要怎么办，也不想去想他是不是还在火车站，她只想将自己埋入被子底下，如果可以，就此长眠，再也不要醒来。
那一夜，都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以至于让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流泪的缘故，所以，太多了，只有宣泄一下？
哭到累，哭到心痛，痛到窒息，她终于在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中睡着，只不过，睡着又醒来，醒来枕头一片湿，才发觉自己在睡梦中都在流泪。
好几次，攥着手机想要开机，好几次，总是又将自己埋入被子中。
醒来一次的时候，感觉到天好像亮了，但不想去理会，又继续睡去，如此反反复复，到了最后，又是胃痛痛醒的。
外面漆黑一片，她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起床，在厨房是找到了烧水的，烧了一壶开水，喝了点，有了点温暖，才觉得自己的胃舒服了些。
家里没有一点吃的，虽然一点不想出门，但不想自己就此饿死在家里，她换了衣服，正想出门，门外传来门铃声。
小绪惊了下，转身从猫眼望出去，却是周采薇。
虽然采薇知道她租的房子在这里，但她并不知道她已经搬过来了啊，怎么会找上来？
她还没想通，门外，周采薇叫起来：“小绪，快开门，我是采薇哪……”
她没再想什么，只得开门去。
只不过，开门，门外不仅站着周采薇，还站着江洛炜。
她唯一的反应便是关门，江洛炜却一下上前，伸手就拦住她的门。
小绪动作也快，砰一下关住，却是将他的手夹在门缝中。
他的手上还缠着纱布，这一夹，雪白的纱布顿时洇出了鲜红，门外的周采薇已经叫了起来：“啊呀小绪你干嘛呀，都流血了啊……”
仿佛像是被蜇了下，她的力气一下子都收回了，而他，趁着这机会，就要进门来。
她看穿他的意图，忙又用上了力气，将他愣是挤在门缝中，不让他进来。
“颜小绪！”他开口，声音沙哑，而她只是听他的声音，心底便又痛得想死去。
“你走吧……你走，不要来……我不想见到你……江洛炜，你走！”她紧紧抵着门，对着门外的人说着。
“小绪啊，你先开门嘛，开了门再说话，这样算什么啊……”周采薇在一边看着着急，这两人，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小绪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班，打她手机也是关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后来，江洛炜居然打她电话了。
听到电话那端的人自报家门“我是江洛炜……”她还一直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问她知道不知道颜小绪的下落，她这才惊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只说她搬出去了，她才想起前天陪她找的房子，忙说知道她在哪里。
于是，他便叫着她一起过来了。
“你知道的，就是把我手夹断了，我也不会走……”
他对于手上那点殷红无动于衷，只是如是说道。
她越发难过，可是手上的力道显然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他一个用力，就挤入了门内。
采薇也想挤入时，江洛炜却是微转头，对着她道：“谢谢你……麻烦你了……”然后，在她的错愕中，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这什么世道！好歹我也是牺牲了我的休息时间，怎么说也给我喝杯水吧？”周采薇望着紧闭的房门喃喃。
屋内，小绪还是满脸的泪水，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望着面前的人。
他显然也是一脸的颓废，以前的一丝不苟，现在早已不休边幅，站在那里定定望着她。
“为什么没有出来？”他轻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悲哀，或许，他比她还清楚，她为什么没有出来。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忘了我，就当作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颤抖着声音开口。
“现实吗？”他冷笑，却只有三个字，就打破了她最后的防线。
她也知道不现实，是的不现实，可是她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你走好不好？我不想见到你……真的不想见到你……”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头，一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胸口憋闷，像是有锤子正在钉着她的胸腔，生生发疼。
“小绪……”望着她一副痛苦的样子，他也难受得无以复加，蹲下身子，伸手，想要将她搂入怀里，手伸到一半，还是停在半空中。
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来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想要逼问她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出来，他在火车站，等了一夜，可是最终，没有看到她出现。
他知道她来了，他也知道她定是看到他了，可是，她就是不出现。
或许这样抛下一切的做法很自私很决然，可是，他别无选择，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却独独放不下她。
“洛炜……”她突然间就抬眼望着他，哭着，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攥住他的双臂，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她的手劲也可以如此大，像要捏碎他的骨头一样。
她那样执着地抓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离开，可是，她却说着：“和她订婚吧，订婚好不好？”
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快速得都感觉到不疼痛，但是他知道，事后，疼痛便会泛滥，甚至痛到死去。
“你这是……在把我……往死里逼……”他望着她，缓缓说着，但心里，已然像是腐蚀出了一个洞，弥天大洞，拿什么都填补不了了。
她又一次痛哭失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有些东西，不是她紧紧抓着，便是自己的了，正如这一场如烟花般的爱情。
美到极致，却瞬间消逝。
“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我不想以后的生活都活在人们异样的目光中，更不想我的家人因为我而抬不起头来……就算是我自私，是我无情，你依我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好不好？ ”
他脑袋嗡嗡一片，望着面前哭着求着他的人，望着她瘫软下来的身子，望着她泣不成声的样子，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小绪，不是他不同意，而是，一次，便是一辈子了……
“你走吧，你走好不好？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再也不要见面了……”她说着，手却仍然紧紧攥着他。
“如果这样做……你会觉得开心的话……”他一直都望着她，轻声说道，然后，慢慢从她紧攥的手中，抽出手臂，缓缓站起身。
而她也因为失了他的依靠，蹲着的脚跪了下去，泪一直都不曾断过，她其实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的，更不想在他的面前流眼泪，可是，她忍不住，那么多那么多的泪水，泛滥成灾。
“好……我听你的……”他轻声说道，望了跪坐于地的人一眼，转过身朝门口而去。
一步，两步，如此的距离，走得艰难而泥泞。
走完全世界与走出自己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而他，正在努力着走出自己的世界，也因此，而失去了全世界。
手碰到门把，旋转，拉开，门外的温度像是进入了冰天雪地的世界，而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跨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门阂上的声音，他只觉得那声音，像是闷天的雷鼓，重重击在了他的身上。
周采薇还没有走，生怕他们会出什么事，此时，看到出来的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着眼眶也是红红的，而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像是没有发现，只是缓缓朝着电梯而去。
仿佛他的生命已然走到绝望的边缘，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已惊不起他的一丝半点反应。
“唉……这……江总？”她叫了声，他没有理会，按了电梯，进入里面。
周采薇想跟上去，却又担心小绪，最终还是朝着小绪的房子奔去，伸手按着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