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喂，哪位？

  “小绪？真的是你吗？”
  她都忘了这是在办公室内，差一点就要高声大叫起来。
  “嗯……这是我新的号码，那个号码，我已经不用了……美人，你记一下吧……”
  那端，颜小绪的声音有些沙，但还是久违了的声音，虞寒沁都要忍不住流泪了。
  “是是是，我记下记下……可是，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啊……我在另外一个城市，你和安宁可可他们都说一声吧，我没事，我很好……”
  这端的小绪，深吸了口气，望着阳光灿烂的天空，空气中，都弥漫着花的香气。
  嗯，春天，是真的来了。
  我活得很好，为了你，而活得很好，你看到了吗？洛炜……
  “可是……可是小绪……你不回来了吗？你怎么舍得扔下我们啊……”
  虞美人说着，还就真的流泪了。
  “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们的……美人，要好好生活哦……我真的挺好的，不用担心了……”
  她如是说，声音轻轻柔柔的，脸上还带着笑。
  挂断电话的时候，眼眨了一下，有两行泪掉落下来。
  但唇角，始终是扬起的。
  虞寒沁制止不住，哭得满脸是泪，放下手机就朝着洗手间奔去。
  而她没有发现，总裁室门后，有个人，一直站在那里。
  看到她出去，他走了出来，定定望着桌子上的手机一会，然后伸手拿过。
  调出最近通话记录，那上面，一个陌生的号码跳进眼帘，他反复看了三遍，然后将手机放回原处，走入室内。
  望着窗外晴好的天气，胸口就像是有蚂蚁在啃噬，那么疼那么疼，疼到都失去了知觉。
  他知道她在那里租了一个便宜的房子，他知道她每天都在找着工作，他知道她三餐吃的是面包馒头，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却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什么事都干不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 ，真的好想让人死去。
  可是，她那么努力活着，努力为了他而活着，他怎么可以死去呢？
  洛焕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只不过，依然昏迷着，就像医生所说的，有一半的可能，永远也醒不了了。
  而这一半，已成了大半。
  那天晚上，他在洛焕的病房间坐到很晚，没有人说话，只有机器嘀答的声音，清冷而绝情。
  出了医院，在大街上绕圈，不知道怎么的，就绕到了以前的别墅。
  他进门，同样的，冰冷而清寒。站于门口的位置，想像着她站在那里笑，想像着她像个孩子般蹦跳着上楼，想像着她瞪着眼望着他……哦还有，洛焕会坐在那里，将修长的腿搁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时不时叫唤着她，或者是听到楼上，他俩的打骂声……
  多么美好。
  只是，曾经的美好，都已成为回忆。
  他突然间就觉得胸口烦闷，一手撑住门框，不忍再看下去再想下去，忙跌跌撞撞出了门。
  坐上车，一路狂飙，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朝着一个方向猛然踩下油门，然后上高速，过收费站，后又下来，等到惊觉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开了几个小时的车，朝着她的那个小镇开去。
  他像是猛然间醒悟过来，就此将车停于街边。
  看了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他知道她住在那里，关于她的一切，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却要当作陌生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街边，有家24小时便利店，他下了车，进去，却不知道买什么，最后，买了包烟出来。
  出来的时候，看到路边的电话亭，鬼始神差的，就进去了。
  然后，又控制不住的，就拨了心底一直想着的电话。
  那端，只响了两声就接听了，他没有想到她接得那么快，想放都已来不及了，可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又不想放下了。
  她声音还很清爽，没有一点睡着的样子，没有含糊的问着：“喂，你好？”
  “喂？谁啊？”
  “请说话……”
  他紧紧捏着话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他曾经答应她的，曾经答应的。
  可是，却又反悔了。
  她突然之间也没了声音，然后，五秒之后，果断挂了。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他拼命抑制着自己崩溃的情绪，闭上眼，隐忍着。
  *
  小绪怀揣着手机，躺在被窝中，睁着大大的眼，这些天，一直都在找工作，想要改行，看起来着实不易，公司不是嫌她没有工作经验，就是嫌她不对科，要么，就是学历不高。
  看来，她也只能做做老本行，才填完了几张求职简历，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着是同城的号码，犹豫了下，就接了起来。
  其实，这个时间，会是谁打电话？多半是打错的，但她还是接了起来。
  问了两声，那端始终没有声音，但又不挂电话，她像是突然间明白了，心跳一下子加快，也只不过须臾，便挂了电话。
  将手机紧紧靠于胸前，她知道，他不会再打来，这几天，她只有让自己忙到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才能忽视那痛到已经麻木的心。
  每一天，都是累到不行，倒了床上就睡，睡了两三个小时后，又起床，找工作，兼零工。
  不管怎么样，要把自己养活。
  可是现在，就像是被人抽一鞭子，瞬间又唤醒了她 沉睡的疼痛因子，只觉得浑身无力，却又痛到煎熬。
  就这样，一直紧紧抓着手机，到了天明。
  第二天的时候，起床，把昨晚写好的简历一份份投递出去，然后再去打零工的蛋糕店，帮忙做蛋糕。
  下午的时间，是去花店帮忙扎花，那些花，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眼，却总是，把她细嫩的手指扎破，然后，有鲜血淌了来，染红了几个手指。
  指端，哪怕离心脏如此远，可是，受伤了，仍然会感觉到疼痛。
  找的出租的房子，不贵，地段很偏，但安静，也算是各有各的好处，但对于小绪来说，最最大的好处便是便宜。
  临快要下班时，小绪突然就接到了陈梦生的电话。
  她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她这个新号码的，但讶异归讶异，还是先接听，陈梦生虽说没有帮过小绪太大的忙，但没有特殊的事，他也不会打电话给她。
  果然，陈梦生与小绪寒暄了几句后，就进入了正题。
  “小绪啊，那边，我已经不做了……”
  “啊？新周刊吗？为什么不做？不是做得好好的吗？”小绪惊讶。
  “我啊，出来自己一个人干了……小绪啊，你看，你如果方便，还没有找到工作，那就来帮我吧……”陈梦生讲得客气，小绪在愣了三分钟后，马上应允。
  “真的啊？当然当然方便……”她也正愁着找不到工作呢。
  “那就太好不过了……只不过， 我是开在s市边上的一个小镇，你看，你得要来这边上班了……”陈梦生有些犹豫。
  小绪有听过这个地方，与那个城市是交界处，不是同一个省，但因为与之离得近，常会让陌生人有种以为是一个城市的感觉。
  那边，势必要比这边，见到那些人的机率高，但是，这样的机率，一生之中会有几次？不是刻意寻找，哪怕在一个城市中，也不会有太多机会见面的吧？更何况，还是在两个城市中。
  “可以，我可以搬过来……”小绪考虑了三秒，立马满口答应，都说了不要再见面，都说了哪怕再见，也只当陌生人的，那就……不用纠结了吧？
  和房东商量退房子的事，房东却愣是说她违反了合同规定，不肯退钱，说不让她赔钱已经不错了。
  小绪好说歹说，要回了一半的钱。
  第三天的时候，就收拾了行李，朝着陈梦生说的那个小镇而去。
  老陈那里才刚刚起步，人员还不多，倒是让她惊奇的是，碰到老搭档了杨绍，居然也跟着老陈一起出来了。
  原本想远离的，结果，却又走到了一起。
  而之于此，小绪也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她跟陈梦生说，只要实事新闻，不管哪里，她都可以去。
  这个刚起步的摇摇欲坠的报社，还需要她们奉上十二万分的精力去打造，但小绪乐意。
  下午的时候，老陈和小绪说起毒品交易的事，小绪才想起雪丽。
  骆翔宇自从那天出现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他放的狠话还言犹在耳，可是人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小绪拜托绍子，让他帮忙留意一下雪丽的案子，当初，如果她听从了骆翔宇的话，雪丽会不会真如骆翔宇所说的，有救？
  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再后悔，也已来不及。
  那个城市，虽然近在咫尺，或许有哪一天，她跑的地方，是一个脚在这边，另一脚在那边，但是，她只觉得那里安静，安静到可怕，好像随时都像会暴发一样。
  她每天都辛苦跑着新闻，然后半夜的时候写稿，将自己忙得都没有时间喝一口茶水，只不过，静下心来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想那他，想起洛焕，想起那一个已过去的新年，想起 那一段，这一生都不可能再重演的甜蜜日子。
  然后静静坐在黑夜中，泪流满面。
  洛炜，洛炜，这般想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