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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时间的证明

  (22)时间的证明
  雨与冰雹已经停了,路面泛着积湿的水光,夜色的黑被反衬得像是深蓝。
  “阿婧没有共谋是不可能完成这个时间证明的。”从巷子深处吹来的寒风一下子就从她的口鼻灌了进去,蓝海星下意识地拉紧了自己的围巾。
  白弈拿起手电筒照着巷子的深处道:“不错,这里一定有一个共谋,一个替阿婧作时间伪证的人?”
  “可是假如她有一个共谋,那个人是通过什么办法让善于观察的小吃店老板认定她是阿婧?”
  “办法只有一个。”
  蓝海星想了一会儿问道:“是什么办法?”
  白弈看着蓝海星回答:“当老板知道的那个人很久以前就不再完全是阿婧了。”
  蓝海星轻声道:“老板眼里的阿婧,跟我们眼里的阿婧不完全是同一个人。有一个人一直在扮成阿婧去小吃店买东西。”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杀人案,早在她们陷害胡不平之前就存在了。
  这个人是谁?她必须了解阿婧,熟悉她的装扮与口吻,表情与小动作,并且需要有一定的模仿能力,才能在日积月累中,让老板把两个人混为一谈。
  ——只有在心理剧社团表演的阿美。
  蓝海星猛然睁开了眼睛:“这个人是阿美,去买锅贴,冒充阿婧,给阿婧做出时间伪证的正是阿美……自己本人。那么阿婧,才是在屋里发出惨叫声的人。”
  白弈点头淡淡地道:“只有在这个假设下,整个故事才能被重新演绎。”
  蓝海星深吸了一口气。
  巷子在白炽路灯下,惨白而幽深,有那么一刻,蓝海星好像看见扮成阿婧模样的阿美正匆匆地从她的眼前经过。
  “蓝医师……”
  “嗯?”蓝海星被白弈突如其来的喊声叫回了神。
  “你会翻墙吗?”
  蓝海星才发现他们已经停在了胡不平的房子门口,道:“应该可以吧。”
  她说着将包斜挎在肩上,然后在墙上找了个立足点,就将手电筒叼在嘴里,利落地踩着点翻身上了墙,拿下手电筒,将手伸给白弈:“上来吧!
  白弈抬头看着蓝海星,然后道:“蓝医师爬墙真快。”
  他的语气莫名地有一些怅然,蓝海星忽然就觉得他应该是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已经埋在坟墓里的故人,他想起了她,想必她也很擅长爬墙,也许她上了墙也会像自己那样伸给他一只手,得意洋洋地道:“上来吧,我拉你一把。”
  她想到这里,嘴里故意笑道:“我当年可是全靠它,才躲过我们宿管的五指山呢,上来吧。”
  白弈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干燥,掌心微暖,指间微凉。蓝海星忽然想起她和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肌肤接触,不知为什么,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虽然知道夜色很深,白弈未必能看清她的脸色,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将头偏向了一旁。
  等她转过头来,见白弈正拿手电筒照着墙上那行血迹。
  “这行血迹,是胡不平留下的。”
  白弈说道:“如果依照蓝医师的判断,胡不平是不会杀人的,那么他就是在目击了阿婧攻击阿美的画面,且在阿婧出门之后,从墙的那一边翻了过来,拿起丢在旁边的木棒,然后他又从墙上爬回了自己的那边院子,最后将凶器丢在外面的垃圾筒里。”
  蓝海星沉默了一会儿:“这里面存在另一种可能,胡不平一直想回到家人身边,但是始终被儿媳妇戚馨阻挠,而现在刚好接近元旦,也许戚馨的再一次拒绝让他失了控,错手把阿美当成戚馨给杀了。”
  白弈问蓝海星:“那你相信胡不平会杀人了。”
  蓝海星抬头道;“不相信。”
  白弈笑了,而且露出了整个洁白的齿廓,包括那颗微微突起的牙:“我相信蓝医师。”
  “可是胡不平不喜欢阿婧啊,为什么要替她隐瞒?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杀人了?”
  “因为里面还存在一个身份的问题。”白弈看着蓝海星道,“谁是阿美?”
  “阿美不就是周向蕊吗?!”
  “但阿美酷似戚馨,胡不平为什么会对她有好感?”
  蓝海星的脑海里蓦然就回想起了胡不平说的话:“那个女的真的有问题,小美被她控制了,我能看得出来,那女人可恶极了,一点也不漂亮!”
  她恍然大悟:“所以他认为她一点都不美,他把阿美的名字给了阿婧!”
  “从足迹上可以看出,胡不平心里很高兴阿美死去了。”白弈指着墙壁说,“你看他的足迹,好像整个人飞起来了一样。”
  “阿美早就设计好了杀掉阿婧的计划,但隔壁突然来了个爱偷窥的胡不平,这让她有一种功亏一篑的挫败感,因此她很愤怒,态度必定不会友善。她设计陷害胡不平,却让阿婧的事情提早暴露了,但这可能也让阿美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八点至八点半是胡不平雷打不动吃饭吃药的时间。所以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动手时机——圣诞烟花夜。”
  白弈摇头道:“不,这一天是阿婧挑的。”
  蓝海星细想了一下道:“对,只有阿婧才需要八点这个时间的证明。”
  夜凉如水,白弈翻墙之后看上去有点腿疼,于是蓝海星熄了灯干脆就坐在围墙上道:“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相信胡不平不会杀人的假设上……你真的相信精神病人也会执着于自己的信仰?”
  “我只相信蓝医师。”白弈看着浓墨似的远方重复了一句这样的话。
  蓝海星转过头,见白弈好似努力地在看向远方,她睁大眼睛仔细看向那个方向,明明没什么东西,她忽然明白了,他不过是不太好意思罢了。
  她的心有些柔软,将视线落到他腿上,手无意识地抬起来落在他的膝盖上问:“这里还疼吗?”
  白弈转过头来道:“好多了。”
  蓝海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孟浪,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白弈手握住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蓝海星强自找了个话题:“你的腿怎么伤的,也忘了吗?”
  “忘了。”
  蓝海星“哦”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又问:“那么你最喜欢看哪本书,我的意思是你看了那么多书。”
  “蓝医师猜猜。”
  她心里想《母与子》,但嘴里却说:“《红与黑》?”
  “为什么是《红与黑》?”
  “像浪漫主义,又不完全是浪漫主义,所以是批判现实主义喽。”
  白弈笑道:“虽然书不对,不过方向是对的。听说过詹姆斯·巴里吗?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不过他写的小说《彼得·潘》你一定听说过。”
  “啊,小飞侠,童话书啊。”蓝海星的确有点意外,她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是一本童话书啊,白博士。”
  “这是一本不错的书,有空蓝医师可以借来看看。”
  “你喜欢彼得·潘什么,长不大,到处冒险?”
  “我更喜欢他的永无乡。”
  “原来是快乐的童年。”
  “是相信快乐的存在吧,蓝医师,你说呢?”
  蓝海星笑着心想,在月无星黑的夜晚,坐在杀人现场的围墙上讨论童话书,大概也只有热爱冒险,永远也长不大的彼得·潘才能欣赏得了吧。
  他们从墙上跳了下来,蓝海星微有些困惑地道:“即使阿婧能利用阿美来替她做不在场的证明,可是她怎么控制阿美在路上的时间?”
  “蓝医师说过这是个时间表的题,我认为你只说对了一半,我觉得这是一个双时间表的题。阿婧的时间表与阿美的时间表。”
  蓝海星想了想道:“在阿婧设计的时间表里,她八点的时候是在买锅贴,那她就不可能八点时在出租屋里杀了阿美。而在阿美设计的时间表里,她约了男朋友在广场看烟火,时间是八点半,她必须在八点离开出租屋,那么她抵达广场的时候,就是外出买锅贴的阿婧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而她的时间表里,八点半本来应该是阿婧的死亡时间。”
  白弈看着蓝海星问:“那蓝医师认为阿美是想用什么办法杀掉阿婧的呢?”
  “什么办法……”蓝海星慢慢走着,鞋子突然踩到了一个积水的小坑,发出清亮的溅水声,蓝海星抬头看着眼前这条狭窄的通道,“锅贴与豆腐汤,在出租屋里有一份跟阿美所买数量相同的锅贴与豆腐汤。也许那句控制时间的暗语正是‘我想吃锅贴了,阿美。’”
  蓝海星好似豁然开朗:“阿美早就准备了一份锅贴与豆腐汤,然后冒充阿婧在小吃店买了一份相同数量的锅贴与豆腐汤,接着她又变回阿美赶去广场与男友碰面,这样她就完全错开了阿婧死亡的时间,别人会以为阿婧是死于自杀。可是为什么她还要回到出租屋?”
  “因为有一样东西,她必须要回去取。”
  “什么东西?”
  “一件联络男友,通知阿婧死亡的工具。”
  “……她的手机。”蓝海星想了想道,“阿婧换走了她的手机,阿婧说阿美给她打电话说家里保险丝烧了,但其实是她打电话告诉阿美,她的手机拿错了。没有手机,阿美就不能在准确的时间在广场碰见可以为她做时间证人的男友,更有可能当她的男朋友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却是阿婧,那就会留下巨大的破绽。”
  她略皱了一下眉头:“可是这样一来阿美的时间表会不够。”
  白弈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玻璃珠子,轻轻在地面上一滚,珠子便沿着微微倾斜的巷道一路向里滚去:“不!阿美是个细致的人,所以她准备了一件在突发状况下赶路的工具,她的包里还放着一件本该属于阿婧的东西。”
  蓝海星长出了一口气:“飘移板,极限运动爱好者的装备。”
  “那天晚上她穿过这条巷子走得很急,她在路上丢掉了那份锅贴和豆腐汤,因为心里存着杀人的念头,大脑的杏仁体大量发布着战斗的信号,加上快速的运动,她会出很多汗。风很大,又迅速带走她的汗水,所以她常会不由自主地按一下自己的领口。时间很短,但她想起的事情却很多,她想起了她们一起从偏远的县城来到榕城,想起了她们之间的相互照顾……”
  蓝海星侧过头去看白弈,他的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有点苍白,双眸在冷光的映射下就像夜色,黑得深蓝,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遥远:“然而她想得最多的是自己,她的未来,她的梦想。因为——她需要说服自己。所以她的身上一定带着一件能很好地给她支柱力量的东西。”
  “mp3——录有阿美获得优秀的考试曲目《肖邦练习曲》。”蓝海星接口道。
  “一直隐藏在门旁的阿婧等着阿美推门进来,院子里光线很暗,但太心急的阿美显然没有留意,阿婧先是击晕了阿美,然后做了一件事情,一件阿美要做但还没有做的事情,她拉开了阿美的包,把阿美的衣服拿了出来,替她换上了外套,然后打死了她。随后她出门处理掉了一些东西,比如阿美的口罩,自己的手套。然后换上了阿美换下来的那件衣服,拿起阿美一早留在出租屋中的锅贴与豆腐汤在门口装着与警察偶遇。”
  在白弈悠悠的语声中,蓝海星仿佛能看见,这个时候,胡不平翻墙过来,拿起了地上的木棍,又翻回了自己的家中,然后替阿婧丢掉了凶器,他的心情很雀跃,因为那个可恶的女人死了,他可以回家了。
  “可是怎么证明呢?”蓝海星问白弈,“警方并没有找到其他的证据。”
  白弈抬起眼眸,他的脸色在冷光下有些苍白,轻轻微笑了起来,乌黑的眉展开如同鸦羽:“蓝医师,证据就在胡不平的日记里。”
  胡不平的日记里?蓝海星想起那天晚上他仅有的一行记录:“8:00阿美穿那么少会着凉的吧。”
  八点时,阿婧知道警察很快会来,为了节约时间,她只穿了一件毛衣站在院子里等候。
  因此八点时的阿婧与阿美之间少了一件衣服,阿美流了很多的汗,但阿婧没有,所以那件黑色的羽绒外套上只有阿美的汗水,却没有阿婧的。
  时间会给出证明我们经过的痕迹,汗水就是其中之一。
  蓝海星开车返回公寓的时候,白弈坐在身旁,路灯的光线滑过车子,照在他险峰般笔挺的鼻梁上,时明时暗。
  她一直知道白弈的相貌很好,可是在这个夜里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分辨不出好与坏,只觉得每多看一眼,心跳都在加速,心情像是暖暖的灯光落在了水里,生出四处流淌的氤氲。
  路途有些遥远,白弈靠在椅背上好似睡着了,蓝海星抬手轻轻地调高了车里的暖气。
  手机响了,蓝海星连忙将蓝牙耳机塞进耳朵里。
  “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有人含糊地问。
  蓝海星愣了一下脱口道:“傅识?”
  “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都不回家?”
  “你喝酒了?”蓝海星问道。
  “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你?”
  蓝海星连忙问:“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在你家门口。”
  “那你等着我,我送完一个朋友回家就回去。”蓝海星挂断电话,叹了口气,脚一踩油门,车子就风驰电掣般加速了起来。
  “白弈,白弈。”车子徐徐停下,蓝海星轻叫了几声。
  白弈缓缓睁开了双眼,瞳孔黝黑如古井,但眨眼间眸子便动了起来,令人误以为那瞬间的幽深只是错觉。
  蓝海星笑道:“到家了,这么晚麻烦你了……谢谢你。”
  白弈在车椅上直起了身子,好像稍许愣怔才转过脸来问:“蓝医师要进去喝杯茶吗?”
  “不了,我还有点事。”
  “是嘛。”白弈下了车,又转过头来,手搭着车门微笑道:“蓝医师,你换口红了。”
  然后他直起身走了,蓝海星有些疑惑地重新发动了车子,可是开到半路,她突然一脚踩住了刹车。
  “蓝医师,把口红换成阿玛尼唇釉吧,口感好一点。”
  蓝海星脑海里蓦然飘过这句话,她才惊觉睡着的是白弈,而方才醒来的却是白决。
  白决又醒过来了……
  蓝海星连忙转过方向盘朝着原路开去,她将车子停在路口,下车向白弈的房子走去。
  她轻按了一下电铃却没有人应门,她莫名地有些心慌,走到窗边隔着玻璃往里打量,屋里灯光亮着,但客厅里却没有人。
  蓝海星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发现有扇窗没有上锁,她想了想,将窗户打开,从窗子翻了进去。
  整个一楼都没有人,她小心地上了楼梯,房子虽年代久远,但显然室内被精心重装过了,包括这木质的楼梯,踩上去悄无声息。
  二楼的两边都是房间,虽然走廊有壁灯,尽头就是格子窗,但在窗外婆娑摇晃的枝叶遮映下,甬道还是显得有些黝黑而狭长。
  楼道一头的门缝里露出灯光,门内隐隐传出水声,于是蓝海星轻轻地走了过去,却不慎踢倒了倚在墙面上的一根棍子,她连忙蹲下身将那根棍子扶了起来。
  她拿起来才发现这是一根高尔夫球棒,她心想白弈是把二楼的走廊当高尔夫场地了吗?
  蓝海星想着,然后眼前一黯,走廊上的壁灯突然灭了,她连忙想要起身,却被人压制在地。
  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摇动了窗外遮蔽的树枝,月光像水泄一般流入室内。
  蓝海星的视线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见白弈正俯视着她。
  他们的距离很近,月光打在他英挺的脸部轮廓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鼻尖的微凉,冰凉的水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滴在她的脸上,可是蓝海星却觉得自己脸发热,心跳得好似在擂鼓。
  盈入鼻息的是香皂的味道,很轻,很浅,但是蓝海星有种窒息之感。
  他们静静对视着,当中隔着浅凉如水的月光。
  “是蓝医师啊,难怪连出现也这么特别。”隔了一会儿,他打破了沉默,含笑道。
  “你是白决?”蓝海星声音颤抖着反问。
  “嗯,我刚才还有些失望,以为蓝医师没认出我,原来你认出来了。”白决的嘴角露出两个小月牙。
  “你怎么会出现?”
  白决微笑着回答:“我告诉了你答案,你今天可就不能走了。”
  蓝海星连忙道:“拜托你快点让我起来。”
  白决站起身,将手伸给她,蓝海星道:“我自己会起来。”
  他也不以为意,将手插在藏蓝色的浴衣口袋里,径直下楼去了。
  蓝海星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连浴衣的颜色也不一样,她记得白弈的浴衣应该是白色,而白决就换成了藏蓝色。
  她下了楼,看见白决正在给自己倒酒,他抬起头来微笑道:“蓝医师要喝一杯吗?”
  “不用。”蓝海星看着他道:“白弈晚上是不会喝酒的。”
  “啊……”白决转过头来笑道,“但我不是他。”说完,他就仰头将酒一口喝尽。
  蓝海星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道:“白决,让我替你治病,怎么样?”
  白决却问道:“我跟白弈,你比较喜欢哪个?”
  “都喜欢。”
  “说谎的女人,你明显比较信任白弈。”
  蓝海星道:“你问喜不喜欢,没问我信不信任。”
  白决点了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蓝医师,可是我觉得我比较喜欢你,我是说喜欢你。你,蓝海星,而不是类似的某一类女人。”
  蓝海星看着他道:“你都不能完整地来喜欢我,怎么能叫喜欢我。”
  白决听了这话好似有些发呆,然后他手里拿着杯子轻轻重复了一遍蓝海星的话:“你都不能完整地来喜欢我,怎么能叫喜欢我。”
  他好似忽然就想通了,笑道:“说得对,只要我杀了白弈,我就完整了。”
  “你知道这是不对的……”
  “那什么才是对的?”白决坐在那张单人椅子上撑着头问道,“白弈不想保留过去,而我想要保留自主,难道违背人意愿的事情就是对的?”
  蓝海星静静地道:“那不是你的意愿,那是你的逃避,你知道的。”
  “逃避不是人的天性吗?”白决顺手抽过台面上的笔,转了几下,笔却掉落到了地上。
  蓝海星弯腰将笔捡了起来:“可是人为什么要克服天性,克服畏惧?因为人知道不克服畏惧的天性,就不可能真正拥有未来。比如你说喜欢我,怎么喜欢法,一周一次,一个月一次,你都不能完整,哪里来的自主?”
  白决审视着蓝海星:“可是我现在至少能见蓝医师也许一个月一次,也许一周一次,假如……我变成了白弈,那我可能就不记得蓝医师了。”
  “不是你变成白弈,而是你跟白弈融合成一个人,像两块碎片重新融合在一起,假如你把我忘记了,我向你保证,我会帮你再次想起我。”
  白决认真地看着蓝海星,然后才问道:“蓝医师,你喜欢我吗?”
  蓝海星凝视着他的眸子,听着自己的心跳,然后迎着他的目光回答:“是的,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虽然明知道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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