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再吃老莫
一个下午的时间，胡杨把论文剩下的部分都翻译了出来。他这种勤勤恳恳工作的态度，得到了办公室里所有人一致的表面称赞。
上午刚开了会，对他们来说春节之前就没什么需要抓紧的工作了。现在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准备几天之后的元旦联欢。
在这个大背景下，胡杨这样的表现就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胡杨也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把这份论文翻译完，只是不想留下未完成的工作罢了。
下班之后，胡杨立刻赶回了华夏科技。争分夺秒的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晚上和大领导吃饭，这个仪容仪表方面必须要重视起来。
临出门的时候，胡杨找赵援朝把今天的会议精神简短的转达了一下。至于晚上要和谁吃饭，胡杨没说，赵援朝也没问。
祁阳但那边赵援朝已安排好了，不会让他在里面吃亏。至于留案底的问题，想来祁阳也是不会在乎的。
胡杨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司机师傅你好，我是胡杨。”
领导身边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之前也说过，有所谓的秘书路线，司机路线，警卫员路线，办公室主任路线。
能给这样级别的人开车，这位司机也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胡杨并不意外的从他的身上，发现了很多军旅生涯留下的烙印。
似乎是很满意胡杨直接坐到副驾驶的眼力见。这位姓赵的司机一路上还是会和胡杨闲聊几句的。
是真的闲聊。两个人都很默契的避开了与工作，与单位，与领导两关的内容。
聊的是北京的天气，周围的小时，哪儿的澡堂子最舒服，哪儿馆子千万不能去吃。
而今天要他们要吃的这家，则肯定不在其中。因为这里是老莫，全北京人都知道的一家好馆子。
这可与胡杨之前的推测差距甚大。他以为这饭就是随便的一顿。路边摊、小饭馆或者干脆在某个机关食堂。他甚至想过，可能会是罗鹏程或是某个领导的家中，却真的没往这些大馆子上面想。
老莫有很多单间不假，但毕竟是个人流很多的地方。这顿饭必然不是一次私下的便饭。
而胡杨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公开的和这位领导吃上这么一顿饭。
但人已经来了，走是肯定不可能的。不能说是硬着头皮往里走，但心里的确是有点不踏实的。
一个中等大小的包厢，一张八人圆桌。胡杨走进来的时候，桌旁已经坐了五个人。意外的是，在座几乎都还是胡杨认识的人。
大领导自然是在首位，左手边手罗鹏程，右手边是田震，再接下来是位第一次见的中年人，然后是魏宝刚。至于罗鹏程左手边的那个空位，应该就是留给胡杨的。
见到是胡杨走进来，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太一样。罗鹏程应该是已经知道了，所以并不显得意外。田震和魏宝刚一样，明显都不知道胡杨会来的。
而这最后一个人就有点古怪了。最古怪的就是他看胡杨的眼神。好像是一种审视，似乎还有一点点敌意，却又不那么明确。这眼神中，好像包含了很多的内容，让胡杨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
“就等你一个了，年纪最小还来的最晚。一会先自罚一杯。”这个时候能给胡杨做台阶的，自然是“亲”领导罗鹏程了。
胡杨赶紧一边告罪，一边小跑的来到的罗鹏程身边的空位。坐下的时候，胡杨看了罗鹏程一眼。希望能从他那边得到一点小暗示。
可结果却让他更加迷糊。因为他的眼神，也透着一丝的古怪。
胡杨坐下的同时，周扬青已经走到了门口，通知服务员可以上菜了。而与此同时，秦海清老爷子说道：“我是很久没来老莫吃饭了，今天也临时起意，就把在座各位喊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顿饭。”
除了魏宝刚显得有些紧张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很轻松的笑了起来。
菜上的是真快，老莫的招牌菜就那些，基本上和上次胡杨在这里吃的差不多，区别最大的是酒。
上次来着喝的是周朝先的进口葡萄酒，这回喝的则是咱国家自己的张裕干红。
作为佐餐酒，张裕干红还是不错的。即便横向对比国外同类红酒，其实也不差多少。红酒其实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真正能通过盲品准确分辨红酒的人，其实少之又少。
在中国，吃饭是很重要的，但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不会真的有人认为，今晚这顿这的只是随便吃吃而已。但在老领导开口之前，大家只能先好好吃饭。
不过胡杨心里还有疑问，所以悄悄的问罗鹏程：“对面那位什么情况”
罗鹏程却没头没尾的回了一句：“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
没给胡杨继续提问的机会，老领导这是开口说道：“这次和日本大隈公司的谈判，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我不想听正式的报告，就想听你们随便说。谁先来？”
几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刀叉，交换了眼神之后，最终毫无意外的落到了胡杨身上。
谁叫他不光年级小，资历浅，而且还是最后一个到的。这个时候不他先，谁先？
“那我就先说点粗浅的看法，算是抛砖引玉。”胡杨也认命，放下餐具，捏起餐巾擦了一下嘴角，继续说道：“基本上，我认为这次谈判不可能有任何结果。日本大隈公司不会把精密数控设备卖给我们。”
罗鹏程说道：“我同意小胡的看法。”
田震也点头：“我也这么看。”
那位胡杨到现在还不知道任何信息的中年人，也同样表示了赞同。
魏宝刚作为技术干部，更加严谨一些，所以加了一句：“我认为谈判成功的概率是偏低的。”
胡杨这个头起的马马虎虎。虽然老领导说了要随便聊，但谁又能真的随便。
一轮听下来，大家都不看好这次谈判。但相比胡杨这样肯定不会成功，他们多少都还抱有些许的期待和幻想。
他们一方面认为谈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同时又认为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哪怕概率不大，也要争取一下。万一要是谈下来了呢？
胡杨觉得这种想法，就跟买彩票的心态差不多。但区别是彩票一张只要几块钱，随便买一买对生活不会有本质上的影响。但这次谈判中，我方要付出的代价可要比这要大出太多了。
罗鹏程和胡杨曾经深入的讨论过这个问题。在这个场合里，他把两人讨论出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尤其着重提醒了大家重视“工业情报”的潜在价值和可能造成的威胁。
这个道理并不晦涩，稍微一说大家都能想得明白。看得出，老领导和秘书周扬青都是提前有了解的，其他几个人都多少有点被这个观点触动。
有所触动之后，几人对这次谈判以及与之相关的种种，比如整个工业口的现状。比如方国器和他背后那位最好不提名字的支持者。比如周安雄和周朝先父子等等。开始了真正的“随便聊”。
从他们的口中，胡杨听到了很多之前并不了解的情况。甚至包括对大隈公司这次出场费的猜测。结果很令人咋舌。
胡杨真是收获了不少。让他对方国器和周安雄父子的看法，都有了些许的变化。身居高位者，果然没有一个简单人。
听了半天一直没有出声的胡杨，再次被点了名。老领导对胡杨说道：“听了半天你都没说话。作为年轻人，你有什么看法？”
胡杨也不怯场，说道：“好事办不好会变坏，坏事办好了也能变好。”
罗鹏程问他：“那现在是好事还是坏事？”
胡杨说道：“当然不是好事。所以我们要积极的做出变化。”
罗鹏程再问：“怎么变？”
胡杨说道：“两条腿走路。一边要尽最大努力把大隈公司的人弄到中国来。另一边立刻组织考察团飞往欧洲进行考察。”
田震副部长问道：“你这两条腿有什么联系？”
胡杨说道：“对我们来说，现在的坏事是大隈公司虽然主动与我们接触。但其实毫无诚意。而我们要做的变化，就是要充分利用这次毫无诚意的主动接触。”
罗鹏程说道：“说的具体点。”
胡杨说道：“我们要注意到，大隈公司曾经违反过“巴统”协议，将高精度数控设备出口非洲。这不是一个秘密，只是各个协约国因为利益的考量，选择视而不见罢了。而这次，我们要把日本大隈公司主动接触我国的消息带到欧洲去。并且要让欧洲人相信，我们已经在进行相关的谈判。”
“离间计？”
“算是吧。或许我们这次依然买不到数控设备。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能在“巴统”协议上撕开一个口子。或许下次，就会有机会彻底毁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