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点餐的伪军
恒曲县，比王星以前去过的日占区稍微强那么点儿，大街上的行人虽然不多，却也并不冷清。
王星里面穿月白色长衫、外罩黑色暗花马甲，头上戴顶礼帽，是时下最平常的装束。许雷上身穿着粗布纽襻短褂，下穿一条蓝色裤子，脚登千层底的敞口布鞋，看起来像是跟着掌柜出门办事的小伙计。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王星、许雷和大街上成百上千的行人没什么两样。俞翔带着千里眼走在俩人前面二十步左右的位置，四个人两前两后走在恒曲县的街道上。
前面是个大门，门口有伪军站岗，这就是恒曲县的伪军司令部。大门外头挂的牌子还是治安军二十四师第四团，陈英来了之后并没有换牌子。站岗的伪军只是看了几个人一眼，就继续说他们的闲话了。
大街的斜对面正好有家饭馆，王星领着许雷进里面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要了四个菜，一壶酒。俩人刚坐下，俞翔和千里眼就跟着进来，在隔壁桌子边上也坐下了。
伙计热情地打招呼：“俞掌柜，您怎么得闲了？嘿，您今天来的可真巧。店里今天早晨才刚买的活鱼，给您来一条本店的招牌菜糖醋鱼尝尝，怎么样？”
“好，就来一条糖醋鱼。再要个过油肉、花生米，再加一个别的素菜，来一壶酒。”俞翔看样子是来过这家饭馆，对饭馆里面的菜品相当熟悉。点菜不看菜谱，张嘴就来。
“好嘞！糖醋鱼、过油肉、花生米，再加一个素菜。您二位稍等，马上就好！”伙计唱着喏去厨房报菜了。
时间不长，四个菜上齐，伙计说了一声二位慢用就告辞了。这时候还不到饭点，饭馆里除了他们这两桌，其余一个客人也没有。整个饭店大厅，就他们这四个人了。王星往窗户外面看着，俞翔小声讲解着。
陈英虽然当伪军的时间不长，却相当活跃。每天不是应县里的士绅名流邀请出席各种宴会聚会，就是去拜访日本太君。
恒曲县驻了一个班的鬼子。刘勇军当团长的时候，就把这些鬼子当成太上皇一样供着，换成陈英来了仍旧如此。不说是早请安晚汇报，反正隔个一两天他也必定得登门拜见。
这个饭馆是个固定点儿，伪军们中午或者晚上也经常来吃饭。俞翔中午在这里守着，看有没有伪军带饭菜回去。如果带，那就是陈英在里面，没人带，就是陈英外出未归。
临近中午，饭馆里的食客渐渐多了起来。也有几个伪军进来要臊子面，要壶酒。臊子面就酒。
山西人爱吃面食，来饭馆吃饭的食客们大多也就是要一碗面，吃完就走。客人挺多，走的也快，也就半个多小时吃饭的高峰就过去了。看样子陈英是没在团部，今天算白来了。
人没在谁也没办法。王星就打算结账走，就在这个时候，从对面的大门里头脚步匆匆走出来个伪军。这小子连帽子都没戴，直接进了街对面的饭馆。王星一看，有门？看一眼俞翔，俞翔微微低了一下头，王星心里就有数了。
伪军进门拉着伙计就报饭。等报完饭一抬头，他看见俞翔了，当时就乐了，“俞掌柜，您也来了？前几天怎么没看见您？”
“哦，前几天呀，前今天我去了趟外地。张科长您这是又给陈师长叫饭了吗？”
“是呀。我们陈师长今天上午一直待在师部没出门。这不，中午了，师长抓我的公差，让我出来给他点个餐。”
伪军只负责点餐是不用送的，送饭有饭馆里的人去送，送完了顺便把饭钱带回来。这位张科长就是个跑腿的，既没人管饭他也接触不到钱。
俞翔招手，“来来来，张科长过来坐，一块儿吃点儿。”
这张科长假意推让了两下，也就顺便坐下了。俞翔让伙计又加了两个菜，再要一壶酒，张科长眼眉都笑开了花。敢情这位是见不得酒，见着酒就高兴。几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
俞翔借着喝酒套他的话，张科长是吃人的嘴短有啥说啥。
俞翔说，“我听说你们陈师长抓了个日本女人？有没有这事？”
“嘘！嘘！可不敢乱说！”张科长脸都白了。紧张的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这才松了口气，“俞掌柜，这话你知道就行了，可不敢传出去！我们陈师长现在正头疼这件事呢！”
原来，陈英见藤原智子长得漂亮，做事又可疑就把人扣了下来。开始他没想到这漂亮女人是日本人。等想要下手的时候，藤原智子突然讲出了自己的身份。
陈英不相信呀，哪儿那么巧？我捉住个漂亮的女嫌疑犯就得是日本人？你有什么证据？藤原智子就把自己的证件亮出来了。
智子的证件不是军人军官证，是日本参谋本部下发的证件。陈英没见过，他就不放人，拿着那本证件去问县城里驻扎的日本人。
恒曲日本驻军的单位才是一个班，最大的官也只是个曹长。他哪接触过这种参谋本部的证件？
证件上的日本文字他倒是认识，曹长就说，这证件真假我们也不能确定，不过我可以上报，你要善待这本证件的主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英已经后悔了，他知道这女人不简单就想把人放了。但是日军曹长又说了，人就先留到你那里。
得，这下想放人也不行了！
其实陈英是伪军师长，鬼子才是个班长，他比鬼子要多少级，鬼子说的话他想不听也就不听了。可他前段时间摆低姿态已经成习惯了，现在要是不听鬼子的吩咐，岂不是要闹翻？
所以，事情就这么僵到这儿了！陈英不放智子离开，也不敢把这女人怎么样。
整天好吃好喝供着，派人专门看着。藤原智子爱干净，陈师长还得派人每天晚上烧两大桶热水供她洗澡。这哪是抓了个犯人？分明是供了个祖宗！
“嗨，陈师长现在是骑虎难下，他也作难呀！”伪军长叹了一声，端起酒杯示意一下，一扬脖喝干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