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老戏骨

  “嘿，刚才那小子怎么了？我看他出去时脸色不怎么好。”
  乔佩西是好莱坞的老油子了，很自然的闲聊走进房里，边脱外套边指指外面，完全没有凯文史派西那种接受考试的感觉。
  “刚才搭戏的男主没来，是我给他配的戏。”扎克施耐德笑道。
  “所以我不会也没有吧？”
  他笑着对门外拍巴掌，“我这需要一个漂亮男孩！M-Fxxk快点，随便来一个！”
  大家都被逗笑了，这家伙嗓音有点像唐老鸭，加上意大利裔说话时那种夸张的肢体动作，天生自带喜感。
  他现在算红，以前跟马丁斯科塞斯和罗伯特德尼罗等意大利帮起来的，风格非常鲜明，金牌配角，这也意味着戏路不宽，愤怒的公牛，美国往事，好家伙……只要是那拨意大利裔的项目，他无论戏份还是角色都能出彩，因为他善于演满嘴粗话的黑帮份子，或者带点丑角人设的小人物，但一离开意大利帮，饰演的角色就乏善可陈了。
  其中他在好家伙里那位一句话里带无数个Fxxk的配角对底层黑人潜在影响很大，很多帮派份子说话时都会刻意模仿那种腔调，脏不离口，学起来也没心理压力，因为早年意大利移民多来自南部，可能是光照充足和常年户外劳作原因，他们的肤色也很深，曾经被称之为‘半个黑人’。
  当然那是八十年代的事，一切从90年乔佩西出演小鬼当家里的配角开始，他才算真的红了，那个又蠢又坏的笨贼角色备受好评，类似的配角片约接都接不完，身价也水涨船高，然后他膨胀想去演主角，‘我的堂兄文尼’遭遇票房惨败后好莱坞一致认为他还是演配角合适，主角的路断了，所以他近年除了意大利帮的戏和小鬼当家系列，为了拓宽戏路，其他正面人物配角都自愿降薪出演。
  侦办金融诈骗案的FBI专家正好位于他愿意降薪的角色区间，所以林顿让他直接进了倒数第二轮试镜，然后轻松挤进了最后一轮。
  “抱歉，我……”
  刚才借故没来的裘德洛很快在经纪人陪同下出现在了门口，他经纪人有些惶恐的想帮忙解释。
  “没事，你俩准备一下吧。”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追究。
  宋亚不由自主盯着这位年轻演员看，真的非常非常漂亮，不比小李子差，区别是小李子的帅总是带着孩童般的纯真感，而他则更偏向于纨绔子弟的风流倜傥，“可惜屁股下巴太明显了，不过……算了，看在长这么好看的份上可以忍受。”心里默默想着。
  两位演员拿着剧本小声商量了会儿，然后在选角导演的安排下开始表演。
  乔佩西处理的FBI探员比凯文史派西的更暴躁，更市井，“FBI！”他抬腿踢开空气门，举枪冲入，但情绪转变远没有凯文史派西细腻，从进入房内的紧张，到发现没人后的诧异，再到听到卫生间冲水声的重新绷紧情绪都很程式化，“从卫生间里出来！M-fxxk走出卫生间！”他情绪激动的冲裘德洛大喊。
  宋亚注意到约瑟夫谢伊皱起了眉。
  “脏话太多，演技也没刚才的凯文好，不专业的我都能看出来。”
  他果然在乔佩西离开后立刻开始吐槽，他不喜欢乔佩西来演自己。
  “如果用乔佩西，那么男二肯定就是走另一种风格了。”
  林顿和雷德利斯科特对视一眼，他俩应该有自己的考虑，把约瑟夫谢伊拉来主要是为了影片宣发和压原著小说作者阿巴格内尔价的，他们不会真的听这老头的意见。
  更市井，更粗鲁，但其实是个内心细腻的汉子，对主角亦敌亦父，关键是愿意降薪……
  宋亚托着下巴思考了起来，感觉……还可以？
  就是演技确实被凯文史派西完全比下去了，但他比凯文史派西红，今年马丁斯科塞斯有部赌场风云要上映，他是里面的重要配角……其实凯文史派西的七宗罪五月份也要上了，据叶列莫夫打探到的消息他在那部戏里的表演很棒，这些都对以后上档的猫鼠游戏有好处。
  “裘德洛的口音问题……”叶列莫夫正在思考别的事，“时间够吗？阿巴格内尔是个语言天才，他把全米各地口音模仿得惟妙惟肖，这点在剧中必须有体现，而裘德洛现在还带着英式口音。”
  “是个问题，主角的事之后再考虑吧，我们目前选择很多。”林顿点头，“试镜继续吧，下一位是史蒂夫布西密。”
  这位看简历比凯文史派西大不了两岁的演员是编剧出身，长得很显老，也挺丑，但开始表演后很快就用演技征服了大家，裘德洛惨被压制，风头全给他抢了，整个对话的节奏、推进好像全在他手中的枪口摆动上，“给我你的证件，快！”他吼道，裘德洛乖乖将‘钱包’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他，交待主角心理活动的转身动作都忘了。
  “哈哈哈……”
  试镜结束，选角室大家都被精彩表演带来的满足感弄得不由自主边鼓掌边笑，包括约瑟夫谢伊都没再纠结他的长相，“这个看起来和主角是两代人就很有说服力了。”老头等对方离开后笑道：“特别是最后发现被骗，扔钱包时那一刻的情绪爆发，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很爽。”
  “嗯，他处理得很内敛，没有过于惊慌，进门后用微微偏头的动作代替了举枪四处乱瞄，虽然貌不惊人，但对戏时气场很强。”雷德利斯科特分析。
  “就是他现在四处接戏，配角，很多还是人格有些略变态的边缘角色，名气上与凯文和乔差距也很大，而且，普通观众眼中会怎么看这种长相的正面角色也是个问题。”
  在场都是专业人士，就连约瑟夫谢伊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叶列莫夫提出异议。
  “APLUS你说呢？”林顿问宋亚。
  “我挺喜欢他的表演的，不过，这个人物的模板可是汤姆汉克斯。”
  宋亚不知道叶列莫夫为什么反对，但也就顺着他的话用手指弹了弹汤姆汉克斯的照片。
  “我相信他能用演技说服观众，但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个难以准确预测的问题。”
  长相是第一印象，明显长得伟光正的人物能给观众很大的暗示效果，反之则确实是个风险，雷德利斯科特转而附和。
  “但是很便宜……”林顿犹豫了一会儿，“算了，再面试最后一位吧。”
  最后一位是约翰马尔科维奇，这位片酬索价是四位试镜演员里最高的，因为他近年拿到过一系列包括奥斯卡在内的重多表演奖项的配角提名，从今年开始已经在尝试接演主角了，“约翰，听说你接拍了云上的日子？”所以林顿等他和经纪人进门后就问道：“主演？其他主演还有让雷诺，苏菲玛索等欧洲明星？”
  “呃，是的，但那部情色片分成了四个独立的小故事，我需要进组拍摄的时间不多。”
  约翰马尔科维奇明白林顿在担忧什么，自己回道：“放心，如果拿到这个角色，我会以最佳的状态进组拍摄。”
  “好吧，那你和裘德洛先准备一下。”
  这家伙是个标准的金牌配角，老戏骨，其实进入最后一轮的都是老戏骨，除了乔佩西演技稍逊，四人都有自己的个人风格和演绎方式，就看制片方取舍了，约翰马尔科维奇准备的很充分，戴了个假发遮掩他的秃顶，还用金边眼镜修饰了他稍显凶狠的长相，举枪，边屡屡咽着口水边接近‘房门’，还不小心被不存在的‘酒店台阶’磕了个踉跄。
  “等等，你这么做的考虑是……”雷德利斯科特打断他。
  “这位FBI探员，约瑟夫谢伊为原型的角色是位侦办金融诈骗案专家，但他以前从未亲临过第一线对吗？”
  约翰马尔科维奇道出他对角色的分析，声线很棒，尾音有时候会特意拖长，给在场的所有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第一次举枪面对罪犯，所以他现在心理是很紧张的，也能为他后面被主角当面欺骗的剧情提供合理性。”
  大家都点头，“那继续吧。”林顿示意。
  然后可怜的裘德洛再次惨被压戏……
  “大家怎么看？”等试镜结束，林顿问道。
  “我投约翰一票。”约瑟夫谢伊说道：“年龄，演技，长相，各方面都是最符合的。”
  他还是不太懂好莱坞，选角可从来都不是按投票来的。
  雷德利斯科特表示还要再考虑考虑，“约翰马尔科维奇可有点贵……”林顿犹豫地看向宋亚。
  “呃……叶列莫夫？”宋亚好久没跟这个项目了，他把决策权交给了手下。
  “男二，戏份甚至可以算双男主之一，这又是部飙戏的剧……”
  看来叶列莫夫也偏向于约翰马尔科维奇。
  “好吧，回头我们再开个会，暂时不急。”林顿没有立刻决定。
  “看老戏骨飙戏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
  约瑟夫谢伊有些累了，他随后表示近日就要离开好莱坞回马里兰，宋亚没找到更多交流的机会，但心情仍很愉快，和叶列莫夫边聊边离开好莱坞影业。
  “你不也跟着学习打磨一下演技吗？老板。”叶列莫夫笑道。
  “哈哈，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与此同时，芝加哥某医院内，维克麦基已经醒了，他躺在病床上，眼神放空地看着天花板。
  “嫌疑人，你有访客。”
  FBI外勤探员将警员和消防员工会代表领了进来，“交谈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维克继续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眨，“别装了维克，割腕可留不下什么后遗症！”FBI探员很不客气的警告他：“你们的时间不多！”
  “维克，身体怎么样？”
  工会代表开口问道，“我们为争取这次见面付出了很多努力，还有弗洛克州检察官和一些关心你的人，你的女儿，卡茜蒂，他们都在外面。”
  维克的眼皮动了，眼珠子看向特别加护病房的大玻璃窗，什么也没看到，他知道这应该是FBI改造过后的单面玻璃，里面看不见外面，但外面的卡茜蒂应该能看到自己，于是想稍微坐起来一点，好让自己现在的仪态不那么窘迫，但身体和手都被用捆精神病人的那种装置死死绑在床上，FBI可绝对不想他再自杀一次，“Fxxk，你们不能给我松开一点吗？”他对窗外笑了笑，然后低声抗议。
  “想也别想，快点，会面还有十三分钟。”FBI的人低头看表。
  “说正事吧维克，我们给你准备了代理律师，但你知道，给工会干活的那几个家伙水平都不怎么样，你的案子很麻烦，FBI指控你杀了他们的人，所以，法庭那边给你指派了洛克哈德和加德纳律所的律师，他们应该会给你提供更好的法律援助服务……”
  工会代表向窗外歪头，努嘴，维克知道他是指可能在那边看着自己的彼得弗洛克，并且暗示彼得会让洛克哈德和加德纳律所提供最好的服务。
  “我不喜欢那家律所，经常搅黄我们的案子。”维克说道。
  “得了吧，维克，现在轮到你自己陷入麻烦了，你会喜欢上那些趾高气昂的家伙的，虽然我也很讨厌他们。”工会代表说道。
  维克缓缓摇头。
  “因为你的事，卡茜蒂多了位律师朋友，是南方来的，任职于保守组织……”工会代表继续说：“你也可以让他代理你，但那小伙子很年轻，专长于社会活动，或者也可以用他们为你筹的钱聘请一位其他律师，但那笔钱不多，所以也不能请来太好的……”
  “十分钟！”
  “筹钱？”维克看向窗外。
  “是的，呃……一时半会我说不清楚，但你女儿很优秀，她为你做了很多。”工会代表说。
  “那你他妈的来我这干嘛？”
  维克生气骂道：“换个能说清楚的来不行吗？弗洛克州检察官不就在外面？或者让我女儿自己对我说。”
  “FBI不允许，OK？维克……别老是这个脾气，这对你没好处，我们在外面为你做了很多很多，要知道你现在身上的嫌疑如果被FBI定罪，我们这些人全会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包括弗洛克先生，懂吗？”
  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工会代表也开始没声好气。
  维克深吸一口气，闭上嘴，眼珠子开始乱转。
  “五分钟！”
  “快点，维克，别耽误时间，尽量今天就把律师的事搞定！”工会代表急得连声催促。
  “好吧好吧，我给你一个名字，她收费应该不贵……”
  维克终于再次开口，“她叫塔肖妮，你和她打过交道的吧？”
  “哦，天哪，那女人精神有问题维克，她不久前才刚刚从精神病院出来……你……你认真的？”工会代表双手抱头惊呼。
  “就她了，其他人我无法信任。”
  维克看了窗外一眼，对可能在那边看着自己的卡茜蒂咧嘴艰难露出笑容。
  “好吧好吧，我让南方人去找她来见你，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维克，顽固得就像块石头。”
  “时间到。”
  FBI探员把工会代表赶走。
  “嘿，他们都走了吗？”维克向窗外努嘴。
  “是的，你女儿刚才在外面哭得稀里哗啦。”探员刺激他。
  “你听着，我现在需要你们最严密的保护。”维克心情没被影响，他舔着下嘴唇，正色道。
  “所以你现在又需要我们了？”
  “我没开玩笑。”
  “你愿意和我们签认罪协议？”
  “那些等我律师来谈，OK？”
  “好吧，你放心，我们可不想你这么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