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改组

  宋亚不知道基尔希离开高地公园后的抉择，但他现在有点儿反应过来了，如果说吉姆克拉克是自己在硅谷的老师、引路者和大贵人，那么基尔希与迪莱的关系一定也类似。
  事后来看，迪莱的很多行为明显受过基尔希的深刻影响，比如在YAHOO求购A+音频名下的森尼韦尔土地时，迪莱对自己不要和YAHOO把关系搞得过僵的命令阳奉阴违，帮助基尔希拖延和YAHOO的谈判，尽力阻止那家Infoseek主要竞争对手的扩张速度。
  在YAHOO斟酌了十几天果断放弃交易搬出森尼韦尔后，迪莱又拒绝了自己增资的计划，让基尔希拿到了地，收获仅仅是地价高于市价些许而已，阿美利加音乐网站被彻底绑上了Infoseek的战车，双方互相引流，成为了战略合作伙伴。
  当时的迪莱应该还不敢吃里扒外，但很可能他碰到了自己面对吉姆克拉克同样的心理：一名初来乍到的硅谷外行几乎无法抗拒亿万富翁老玩家兼科技英雄的忽悠，知识水平和眼界差太多了。
  总之Infoseek突然对阿美利加音乐网站一亿八的报价很坏事，它释出了个不好的信号，那就是阿美利加音乐网站现在仍值得人赌一把。
  无论占股百分之三十二的A+音频公司如何阻止，只要另百分之六十八的出价足够低，低到投资人甘于冒血本无归的巨大风险接手，卡尔伊坎和迪莱等就有认赔逃走的机会。
  现在毕竟是网络股的大牛市，前不久阿美利加音乐网站上市计划还估值四亿呢！
  而且只要迪莱敢借，总能骗到一些冒失的暴发户，或者来自歪门邪道的高息短期借款，说不定腾挪腾挪，钱又够烧到明年。
  就像宋亚万万没料到古德曼重压之下突发了妄想症，他以前也从没在意，或者说没那份闲心去观察基尔希和迪莱的私交。
  在前往一个既定目标的过程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他只能不断调整适应，将基尔希的变量纳入考虑，要更坚韧，更冷酷，不怨天尤人。
  “呃……你刚才是不是有点……有点表演的成分啊？”他问怀中的艾米。
  “没有，没有！”艾米否认，甜蜜地把脑袋搁在他胸前，“呼！人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嘿嘿……”
  他得意地抚摸女孩的金发，“叫护工进来吧，我要起床了，今天好多事。”
  “好！”艾米跳下床。
  一九九七年八月三十一日，3DFX和VideoLogic合并案已经公布，两家公司复牌后总市值从近六亿刀一路上攻，五个交易日涨了约百分之十八到达七亿刀，由于早前吸纳了不少VideoLogic股份，在新公司中宋亚自己的占股比例还小幅微升了点，从百分之二十一点二八到百分之二十二。
  障碍移除，万事俱备，他迫不及待开始进行董事会重组的前期工作。
  ‘今日巴黎时间凌晨四点，前英国王妃因车祸不治身亡……’
  他收拾停当，信心百倍地出现在大厅时，前英国王妃突然的去世令所有3DFX和VideoLogic的参会者都很认真地围在电视机前。
  “肯定是英国王室干的！他们讨厌前王妃的新男友，你们早该废黜这家人了，难道想把封建制维持到二十一世纪？”
  3DFX三人组里罗斯那张讨厌的大嘴巴又在对与会的英国人咋呼，米国人是很喜欢这位前英国王妃的，但宋亚知道VideoLogic的CEO麦克劳伦恰恰是科技业里为数不多的坚定‘保皇党’，他正忍着怒气对罗斯的话充耳不闻。
  罗斯的愚蠢举动正中宋亚下怀，他对前英国王妃无感，但今天恰恰是要踢掉罗斯和巴拉德，如果形势许可，以后他甚至想把ID Software创始人卡马克的那席董事也踢掉。
  “罗斯！过来！”
  宋亚喝止他，“我们先单独聊聊。”
  但罗斯毕竟是3DFX创始人，还是研发骨干，既要把他踢出董事会宋亚又不想让他负气出走，特别是带着另外两个一起跑路，CTO斯科特负责Voodoo正代产品的开发，绝对不能动，另一位加里是三人组里相对老实的。
  “看这群英国佬就不爽。”罗斯骂骂咧咧跟过啦，“APLUS，他们的技术已经落后了，你真不该做这笔生意。”
  “但是投资人很喜欢，没看股价表现吗？而且我们还能稳拿世嘉的大单。”宋亚没声好气回答。
  “反正我觉得……”
  “不要你觉得！罗斯！”宋亚打断他，“起码VideoLogic的2D技术储备能帮我们把VoodooRUSH2开发出来，重新争取讨到PC整机商的欢心。”
  “他们的2D技术也不是最好的……”
  “因为最好的是我们的竞争对手！ATI在靠PC整机赚大钱……”
  “好吧好吧，反正现在你说什么是什么，你是BOSS。”罗斯讲理讲不过，想结束争论。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宋亚点头，“还有件事，合并后新的董事会我不想有太多人，你的那席需要让出来，还有巴拉德。”
  “WTF？为什么！？别忘了是我创立了这家公司！”罗斯立刻跳脚。
  “又不是要把你赶出公司，只是不来董事会开会而已。”宋亚忽悠。
  “哈！我不是三岁小孩APLUS。”罗斯被气笑了。
  “三岁小孩也不会像你一样在媒体的镜头前乱放话。”宋亚反唇相讥。
  “哇喔，原来你一直记恨着以前那次我们对媒体透露我们成功把你骗了，对吗？”
  “所以那是件值得你得意的事情咯？”
  “你果然还记着！但也别忘了，APLUS，我们可在你昏迷的时候仍然坚定的支持了你！如果我们和你的那俩私人律师做交易，你今天在3DFX可没这个地位！我们对你做到了所有能做到的！公司是我们创立的，Voodoo显卡是我们发明的，你所有在3DFX赚到的钱都是靠我们三个的技术！别忘了这一点！”
  罗斯暴怒。
  “那件事我个人非常感谢，但我也要提醒你们关注那些小偷和同流合污者的下场，你们如果选择和古德曼与哈姆林他们合作，说不定现在3DFX已经一文不值了，就像阿美利加音乐网站。”
  宋亚坐在轮椅上，用霸气的眼神抬头看着他，“生意就是生意，资本是没有感情的，我要为全公司的利益负责，我是大股东，我资助了你们三个开创事业，我忍受你们一次又一次夸口失败，追加投资……就算是乔布斯，他创立了苹果，但后来不也被撵走了？”
  “哈！可乔布斯现在又杀了回去，我也一样，你等着！”
  完全没法谈，罗斯转身大步走人。
  预料之中吧，宋亚赶紧跟出去，不给他们三个和巴拉德私下勾兑统一口径的时间，直接宣布：“那么扩大会议现在开始吧，斯隆，把电视关掉。”
  “这是新的公司架构，各职位人选和新董事提名名单。”斯隆把文件分发下去。
  三人组站在外围窃窃私语，巴拉德快速浏览完到手的文件后，也扭头去看他们，不过反应没那么激烈，他只是高级经理人，而且宋亚已经让新CEO麦克劳伦提前找他打过预防针了，应该清楚现在形势比人强。
  “具体人选上……”卡马克的那席董事代表闻出了味道，按照新的公司高层架构和董事会成员，很显然未来的3DFX会离卡马克期望的专注于3D芯片愈行愈远。
  “我是董事长，这份提案是我的个人意志，等下无法获得通过我们再沟通。但现在……一切先等投票结束再说吧。”宋亚看向扩大会议的成员，“不过我提醒大家，IT业日新月异，我们没多少时间好浪费，迅速形成决议后还有股东大会那关要过。”
  “我们都信任你APLUS。”
  大部分股东和董事会成员都是乐得合不拢嘴的，董事长王者归来，股价从最低的一亿二升到了七亿，虽然因为换股合并摊薄了点。
  VideoLogic那帮人就更满意了，老板麦克劳伦继续担任新公司CEO，外面媒体都说VideoLogic完成了小并大，蛇吞象。
  而且宋亚为了收买这些人，把撸掉罗斯和巴拉德的好处基本都分了出去。
  “我击败了卡尔伊坎的做空，现在仍在各条战线上和那位华尔街大亨搏斗，我提醒你们注意，如果投票结果令我失望，我个人的失败也许会让卡尔伊坎重新返回3DFX也说不定。”宋亚又威胁那些比较中立暧昧的与会成员。
  “不可能，不可能……”
  哪家公司也不想被门口的野蛮人折腾，何况目前形势一片大好的3DFX，股东大会不是一人一票，权力是按占股比例分的，这个扩大会议上成立的决议基本可以获得股东大会通过。
  “我需要打个电话。”EA的董事代表说。
  “我也是……”很多人附和。
  “可以，我给你们四十分钟，应该够了。”
  宋亚瞥了眼走向三人组的巴拉德，就呆在大厅里闭目养神哪也不去。
  巴拉德如果还敢和三人组穿一条裤子，他打算过段时间就直接把他炒了。
  一些人小心地出门，散落在草坪上向各自老板报告。
  “APLUS。”
  在这个非常紧张的时间点，威尔、戴安以及科克伦等梦幻律师团成员突然到访，“方便吗？”戴安问。
  “有什么事？重要吗？”
  “很重要。”
  “那我们过去说。”
  “好的。”
  一行人来到书房，戴安拿出一份文件，“巴恩案特别检察官突然提交了两份新的证人名单和证词，一位是前巴恩荧光剂工厂经理，还有军方当时派驻那间工厂的中校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去年退役了。”
  科克伦脸色有些难看，“你好像不太意外？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APLUS。”
  “按理说他们不该掺和进来的。”威尔加德纳补充，“特别是海因里希。”
  “我付钱给你们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麻烦的，不是吗？我记得你们以前针对他们出庭作证有过相关预案。”
  宋亚没有回答科克伦的问题。
  “预案当然有，但胜算肯定会下来一些……”戴安很严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问题，想办法尽快开庭，大众注意力这段时间肯定会放在英国前王妃之死上，趁这个机会我们彻底解决巴恩案，这官司已经烦了我太久太久了……”
  宋亚没和律师们再聊下去，他们拿钱就要办事，返回大厅继续‘镇场子’。
  “现在开始投票，关于这份新董事会成员名单……”四十分钟很快过去，宋亚亲自主持，“不同意的举手。”
  三人组立刻举起手，卡马克的董事代表紧随其后。
  巴拉德偷眼观望了会儿，发现不举手的人数多很多，于是也怂了，选择随大流，招致了三人组的怒视。
  那么他暂时保住了总裁职位。
  一九九七年九月中，3DFX和VideoLogic的联合股东大会通过了这份决议，宋亚终于彻底掌握了这家市值七亿的行业领头羊公司。
  “那么现在，让我们开始第一个议程，我决定和微软展开全方位战略合作，首先就是成立一个联合项目组，让我们的Glide API和D3D全面兼容。”
  该切下一段香肠了，宋亚在新董事会议上宣布。
  “这是在出卖公司的利益！”CTO斯科特立刻大声嚷道，“我们的Glide目前仍然领先，领先很多！”
  “我们需要微软的帮助，PC整机商绝大部分都使用微软的操作系统，世嘉的新游戏主机也用微软的Windows CE定制版，我们得有多蠢才会和他们搞什么你死我活的竞争。”宋亚回答。
  “哈！你在网景的那段时间被微软打怕了吧？APLUS！”斯科特讥讽。
  “难道你以为我们比网景还强大？”宋亚反问。
  “但网景可没有低头，他们的精神会一直传承下去，直到有一天……”斯科特深情地抒发真情实感，“我们也应该一样！”
  “我可不想死后再受人悼念！”第二大个人股东代表说：“网景现在浏览器市占率快掉下百分之六十了，微软这个月发布的IE4.0技术上也近于完成了全面反超……他们有无穷无尽的钱砸到开发追赶上，总有一天我们会像网景一样掉队的。”
  “就是！”其他董事代表纷纷表示赞同。
  “现在的时机……APLUS，毕竟Glide还保持着优势，我们知道微软的优势所在，但……”卡马克的董事代表为斯科特帮腔。
  “现在的时机正好，赶着我们还能把Glide卖个好价钱。”
  CEO麦克劳伦反唇相讥，“而且我听说写出Glide的程序员被你们ID Software挖过去了？Glide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更新了……再说你们自己都在跟微软亲密合作，却让我们当挑战巨龙的烈士？未免太虚伪了吧！”
  “好了好了别吵了，投票吧。”宋亚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场中，心算了下觉得应该不会出问题，第一个举起手，“这次同意的举手。”
  董事会大多数人果然都把手举了起来，CTO斯科特扫了眼没有罗斯，没有巴拉德的新董事会，然后看向已经慢慢怂了，正犹豫抬不抬胳膊的老兄弟加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的，那么麦克劳伦你马上和微软的人展开接触吧。”
  宋亚翻到下一页，“下一个议题，关于VoodooRUSH2项目组……”
  “明天巴恩案重新开庭，这次庭审非常重要，APLUS。”
  结束会议后，等候的黑人大律师科克伦找他密谈，“真的无法劝退前巴恩荧光剂工厂总经理和海因里希吗？我认为特别检察官得到了强力人物的帮助，你以前总是有解决办法的，你的那些政客关系是不是……”
  “我已经等很久了，还是那句话，明天让我们携手解决一切问题。”
  宋亚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就这样？科克伦。”
  “好吧，好的，我们明早来找你，一起去法庭。”科克伦看着轮椅上淡泊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年轻男人，点点头告辞。
  “明天见。”
  宋亚目送他离开，“麦克……”他叫老麦克，“等下载我出去一趟，对了，也叫上托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