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至死是少年

  “我猜大卫很快会给你打电话。”
  当时和大卫格芬、哈维关系密切的卡森伯格应该知道点‘加害联盟’的事，他把宋亚默默远离人群的举动误会成了失望。
  “大概吧。”
  做为加害联盟早期成员，内奸，宋亚才不失望，唏嘘过后，他已在展望MJ过关后给自己的回报了。
  终于，要拿回那些歌曲版权了……
  “要小心卡森伯格在临时股东大会前夕向高盛妥协，他虽然被高盛-乔治米切尔-艾斯纳联盟耍了，但高盛一路帮助他的梦工厂动画从梦工厂工作室分拆并成功上市，不会就这么丢下他不管，正在撮合他跟着大卫格芬、斯皮尔伯格去投奔雷石东的派拉蒙，让梦工厂三巨头在那重新聚首。”
  刚将卡森伯格一行人应付走开始兴奋地设想，不防被一只芊芊素手搭上了肩头，斯隆的烈焰红唇靠近耳边，“乔布斯也乐见，所以，到时候我们和林顿很可能面临无人可替补皮克斯的局面。”
  “对他来说，重返迪士尼并完成对艾斯纳的个人复仇无疑是最佳、最美妙的结局……”
  两人凝望着卡森伯格远去的背影交谈，宋亚说：“我不太了解他，但如果换成我，只有在这一目标彻底无法达成之后才会考虑其他选项。”
  “你比较偏执。”斯隆说。
  “他没我有钱，但肯定已经不缺钱了，总要做点对人生有积极意义的事不是么？”
  “一位成名已久的好莱坞大亨千里迢迢跑来芝加哥见你，这对他并不算有什么积极意义吧？别告诉我你刚才没试探能不能趁机夺走他困境之中的动画公司。”
  “怎么可能没试探，我有合格的嗜血本能。”
  眼前出现了机会有枣没枣都不忘随手打一杆子，别人对自己这么做，自己也对别人这么做，宋亚感觉自己越来越具备秃鹫的品质。
  “那在他的心里又减一分了。”
  “生意就是生意，问问而已，他能理解的。”
  “也对……”
  斯隆笑了，“迪士尼这场权力的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乔布斯对艾斯纳的CEO邀请不置可否并配合艾斯纳他们阻止梦工厂动画和迪士尼合作，但他同时始终和罗伊迪士尼、我们保持举行临时股东大会的默契，也就是说，他依然打算赶走艾斯纳。”
  “乔布斯有发自心内，从里到外的孤傲，他讨厌艾斯纳，公开责骂过艾斯纳，他说过他难以忍受和艾斯纳共事，那他就不会和艾斯纳最终站到同一屋檐下。”
  “他想耍艾斯纳，艾斯纳也想耍他，时间说不定对艾斯纳更有利，迪士尼股价在回升。”
  “二十六刀左右而已，艾斯纳完了，无论股东还是政客，都注意到了迪士尼内部已经陷入了大混乱。”
  “安德伍德的游说对乔治米切尔似乎起到了反效果，我们没能离间他和高盛，他利用董事长职权打压林顿的真人电影帮反倒更狠了。”
  “那只因为还没到大选年，如果我们坚持到零八，不，大概零七年乔治米切尔就必须考虑他回归政界的事了，到时他必须和保尔森拉开距离，并且怎么着也要把和ABC系、ACN台的关系打点好一些。”
  “看上去是这样没错，但长时间的复杂博弈往往会出现意外，别忘了漫威那次，最后的获胜者既非卡尔伊坎亦非佩雷尔曼，而是之前默默无闻卖玩具的阿维阿拉德，迪士尼不缺有类似潜力的高层。”斯隆提醒：“机构和中小股民已经对我们斗来斗去厌烦了。”
  “无论如何先把艾斯纳赶走，让那位皇帝陛下认清现实再说。”
  “你依然坚持相信艾斯纳在放弃挣扎后，会选择你和林顿，而不是乔布斯和罗伯特艾格？”
  “他讨厌乔布斯更甚于我，就像他之前百般对卡森伯格示好到最后依然选择出手切断卡森伯格回归之路一样，他讨厌卡森伯格更甚于乔布斯……男人有时候就是斗口气。”
  “你很自信嘛，公开叛乱的同时还期望成为皇帝陛下的继业者，但我要说迪士尼这件事已经牵扯掉了你太多精力。”斯隆说：“其实拿下华纳唱片后你就可以随时潇洒的抽身而退了，现在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是的，我都快忘记我加入其中的初衷只是为了保护我在迪士尼的唱片和电影业利益罢了……但事已至此，我只想赢。”
  宋亚张开五指，又握成拳，“单纯的赢对一位生意人可能什么意义也没有，但对一个男人却意味着全部……”
  “呵，男人……”
  斯隆手中突然魔术般变出张百元大钞，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勾他的下巴挑逗。
  宋亚二话不说爆衣，把宽松的T恤从领口直接扯开。
  “咯咯咯……”
  “哈哈哈！海登！则成！快！出发了！”
  晚上，宋亚和斯隆嬉笑着走出房间，他嗓门洪亮地拍着巴掌催促，“快快！则成你都准备好了吧？把该带的人和文件都带上！什么也别漏！”
  “差不多都好了，老板。”
  宋则成抱着公文包应声出现，“不能再等等吗？再给点时间让我准备周全一点。”
  “GOGOGO！”
  宋亚搓着手兴冲冲小跑上车，“等不了，海登说MJ胜诉后打算第一时间离开米国，没时间了，快快快！”
  索尼哥伦比亚时期的歌曲版权对现在的他来说价值已是次要因素，意义，重要的是意义。
  一行人坐车去机场，倒757，再倒汽车，光速赶到了MJ临时下榻的地方。
  “恭喜你，迈克尔。”
  已经很晚了，MJ身体状态也十分糟糕，惨白的脸更崩了，但精神看上去比刚离开法庭时要强不少，目光依旧孩童般纯真。
  本来嘛，无论如何完全胜诉总是件令人开心的事，宋亚不记得两人上次面对面是什么时候了，在MJ身上时间的痕迹未免太过明显，不过毕竟对方也快五十岁了，他大声祝贺，拥抱时感觉MJ的睡袍下空荡荡的，体重比艾米还轻的感觉，MJ身高可是有一米八，“哈哈，我就知道你能过关，感觉怎么样？”
  “很累……”
  MJ用标志性温柔的轻声细语回答：“谢谢你的帮助APLUS。”
  “我知道，我知道，应该的……”
  被加害联盟整得确实太惨了，今天大卫格芬和霍华德斯金格他们应该很失望，由于自己的暗中预警，MJ方应该没有让大卫格芬他们在法庭攻防期间得到太多，这些宋亚也不关心，和自己无关。
  但赢下这场官司对MJ来说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结束，只要他手里还有那一半的索尼/ATV版权库，索尼一直在通过自然增长和收购为版权库加码，他只能东借西凑守住那一半的份额。
  他赢了，所有十四项指控全部宣判无罪，什么也不能比沉冤昭雪对一个人更加意义重大，这次他没有再掉链子妥协，他的家庭基本全团结起来站在了他一边，DIVA妹妹珍妮亲自去法庭帮他作证，上次官司中搞事的姐姐回过味来了也再整幺蛾子，还有很多好莱坞和唱片业朋友顶着巨大压力的坚定支持。
  但他也失去了所有，一切的本钱：身体更加垮了，珍妮中途也被超级碗事件折腾得过气了，案发后无数人落井下石，比如德瑞的徒弟埃米纳姆就曾在MV中对他大加嘲讽，他负债累累，个人音乐事业重启无望，甚至对米国这个国家本身都产生了怀疑。
  就像电影天国王朝里萨拉丁描述死了无数人，付出无数代价夺回的耶路撒冷到底对他和中东人意味着什么，Nothing，它就是一座城池，和其他的城市没任何不同，什么也代表不了，Everything，它也代表了一切，失而复得的圣地、久未品尝的胜利、复仇的喜悦、尊严、荣耀、所有……
  这次两人见面时旁边没其他人，除了宋亚这边的海登和宋则成，主人MJ一方只有跟随他多年，已经证明忠心的私人律师布兰卡，宋亚可以畅所欲言，“你怎么没回梦幻庄园，住在这？”
  十年纠结，他连周遭的环境都没空关心，却敏锐地瞥到了笑吟吟的布兰卡手中拿着的一大叠文件，从此目光就不定时向那边飘忽。
  “我这次一去，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MJ苦笑回答，寄托了他所有美好感情的梦幻庄园因为当地检察官的恶毒迫害也使他感情不再，“我会飞巴林，然后就在那生活。”
  “别这样，迈克尔，去那休养一段时间可以，但……”
  宋亚以为他想转投另一个宗教，“那样做对你在米国人心目中的观感不好，你刚刚赢了官司，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不能逃避……你是不是，是不是恨对这件案子中那帮栽赃你的犹太裔拉比、灵师，这种时候投奔中东，掌握米国媒体的犹太裔会怎么想？”
  “我没想到……”
  MJ心里当然不可能没疙瘩，“我只是想缓和与他们的关系，那次歧视歌词事件后……”
  “哈哈，你不一样。”
  既然MJ要走了，宋亚干脆真心实意的多说一点，“你不像艾斯库伯、Rakim那帮玩说唱的街头Nger，他们只是表面入教，酒啊肉啊什么戒律都不守，都快把中东人给整不会了……艾斯库伯在歌里骂过犹太人照样在好莱坞混得好好的……其实我也是，我也不能骂他们，更不能加入中东那边。”
  “没事，我只是去那住。”MJ不欲多谈这个话题，他疲惫地抬手，向布兰卡示意。
  布兰卡将文件拿到两人面前的小桌上。
  宋亚舔舔嘴唇，双眼放光，藏在桌下的双手又开始搓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参与迪士尼的斗争，这是我送你的礼物。”MJ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迪士尼？索尼吧呵呵，你精神状态是差，名称都说错，宋亚低头一看……
  嗯？
  还真是迪士尼，这好像是一份将迪士尼股票抵押给花旗银行的文件……
  “不是，你……”
  这下宋亚自己也被给整不会了，犹自不信，伸手翻了翻，根本没自己歌曲版权相关的影子，扭头和一样茫然的海登、宋则成对视一眼，“没了？”
  “聊表谢意。”
  MJ笑得很真诚，“我八十年代末投资了一些钱在迪士尼，希望对你的生意有帮助，当然，这些股票已经抵押了，但你可以用比现价稍低的代价找花旗赎回。”
  “现价正好一亿刀，按当前迪士尼市值计算，持股比例百分之零点二几。”
  宋则成拿起文件简单审过后说。
  “较我买它时翻了三倍。”
  MJ甚至孩子般的开始自夸他的投资眼光，得意洋洋抬手比划了个‘三’的数字，语调难得欣悦了起来。
  妈蛋！我管你几倍！我要这百分之零点二几干蛋啊！
  宋亚当场暴怒翻脸，百亿富翁毫无风度地跳起来，对陷在沙发中病弱的MJ张牙舞爪，“我的歌呢？我的版权呢？我要我那些歌的版权！”活像正要霸凌同桌的中学生，攥着沙钵大的拳头怒吼：“我以为我们在这件事上早有默契！”
  “嘿！嘿！冷静APLUS！”
  布兰卡赶紧奋力把他往后推，一米九二的壮汉一拳呼下去MJ绝对没命了，“你怎么能这样！？这份止赎权给你，等于他白送给你上千万刀！这还不够表达他的谢意吗？而且迪士尼的股份对现在的你很重要不是么？现在有钱你都不一定能买到！”
  “我不缺那点钱！”
  乘兴而来，宋亚这次着实被气坏了，一膀子甩开从后面抱自己的海登，“再说他有钱赎吗？你们欠一屁股债了都！别以为我不知道！”指着MJ的鼻子骂。
  “我还有版权库，我也只有版权库了APLUS，我身体不好，我想把它完完整整留给家人和孩子……”
  MJ别过脸，细如蚊讷地说道：“抱歉了APLUS。”
  “只要你和你的家人拥有它一天，索尼就会一直刻意压低它的价格，多少窟窿都不够你们填的！”
  宋亚反驳：“而且我又不要全部，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这次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
  MJ很固执，依然摇头，“抱歉了APLUS。”
  “孩子……呵呵，你那些家人孩子守得住它吗？对了……”
  宋亚突然想到了自己当年因为前妻报复而没能带走这些歌曲版权时，当时还是MJ律师的亚伦布鲁格曼，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有关‘孩子王’的话，“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打击，你竟然一点没变MJ……你指望着死死将版权库抱在手里，你就依然是那个孩子王……对吗？”
  “抱歉APLUS，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想陪那些永载史册的经典名曲一同走完人生的旅程，我一首都不想道别，披斗士的歌，芭芭拉史翠珊的歌，雪儿的、迈克尔波顿的、玛丽亚凯莉、席琳迪翁……你的，我的。”MJ没正面回答，再三道歉。
  “对吗？！”宋亚逼问。
  “我离开后，梦幻庄园也将荒芜，但我心里的那座，一直会在……”
  MJ郑重地按住心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