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初步诊断，是瘟疫
整个县城被淹，县里的粮仓也不免于难。那些粮食被水浸泡冲走，除了稍微笨重些的粗粮，基本上所剩无几。
那些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县城百姓的生存。
县太爷六百里加急往上奏报，希望朝廷能够尽快调来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他往日为官清廉，不曾孝奉上级，上级官员为了政绩，硬是将他所呈奏报扣押。
百姓们生活艰难，城里淹死的家禽尸首舍不得扔，偷偷藏住夜晚偷食。
百姓本就身体虚弱的一个个，没几天下来上吐又下泻。
外加上处理亲人尸体，大都不忍心火化，全部自己埋藏。一时间城里病气迷绕。竟然连在外奔走的县太爷也一并病倒。
这时终于城里的人出现了恐慌，没有了领头人，陆云霆不得不站了出来。
临出门时，云浣雪叫住他，“彻查下百姓们的病症……我担心……”
陆云霆安抚，“我知道了，你安心休养。”他走得潇洒又脱然，只是心里始终有一个牵挂。
一出了房门，迎面对上来接洽他的牙差，立即又冷了脸。
这几日，县衙的差爷基本已经习惯，见怪不怪。只正常禀报外面的情况，还有县太爷倒下时的情况。
衙役声音虽然刚正不阿，但是细听，还是有隐隐的恐惧。
陆云霆不在意，外人无论如何评价他都与他无关。他想那个县太爷倒是不错的，至少见到他问心无愧：“先带我去见见你们洪县令。”
洪县令躺在麻布青帐床上，卧房里出了一套桌椅，再无别的摆设，清廉得可以。
陆云霆走到他床前，坐在衙差搬过来的杌凳上，看见洪县令脸色不由微微放得柔和。
因为床前背着光，走近了他才发现短短几天时间，洪县令就脸色苍白，眼睑乌青，显然是几天几夜都没休息好。
洪县令手上拿着块粗布方帕，害怕失礼，压抑着咳嗽。
陆云霆见了就问牙差：“怎么不给洪大人煎药，大夫怎么说？”
衙差有些为难。
反而是洪县令求情，先让衙差出去，把门带上才说：“是我不让他们去找药的。与其浪费人力物力在我一个人身上，不如先安顿好百姓重要。况城里的百姓都是我这病症，大夫们试了多次都束手无策。”
他说话间还不忘继续用方帕捂着口鼻，气息微喘。
陆云霆看着他目光就有些怀疑，洪县令正对上他目光，不畏不惧，眼神坚定又哀凉。
“我怀疑……”
“瘟疫？”陆云霆冷淡接上他的话。
洪县令悲痛点头，“可惜我向朝廷上书几次，至今毫无动静，如今县城里又爆发瘟疫……唉……”他说不下去。
陆云霆与他想到一处，“这件事情，我会解决。”
他说完临走前，脚步顿了顿，“大人好好休息，我会派人为你寻药。”
陆云霆大步跨出门槛，看了眼后院的方向。脚步停停，回想起出门前云浣雪没有说完的话，终究没有回到后院。
他径自往公堂走去。
衙门的正门前搭有食棚，牙差正在一勺一勺给排队的难民舀流食。
陆云霆看一眼，说是流食实际上就是清水中熬了几个红薯和土豆，比起当初在山上喝的温水没什么区别。
那些排队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还几乎个个都抑制不住的重重咳嗽。
那些人看见陆云霆出来了，恭敬中带着惧怕，陆云霆全然当看不到。
有些百姓热心，在陆云霆看不到的时候，轮到该舀自己碗里了，还会停一停，问一声县太爷怎么样了。
那声音里包含的关心是一点也不作假的，后面的人不仅不催促，还会一同附和，保佑县太爷早日康复。
忽然，前方传来骚动，一个瘦骨嶙峋小孩口吐白沫，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他大呼救命，百姓围上去，找来了大夫。
大夫把脉摇头，妇人哭声陡然凄惨。抱着孩子不撒手。
围着的百姓也是面露哀伤，不停摇头，直道可怜。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这样的现象越来越频发，初初时候还能理解经历了洪水又是饥荒，这病症与一些伤寒感冒又相似，大家还不在意。
可是这种事情一旦深思……立即就有百姓发现了异常，实在是众人接二连三的同样病倒，还都是一堆人成片成片的，再看那大夫面色难看，似乎纠结难言，心里的疑问就提起来了。
有眼尖的正在追问，大夫嘴唇微张，似乎难以启齿时，就有差爷过来讲“大统领有请”。
大家顺着视线看过去，那人森青曳撒，头戴冠冒，冷面异常，站在那里不动就巍峨如山，像是一颗定神针，丝毫不受周围影响。
同一时间，县衙牙差分散洪洞县各地，不动声色将城里的大夫全部聚集县衙内堂。
县衙内堂，两名衙差各自把守正门左右。
屋内气氛压抑，除了上首在座的陆云霆依旧如同冰块一样冷静，一个个大夫无论老少皆是神色焦急、恐惧。
他们交头接耳，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陆云霆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表现收入眼底。手指轻叩桌面，终于发出声响，使那些交头接耳的大夫端正身子，一声不吭，看着他。
“笃笃笃”
轻叩木桌的声音终于消停，陆云霆的手指维持不动，大马金刀坐上首，说道：“今日本统领招各位前来的原因，想必大家已经清楚。”
“笃笃笃”
那笃笃地轻敲像是一股大力一点一点绷紧各位大夫心里的弦。
大家无话，互望对方。心里都清楚，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陆云霆的左手放在扶手上，右手静止搁在桌面，一派闲适又威严模样，扫视众人一圈，“城里的接二连三的百姓犯病，现在你们可否给本督一个准确的答复。”
那轻敲的声音已经停止，他静止又默然的看着他们。
众位大夫的心已经绷到嗓子眼，被他那深冷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大家推推桑桑，其中曾经在山上为陆云霆整治，后又为云浣雪调理的大夫最先站出来。
他神色忧忡，抱手作揖跪下：“回统领大人，小老儿初步诊断怀疑是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