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抑郁症的缘故，有些事情我打不起来精神，即便我也喜欢热闹，可又无法勉强自己参与其中。
  我想回去好好整理下思绪，唐敬杞带来的消息细思极恐，面对有病的陆先生，我总要小心一点才行。
  可谁能想到，我刚下车，就在酒店大堂看见了最不想见的人，陆先生身上凛冽的木质香调，我仿佛隔着大老远都能闻见。
  他来见我之前总是喜欢刻意打扮一下，从头发到皮鞋都透着对我的重视，一身考究得体的湖蓝色西装，加上清冷桀骜的表情，配合着一丝丝病气带来柔弱，导致我总有一种扑上去啃他冲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冲动仿佛是来自肌肉的记忆，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我如此主动过。
  我觉得世界真的很不公平，为什么老天爷要把这样完美的外在形象给一个变态？
  他见我进来，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快步走过来牵起我的手。
  好凉，我帮你捂捂。他说
  从他的眼神里，我竟然看到了热恋期的那种悸动。
  或许这就是失忆的好处吧，可以忘记一切痛苦和忧愁，哪怕是曾经做出那么多恶心事，都可以忘个干净，一切重新开始。
  我没有甩开他，任他揉搓的双手，挤出一个笑容。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他说情话的时候总会脸红，我心里不禁漏掉一拍，却疲惫不已。
  刚下了戏，就又要演戏，我有些头痛。
  不过人还是要继续哄得，我笑着揉了揉他的手心。
  我觉得今晚陆先生大概是不想回去了，我拉着他去前台开房间。
  他一把拽住我，眼睛亮晶晶的，语气还略带兴奋。
  我问过了，今天还没有空房。
  对于陆先生来说，这仿佛是个值得高兴的喜事，他想做什么不言而喻，可我不想。
  即便是欺骗陆先生，我也不想用身体解决。
  我打起精神应付他，你和我一起住可以，但要乖乖听话，晚上好好睡觉，我明天还要拍戏。
  他点头，似乎并没有因为我拒绝他那种事，他就变得像以前那样暴躁。
  这样的陆先生，让我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一个灵魂？乖巧的我都有点不忍心欺负他。
  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能放过他，或者放弃寻找那些对我一击致命的视频。
  我问他：东西找到了吗？
  他似乎有些怕我生气，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努力的找了，但如果有，我怀疑在我另一栋房子里。
  我回去一定好好找。他发誓向我保证。
  我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扯出一个充满爱意的笑容。
  不着急，我只是想重温一下过去，好好的重新开始，不过等你找到再说吧。
  我故意把话说得这样暧昧，他应该是听懂了的。
  他会理解成只要找到那些视频，我就会答应和他重新开始，甚至主动和他上床。
  他露出一个激动地表情，哥哥，谢谢你原谅我，我一定能找到。
  我笑了笑，却明白，一个血淋淋的结局已经摆在我面前。
  我想事情结束后，他大概会很难过，但这不是他自找的吗？
  作为回报，我想从那一天开始，我便和陆先生彻底两清了，我也不想再继续恨他了。
  也希望他不要再继续与我纠缠。
  所以从这一刻起，戏还是要好好演下去的。
  晚上吃饭了吗？我问他，语气里全是关心。
  还没，我带你去吃。
  他的笑容十分宠溺，拉着我的手出门，刚好我也饿了，跟着他一同走出酒店。
  片场附近的餐馆不怎么好吃，他便开车带我去远一点的地方。
  他说他知道一家火锅特别好吃，我欣然答应。
  车里，他开始旁敲侧击的打探中午的事情。
  哥哥，你喜欢唐敬杞吗？
  我就知道他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恐怕是要找唐敬杞宣示主权。
  想了想，我质问道：你怎么知道唐敬杞来找我？你是不是找人监视我？
  没有，我又不是变态，监视你做什么？
  他说这句话时，我都想笑，他不是变态，是什么？
  我想起上次我和唐敬杞吃饭的事，怎么就那么巧，会在饭店碰到陆先生？
  况且那天陆先生的目的显然并不在吃饭上。
  后来我便换了手机，但我有一个奇怪的想法，陆先生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做胃肠镜，他会不会在我的大脑或者身体里植入了什么芯片之类的？
  想到这里，我面色不善的盯着陆先生。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表情紧张，赶忙解释：我真没有监视你，是何然告诉我的。
  他开车不方便，干脆把手机丢给我，让我自己看。
  我将信将疑的拿起陆先生的手机，打开聊天软件。
  搜何然，没有。
  备注什么？我问。
  待处理3号。他说。
  瞧瞧陆先生给他亲哥哥的备注有多奇葩？我找到这位待处理3号，却发现陆先生的备至还不止如此。
  他有已处理169，待处理132，甚至还有的人备注只有一个红叉叉。
  好像阎王爷的账本，我一阵恶寒。
  打开待处理三号，我往上翻聊天记录，果然找到了何然发给陆先生的视频。
  画面里，我与唐敬杞一同上了房车。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了他们的聊天对话。
  何然的语气仿佛在威胁陆先生。
  他说：你最好把你的人看好，他要是再坏我事，别怪我不客气。
  陆先生发了一个问号。
  他能坏你什么事？
  你别装傻，大不了大家都别好过！何然回。
  陆先生回：你要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最后一条是何然发的，只有四个字：等着瞧吧！
  我被这个聊天记录气笑了，就因为唐敬杞？何然怎么像要弄死我一样，恶狠狠的。
  难道陆先生一家子都是变态？
  怎么都好像有那个大病一样？
  我把手机丢还给陆先生，故意说一句，你可看好你哥，不然他容易危害社会。
  我们吃饭的地址也到了，陆先生一边停车，一边说：我看好你就行了，他威胁社会，让社会制裁他。
  我咯咯笑，陆先生扯着我走进饭店。
  看到饭店的招牌，我恍惚间记得我与陆先生来过这里。
  九年前，那时候我在拍戏，他还没上大学。
  我俩就坐在靠窗户的小包房位置，也就是现在这个位置，就连用过的原木桌子仿佛都没变过，只是染上了一层岁月的斑驳。
  你怎么知道这里？我问？
  我好像来过，和你。
  面对陆先生偶尔能恢复的点滴记忆，我感到恐慌。
  我自然是不希望他记得的，至少找到那些视频之前，他什么都不要想起来，这样他就不会处处阻止我。
  同时，关于那件事，我已经拜托严畅继续调查了。
  不管怎样，我要一个答案。
  为了不让陆先生莫名的和我追忆往昔，我急忙转移话题。
  对了，你手机给我什么备注啊？我都没看。
  趁着陆先生点菜的功夫，我拿起的他的手机打开。
  却在置顶里看到了爱人两个字。
  和我一模一样的头像。
  我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这是其他人，绝对不是我。
  谁知道我给陆先生发送一个表情，那个备注爱人的号竟然发出了提示消息。
  我无语。
  陆先生却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
  其实你装作不认识我，我也能认出你，我备注过。
  我心中仿佛有千金重的巨石压了过来，我八成就是陆先生渔网里的鱼，哪怕他失忆了，可他从受伤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他依旧是一个靠本能捕鱼的好猎手。
  我装作一副很感动的样子，却有些惧怕。
  我在想，当陆先生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欺骗后，他会作何反应？
  他见我不说话，起身离开座位。
  哥哥，我去给你调蘸料吧。
  我一个人盯着面前的鸳鸯锅发呆，却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熟人。
  这么巧？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何然似乎在我们隔壁包间，我没关门，他带着一脸假笑走了进来。
  我要知道他来这里吃饭，一定躲得远远的。
  现在，我更是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任凭他自言自语。
  谁知道他干脆坐到了我对面。
  陶颜，我告诉你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这个世界上有秘密的人真多，就很烦。
  何然的秘密，我一丁点也不感兴趣。
  好在陆先生端着盘子回来了，他看见自己位子上有人了，不悦的皱眉。
  你怎么在这？
  陆先生一开口，何然吓了一跳，他茫然的回头，又很快转了回来。
  我来吃饭，先走了。
  何然起身就要离开，陆先生把东西放在桌上后却叫住了他。
  何然，爸让你有时间回家吃饭。
  不知为何，当陆先生说出这句话时，何然的眼神中竟然生出几分疑惑。
  他走了，其实也没走远，我问：你哥好像不认识你。
  是吗？陆先生笑了笑，他可能有病吧。
  ......
  吃饭的包间挨得很近，我和陆先生说话估计何然都能听见，所以吃的差不多我们便离开了。
  今天下戏有点早，这时候才不到9点。
  我和陆先生把车停在停车场，然后在桥边散步。
  原本没什么话题，陆先生却突然开口。
  他说：哥哥，其实我知道是你用花瓶把我砸晕了。
  我心里一惊，转头看他。
  陆先生的整张脸陷在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还在这和我演戏吗？
  但很快我就是知道，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陆先生开口：我爸他们都说是顾白把我打进医院的，包括顾白自己也那么说，今天我在家时查了监控。
  我倒是忘了，陆先生家有监控。
  所以你想起来了？我问。
  没有。陆先生像下定决心一样，突然双膝落地跪在我面前，吓我一跳。
  他的眸子异常坚定，看着我的目光里全是内疚。
  你做什么？我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说：哥哥，虽然我没想起来，但我知道，我以前是个混蛋，我不仅对你不好，我还威胁你，把你逼得想自杀，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他说的应当是昏迷前，他说过要给我道歉，只可惜他差点摔死。
  我赶忙蹲下身子要扶他起来。
  陆铮，你不记得了，所以我无法接受你的道歉，等你想起来好不好？我哄他，实则是骗他。
  他望着我，似乎觉得我是认真的，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那就等我以后想起来，我一定好好给你道歉！他态度坚决。
  我不想听他道歉，我只想和他两不相欠。
  显然陆先生对这件事有误解，他觉得我现在态度好，是可以原谅他的意思，实际上永远都不可能。
  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是谁一句对不起，一句没关系就能解决的。
  回去的路上陆先生想和我牵手，我并没有拒绝。
  我们两个就像热恋的小情侣走了一路，直到人多的地方才松开。
  回到了酒店，我先去洗澡。
  一个人在密闭的空间，脑子也变的灵光不少。
  我想起了陆先生家的监控，并且为之好奇。
  那监控里一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我洗好澡从卧室出来，陆先生盘腿坐在床上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眼神专注格外认真。
  都说专心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我从包裹里找到面膜敷在脸上，他合上电脑看我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男演员也敷面膜吗？
  男演员怎么了？男演员上镜也要化妆啊！我白他一眼。
  对，一会给我也来一片，保养好我的脸，让你看着舒心一点。
  他边说便往我身上凑，像个考拉，整个人得寸进尺的骑在了我身上。
  他这个意思我怎么能不懂，故意装傻踹他一脚。
  洗澡去，我要睡了。
  他从我这撞了一鼻子灰，不太情愿的从我身上起来，往浴室走。
  我趁机说道：你从监控里能找到我们第一次的视频吗？
  他看我，表情很微妙。
  不能，这都是今年的视频，我每季度都会删除一次的。
  那可以给我看看吗？
  我故意装作看不看都行的样子。
  陆先生为难的握着手机，你确定吗？你看完生气不理我怎么办？那天你可是很生气的。
  不能不理你。看出来失忆后的陆先生不怎么聪明，我干脆上手抢了。
  我把他的手机拿在手里，然后向陆先生挥挥手。
  去洗澡吧，你出来就还你了。
  大概是我拿到手机太过于兴奋，有点失态，陆先生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下，转身往浴室走。
  进门的时候，他突然说：哥哥，你最好别看，而且不要从头看。
  记住，千万别从头看。
  他又说了一遍，简直烦死了。
  我怎么可能听他的，我不从头看起，我知道他背着我在家都干啥？
  我打开监控的APP，把日期直接拖到最前面，很遗憾，画面很局限，只有整个大厅和厨房。
  不过出现的画面当即让我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