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幽明未曦香风举
那白袍人鉴明了四人身份,转过头去,对身后之人说了几句,便就此离去。
齐御风抬眼望去,见这山洞足有几十丈高,陈设甚为简陋,仿佛如同挖空了一座大山一般,但大火堆周围,却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足有上千人之众,都是一言不发,身穿宽大的袍子,头戴各色头巾,整个山洞之中,透露着一股诡秘的气息。
齐御风心中一动,便向身后随手摸去,这一摸之下,却不由得大惊,原来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他的长白剑竟然早已不翼而飞。
他额头上登时冒出一阵冷汗,回头轻声问道:“你们见到我的剑了么?”
孙瑞来莫名其妙道:“剑……咦,你的剑那里去了?”他困在渔网之中,行动不便,当即只是勉强一瞥,却见齐御风背后的长剑早已不知什么时候不见。
齐御风低声道:“此地处处透着邪门,须小心为是。”
孙瑞来摇头苦笑道:“如今咱们再怎么小心,也还不是着了人家的道?”说罢他抬起手腕,齐御风只见他双手腕上锁了一条细铁链,双足之间也同样系着一条。
当即他皱了皱眉头,略微转动手腕,却发现自己手脚之上,居然也各系着一条,心中不由得有些惊悚,心说我这一身功力,纵然一羽加身也有知觉,却是什么时候被人按上这手脚铁链?
当即他也不做声,只等着这些人如何安置他等,心道若是想要将我四人一剑砍了,也不用费劲运送到这里,一会儿定要有所安排,只要我脱离这黏糊糊的渔网,脱身出去。这区区铁链自然困不住自己。
他技艺已成,当即也不害怕,只是微微阖眼假寐一会儿。过不多事,一边沙真子与朱雄也各自醒来。骂骂咧咧,齐御风苦笑道:“这一次都是我连累了三位,但凡咱们若能出去,日后定有后报。”
那朱雄两人虽然被困,但一身武功,却也并非害怕,看着这些人灰头土脸。心中倒是有说不尽的鄙夷,他三人均知道齐御风武功高强,当世几无几人能及,这些带着长袍头巾的色目人。也并非要立即杀他们而后快,所以不慌不忙,都静静等待。
过不多时,只见几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人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将四人拖出渔网,却并不解开铁链,齐御风有心问上几句,但那四人面色表情冷冰冰的,看上去也听不懂齐御风说些什么。径自丢下几张大饼充做干粮,还留下一袋清水,便转身走到一旁别的山洞之中。
齐御风四人舒展手脚,相互看了一眼,眼见那山洞洞口有人守护,一旁黑压压屏息坐着的人,当即也不好立刻发难。
他四人腹中皆十分饥饿,当即从地上拿起大饼就吃,齐御风不知道深浅,当即看旁边放有通红的酱料,当即捏了一撮塞进嘴里……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齐御风本来盘腿坐在地上,吃了这一口,陡然浑身打了个突,站了起来,那三人不知就里,当即孙瑞来很机警的抬眼问道:“动手么?”
齐御风双眼通红,绽出几滴泪水,吐了吐辣成火炭一般的舌头,别过头去,微微摇了摇,低声道:“咱们……吃完再说……”
孙瑞来见状点了点头,也在大饼上蘸了些酱料,咬了一口,咀嚼几口,不动声色的将头埋入了裤裆之中,含混的说道:“不错……这羊肉酱一点都不膻。”
一边朱雄撇了撇嘴,略有些不屑道:“羊肉不膻,还有个什么吃头?那还不如吃猪肉……”他一边熟捻的卷起一张饼,在里面倒入了厚厚的一层辣酱,张开大口,狠狠咬下了半张饼。
眼泪一滴一滴的留了下来,朱雄双眼泛着泪花,转头对着沙真子认真的说道:“味道还真行……你也尝尝?”
沙真子看着这三人微微一笑,随后也卷起一张饼,摇头道:“朱兄弟忘记了?贫道是吃素的。”
四人将几张大饼吃完,又轮流喝完了慢慢一袋子清水,齐御风见外面守卫似乎并不注意他这个方向,当即缓缓运转九阳神功心法,微一运劲,手上铁链只听轧轧声响,微微晃动。
三人听到这声音,知道他要运功崩断铁链,急忙起身为他掩饰,齐御风一手拉住另一只手腕旁边的铁链,运一个崩字诀,就要将其拽断。
可就在此时,那手腕之上的铁环之中,陡然钻出一枚极细的尖针来,在他手上一扎,这一下刺痛突如其来,齐御风只觉得腕上一痛,直达内心,登时浑身一僵,摔倒在地,险些叫出声音来,登时全身劲力一松,这铁链便崩之不断。
当即他这一次起身,却是货真价实的满头大汗,和缓了半天才能说出话来,沉思半晌,说道:“这手腕上有机关,使得力气稍大,就有尖针扎人穴道,当真匪夷所思。”
孙瑞来反转手腕,只见那手铐靠近脉搏之处有一柄细剑的浮雕,看起来甚为精致,只不过这手铐边缘磨损甚多,说不定已经给多少人用过,当即他想起这洞中人物诡秘阴毒,不由得不寒而栗。
齐御风喘息片刻,又道:“有一门缩骨功夫,我从未练过,也不知能不能成,我试一试罢。”
那九阳神功之中,原本就有缩骨之法,可运用内气将骨骼之间的间隙、以及肌肉、皮肤随心所欲地收缩重叠,齐御风虽然从未练过,不过这么功法却是已经记得精熟,而他内功既然已经大成,全身均可收放自如,当即心中一念,便抻筋软骨,将五指并拢,缩成了寸许宽的模样。
当即他心中大喜,左手摁住右手的手铐,右手向后一缩,就想从那手铐中解脱出来。谁知道那手铐向前一划,陡然又生出刃刺,牢牢抓住他的手腕。越是拖动,那刃刺便越陷入越深。显然这制作手铐的巧匠,心中对这等会缩骨术的高人早有对案,这手铐紧紧帖子手腕之上,既不能移动,也不能运力崩开。
四人想了半天办法,始终一筹莫展,正当此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喊叫,洞中众人都纷纷拿起屁股下面的垫子移动,做到那大火堆的前面,四人听不懂那些人的语言。当即都有些奇怪。
朱雄久在昆仑山行事,却多少懂得一些色目人的语言,听得这些人不断重复,渐渐便与自己所学对上了号,当即他低声道:“他们好像要讲经论法?”
齐御风莫名其妙道:“讲什么经?他们难道还是什么教派的不成?”
他四人被擒到这山洞之中后。只觉得这些人行事都怪异无比,官不像官,民不像民,现下一说讲经,这才有所顿悟。莫非是什么邪教?要拿咱们几个做活祭了不成?
当即四人正满心恐怖,却听得那么门外一人对他四人不断比划呼喝,话语之意,居然是让这四人也过去听讲,齐御风看那几人一眼,心中都暗暗自庆,当即四人便捡了一处方位,也没有羊皮垫子,就坐在地上,准备听人论法。
直过了好长功夫,齐御风见四下人坐在这晦暗幽深的山洞之中,均凝立不动,便是连大声呼吸都见不到一个,心中不由得暗暗起疑,正值他四人都有些烦躁不安之际,突然旁边洞中一行人排成两列,举着火把,中间一名女子,身穿白袍,带着面纱,缓缓走到了火堆前面。
那女子身穿一身白色的大氅,角上赫然绣着一个火焰之形,齐御风一见不由得心中一震,心道这是明教的标记,怎么在这里看见了?
他转头看去,却见那女子身后两人,一个黄发碧眼的老者,另外一个却是一头黑发,微微有银白之色,正是自己先前所见到的那名会华语的中年人,这两人同样身穿白袍,可身上却袖着一枚细剑,勾以金线描画,看上去甚是耀眼。
但只听得那女子低低叹息一声,掀开大氅,只见她站在山洞的中央,身穿着一件华美的长袍,颈部缀着白色的花边,如盛开的鲜花般映衬着她的脸颊。合身的上衣之下,带有裙环的古典式拖地长裙向后延伸出足足有三尺多长,铺在地上。她迈着高雅的步调缓缓前行,因为裙子遮住双脚的关系,看起来如浮在云端一般。
她的出现,简直就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一般,照亮了这昏暗破败的山洞。
四下的信徒都忍不住惊叹,呼吸开始粗重了起来,不由有吞咽口水的声音发出,就连齐御风四人,一时也忍不住目中震惊,几乎怀疑自己此时正身处梦中。
那女子略微停顿了片刻,美目之中隐隐有海水之蓝意,她麻木的看了看场中之人,接着轻轻掀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脸来,齐御风等人一望之下,但见她肤色皎洁胜雪,修眉端鼻,直是秀美无伦,可当真谓是晓露芙蓉,清新脱俗,如春花之初绽,如秋月之静美。
当即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只盼那面纱永远都不要垂下,可以望她望到水止云停,海枯石烂。
这女子一经现身完毕,当即众人之中,有人把持不住,便口中“嗬嗬”摸索上前而去,正当此时,却见那黄发碧眼的老者上得前来,将那明艳绝伦的身影遮住,口中大叫了几声,将那几名缥渺恍惚,如梦如醉的登徒子叫醒,接着他又举起手臂,大声喊叫了几句口号,登时群人振奋,众人齐齐振奋起来,都举起右臂齐声呐喊。
四人百无聊赖的举起手臂跟随叫喊,齐御风随口问向朱雄道:“他在说什么?”
朱雄双目炯炯,盯视着前方的美女,神情激奋的说道:“他说只要我们听从山中老人的召唤,每个人就都可以分到七十二个这样的美女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