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取火的方式
走了好久好久，我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像样一点的村庄，站在一所小学的门口。大门上的六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我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之丞希望小学。”然后，我无比骄傲地看着王之丞，觉得王之丞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人。
“这是我捐赠的第一所希望小学，以个人的名义，所以当时就用我的名字命名了。”王之丞看着这六个大字，完全出了神。我想，他是回想起了自己的某些往事了吧。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些往事一定对王之丞影响深远，因为王之丞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我站在王之丞的身边，默默地没有说话，直到守门的大爷走过来，叫了我们，王之丞才回过神来。
王之丞在这个地方无疑是个大人物，本身这里人口不多，而且王之丞经常都会捐资出来，所以这里的人基本都认识王之丞。
“王之丞，您来啦？”守门的大爷热情地对我们打招呼，王之丞也很热情地回应。
在守门大爷的带领下，我们来到校长的办公室。
校长看见我们过来，差点就热泪盈眶的样子，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王之丞，您终于来啦。您愿意来参加孩子们的毕业典礼，孩子们肯定很高兴的。”
王之丞牵着我在椅子上坐下。和校长寒暄起来。
我环顾四周。这里虽然是校长办公室，但是也极其简陋，校长的办公桌和我们现在学生的桌椅没什么区别，很狭小的空间，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很多学生的作业本，还有一些文件，地上摆着一个热水壶，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这和我们城里的学校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
大约半小时后，下课铃响了，我听到外面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应该是孩子们放学了。校长领着我们向教室和操场走去，一边走一边对王之丞说：“孩子们看见您，肯定高兴坏了。”
不一会儿，我们便来到了教室。我惊呆了。
所谓的教师，也就只有十几个学生，那些孩子们，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小手冻得通红，有的脸上还挂着鼻涕，一些在追逐打闹，一些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着什么。
老师是个年轻的女生，长长的头发，脸上有着温暖的笑容。老师站在讲台上，对我们微微一颔首，然后拍拍手，对孩子们说：“孩子们，之丞叔叔来看大家了。”
老师话音刚落，整个教室都沸腾了，孩子们高兴地欢呼，东张西望地寻找王之丞的身影，在看到我和王之丞都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他们都围了过来。
这些孩子在我看来都不是一样大的，我觉得有的明显要差别三四岁，一个小一点的孩子看见王之丞，扑到王之丞的大腿边，王之丞顺势弯下腰，把他抱在手上，然后对着孩子们说：“我们去操场玩好不好？”
一听王之丞的提议，孩子们都哄闹着往操场跑。老师走在后面，来到我身边时，她朝我礼貌一笑，问我：“您应该是王太太吧？”
我也报以微笑，没有否认。我们便一起跟在王之丞和孩子后面，走向操场。
“王之丞真是一个大善人，捐巨款修建了这座希望小学，每年还都会来看望村民和孩子们。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带来很多的物资，会告诉我们，外面的世界又有了什么变化，会鼓励孩子们要好好读书，争取走出大山。”看着王之丞和孩子们大闹的背影，老师对我感慨。
我看着王之丞的身影，只觉得视觉有些恍惚。在这里，王之丞没有往日的不可一世，没有一丝的高傲，言行举止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他，谁也不会想到，这竟然是海城最有名的大人物。
王之丞的架子，他的骄傲，他的高冷，全都抛在了脑后，这一刻的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陪着孩子们嬉戏打闹，释放着最天然的童真。
“这里的学生，有多少人？”我转头问老师。
“就这么多了。”老师轻声回答，语气里满是失落。
这里不过十几个孩子，整座学校，就只有这么多的学生吗？看着我疑惑的表情，老师继续说：“大荒山的孩子是有很多，但是很多也在山里出不来，有一些，很小就要开始赚钱帮补家里，根本没有时间来学校上课，这十几个孩子，还不是固定的。”
“这么小的孩子，可以帮补什么？”我不禁问道。
“家里有养牲口的，就帮忙喂猪喂鸭什么的，或者是帮忙下地种田，还有女孩子的话做些手工，反正家里以什么为生，就帮忙做什么啊。”老师的话让我再次震惊。这些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竟然就要这样帮补家里了。
我一直以为，这里穷，最多就是吃不起饭，上不起学，不曾想，这里有上学的机会，但是因为需要帮补家里，也只能放弃上学的机会。
这些天真的孩子背后，是满满的心酸。
大约半小时后，孩子们渐渐都走了，他们要赶回家去帮忙做家务了，我们和孩子老师一一道别以后，王之丞便领着我继续走了。
“王之丞，我想去山里的孩子家看看。”我跟在王之丞身后，小声地说。
王之丞有些诧异地回头看我，眼神满是疑惑：“为什么？”
“刚才老师告诉我，这学校的学生不过十几人，很多孩子因为要帮补家里，根本没办法来学校上学。我想去看看，他们的生活环境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看着王之丞，坚定地说。
王之丞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同意带我去。我们先是去了村长家，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然后请村长带我们去看望山里的孩子和老人。
之所以说，是看望孩子和老人，是因为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山里剩下的，都是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经过几个起伏的小丘陵，我们终于看到了第一户人家。
如果说学校我用的形容词是简陋，那么我们眼前的这个小屋子，只能用破败来形容了。这小屋子连瓦房都称不上，充其量只能叫做窑洞，门口是放着一个小煤炉，有个男孩子坐在旁边扇火，一个腰背佝偻的老人蹲在地上，捡着几株青菜，菜叶子已经皱皱巴巴，比我们菜市场扔掉的那些还不堪。
四周没有围墙，就这么突兀的一间小屋。
“狗娃。”村长叫了男孩一声，男孩闻声朝我们看来，见到村长和王之丞的时候，男孩眼里迸出闪亮的光芒，他惊喜地喊着：“村长伯伯，之丞叔叔。”然后连忙起身跑到老人身边，兴奋地喊：“奶奶，村长和之丞叔叔来看我们了。”
狗娃连喊了两次，老人才缓缓抬头，在听清了狗娃说的内容以后，也慢慢地转头看到我们这边，在看到王之丞的时候，老人明显很激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在狗娃的搀扶下，朝我们走来。
王之丞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住了老人。“奶奶，我来看您了。”
“可想死奶奶了，来了好啊，来了好啊，谢谢你啊”老人激动地拉着王之丞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寒暄了两句，奶奶招呼着我们进屋坐坐，于是我们跟随着老人走进了屋里。
进屋的时候，我的眼眶不由得就湿润了。
不大的屋子，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板床，家里只有两张板凳，一张破旧的木桌子，上面摆着锅碗瓢盆，家里随处可见的鸡屎，还有几只鸡到处乱跑。
屋里的气味很是难闻，村长对我说：“山里的人家，都是人畜同住，所以家里都是这模样。”
我点点头表示不介意。
我并不介意这恶劣的环境，我只是没想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住的就是这种地方。养几只鸡，种几棵菜，每天去山上捡柴，就这么过日子。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无法想象，在我们这么发达的国家，竟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
王之丞和村长在和老人交谈着，看得出来，老人和王之丞很熟悉，一直握着王之丞的手不放，狗娃站在旁边，一会儿看看他们，一会儿看看我，圆溜溜的眼睛转呀转的。
我朝狗娃招招手，狗娃便跑了过来我身边：“姐姐。”
狗娃身上脏兮兮的，小脸也脏兮兮的，他朝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全身上下，唯有这一口牙齿还算是白的。
“你刚刚在做什么？”我问狗娃，狗娃便伸出手，拉着我往屋外走。狗娃的小手已经不能用脏来形容了，全是黑色的，指甲缝，手指缝，全是泥巴，小手很粗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朋友该有的皮肤。
狗娃拉着我在小煤炉前面蹲下，指着叫我看。
我一看，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煤炉，他们用不起煤，这不过是拿几块石头，几块砖头砌成的一个小灶，狗娃正往里面塞树枝和枯叶，然后取火做饭，他们取火的方式，就是钻木取火。
我蹲在狗娃身边，帮他摆弄枝叶，心里很不是滋味。
狗娃到底是孩子，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由于语言不是很通，有时候我跟狗娃说的话，狗娃都听不明白，只能对我摇头，傻笑，偶尔他也会对着我咿呀说些什么，我只能尽力去听辨他说的内容，或者根据他给我比的手势，去猜测他对我说的内容。
我问狗娃，爸爸妈妈呢，狗娃用仅会的一些普通话，很艰难地才跟我表达清楚，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一次。
我想，狗娃的父母，在这个穷山沟里出去的年轻人们，最多也只能赚得自己温饱吧？他们长年在这个地方长大，没有读书，没有技术，更加没有谋生的手段，去了外面，也只能是做些最底层的工作，来过自己的生活，至于家里，能拿回来帮补的钱也很少，回来一趟花费太大，很多人，已经几年都没回来过了。
我本想问狗娃，想不想爸爸妈妈，但是话到嘴边我还是咽下了，我觉得，问出这样的话，要么傻，要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