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欠了多少钱

  “让你见笑了。”张奶奶苦笑着走到饭桌边，弯下腰捡着地上的碎碗碟。
  我蹲下身，一边帮忙收拾，一边说：“没事，张奶奶。”
  我和张奶奶都没有再说话，就沉默着收拾屋子，我想，张奶奶这时候肯定也睡不着，有点事情做也好，能撑下去。
  我和张奶奶收拾了一上午，才把家里收拾干净。
  我和张奶奶收拾完了以后，才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张奶奶，要不，咱们给小林打个电话吧？”我小心翼翼地对张奶奶建议道。
  张奶奶摇摇头，说：“不理他了，我没力气管了。”
  “张奶奶，您别说气话，小林也是一时失足而已，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别人骗的啊，小林才20岁，被人骗了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安慰着张奶奶。
  张奶奶进屋，拿了一本存折出来，递给我看：“卓小姐，这是我们的养老钱了，本来我打算拿这些钱去买保险的，现在我想，就把钱给小林去还债，剩下的，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张奶奶的眼神空洞，眼眶红红的，却再也没有泪水流下来。
  “张奶奶，小林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您怎么舍得真的放弃他啊。”我把存折合上，塞回张奶奶的手中，“如果您真的不管他了，以后小林可就完了。”
  “我怎么管啊，我管不住啊。”张奶奶重重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和张奶奶正聊着，家里的门响了，一阵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之后，小林进来了。
  小林沉着脸，看了我和张奶奶一眼，招呼都不打，径直往屋里走，打算直接回房间。
  我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来，叫住了小林：“小林，你爷爷住院了。”
  小林的脚步停了下来，诧异地回过头看着我，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爷爷住院了，突发性心梗，差点没救过来。”我一字一句地冲着小林说完，盯着小林的眼睛看。
  我倒要看看，小林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小林脸色唰的一下白了，缓缓走过来，问张奶奶：“奶奶，卓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你还会关心你爷爷吗？”张奶奶反问小林。
  小林怔住了，看向我，问：“卓小姐，我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你爷爷是被你气的，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你爷爷还会发生什么状况，谁也不知道。”我虽然语气不好，但是我还是对小林打感情牌。
  从小林的反应可以看出，小林对爷爷奶奶还是很有感情的，不至于是冷血的人。
  果然，小林用手捂住了脸，我们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小林一抽一抽的肩膀不难看出，小林在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我慢慢地走到小林身边，把小林拉到张奶奶身边坐下，我也在小林的另一侧坐下，对小林说：“小林，你知不知道，你错了？”
  小林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点头。
  我继续对小林说：“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你要改啊，你看看，因为你不懂事，你爷爷被你气得住了院，你奶奶一个人怎么撑？你已经20岁了，要承担起这个家庭了，爷爷奶奶都老了啊。”
  我的话让小林的情绪崩溃，他的手捂着脸，手肘撑在膝盖上，失声痛哭起来。
  张奶奶见小林哭得厉害，心软了，不自觉地凑近小林，拍着小林的背，轻声说：“别哭了孩子，爷爷奶奶不怪你。”
  因为张奶奶的宽恕，小林更是哭得厉害，小林扑到张奶奶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我坐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奶奶，我对不起你和爷爷。”小林一边哭一边说。
  “没事了没事了，你以后懂事，我和你爷爷就知足了。”张奶奶满眼泪水，安慰着小林。
  张奶奶说着，轻轻推开小林，把刚才的那本存折塞到小林手里：“这些钱，你拿去还债吧，我和你爷爷，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以后，你得靠自己了。”
  小林拿着存折，有一丝的慌乱，他把存折塞回张奶奶的手里，说：“不，我不能要你们的钱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我不能再不孝了。”
  张奶奶抹了一把眼泪，说：“你还能怎么解决，你能解决，就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了。听奶奶的，你把钱拿去还债吧。”
  我知道这时候我不应该插嘴，但是我也不想张奶奶的钱就这么给了小林，我忍不住问小林：“小林，你到底欠了多少钱？”
  面对我的询问，小林选择低头回避，不敢看我的眼睛，也不愿意回答。
  张奶奶叹了口气，对我摆摆手，然后对小林说：“小林啊，奶奶也不逼你了，欠了那么多钱，你的压力肯定也很大的，是我们做爷爷奶奶的没本事，没把你管好。这些钱，你拿去吧，爷爷奶奶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以后的路，你该怎么走，你自己想清楚吧，爷爷奶奶老了，管不住了。”
  张奶奶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张奶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微微扬起头。此刻，张奶奶的心里，肯定比刀割还疼。
  听见张奶奶的肺腑之言，小林一下子憋不住情绪，扑通一声跪在张奶奶面前，抱着张奶奶的膝盖，哭喊道：“奶奶，你别不管我啊。我知道错了。”
  看见小林哭，张奶奶也泣不成声，张奶奶一边哭一边摸着小林的头，说：“孩子啊，奶奶不是不想管啊，是实在管不住你了。你爷爷差点就这么走了啊，再出几次状况，你爷爷可就撑不住了啊。我们老了，折腾不起了。”
  看着小林和张奶奶抱在一起痛苦的场景，我忍不住也鼻子发酸。
  等小林和张奶奶都哭完了，我再次问小林：“小林，你到底欠了多少钱，你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这钱可是你爷爷奶奶一辈子攒下来的啊。”
  小林跌坐在地上，看向我，说：“我欠了三十多万。利滚利太恐怖了，今天还不上，明天就又多几万。”
  “张奶奶，三十多万也不是很多，我给你们想个办法解决吧？”我拉着张奶奶的手，诚恳地说。
  张奶奶紧紧握住我的手，问：“什么办法？”
  “您把钱借给小林，让小林去还了债，让他去工作，一点点还给你。”我看了小林一眼，对张奶奶提议道。
  小林低着头没说话，张奶奶为难地看了小林一眼，对我说：“算了吧，他哪有这本事，赚三十几万来还给我。这钱，我给他就是了。”
  张奶奶说着，又准备把存折给小林。我一把按住张奶奶的手，说：“张奶奶，这本事你们的家事，我不方便插手，但是我想提醒您，再这么宠溺小林，他永远长不大，这次你帮他解决了，下次呢？你必须要狠下心，让他承担起责任才行。”
  小林眼神幽怨地看着我，似乎在埋怨我多管闲事。
  我瞪了小林一眼，小林又迅速把头低下去了。
  “我也知道，但是这三十多万，他是还不起的，说了还不是白说。”张奶奶看着小林鸵鸟一样地低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看了小林一眼，问道：“小林，我的提议，你觉得呢？”
  小林这才抬起头来，为难地说：“我倒是想还，我奶奶说得对，我还得起吗我。”
  “小林，只要你愿意，好好工作，努力攒钱，总有一天能还上。”我把小林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你之前不是已经考虑好了，愿意尝试做保险吗？”
  “做保险好难啊，我那天出去做问卷调查，丢脸死了。”小林垂头丧气地说。
  “万事开头难，你自己都觉得丢脸，别人更加不会给你脸。你都欠了一堆高利贷了，你还要什么脸？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赚钱，只要不违法，怎么能赚钱怎么做。”
  我对着小林一顿训斥。
  小林真的是扶不起的刘阿斗，欠下巨额高利贷，面临的是今天无法还债明天就又多几万块的利息，他竟然还能眼高手低，挑三拣四。
  小林沉默着，我气不打一处来，对小林说：“你想想你奶奶，你再想想你爷爷，你爷爷都被你气得住院了。这是你们家的事，算我多管闲事了。你自己想吧。”
  人在谷底的时候，你想要别人拉你一把，至少你得给人递上一只手。小林不为所动，张奶奶又对他宠溺至极，我作为外人，也无话可说。
  我对张奶奶说：“张奶奶，您好好休息吧，我改天来看您。”
  “你在这儿吃饭吧？”张奶奶见我要走，赶紧留我。
  “不用了，张奶奶，我还有别的事情。”我拒绝了张奶奶的挽留，拿起自己的包包，起身走了。
  “昨晚的事，真的谢谢你们了，改天来家里吃饭，等他爷爷好了，我们登门道谢去。”张奶奶见我执意要走，于是送我到门口，还不停地对我道谢。
  我叫张奶奶不用再送了，便自己走到电梯口。
  小林的事情，我是没办法再管了，毕竟我是外人，说多了只会惹小林埋怨，说我多管闲事。所以我决定不再跟小林提这些事情了，让他自己想，如果他想清楚了，要来找我，我也欢迎，他要是不来，那也就罢了。
  所以，傍晚的时候我再给张奶奶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有再提起小林的事情，我只是问张奶奶，休息好没有，我去接她去医院看林爷爷。
  “卓小姐啊，我刚准备要去医院呢，你不用特意来接我了。”张奶奶在电话那头不断地说，不用麻烦我。
  “张奶奶，我去接你吧，我也想去看看林爷爷。”我嘱咐张奶奶在家等我，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打车去张奶奶家了。
  我到张奶奶家的时候，张奶奶已经收拾妥当，在楼下等我了。于是我们就着我打过来的那辆车，出发去了医院。
  林爷爷还在睡觉，病房里的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林爷爷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呼吸平稳，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我和张奶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聊天：“哎呀，卓小姐，今天你走得匆忙，我都忘记问你，你老公垫付了多少钱，我把钱还给你。”
  “不急，张奶奶，我也不知道他给了多少钱，等我问问再说吧。”我表示不用着急。
  事实上，我确实不知道王之丞垫付了多少钱，我回去的时候，王之丞不在家，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王之丞还没回来。
  “卓小姐，总是要你为我们家的事操心，我真是过意不去啊。”张奶奶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抱歉：“原本我打算在你那里买一百万的保险的，我今天给了小林40万，现在我买不了一百万了。你别见怪啊。”
  “张奶奶，您说的是什么话。”我故意语气怪嗔地说，“这些都是您自己决定的，我怎么会见怪。”
  “哎，我这孙子。”张奶奶又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却说不下去，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没事，希望小林以后能懂事点吧。”我微微笑了一下，安慰道。
  我给自己和张奶奶点了一些外卖，和张奶奶一起在病房里吃了起来。
  我们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小林终于出现了。
  “怎么样，你把钱还给人家了吗？”一看见小林，张奶奶着急地问道。
  “嗯，还了。”小林点点头，坐在了我们对面。
  “以后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吧？”张奶奶不放心，再次确认。
  得到小林肯定的答复以后，张奶奶这才放下心来，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总算雨过天晴了。”
  “卓小姐。”小林看着我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还是叫了我一声。
  “什么事，你说。”我对小林笑了笑。
  “我觉得，你说的对，我要负起点责任，所以我决定，还是要去你们公司工作。”小林看着我，语气诚恳。
  我装作有些诧异的样子，问道：“你不是说很难，很丢脸吗？”
  “对，确实是，但是你说的也对，我不能让我奶奶攒了一辈子的钱就这么白白没了，我要赚钱还给她。”小林一边说，一边握紧了张奶奶的手。
  张奶奶看小林想通了，脸上堆满笑容，不住地拍着小林的手，夸小林懂事。
  “卓小姐，你还能不能让我去你们公司试试？”小林见我没说话，再次问我。
  我点点头，说：‘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出尔反尔，既然决定了，就要认真做。’“好，我一定不会再反悔的了。”小林信誓旦旦地说，然后想到了什么，语气又有些别扭，“那个，你能不能。。。”
  “有话就直说吧。”我看小林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小林小声地说：“你能不能教教我，去做调查问卷，我真的不会做。”
  张奶奶见小林不好意思的样子，急忙帮小林说话：“对，卓小姐，你就教教他。”
  我点点头，说：“只要你愿意学，我当然会教你。这个礼拜五你过来公司吧，我介绍团队的人给你认识。礼拜五是我们小团队集体展业的时间，大家还会一起吃饭，沟通工作上的困难，和增进感情。”
  “好，我到时候一定准时过去。”小林一口答应下来，又怕我不相信，还特意拍拍胸口，表示自己的决心。
  和小林还有张奶奶又聊了一会儿，我便起身告辞了。而至始至终，林爷爷都还没醒来。
  回到家，我对王之丞说起，小林决定要来工作，我叫他星期五过来公司。
  王之丞微微抬了一下眉毛，问我：“你不怕他惹麻烦啦？”
  我叹了口气，说：“我相信，人性本善，经过这次的事情，小林应该会长进一点了。”
  很出乎我的意料，礼拜五的时候，小林一早就来了公司，前一天晚上，我特意不给小林发信息提醒他记得第二天要来公司。
  就是想要看看小林是否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没给小林发信息，小林也没有主动给我发信息，我和王之丞还在家里谈论过，小林到底记不记得礼拜五要来公司。
  所以当我踏进办公楼，看见小林已经在大厅等我的时候，我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卓小姐。”看见我走过来，小林闹闹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我打招呼。
  小林去理了个精神点的发型，又换了一身西装，和之前那副小混混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我满意地笑了笑，夸奖道：“哟，小伙儿挺帅气啊。来很久了吗？”
  “也没有，刚到，我也不知道办公室在什么地方，索性就在这里等你了。”小林腼腆一笑，就像个阳光的大男孩。
  这才是20岁少年应该有的模样。
  我招呼着小林一起去坐电梯。
  我一边走，一边给小林介绍公司的结构，来到我的办公桌时，我对小林说：“小林，这就是我的办公桌啦，每天早上，我们公司都要先开大早会，然后我们小团队再开个内部小会，现在我先带你去开大早会吧。”
  小林一边点头，一边跟着我。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示意小林要认真听。
  今天早会的内容比较枯燥，就是讲一些业绩数据，以及理赔数据，我有意识地偷偷观察小林，发现小林虽然有心认真听，但忍不住还是打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