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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君与臣(1更)

  宫中
  月上中天,夜深露重,略带了几分清寒。
  “亦宏啊,夜深了...”
  乾元殿内,墨亦宏正与皇帝下棋,皇帝拈着棋子,盯着棋盘语态深沉,整个乾元殿内,只有花行一人伺候,殿门紧闭。
  墨亦宏不敢轻言,静静听着,小心盯着棋盘半分不敢分神,这位皇上,心思太重,稍不留神,今日所言前功尽弃。
  此刻,皇上将他留在宫中,一是在考证端亲王,二便是在考他,纵然,在皇上这里,他做了这么多,也不能完全让他信任。
  皇帝嘛,坐在这个皇位上,要防的太多,疑心重也是环境造就,要说皇帝真信的人,恐怕只有身旁这位默默伺候的花总管吧。
  “皇上,您也说夜深了,该休息了。”花行拱手上前细声说了句。
  看了看棋盘,又侧头看了看花行,棋子往棋罐中一扔,抖了抖衣袖指着花行啐了一嘴,“就你啰嗦。”
  “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花行笑着请罪,赶紧上前收拾棋盘,生怕对方再下一样。
  “瞧着没?朕想痛快下盘棋都不行,罢了,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让你回,恐你家中人要担心了。”
  墨亦宏笑了笑,却没说什么,陪着应付,小心谨慎。
  “你今日话到是少,想当年,咱们刚相识那会,你那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样子,朕现在还记得。”
  负手起身,踱步到榻椅上坐下,接过花行递上的茶抿了一口,似是有感而发。
  “皇上记性好,臣都不大记得自己当年的样子了...”墨亦宏配合着一脸追忆的样子,众人都以为,他是投诚的降臣,却不知,他也有从龙之功。
  若论功行赏,他如今一个公爵也受的了。
  “朕怎会不记得,当年,咱们偶遇,相谈甚欢...引为知己,一眨眼,这么些年就过去了,眼看都老了。”
  墨亦宏低眉沉思,皇上今日说这些,究竟是想表达什么?真是忆当年吗?都说,年纪大了,容易忆当年,他不也一样吗?
  “皇上正当年啊!臣记性不好,却还是清楚记得皇上当年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而今,大夏国泰民安,一片海燕清平,离皇上所盼的太平盛世已不远了,臣先恭祝皇上大志得成!将来史书上,必是一笔辉煌。”
  “哈哈哈哈,你到是会说这些恭维话了,是啊,这大夏如今之势来之不易,谁若想毁了这大好的局势,朕绝不轻饶。”
  笑语中,隐藏锋利,大有气吞山河之气。
  墨亦宏满收敛心神,拱手而应,“皇上在,谁敢!”这一句话到是回的简洁有力。
  “说的是,朕在,谁也别想动这大夏江山分毫,行了,今日这盘棋,怕是下不完了,的确是不早了,你也回吧。”
  皇帝挥手,一副不再留人的样子。
  “时辰不早了,皇上早些休息,臣告退。”躬身行礼,后退三步,这才转身而去。
  知道踏出殿门,墨亦宏才长舒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夜空,不再停留朝着宫门方向而去,这一趟进宫,以进未退,算是过了。
  哼!闲王还是嫩了些,想要一击即中,太小看他墨亦宏了,若无半点依仗,他如何敢在惊动做这些小动作,他的一举一动,可从没‘瞒’过皇上,所以,他们纵是找上皇帝,也无用,因为,许多事,都是皇上授意之下做的。
  比如,拉太子下马,游走在几位皇子之间...还有...
  纵是如此,二三十年了,皇上对他依然保有几分底线不是吗?并非所有的事都告知了,就如藏兵图...
  皇上啊,并非臣不记当年相识相交之义,只不过,你从未将这份义放在心上,我墨亦宏又何须记着?
  不过是一场,互相成就互相利用罢了,今后,当真的谨慎再谨慎啊。
  今夜这一盘棋,险些就走不出来了。
  低头,借着夜色看着脚下步子,一步步迈的沉重。
  “花行,朕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三十几年过去了,都不再年轻了,朕是不是真老了!”殿内烛光昏暗,皇帝头枕着榻椅的软垫,看着屋顶发愣。
  “皇上哪里老,皇上正当年呢,皇上与墨相相识三十余载,可人总是会变的,不过,要说他有异心,到不至于吧。”
  几乎是权倾朝野了,也是这个年纪了,墨家如今还不够风光吗?这墨相怎还会想不开去折腾什么?
  纵是将来新帝登机,恐也少不了墨家的好,图什么?
  “谁知道啊...外头如何了?”
  “消息放出去了,端亲王去寻了长公主。”
  “哼,他到是聪明,知道求到皇姐处,他这亲王,这些年是把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以至于忘了君臣之别。”
  皇位之争,他竟敢插手,纵是一母同胞,他若不知好歹,放着眼前的福气不享,他也不会客气。
  花行低下头沉默不言,有些话,他能插嘴,可有些话,他绝不能接,在皇上心里,端亲王,长公主,是皇上心里最后的一根线。
  他们是患难手足,和别人家的姊妹兄弟有着不同,有着不一样的童年。
  “皇姐可有动静?”
  花行摇了摇头,“端亲王离开后,长公主便睡下了,许是今日累了!”
  “也是,皇姐今日主持的这一场簪花节,空前盛大,着实辛苦她了,你说...皇姐明日会进宫吗?”
  “奴才...”花行故作一脸为难,心里却暗暗一惊,皇上这最后一句话,可是在猜度长公主?
  皇帝拍着额头,闭上眼,像是在懊恼什么,“朕的皇姐命苦啊,孤零零的一个人,连个后人都没有,他若敢将皇姐拉下水,朕饶不了她,弄清楚,他究竟与哪个混账串到一起了。”
  “....是!皇上...端亲王一时糊涂了些,您别气坏了身子。”哎,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掺合储位之争,明知道皇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几位皇子中,究竟是谁搭上端亲王这根弦了,这是从皇上身边下手了,踩了皇上的底线,真是糊涂!
  皇上最不想参合进储位之争的两个人,便是长公主和端亲王啊!几位皇子都是聪明人,却办了糊涂事,端亲王是位高权重,可也不想,端亲王能有今日这尊荣,是谁赋予的。
  “哼,当真是个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插手。”
  花行不做声了,皇上这一声糊涂是说状元宴及簪花节的事吧,这意思,皇上是说端亲王应是不知林家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帝王心,深如海!
  “应是不知吧...便是朕,也不敢确认的事...”皇上又是一声轻声嘀咕,可这一次,就是花行也不知道他话中是指谁了。
  “花行,一定要替朕寻到帝王剑。”睁开眼,突然坐直身子,花行吓的小退半步。
  “是,皇上放心,如今有藏兵图,定能为皇上寻来帝王剑,皇上必能超越古今,成为千古一帝。”
  听着这话,皇帝也精神了几分,“好!”说完招了招手,花行心领神会,转身从一个小阁间捧出一个盒子,将盒子打开送到皇帝跟前。
  皇帝伸手从盒子中拿出今日林霜语送上的兵书,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之后才慢慢翻开,“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他花行听出来了,是说闲王吧。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闲王...”本就不是泛泛之辈,不过,这句话,花行没出口,因为不妥。
  但是皇上听出来了,“他到是有些本事,不过...他的用心朕也懒得理会了,他能让那林家女子送到朕跟前,算他聪明,知道这东西不属于他,能有自知之明,也算知道本分,既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及了紫家旧案,总要有个说法,这件事,你去办吧。”
  “是,皇上,时辰真的不早了。”花行语重心长的又劝了一句。
  皇上合上兵书捏了捏眉心,“休息吧!哦,对了,刑部的旧案,差不多就可以结案了,那个张湘,罗止今也没必要紧咬不放,不过是当年受了点委屈,也差不多了。”
  这是朝堂上的事,花行低头不插嘴,知道皇上并非是在跟他交代什么,不过是自言自语,他的记着本分,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
  这夜里的热闹,都掩盖在这蒙蒙夜色下。
  “没想到,紫家就剩这么个女子了,也算出众,可惜...”皇帝又自言自语了一句,话说一半却再没声音了。
  可惜什么...花行一知半解,夜终于静了下来。
  话说,簪花节过后,林家在京都的声望可谓一日千里,之前二房的那点事也就渐渐被人选择遗忘了,这簪花节才过去几天,上林府来串门的可不少。
  但是,老太太最盼的事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娘,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婚姻大事,急不得,不着急不着急。”刚送走两位夫人,门户也不低,虽然都不是官身之家,可家里旁支关系复杂,都有在朝为官的,又是京都老户,是有根基家底的。
  大太太知道,老太太是盼着有人上门说亲,这府上几位公子,可都是适婚的年纪。
  “急有什么用。”
  “娘,听说...宏志过两天的婚事...”四太太一时忘了四爷的叮嘱,听的信,这会又听的说婚事,便顺口就来了。
  老太太听到宏志二字,脸色一边,厉声道:“怎么,是给你下帖子了还是你见着人家是个官了,想要贴上去?你要去,老婆子不拦着,去吧。”
  老太太从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哪个媳妇下过脸子,这是头一回,四太太当即就红了眼眶,脸色十分难看,她不过说一句,娘这是打她脸啊。
  她往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娘,四弟妹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心直口快,原本没那意思,就是顺口一说,您别往心里去。”大太太连忙说前圆说。
  五太太也拉住了四太太,暗暗使劲捏了捏对方的胳膊,示意她忍忍。
  这二房的事,是老太太心头的一根刺,碰不得,这老四家的怎不记事,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是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可让老太太跟儿媳妇低头服软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别过脸去。
  “大小姐...”
  门口,春兰一脸尴尬。
  林霜语抬手示意她不必开口,站在门口一侧听了会,“春兰,去喊了三妹妹和七妹妹来。”
  春兰愣了下,林霜语望了她一眼。
  春兰低下头去,连忙回话,“是,奴婢这就去。”该死,她咋忘了,眼前这位是县主了,还是未来的王妃。
  这位头两日吩咐,在府上,还是叫大小姐,她咋就能忘了...
  “就说祖母心情不好,让她们来陪陪。”
  “是!”
  看着春兰走,林霜语折身而去,看来,这几位哥哥的婚事,从老祖母的心头病了,也是,年纪大了,或许就盼着府里开枝散叶人丁兴旺。
  “小姐,小双回来了。”
  “哦?让她到我屋里来。”看来,张湘的事,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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