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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悍妻 第22节

  因为距离不远,杨幼娘几乎能听到他磨牙的咯咯声,她也从这个侧面得知,霍桑很生气。
  作为在识时务中最杰出的俊杰们之一,杨幼娘自然不会干坐着。
  于是在感觉霍桑发火的前一刻,她突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赏花宴……”
  “相爷,妾错了!妾不该教训……嗯?”
  由于方才一心想着跪下认错,竟没听清霍桑的话,但她隐约感觉,两人说的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她有些茫然,并试着抬头看他,谁想霍桑此时的脸竟是绿了一片。
  她又猛地将头低了下去。
  由于过于猛烈,她发髻上的那些钗钗环环叮当作响,配合着她手腕上那十几个镯子相互碰撞的响声,竟与她此时的心情莫名的契合。
  这一招果真百试百灵,这叮当作响的声音,虽吵得霍桑头疼,但他的情绪缓和了好些。
  他扶住额,良久之后,才出声,“你可知余老夫人与本相之间的渊源?”
  杨幼娘点头,“老夫人说,您儿时吃过她的奶。”
  霍桑又蹙起了眉,怎么好端端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些难以抹去的市井味儿?
  他顺了会儿情绪,才道,“既然知晓,那你为何大闹曹府,对她不敬?”
  杨幼娘沉默了,她的胆大妄为,不是他所希望的吗?
  这些日子,他虽逼迫她学那么多礼仪,但却从未告诉过她余老夫人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正是等着她用她的无知去大闹一场吗?
  霍桑道她是心虚,追问道,“怎么不答?”
  杨幼娘暗自一笑,渐渐直起身,将跪转成跪坐,微微抬起头,正视着他,“相爷,您这样就不厚道了!”
  嗯?霍桑挑眉。
  杨幼娘又道,“就没见过像您这样过河拆桥的!”
  霍桑微怒,“本相何时过的河又何时拆的桥?”
  狡辩!杨幼娘暗自冷哼一声。但表面依旧如方才那般平静无波。
  “相爷其实早就知晓那位曹三娘心里怀的是什么心思吧?哦,不对,”
  杨幼娘整理了一下,再道,“理应说,余老夫人的心思相爷早已心知肚明,但相爷却寻不着时机拒绝,这才将妾推了出去。”
  在霍桑微凝的神色里,杨幼娘得知自己猜的不错,便再道,“余老夫人又对相爷有恩,那这恶人也只好由妾来做了。”
  曹三娘那般娇贵的美人,再等两年绝对能长成倾国倾城的貌,霍桑眼睛又不瞎,思来想去,唯一能让他看不上曹三娘的理由,也就是宫里的那位了。
  杨幼娘不禁长叹一声,这霍阎王,还真是个痴情种。
  霍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杨幼娘说得不错,他确实想利用她与曹府划清界限,但不只是因为他要拒绝余老夫人,而是六年前京都的那场内乱。
  那场内乱来得蹊跷,该死的枉死的都死得很蹊跷。
  可他记得清楚,当年曹府与那场内乱有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而今却毫发无损。
  这是否就证明,曹府站对了位?而那些枉死的……
  见他陷入自己的沉思,杨幼娘自觉自己说对了,其实想想,他对淑贵妃一往情深,也不一定是好事。
  那可是陛下的妾室!
  就算陛下和善有加,试问世间哪个男子会将自己的妾室平白让给旁人?就算心里想让,面子上也挂不住。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该将注意力转移至别处才是,至少在她被扣相府的这一年里,他与贵妃不能再起什么幺蛾子。
  说得再白一些,她此刻名义上是相府后宅的女主人,若霍桑再娶妻纳妾,名义上也都能与她扯上一些关系。
  若他纳的是陛下的女人,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她!
  所以,思来想去,杨幼娘决定苦口婆心地同他解释解释纳其他女人为妾的好处。
  第21章 有辱斯文 “她果真与一般人不同。”……
  “只是……”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跪着,言语中却满是委屈,“妾与那些夫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如今在曹府闹了这一遭,万一她们今后寻妾麻烦,妾可如何是好?”
  霍桑眉头一拧,话虽如此,但他只是利用她回绝余老夫人,却没让她做旁的事!
  “是!是妾的错!”他还未问责出声,杨幼娘又赶在了气口上连连认错,“可妾就是听不惯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小人。”
  “她们说,霍府是阎罗府,相爷是活阎王,霍府的那些奴仆是相爷在廷尉用刑致死的厉鬼。”
  她气愤道,“妾就住在相府,虽平日里不曾见着那些奴仆,但相府也是有人气儿的!所以……”
  她换了个比较轻柔的声音道,“所以妾才想着,在府上办个赏花宴,一来,让她们见识见识霍府的端庄大气,二来,也给曹府、给余老夫人赔个不是。”
  霍桑眯了眯眼,他不喜人多,更不喜旁人踏足他的府邸,他娶她,将她迎进府,已然是他此生最大的让步。
  她居然还要邀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当他的府邸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市集不成?
  他的声音依旧强硬,“她们要说便说,本相在意过?”
  “相爷您可以不在意,可妾在意啊!”杨幼娘继续循循善诱,“毕竟,相爷也说了,这一年里,妾的脑袋上可是顶着霍府夫人的头衔的!”
  她边说着边眨巴着她那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很快那双灵动的眸子起雾了,显得她愈发的楚楚可怜。
  “想想妾也是可怜见的,被无辜替过来不说,还平白禁了一年的自由,而今又得罪了圈子里的贵夫人们,相爷还不给妾弥补的机会,这下好了,妾左右都活不成了……”
  上回他见人哭,还是在廷尉的牢狱中,那些罪犯为了求个痛快死法,哭天抢地,好不热闹。
  那种哭,霍桑倒很乐意见,可眼前杨幼娘这副模样,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见他神色有异,她乘胜追击,“妾已经瞧过了,霍府那么大,除却相爷的珠宝库与平日生活的后院,池鱼湖那儿有大把大把的荒地,若是开垦出来种些花草,再修几个小憩的庭院,办个赏花宴足够了。”
  “若相爷不喜客人们误入后院,那就设道门,很方便的!”
  她殷切地看着他,先不管别的,哄骗他将园子建起来再说,等到那些美人儿入府,她再制造几出偶遇的大戏,就算铁树也能开花了!
  大约是杨幼娘过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棵铁树还真有些动摇了。
  再加上利用她一事被她发觉,心中难免产生了一丝难以言表的愧意,于是,他在考虑了良久之后,才冷着脸道,“本相喜静。”
  杨幼娘连连颔首,再三保证:“相爷放心!妾绝对不吵闹!”
  霍桑再思考了一番,微微扬起下巴,“罢了,府上恰逢部分庭院需要修缮,一并叫他们办了吧。”
  他这是答应了!杨幼娘连忙叩头要谢,却听他又道,“本相的府邸,可不能显得小家子气!”
  “相爷放心!妾定命人给新修的庭院上镶几颗大宝石!”她抬起头,十分殷切地等着他的下文。
  霍桑微微蹙眉,“怎么?还有事?”
  “相爷,既然要修庭院,那这银钱……”
  总不能让她自己凭空去变些银钱出来吧!她可没钱!就算有钱她也不会拿出来!
  霍桑神色又凝重了些许,“方才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头上有顶相府夫人的帽子?怎么?本相没给你执掌中馈之权?”
  他这么一说,杨幼娘突然想起来,早在她二人新婚不久,霍庄便要拿着账本同她对账了,可她当时一心想着逃走,根本没顾上。
  执掌中馈,可是一件大美差啊!说不准还能从里头捞点油水!
  既然如今已经逃不走了,她还不如有多少捞多少,等到一年后,她带着阿离携着这一笔巨款,到哪儿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霍桑看着她低头傻笑的样子,微微蹙了蹙眉,他方才还在为这个女子能读懂他的言下之意而震惊,而今她却是这么一副市侩模样。
  看来刘晟说得不错,有些女人就是善变的猛兽,能不招惹就千万莫要去招惹。
  思及此,他抽了抽嘴角,趁她还未回过神,便遛出了饭厅。
  霍桑走后,饭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轻快开朗幸福了许多。
  闻着美食的阵阵芳香,她都能像想象到那些美食经过她的味蕾与食道,渐渐被她吞入腹中的快感!
  大约是方才跪得有些狠了,双腿竟是不听使唤地麻了,她正左右为难,霍二领着人进来了。
  杨幼娘一阵欣喜,连忙招呼他,“霍一兄弟!快来帮个忙!”
  霍二:???
  “夫人,相爷要属下给您带句话。”
  杨幼娘只顾着同他招手,“先让我起来再说。”
  霍二道,“相爷说,夫人今日在曹府定是吃饱了,晚膳就不准备了。”
  杨幼娘双目瞪圆,曹府的寿宴是午后开始的,宴席上倒是准备了很多吃食,可她今日一直忙着与那些夫人们打交道,根本没顾得上吃!
  而且晚上街道还要宵禁,宴席早早便散了,所以她今日是饿了整整一天!
  被霍二带进来的正是府上的厨仆们,而此时,他们正非常熟练地将那些美食一一撤走。
  杨幼娘慌了,“我瞧着还有一些都没动啊!不吃多浪费?反正做都做了,只要你们不说……”
  “夫人误会了。”霍二道,“这份是相爷每顿的食单。相爷的意思是,今晚厨房不会备夫人的晚膳,吩咐属下送夫人回去。”
  杨幼娘还是不死心,可由于此时实在是行动不便,只能让那些美食一个一个从她面前被拿走。
  这是心绞痛的感觉!
  她银牙暗咬,心道:你们相爷能吃得了吗?杨家村的猪一顿都吃不了这么多!
  “相爷说,夫人定会腹诽,吩咐属下细细观察,若是夫人腹诽超过半刻,明日的饭食也不备了。”
  “没有没有!”杨幼娘勉强挤出笑来,“相爷做得对!本夫人最近觉得腰身有些粗了,今日正好辟谷。”
  这霍桑!当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祖宗!方才明明已经不生气了,一个转身竟还要想方设法折磨她!
  呿!杨阿离都已经没这般幼稚了!
  可她又回想起这一桌案的美食佳肴,心里实在堵得慌!
  她自进屋就闻见了的饭菜香味!原以为又是跪下又是认错的就能吃上一口。
  没成想他居然连这一口都不给她!
  霍桑!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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