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残忍和温柔

  小六和三儿对视，同时在心里给叶林溪竖起大拇指。
  叶医生也太厉害了，能明目张胆如此怼鹿丞的，恐怕除了肖良哲就是叶林溪。
  在这里想要找出第三个人，除了妖魔鬼怪找不到别人。
  “哎哟我的妈哟，鹿丞又闹脾气了？”金景轩进来捂着下巴：“看见没看见没，你们队长把我打的，我退役还想靠脸吃饭呢。”
  “我真的操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不知道跟谁学的……哎，叶医生好！”
  金景轩挥手，跟叶林溪打招呼。他一笑，就牵动嘴角，疼的表情跟着扭曲，极其古怪。
  那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特别滑稽，但就算这样也掩饰不了金景轩见到女人的风流。
  他的风流是刻在骨子里的，随时随地都能给妹子抛媚眼儿。
  他就算下巴疼也冲黄然然眨眨眼睛，一副乖乖的小奶狗还带着一点皮的样子直击黄然然的小心脏。
  哎哟，那个小心脏跳的哟，小脸蛋儿通红。
  黄然然捅了捅楚望舒腼腆一笑：“哎，这个人帅哎，好帅哦。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把机会给你，再苦再累我都要参加军训。”
  “啧啧！现在做军人咋都那么帅。”楚望舒轻轻摇头：“但我也听说金景轩风流成性，不得当真。”
  楚望舒还记得这些教官，是金景轩长得出众想要忘记才难呢。当初也打听过，谁都说金景轩的私生活混乱。
  所以这种人只要看看就好，要说追人再或者想要有以后的发展还是就此打住。
  金景轩跟叶林溪打完招呼后老老实实坐下，叶林溪一个接一个打针。
  打完针，叶林溪揉揉脖子。人比较多，就三个医生，就算她们打针快，人多也慢下来。
  “鹿丞呢？”叶林溪见鹿丞半天没过来：“还在生气吗？”
  “是的吧，我见到他脸色臭出一个银河系，大概不来了吧。”金景轩揉着自己的下巴：“你俩吵架了？反正波及到我了，疼死我了。”
  “抱歉，我找人给您消毒一下吧。”
  “没事没事，小伤。我们几乎天天受伤，没什么大伤都不找医生。”
  叶林溪点头，没有再让金景轩去消毒：“不过您需要消毒的话随便找个医生都行，我去找一下鹿丞。”
  “去吧，我也走了。”
  叶林溪拿起手机转身给鹿丞打电话，打了三遍还没有人接。楼道里也见不到人，叶林溪找了两圈。
  最后在外面的小花园石子路附近的长椅上看到鹿丞坐在那里，低着头。
  “不接电话？生气生这么久？”叶林溪蹲下来，心里微微叹一口气，忍着脾气：“走了，我们把针打完，然后去吃饭。”
  “不去。”
  “你看你，你的兵都知道在发脾气，以后怎么带兵？”
  “我带兵严肃着呢。”
  鹿丞缩回手，他的手上擦破了有点皮，应该是刚才和金景轩打一架时也弄伤了自己。
  没有出血，只是擦破了皮而已。甚至鹿丞都没有感觉到疼，有那么一点痒。
  叶林溪摸着鹿丞的脑袋，鹿丞的头发刺刺的，扎在叶林溪手里又痒又疼。
  “无论是谁都不能插队，在这里我是医生，除了急诊外我们医院也有我们医院的规定，就是院长在也是如此。”
  在急诊，谁的病情严重谁优先。除急诊外都是先来后到，叶林溪一直秉承这个原则。
  叶林溪很公平，跟谁都很公平，让别人跳不出来一点错误。就是这样，才会给人的感觉，她对谁都如此。
  “我跟别人一样是吗？你不找我，我来找你，我还和别人一样？”鹿丞看着叶林溪，他深深望着眼前的女孩儿，想来出来一点点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叶林溪叹气，有些心累，甚至有些厌烦：“我真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鹿丞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鹿丞看到叶林溪眼中的不耐，他心慌了，也着急了：“你说我怎么？叶林溪，你跟我谈喜欢，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听你的，你说的所有喜欢我都做到了。那你做到了什么？你理智的让我有很多错觉。”
  后面的话鹿丞没敢说，他的错觉是叶林溪没有那么喜欢他，甚至和别人没什么区别。
  他很怕得到那个肯定的答案，所以不敢询问。
  叶林溪哑然，她确实是这种性格，俞初见也这么说，黄然然也这么说，很多人都这么说。说她理智的可怕，做人冲动一点好。
  她好像回答不上来，无论是什么感情她都保留三分。
  三分留给自己，七分送出去。如果真有一天闹到不可开交，她完全可以坦然的全身而退。
  这就是她，她温柔也无情。
  所以这些年，叶林溪从不找男朋友。就算家里催得再紧，也有很多借口拒绝。
  她以为，鹿丞会不一样。她以为，他们可以有各自的空间。
  “你真的喜欢我，还是习惯有我呢？你告诉我，我不生气。”鹿丞死死盯着叶林溪。
  “你只要说，我就信。”
  其实无论是什么，他都喜欢叶林溪，也不想和叶林溪分手。
  他就是想要知道答案，一个答案而已。
  他还是很喜欢叶林溪，喜欢叶林溪陪在他身边。心里有一个人，惦念一个人的感觉很好，让他有继续下去和叶林溪一起生活的欲|望。
  “抱歉，我不知道我伤害了你，可能是我们不适合吧。”叶林溪重重叹气，她真的累了，心很累。
  鹿丞呼吸都停止了，像是听到遥远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不会和你说这句话，我也想过我们会不一样，是我想多了。”
  “不是你不好，是我们不合适。我是一个所有感情都给自己留余地的人。”叶林溪站起来，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了最残忍的话：“鹿丞我们分手吧。”
  鹿丞，到此为止吧。
  如果不能相互妥协，那就没必要一定在一起。
  三观不在一个高度没必要相互征服，分开就好。你不信佛，寺庙里也不缺上香的人。
  这就是叶林溪的答案，最直接的答案。
  叶林溪微微鞠躬，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像是打在鹿丞身上一样刻骨铭心的疼。
  她说：“鹿先生，很感谢您这段时间出现在我身边。但是，再见了。”
  叶林溪吸了吸鼻子，像她自己很多次想象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结束一段关系，一定要最温柔，最潇洒地离开。
  她不喜欢吵架，跟谁都不喜欢吵。
  可以的话她会提前结束一段关系，只要能避开吵架。避开那种针锋相对，耳红面赤，无休止的争吵。
  “你再说一遍？”鹿丞拉着叶林溪不让叶林溪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鹿先生，别这样。”叶林溪无奈，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才厌烦：“我不想你将就我，也不想你不快乐。同样，我的性格也做不到改变。”
  “你没有将就我。”
  “不，现在你就是在将就我，你不开心。”
  在一起的时候很好，分开的时候也希望可以相互道别。
  叶林溪想甩开鹿丞，鹿丞死死握住叶林溪，就是不放手。他力道很大，叶林溪甚至都感觉自己的手骨都碎了。
  她知道鹿丞脾气很大，但现在鹿丞双目爆红，狰狞到面目达到扭曲的地步。她才知道有人说鹿丞可怕是真的，有人怕鹿丞也是真的。
  因为现在叶林溪也是，有那么一刻真的从心底里害怕鹿丞。
  鹿丞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我错了，我们不闹了，你当我那天的话没说。我们……不闹了。”
  “鹿先生，没必要这样。”叶林溪摇头。
  “就算我说在一起，难免心里不会有隔阂，我不喜欢那样。”
  她当初和鹿丞在一起时也有人反对，她拒绝一切反对她的人就是要和鹿丞在一起。现在也是如此，就算鹿丞后悔，她说分手就一定分手。
  叶林溪是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没有深思熟虑，她不做决定。
  在没有喜欢到无可救药之前，及时止损是最好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何必呢？
  叶林溪温柔也绝情，这就是她。
  鹿丞好想留下叶林溪，他想说，要分手，他还没有同意。他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但叶林溪的眼神太过冷静，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就像是随随便便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鹿丞想留下都没有办法把叶林溪留下来，他心脏好疼。。
  “叶林溪，有人说我心狠，你比我的心狠。”鹿丞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你让我喜欢上你，你又不要我了。”
  “如果你愿意，可以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过一点。”
  “谁需要你对不起我？”鹿丞低吼：“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就不要我了？”
  叶林溪很无奈，她太讨厌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吵架，她会觉得这个样子失去了自己。
  现在鹿丞就失去自己，面目可憎。
  在把她变成那样之前，及时止损，当断则断。
  有什么错？她没有做错吧。
  鹿丞就看着叶林溪，看着她消失在前面的拐角处。叶林溪没回头，一次转身都没有。
  明明也穿着白大褂，叶林溪每次朝他走来时也穿白大褂。他第一次觉得叶林溪是真的走了，要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
  在这之后，鹿丞愈发沉默，几乎一句话不说。
  金景轩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
  说实话，鹿丞能有喜欢的人他很不可思议，鹿丞和叶林溪分开他也不可思议，但发生就是发生了。
  “唉……”
  “唉……唉……”
  “鹿丞都没叹气，你在这边叹什么气？”刑侦韫翻个白眼，听着耳边一直叹气他心情也跟着低落：“行了，下一个更乖更听话，初恋都难过。”
  “你懂什么，这是鹿丞第一次喜欢人就被甩了，有心理阴影的。”
  “那我不一样也被甩了，也是我初恋。”
  “和你能一样吗，你前任就是骗财骗色的大骗子，叶医生骗鹿丞什么了？她啥都没要。”
  刑侦韫也不吵了，说起前女友他的话也少。
  没付出感情是假的，只要在一起，被甩下的一方都是特别疼的。他更惨，他快被骗到倾家荡产才发觉是一场骗局。
  丢人都丢到美国去了，他现在不照样好好活着。该吃吃该喝喝，以后该结婚还要结婚。
  不过那段时间要没有鹿丞救济，他睡大街都有可能。
  鹿丞依旧沉默，除了必要几乎不开口。
  他喝酒抽烟，一抽抽一盒烟。喝酒也是，一瓶接着一瓶，也不吃东西，也不换衣服。
  要不是今天有事情过来，他还能继续窝在家里喝酒抽烟。
  颓废就颓废吧，曾经在乎他的人已经不在乎他了，他好好活着，活给谁看？
  “你说你，一个零共情能力的人学别人当什么情种？”刑侦韫见现在的鹿丞也于心不忍：“你们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说解决一下不行吗？”
  “你就别说他了，要说早说了。”
  “你这样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今天就算了吧。”刑侦韫收起电脑，这时候不适合工作。
  鹿丞开口：“我没事……”
  这一开口，就像老式的收音机，里面杂乱无章的呼呼声。也像憋了一口痰，说话说不清楚堵在那里。
  其实鹿丞的声音很好听，属于那种低沉沙哑，听一遍就能沦陷的声音。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鹿丞打开电脑，盯着上面的数据他一个字也看不下去，索性问：“查到了什么？”
  “查到一部分……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
  “我没事，电脑给我。”
  金景轩炸了，跳起来拎起鹿丞的衣领带到镜子前面：“什么没事，你看看你现在的自己，胡子邋遢，扔出去都以为你是要饭的乞丐。”
  鹿丞揉着眉心，他脸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很久没睡了，满眼血丝。浑身透着倦意，不想说话，不想动，就想一个人这么呆着，最好谁也不要管他。
  鹿丞怎样都不休息，就是工作，机械的在做一件事情。
  其实他也不知道的自己在做什么，做事情就对了。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才会有那么一刻不去想叶林溪。
  金景轩实在看不下去，鹿丞颓废几天就算了，这都多久了？再这样下去人都毁了。
  起身就给叶林溪打电话，要问清楚到底怎么了。
  那边响了好几声，金景轩刚要挂断电话叶林溪就接了。
  “您好。”叶林溪清清浅浅的开口。
  “我是金景轩。”
  “嗯，我知道是您。”
  金景轩沉默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要该说什么。
  在打电话之前他其实挺生气的，按照平时的脾气就朝着对方骂回去，什么时候骂痛快什么时候算完。但对方不是别人，是叶林溪啊，他连一句责怪都不会说。
  很多质问的话他又没办法说出口，叶林溪给他的印象就不是那种必须要大声说话的人。
  就连他面对叶林溪也会软下来几分，所以真的做不到质问。
  终于，叶林溪率先开口：“金先生，您今天打电话过来是因为鹿丞吗？”
  “是，他现在挺不好的，你们有什么话说开不就好了。”
  “唉……”
  叶林溪叹气，她不想跟每个人都解释一遍，但每个人都在问她为什么：“金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说过在一起的时候很好，分开也好聚好散，这就是我的答案。”
  “我没有想逃避问题，只是不合适而已，那就没必要相互勉强。”
  她的答案不会改变，鹿丞就是这样一定要把她拴住，她想要的是独立灵魂的伴侣，就算没有对方也能独立生活。
  所以，不合适的人为什么要勉强在一起？
  说完，叶林溪挂了电话。甚至多一个解释也不愿意，她就是这样的人。
  金景轩震惊，刑侦韫震惊，只有鹿丞还在沉默。
  他早就看出来叶林溪的冷漠，所有的温柔只是她的收放自如。看似温柔的人其实最绝情，当鹿丞学到时已经为时尚完。
  叶林溪交给他最后一个感情是绝情，而喜欢始终没有教会。
  “你听到了？”金景轩合上手机：“也对，你听力那么好，怎么可能听不到。”
  “嗯。”
  听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却如同身在冰窖，全身血液都凝结。
  叶林溪总是很理智，理智的过分。
  而他没办法理智，他想要的更多。不只只是现在叶林溪给他的这些，还有很多很多。
  “你说，她是不是喜欢叶沂南，要是我逮捕叶沂南她会不会很难过，我……”鹿丞捂着眼睛，尽量不让眼泪留下来。
  “鹿丞，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是一名共|和|军|人。叶沂南犯了法，就要绳之以法，我们首先忠于党和国家。”
  金景轩站起来，他最受不了鹿丞这个样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再质疑一次，我揍你。”
  “冷静冷静，现在大家都冷静一下。”刑侦韫按住金景轩的肩膀，这时候打架就收不回来了：“鹿丞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肯定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