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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支穿云箭(探案) 第108节

  今冬冷寒,数年不见霜雪的平江府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白雪纷飞中,一位红衣美人在谢府东北角幽静的小院里翩翩起舞。
  雪花落在她不沾尘烟的发梢上,凝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随着火红的披风旋转飘散。
  梅花暗香,美人无双。
  一曲终了,廊下响起击掌声。
  红衣美人回眸凝望,廊下的白衣狐裘公子目露惊叹,以及毫不掩饰的贪色,“烟儿,天上瑶女不若你这一舞。”
  这般说着,便绕过廊边的柱子朝红衣美人走来,到了近前,双手包握住美人的手,摩挲着美人的手心,似调笑似忍耐:“烟儿,你可还怨我?”
  美人低头,掩了眸中一丝嫌恶,再抬首,眼波荡漾,轻摇臻首,菱唇微张,声若猫儿,又软又酥,“不怨了,奴知道公子是为了奴好。”
  男人咽了咽口水,身子也差点化作了水。
  他抚摸美人娇嫩的面颊,贪心指上滑腻的触感,有口无心道:“不怨就好,不怨就好,你不知这几日我但凡想到你,便吃不下睡不着,你看我这里都瘦了。”
  说着牵起美人的手去触摸前胸,“你摸摸看,我是不是瘦了?”
  美人掩面,状似羞怯,柔弱无骨的手指被人牵着从上到下抚摸着男人,从胸口直至腰间。
  男人忍耐几日,已到了极限,他装模做样的抬头瞧了瞧天,“这雪下的越发大了,我们且回屋去。”
  也不待美人应答,牵起美人的手急不可耐的朝屋中走去。
  他肖想了数年的美人,终归是落入了他的手中。
  就算是卖艺不卖身的头牌姑娘又如何,再清高再端庄,没人护着便如破棉柳絮随意任人践踏,是以,他只是晾她几日,到了如今还不是乖乖听他的话?
  回头睃了一眼身边的美人,亦步亦趋,再无抗拒之色,他得意的想。
  雪果真下的大了起来,一片片飘零,落在枝上,檐上,落在了美人的肩上,进门的瞬间,她轻轻掸落肩头的雪花,回首又瞧了一眼,飘舞的大雪中,她仿佛看见了数年前的自己,翩翩起舞,年轻公子眼中的赞赏,为她撑起了余生的欢喜。
  为他再舞一曲,是她毕生的心愿。
  ……
  一切水到渠成,事毕,男人揽着美人光滑细腻的肩头,摩挲爱抚,满足喟叹:“烟儿,你真好。”
  “公子,此时可愿放了奴家?”
  美人轻咛。
  谢羽风的手一顿,眉头蹙起,没得到时,他心心念念,得到了,却又不过一晌之欢,还未品出味道,让他放手,那怎么可能?
  “你就如此不愿待在我身边?”
  他怒了,捏住她的下巴厉声责问,他哪里不如元泊,就算她已委身于他,却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美人一扭头,摆脱他的钳制,淡淡道:“毕竟你未娶妻,海烟留在公子身边不合适。”
  谢羽风面上怒气顿消,喜形于色,“嗐,原来你担忧这个,烟儿不必忧心,我既已接你进府,定会好好待你,你放心,无论我娶谁,都不会亏待你的。”
  海烟眼睫轻扇,掩去眸中冷漠,暗嘲男人无情,得了她的身子,犹不肯真心道一句实话,但她还是柔声回道:“海烟自是信你的,只海烟昨个无意中得知谢家有意为公子议亲,不知…”
  她咬了咬唇,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下,“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若是不容海烟的身份又该如何?真是这般,公子不如早早放海烟离去。”
  谢羽风愣了愣,心里盘算着祖母先前提的亲事,他眉头皱起,见海烟楚楚可怜,心又软了几分,遂不由自主道:“祖母欲为我提京中陈侍郎家的小姐。”
  “陈侍郎?可是吏部陈侍郎家的小姐?”海烟凝眉疑惑问道。
  “正是。”
  大皇子在京中欲拉拢朝中重臣,谢家自是马首是瞻,然惟有儿女亲事家族联姻,方能把两个家族牢牢绑在一起,吏部侍郎,乃是京中要职,侍郎家的小姐,他也是见过的,容色才情是个不差的,他自然是愿意的。
  又想起之前家中欲为他聘元凌,他不由心生了几分恼怒。
  他只在两个女人身上栽过跟头,一个是海烟,另一个便是元凌。
  而如今海烟已躺在他的怀中,成为他的女人,而元凌,他必会让她也尝尝被人唾弃的滋味。
  想到此,他不紧恨恨的拧了一把,听到怀中呼痛声,这才回神,安抚道:“陈家小姐是个温顺贤良的,她不会难为你的。”
  “如此自是好的,”海烟说着缓缓靠到了谢羽风怀里,抚着谢羽风胸前的肋骨柔声道:“海烟自知出身风尘,可从前也是官家千金,若不是…”
  海烟顿了顿,落寞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道:“因祖父之故,海烟对朝中之事也多有耳闻,如今既已入了谢府成了公子的人,自然要为公子打算,陈家小姐奴是听说过的,但公子恐有所不知,陈夫人母亲是奴祖父的亲妹妹,陈夫人还要唤奴祖父一声舅父,当年先太子一案,若非先帝宽宏,并未牵连族人,恐怕如今世上再无陈小姐此人了。”
  海烟说起自己的身世,不禁红了眼眶,埋首到谢羽风臂窝里低泣。
  心里却在嗤笑,凡是京中人家,多数沾亲带故,谢家若对当年先太子一案有所顾忌,不知陈夫人身世便罢,若是知晓,自然不会全不在意。
  而谢羽风只是拍了拍海烟的后背,兀自出神,原来陈侍郎夫人与当年之事有些关联,这事伯父祖母是否知晓?
  海烟的身世他是听说过的,兼之当年太子一案,与他谢家总有几分关联,若再与陈家议亲,总觉得有些膈应,如是这般想着,却不妨又听到海烟幽幽叹息。
  “京城千里之遥,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海烟当年流落到此,花费数年才适应咱们平江府的日子,何况陈小姐呢?”
  也是,谢羽风心里生了疑,陈家是京中望族,吏部尚书垂垂老矣不日便要致仕,陈侍郎将是吏部尚书不二人选,既如此,陈家就这般放心让陈家大小姐远嫁平江府?
  人一旦种下疑心,那颗种子一经撩拨便会茁壮成长。
  “咱们平江府的小姐也不差,若说堪与陈小姐身份相提并论的,非束家大小姐莫属了。奴曾有幸见过束小姐两面,风采容貌都是别人难及的。”
  谢羽风正在思索陈家小姐的事,还未理出头绪便听海烟提到束家大小姐,他的脑中立刻跳出一张眸若星子,清冷无双的芙蓉面,他虽爱美人,但偏偏对束穿云不敢有任何想法。
  概因束穿云不是他能肖想的。
  不说大皇子在祖母寿辰时对束穿云的惊鸿一瞥中暗藏的占有欲,只说大哥谢羽迟对束穿云的不同寻常,他便不会对束穿云如何。
  想到此,他一把捏住海烟下颚,眼皮撩了撩,“别以为我不知道元泊有心束穿云,你以为束穿云入了我谢府,元泊就会要你?”
  说着他收了手,光着脊背从榻上站了起来,背对着海烟道:“元泊从前不要你,以后更不会要你,枉你沦落风尘许多年,竟也看不懂男人心,罢了,从前便是男人把你捧的太高,让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海烟从谢羽风怀里脱离的那刻,竟有一瞬恍然,她以为仗着自己的美貌,无论她做什么,谢羽风都会哄着她,却不料,眼前的男人是如此凉薄的性子,方才还在榻上柔情蜜意,提起裤子不认人不说,还人哪痛便往人哪里戳。
  海烟眉眼冷了几分,刚被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而不自知,谢羽风穿衣离开了,开门的刹那,冷风夹带着雪花飘进了房中,吹散了一室的旖旎。
  第117章 最后一案4
  七日后,在束穿云的翘首企盼中,终于收到了园子的第一封信。
  “小姐,亲启。先道一句安好,长话短说,偶遇虎子,再遇张成玉,两人皆在山上为匪,还有数人,小姐猜测之事与张成玉所说几无二致,另,小姐还记得鱼符一事?那人竟藏在此处,他托我带话,说有要事相商,我思来想去,当如实相告,小姐自有思量…”
  一封没头没尾的信,李全翻来覆去挠了挠头,信中所说,他有些明白也不太明白。
  “虎子是谁?张成玉又是谁?”
  这个小丫头在信中说的这些人,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打量着她家小姐都知道是不是?
  “虎子是园子幼时的玩伴,他们同是军中子弟,”束穿云接过信纸,对李全解释道:“我所猜不错的话,张成玉便是在那一战中活下来的人,以及山上为匪的人皆是。”
  “呃,”李全傻眼,这主仆两个原来真是心有灵犀。
  “那猜测之事又是何事?”
  “我猜父亲阵亡,是因为有人出卖了他,即便北苍有二十万大军,但依父亲多年治军打仗的本事,也不至于一日内便陷入包围,被北苍全歼,这其中必有缘故。”
  “大家都这么猜,但那又如何?死的都死了,活着的也死了。”
  李全嘟嘟囔囔道。
  “是呀,这些年,我不愿去探查真相,便是想着能避一时是一时,而且,很难说这件事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无外乎,就是那几人罢了。况且,长垣府仍生活着许多曾在父亲麾下效力的将士,在经历此事后,他们要隐起来,需要休养生息…”
  “那鱼符呢?”李全皱起眉头想了想,恍然大悟,“莫不是陈又炎那孙子?”
  陈又炎又名褚焱,是北苍大将军褚世的二公子,也是北苍国君儿时的伴读。
  想起劫走褚焱的人,李全瞪大了眼睛,哼了哼道:“当年劫走褚焱的就是沈南苏,沈南苏你总听说过,他是谢承文的义子。”
  “我知道,”束穿云点了点头,她不仅知道沈南苏劫走了褚焱,还知道沈南苏还救过她。
  李全联想起近来发生的几件案子,心道从前大家也只是有几分猜测,但却未料想事情正朝着猜测的方向而去,遂小心翼翼问束穿云:“束将军战亡背后的人是谢承文?”
  “想来便是他吧,”束穿云很平静,毕竟左右不过那几个人。
  “褚焱怎会在长垣府?他又是什么意思?”李全自言自语,说到这,他眼睛一亮,想起收到的消息,又道:“褚家大公子与褚焱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生的,两人不睦由来已久,当初褚焱之所以来平江府,也是因褚家大公子的原因。”
  束穿云接过他话道:“此次北苍与太明开战,想来是褚家在朝中占了上风,据说当年褚家便是主战派,褚家占了上风,那北苍国君权势削弱,受北苍国君庇护的褚焱受了波及,不知因何流落到长垣府,又偶遇园子,他说有事相商,怕是欲寻求我的帮助,重回北苍,他既知我的身份,自然也明白,他手中能与我交换的,便惟有当年父亲战亡的真相。”
  李全想想也是,但褚焱毕竟是北苍国褚家二公子,而北苍多次攻打太明,其中少不了褚家的推波助澜,所以,褚焱与束穿云怎么说都是敌人,因此他不由试探着问道:“小姐欲助他?”
  束穿云一时没作声,从园子来信中可判断,长垣府形势并不乐观,北苍在边境虎视眈眈,边境军中统帅无能,乱作一团,各自为政。
  加上今冬严寒,北方又干旱无收,这种形势下,长垣府百姓不仅胆战心惊且还食不果腹。
  “京中对长垣府有何安排?”
  七年来,长垣府守军有过两位统帅,第一任在长垣府待了两年,最后被人告发贪墨,被皇上罢免撤职。
  这一任统帅已在长垣府五年,据说是个墙头草,左右摇摆,这才在长垣府安身立命这些年。
  “听说皇上有意再派一位督军前去,”李全说起京中的消息,撇了撇嘴,“既是督军,无论身份地位自然要凌驾于现任统帅的,现任统帅乃是汝国公,能比他身份高的不过宫中那几位。”
  “皇上怎会有这种想法?派皇子去能做什么?”束穿云有些不解。
  “许是皇上有立太子的想法了,”李全猜测着,但谁能猜得到皇上的心思呢?
  谁能解决了长垣府的战事,谁便是那位太子候选之人,可皇子们各个都是万金之躯,谁愿意拿命去赌那个万一,毕竟留的命在才有其他可能。
  束穿云念及此,嘲讽的笑了笑,“潭山祭祖眼看着便要到了,此时会有哪个皇子愿前往长垣府?”
  历来皇上立储皆是在潭山祭祖之后,也有在祭祖时便定了太子的,所以,这种关键时刻,岂能不在皇上身侧呢?
  “可不是嘛,”李全心有所感。
  然而,无论是束穿云还是李全,都未预料到,宫中竟然真的有人愿意前往长垣府督战。
  此人便是三皇子,秦誉。
  章华宫中,雍容华贵的孙贵妃蛾眉皱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儿子奈何不得。
  孙贵妃忧心忡忡,待儿子行礼起身后,她屏退众人,宫中只有母子二人,这才按捺不住站起身,埋怨道:“誉儿,你为何不听母妃劝告,偏去那荒僻之地,万一…万一…你父皇在祭祖时突然立储,你该如何?”
  长身玉立的三皇子,笑盈盈的握住孙贵妃的手,牵着孙贵妃坐到矮榻边,拍了拍孙贵妃的手心道:“母妃,父皇立储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在此之前连丝风声都无,哪能说立就立呢,即便立储,还不是父皇愿意立谁便是谁,儿臣凑在父皇身边又有何用?如今父皇心焦长垣府,儿臣能替父皇尽一份孝心,岂不比跟在他身边更好?”
  “总是你有理,母妃说不过你,”孙贵妃轻抬手点了点三皇子额头,随后正了颜色,“你去母妃也不拦你,可你总得带着母妃为你准备的人和东西,那边乱的很,当年束大将军那般身手,最终也无全尸,哎…连带着束夫人那般好的人儿…”
  孙贵妃不由叹息,当年杨氏也是常进宫的,她虽看不上元谨那般清高的性子,却并不厌恶与元谨来往甚密的杨氏,可见,杨氏的为人,还有眼缘这东西也是很奇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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