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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记 第68节

  小内侍似懂非懂,却听华鹤自语道:“瞧着那日,九殿下确是对元家那小县主上了心。”
  紧紧跟在华鹤身后,小内侍磕磕绊绊道:“阿翁,如、如今我们该做些什么?”
  华鹤不答,却笑道:“待九殿下离开,我们去德妃处探探口风,说不定,还要与她一同去元家走一趟。
  当其时,不满李容渊的自然不只杨家一人门,中书令崔泯自知道赵王李静玺也是一般心怀不忿。他府中本有位姓姜的得力幕僚,宫变之前突然失踪,数十日后回来竟投了李容渊门下,如今从九品校书擢为万年令,虽不过是八品县令,却掌握京畿,可谓荣宠有加。也就那时李静玺才知,他那幕僚原本就是李容渊布下的棋子。
  而对中书令崔泯而言,这自然是个机会,如今太子形同虚设,虽李容渊风头最盛,但难保其余诸王没有什么想法。这便是皇帝制衡好时机,而这件事具体要怎么做,便要他来安排了。
  李静玺望着崔泯,自然也知道他要拉拢朝中与李容渊不和的势力,比如自己,比如杨家,这自然正中他下怀。
  两人一同走出宫门,崔泯眉头紧锁,叹了口气,低声道:“魏王势大,竟有左右朝政之力,不知是福是祸。”
  知他故意试探,李静玺也不揭穿,笑道:“势大又如何,不过因为未被挑出错处。”
  崔泯闻言讶异抬眸,心中却松了口气,原来他真有李容渊的把柄握在手掌,如此便好办了许多,只是他不明内情,倒真有些好奇,李静玺究竟捏住他哪一处。
  见崔泯的目光带着探究,李静玺轻笑道:“阁老莫急。”只是终究要透一点口风,李静玺回眸望着崔泯,沉声道:“难道崔阁老不觉此次吴地之乱,乱得怪异。”
  崔泯眸色深深望着他,李静玺却在心中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会稽王手下忽然冒出的那写讨逆檄文的才子,大约就是那位他曾经幕僚,号称扬州的举子,行事诡谲的姜远之。而若他是李容渊的人,此次所谓平定吴地之乱的功劳便根本就是李容渊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只是这其中,元家又参与了多少,这一点他却不得而知。
  不过,这一点便足够他拖李容渊下水。
  第122章 问路 德妃今日来自是为了宝儿和小九的……
  散朝时已过午, 元子期出了望仙门时天空中又隐隐飘起了絮雪,身边的侍从牵过马,从他手中接过笏板仔细收好, 元子期抬头望了眼浓阴的天空,策马向南面急行。
  兴道坊是朱雀门外第一道坊,距离北面的皇城最近,元子期回到王府时身上的雪粒未化。安泰亲自出来迎他, 默契地接过他解下的鹤氅, 望着元子期有些凝重的神色,关切道:“今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
  自高氏一党伏诛,安泰以雷厉风行之势斩除余孽,受牵连之人即便免死,也皆罢官免职, 就连曾经最受宠爱的永仙公主也因为高后所出失了圣眷, 被禁足冷宫。而诸如府中司马郑翊,官婢奚亭暮等叛主之人更是被押入刑部狱严加审讯。刑部尚书沈陟因岳家望州都督蓝越投降吴地叛军之事牵连, 且妾室与逆党勾结, 连坐打入天牢。本是死罪, 沈陟已不报任何希望,但最终竟未被处斩,仅革除官职禄米。
  直到后来沈陟才知道,是长公主在景云帝面前求情,才使他死里逃生。这固然是看在沈家曾是元氏旧臣, 其中大约也有五娘的缘故。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被长公主认作义女, 沈陟虽不懂其中机缘,但到这会只有唏嘘感慨与感恩戴德的情绪。
  而如此恩惩并行的铲除异己手段一使,安泰自忖朝中再不会有人敢与自家为难, 如今争论激烈之事也只有迁都与改元,但见元子期神情,似乎也并不是他心事重重的原因,想到此处,安泰小心翼翼端过新煎的清茶递与元子期,试探道:“元郎?”
  元子期未答,值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阿素呢?”
  提起爱女,安泰嗔笑道:“皆言生女肖父,可说得再贴切不过了,这些日子得了空,整日在香房之中调弄那些瓶瓶罐罐,连饭也顾不上吃,我这做阿娘的不懂这些,也只有你能管管她。”
  元子期微微扬起唇角,迈出了书房,却是向香房走去。
  那香房是一间净室,以琢磨好的岩石砌成,未用一片木材,为的是摒弃木质的杂味,元子期走入其中时,阿素带回府中的婢女琥珀上前福身道:“郡王。”
  元子期示意她免礼,琥珀轻声道:“县主在里面。”
  自平定高氏之乱后,安泰为爱女请封县主,其时世人只知长公主夫妇亲女早夭,却不知新晋这位又是何许人,而稍微知些内情之人却议论纷纷,为何长公主竟将婢子之女认为亲女,沈家更是惶恐,但承了元家的恩情,连过问也不敢过问。
  对于阿素的身份,坊间多有猜测,甚至有流言说此女本为驸马私生女,长公主为了夫妻和睦才认下了。安泰气得头痛,沉声道:“夫君何等君子,竟被如此诋毁。”元子期却不甚在意,专注手下,将宫中送来拟封的邑号都划了,微笑道:“这些都不好。”
  因阿素之前的封号“永宁”有些忌讳,又与苏樱华的封号“长平”做一对,安泰执意要为她再选封号,故而宫中送来许多备选,此时她接过那册子来一看,其上都是朝中大学士极尽溢美之甄选,元子期学识凌于其中任何一人之上,为女儿重选封号极为慎重,看不上也是自然。
  如此,安泰笑道:“那便由夫君拟一个罢”
  方才见元子期神色,安泰知道他早已有了主意,果然听元子期笑道:“阿仪觉得'宝福'如何?”
  安泰“扑哧”一声轻笑出口,以帕掩口,忍俊不禁道:“难不成夫君思考了半日,就想出这么俗气的二字来,那你自己去问,我们的女儿却是愿不愿意。”
  果然唤来阿素,一听“宝福”二字她就忍不住嘟起嘴,一副不甚喜欢的样子,转而望向元子期,却听他叹道:“珍宝复得,是我与你阿娘的福气。”
  阿素闻言眼眶微红,知道这质朴的二字实是凝着耶娘的深爱。”忽然有些哽咽,阿素小声道:“能认回您和阿娘,也是我的福气。”
  元子期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再这言,我的宝儿傻乎乎的,可不正是应了傻人有傻福之言。”
  阿素气呼呼地抬头瞪他,元子期却以拇指揩干她的眼泪,低声道:“时间竟过得这般快,想来上次这般为你挑选邑号,还是在你方满周岁之时。如今,乖女已长得这么大了”
  于是这邑号之后便真正定下了。此时元子期悄然迈入香室之时,正见新晋宝福县主双手握住玉杵,费力地将玉臼中溢着异香的木片舂成粉末。
  一旁的炭盆燃得很旺,映着少女娇艳的面庞,红扑扑的,甚是动人。胡榻上扔着一条毛领子,元子期原以为是爱女贪凉丢下的,想捡起来给她披上,走近些才见那毛领子听见人声,竟竖起两个小耳朵,舒展起团成一团的身子,嗖得一声钻到榻下去了。
  原来竟是个活物。见元子期讶异,阿素停了手,甜甜一笑道:“这是阿兄抓给我养的白狐狸。”说完又吃力地举起玉杵,小声撒娇道:“手都酸了。”
  元子期不说二话从她手中接过玉杵,阿素乖觉起身让开,看元子期撩起袍服下摆,盘腿坐在地上烤干的蒲团上,屏息凝神为她捣这香片。
  这是她从小惯会的偷懒手段,对付耶娘百试百灵。此时立在元子期身边,望着他专注的样子,阿素自告奋勇,贴心道:“我给阿耶锤背。”
  只是手下全无章法,阿素糊弄着捶了一会,便听元子期笑道:“都说女儿是耶娘小棉袄,我家倒似养了只小猫。”
  知他是说自己捶背像挠人,阿素赧然,却见元子期从玉臼中拈起一点香粉闻了闻,轻声道:“是做什么?”
  阿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也不知怎么,近些时日总觉得困倦,打不起精神来,想配些提神醒脑的香丸来。”
  元子期闻言即刻试了试她的额头,低声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阿素想了想,挣开他道:“别的倒没什么。”
  元子期沉声道:“一会请医正来看看。”阿素最怕苦药,望着他的眼神都发怯,元子期顿时心软,哄她道:“也不一定就要开方子吃药。”
  阿素为了让他忘掉这事,拽着他衣袖道:“阿耶看看,这醒脑丸的配得对不对?”
  元子期叹道:“这香方本是无错,但是用在夏时,如今三九寒冬,哪里去寻鲜薄荷。你投机取巧以冰片代替,却不知冰片性寒凉,与其相冲。”
  阿素此时才知自己犯了错,只是这方子她已调了一半,重做倒是费事。见阿素攥着衣角,有些无措的样子,元子期话锋一转,微笑道:“只是将错就错,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
  见爱女闻言双眸发光望着他,元子期起身,挽袖从身边的嵌螺钿多宝格中重取了几味香来。阿素则乖乖坐在一旁的胡榻上,一手抱着白团子,一手托腮望着他英挺的身影。
  忙碌了半个时辰,元子期将捏好的香丸收进一支细颈的玉瓶里,想递给阿素,转身却发觉胡榻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歪倒着,搂着白团子睡得正香甜。
  元子期心中一沉,悄悄走过去,见爱女面颊带粉,纤长的睫毛垂着,呼吸倒均匀,虽看似没有异样,他心中忽然有些发沉,指尖怜惜地抚上爱女的面颊,却听身后安泰笑道:“说是要你管管她,怎么两个人都不见影?”
  元子期转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安泰轻轻走到他身旁,一同望着阿素,安泰低声疑道:“怎么?”
  元子期替阿素掩好薄衾,半晌方道:“去请鲜于医正来看看,冬日虽易困,但也不至如此疲累,这般气虚,即便无病也需好好调养。”
  安泰闻言也唬了一跳,即刻吩咐身边萦黛入宫去。然而她另有一事相告,轻声道:“方才宫中递了帖子来,说午后德妃要来府中探望。”她总疑心这事与元子期今日心事重重有关,试探道:“夫君可知道?”
  元子期微微颔首。
  安泰话音方落,阿素扇子似的睫毛便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其实方才阿娘入内的时候她已经转醒,却想听耶娘再多说几句,此时听闻德妃要来,一颗心不由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德妃是李容渊养母,平视深居简出,轻易不出宫,今日竟亲自来了,难道……想到此处,阿素下意识攥住薄衾的一角,掌心冒汗。
  仿佛要印证她的想法一般,阿素只听安泰道:“夫君可是忧虑,德妃今日来自是为了宝儿和小九的婚事,探一探我们的口风?”
  闻听此言,阿素的一颗心跳得越发剧烈。
  第123章 123 心中还是期望能与他再成姻缘……
  阿素紧紧闭着眼睛, 努力侧耳倾听,想知道阿耶究竟如何答话,然而她屏息凝神了一会却再没有声响。
  茫然睁开双目, 阿素才发觉香室中已空无一人,想来是耶娘怕扰到她安眠,已经离开此间。
  推开薄衾坐,阿素坐起身唤过外间的琥珀, 得知耶娘果然俱已离去, 她轻声吩咐道:“你略微留些心,若是今日有客上门,便仔细探听。”
  琥珀应声而去,阿素伸了个懒腰,小小打了个哈欠, 这才起身。此时方用过午膳, 她却觉得略微有些发饿,端起案上的茶水痛饮了一通, 抱起白团子做手抄, 向外寻食。这几日她胃口倒好, 只是口味与以往有些不同。
  走出香室之时一阵寒意扑面,阿素才发觉外面的雪倒是下的越发大了。青窈将一件猩红的裘衣披在她身上,亭亭如如白雪间的一簇红蕊,越发娇艳。
  回到闺阁之中,阿素方拈起一块咸酥烧, 便听琥珀回报道:“府外停了一辆宫车并两列仪仗, 听说是德妃凤驾至府。
  阿素顿时一惊,雪下得这般大,德妃竟真来了, 难不成真是要议婚不成?想到此处,她心下忽然有些发慌,想找人商量,却发现除了待客的耶娘,连阿兄也不在身边,竟无人可吐露心事,不由望着海棠窗外白茫茫一片发起呆来。
  阿素所料不错,德妃今日来实是心中压着一桩大事。先前她曾为李容渊的婚事忧心,恰逢杨家有意,便做主定下一门亲事,却被李容渊拒绝的干脆。此前她还曾为养子驳了她的面子不快,宫变之后却惊出一身冷汗,方了解这位与她并不亲近的养子雷霆手腕。
  后宫之中谨小慎微数年,因养子一朝得势,德妃心中越发惴惴,竭力想弥补以前的不和睦来。内侍监华鹤数次若有若无在她身边暗示,九殿下待元家那位小县主颇为不同,德妃在心中并不以为然,待后来李容渊竟亲自到她殿中问安,德妃才品出这其中的不同来。
  她原先并不知道安泰膝下何以多出个女儿来,待细细打听,方知竟是沈家那位五娘,这位五娘她是晓得的,在李容渊身边也有数年。此时德妃心中方了然,果然正如华鹤所言,李容渊的一片心原来竟系在这小娘子身上,可叹她原先南辕北辙忙错了方向。
  此次德妃来,自然是抱着说下这门亲事的目的,其时元家虽风头正盛,但李容渊求娶,绝不是高攀。更何况这位小娘子虽封县主,但终归非长公主与驸马亲女,此前又已养在李容渊身边数年,要另谋一桩婚事也难。所以德妃此次来,自认为十拿九稳,甚至若不是这小娘子认了长公主与驸马做耶娘,她还嫌出身低了些。
  所以谈话间德妃倒端着架子,而当她将来意隐约透露了,安泰却但笑不语,未如她所料,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与安泰分坐,见她不接话,德妃只能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依我看……”安泰却打断她道:“若我未记错,先前阿嫂也曾为小九说下一门亲事,连生辰八字都换过了。”
  听她提起杨家,德妃有些尴尬,轻声道:“做不得数的,不过杨家有意,连定也未下,已然回绝了。
  见安素依旧不接话,德妃索性把话挑明,笑道:“我觉得如今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又正是般配的,不如便……”
  “做一桩亲事”五字还未出口,德妃便见一人飒踏入内,玉冠澜袍,身姿翩然,竟是驸马。
  德妃一怔,已抵不住攻势的安泰如释重负,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元子期,意思要他决断。
  元子期已在内间听片刻,德妃言语中的优越轻视自然也听得分明。此时立在安泰身旁,虽微微一笑,但笑意却未到眼底,淡淡道:“此言虽有理,却于礼不合。”
  德妃未想到元子期竟回绝,蓦然抬眸,听他沉声道:“永仙与鲤奴曾有婚约,若将阿素也许舅家,兄妹同娶同嫁,便悖礼。
  德妃未料到他竟提永仙,脸色不由发沉。李姓皇族本有些鲜卑血统,弟继兄嫂,子娶父妻之事尚且不计,更可况如今高氏获罪,永仙失宠,元家却如日中天,这婚事如何做得数?
  然李姓皇族入主长安,受到关中士族的影响,注重礼法,元子期所言无错,德妃来前也曾想过这件事,原以为安泰恨极高后,自然会避讳,不提这桩婚事,却没想到元子期竟直言不讳,倒像是依旧要履行婚约一般,一时讪讪,竟无话可说。
  安泰见气氛僵住,忙打了个圆场,将话题岔开。德妃却心中惶惶,一时间找不着更好的说辞,也只能任由安泰又扯了几句闲话,起身送她回宫。
  待德妃走后,安泰才收了笑容,望着元子期沉声道:“夫君方才那般说,是不愿阿素出嫁的托词,还是真要鲤奴娶永仙?”
  见元子期神情严肃,不像玩笑,安泰怔怔道:“夫君一向痛恨高家,为何……”
  元子期沉声道:“你也知我痛恨高家,为何当初不与我商议便揽下这婚事?”
  安泰顿时无言,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元子期轻叹道:“我知道你是且做权宜,为了元家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才要结亲,并不是责你,只是君子一诺,当初既定下这婚事,如今自然要履行承诺。”
  安泰深深望着元子期,忽然明白他并不是随口一说,以他为人,即便如今高氏获罪,也绝不会因此反悔,况且无论高氏如何,永仙总是无辜,然想到爱子,却不由低声道:“夫君说的无错,可鲤奴……”
  元子期低叹道:“其实这话是今天鲤奴说与我的,他说既有婚约,无论如今情势如何,皆会负起责任。君子重诺,确是我的儿子。”
  听闻此言,想到儿子,安泰既欣慰又心疼,然想到女儿,更是心痛怜惜。
  此时皇城南面大理寺狱,因牵涉高氏一党谋逆之事,永仙也自冷宫被带入此处讯问。身后的金吾卫说是护送,其实是押送,自出生以来,永仙何曾受过这样的怠慢,只是如今的她再不像从前那般跋扈,只惨白着一张小脸,连宫人也未带,神情憔悴接受讯问。
  母兄皆身死,原本疼爱她的景云帝再也不愿见她一面,永仙觉得自己已流不出泪来,因为她的泪水都已流干。刑室逼仄而阴暗,然而主审的官员却对她尚且客气。追查逆党之事是由元家一力承担,以元家对自己母兄的痛恨程度,若是要折磨自己,只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今这般顺利,她倒有些疑心,有人从中打点。
  然而这人又会是谁?
  从刑室中低着头走出来,永仙抬眸,却蓦然望见一旁的元剑雪,望着他熟悉的身影,永仙一时间不可相信,怔怔落下泪来。
  金吾卫她领进一旁的静室,元剑雪也随之走了进来。门扉阖上,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修长的指挟着一方帕子递在她面前,永仙仓皇地抓过擦干眼泪,许久后方听元剑雪低声道:“不用怕,往后一切该如何便如何。”
  此前他与她说过的话加起来一共也不及今日多,明白他言中之意,永仙哽咽难当,忽然升起一股勇气,她用力扯下臂上的金钏,狠狠掷在元剑雪身上,扬起面孔,冷声道:“你走罢,不需要你同情我。”
  见她还如以前蛮横,元剑雪冷下面孔,转身便走,只在迈出房门时停住,沉声道:“待你冷静些,我再来。”
  望着他的背影,永仙的眼泪汹涌而出,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骄傲的,何曾如此狼狈过,如今她已是这般情形,自然更要赶他走,不能拖累他,误他一生。若终要一人悔婚,那便她来了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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