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坟新牙
农村人都还是比较和善的,借猪头肉并不是什么难事,借回来之后,陈文在猪头上插了几只香,然后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在地上滴了几滴,说:“喝酒伤身,各位喝点上好的茶水,喝完就走,以后别再来了,屋子会请土地菩萨照看着,伤到各位概不负责。”
陈文忙活猪头的事情,我们继续清理屋子,期间我问他小时候那个丢失的纸人他是在什么地方找回来的。
陈文不回我的话,我吃瘪后专心清理屋子,整个屋子全部清理一遍才走出了房间,张嫣这会儿给我端了一盆水,让我洗脸洗手。
陈文忙活完了,靠在椅子上歇息,晚上囫囵睡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陈文喊醒我,提着撮箕让我去给我爷爷奶奶上坟。
作为后辈,这是应该的事情,提着撮箕就和陈文一同去了坟茔地。
奶奶和爷爷埋得很近,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势的关系,坟全部裂开了口子,砌坟的石头都向外扩张了,咋一看,这两座坟墓就跟瘦子变成胖子了一样。
先是拔了草,再和陈文把石头全部砌好,上了一炷香,磕了几个头才回屋,路上陈文跟我说:“你爷爷和你奶奶坟埋的地方不是很好,我建议你跟你爸妈商量,让他们把坟墓迁一下。”
我记下之后回屋,回屋在门口看见了村里一个老人。
老人名叫陈安远,是我爷爷的侄儿子,我应该喊他喊四爸,也就是四叔的意思。
我们回来,陈安远就说:“你们出去咋连门都不关?现在找盘缠的多得是。”
找盘缠指的就是小偷偷值钱的东西,我们一笑,张嫣在屋子里,不过他没看到而已。
陈安远又说:“蛋子,你和你哥今儿中午到我家吃饭去,你们刚回来,屋里连饭菜都没有。”
我也正在愁这个事情,准备到村里其他住户家去买一些大米和蔬菜的。
我们连早饭都没吃,就跟着一同去了陈安远家,张嫣一个人留在屋里。
去的时候还早,饭菜并没做好,陈安远就跟我和陈文聊起了天,期间说道了小时候我爷爷奶奶的事情,他也叹了口气,一直说我爷爷奶奶是好人,死了可惜。
还没说多大一会儿,就看见他家门口有人牵着一头大黄牛走过去,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胡平,就是小时候那个拿了我奶奶的香囊,而且还害了我奶奶的那个傻子。
陈文看到他,喝了声,起身说:“你站住。”
胡平站住后转头看着陈文,一看到陈文就傻了,陈文问他:“你杀了人怎么没去坐牢?”
胡平听见后,连牛头不要了,拔腿就跑。
我四叔出来说:“他傻了,以前还能说话,现在连话都不能说。”
我说:“是不是为了逃避责任装的?”
陈安远回答说:“应该不是的,装也装不了这么多年,现在做事情疯疯癫癫的,晚上不睡屋,一回去就躺狗窝里。”
我跟陈安远说了一下小时候胡平害我奶奶的事情,这件事情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陈安远说:“公安来过的,来了没抓他,都成这样了,抓不抓也没啥意义。对了,他脑壳虽然坏了,但是每年逢年过节,都会到你爷爷奶奶坟前磕头,一跪就是一天。”
他成这样了,我们也没了追究的心思,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这次回来主要是想弄清楚是谁要害我,陈文问了一下陈安远,问道:“你知道陈浩爷爷以前跟谁结过怨吗?”
陈安远想了会儿才说:“小打小闹是经常的事情,蛋子的事情我也晓得,经常遇到鬼,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的话,不至于害到这个地步,硬要说结怨的话,跟王祖空结过怨。”
我爷爷和王祖空的关系一直很好,他们还结过什么怨?
陈文也起了兴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安远回答说:“当时王祖空和你爷爷还有你奶奶都是一个大队的,两个人都看上你奶奶了,不过最后大队把你奶奶介绍给你爷爷,王祖空气得差点儿拿刀砍了你爷爷,被大队上拦下后,他跑出去学了一些本事,再回来当了个端公。说起来事情也不是很大,不过当时王祖空那个样子吓人得很,要不是大队把他拦下的话,估计他真的把你爷爷砍了。王祖空出去几年后回来,就跟你爷爷关系打得很好,那个时候你老爸才不到十岁,你还没出生,应该不是王祖空害你。”
王祖空已经死了,我心想也不是,如果是的话,他机会多得是。
陈文却不这么想,趁着饭还没好,让我跟他一起去王祖空的坟前看了一下。
王祖空的坟是埋在‘水井包’的,距离张老头儿不远。
王祖空的坟比爷爷奶奶的坟要干净一些,没多少杂草,坟墓前面还有一堆阴阳纸的灰烬。
想想他小时候打我,确实是为了我好,就上去给他磕头,还没磕下去,陈文就说:“不用磕了,这座坟里面是空的。”
我疑惑说:“怎么可能?我们当时不是看着他被埋进去的吗?”
陈文又说:“我记得王祖空没有后人,是个孤家寡人,你说坟上的杂草是谁帮着拔的?还有坟前的阴阳纸,是谁烧的?”
这点确实是,小时候我还骂过他没有儿子,王祖空在附近也没亲人,公 社 化结束之后,他亲人都搬走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这。
我回答说:“会不会是过路的人拔的草?”
陈文没说话,在坟上摸了两下,然后让我回屋拿锄头,我知道他要挖坟,就说:“挖别人的坟是要断子绝孙的。”
陈文回答说:“你哥我是道士,本来就已经断子绝孙了。”
我拗不过他,回屋取了一把锄头,给他之后,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坟墓上的石头全部给撬了,露出了已经腐烂的棺材,再几锄头把棺材盖子一敲。
我一看,里面果然是空的,连骨头都没有。
刚才有干活回家吃饭的人过路,看到之后对我们吼:“你们几个短命的,在干啥?”
吼完就要上来打我们,挖别人坟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会管,我们跟他说明了情况,他马上就到村里去喊人去了。
不一会儿,附近两个村,大约六十多人全部来了水井包,都在讨论这空棺材是怎么回事。
有个村民说:“王祖空是我装进棺材的,咋可能是空的,是不是被别人偷了哦?”
陈安远回答说:“哪个会偷死人?是不是变成红毛鬼跑了?”
红毛鬼是我们这里的一个说法,人死后不烂,有些还会从坟里爬起来,再在各地游走,因为他们身上长满了红毛,就被称作红毛鬼。
陈文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完之后问了一下,有没有人来帮着拔草烧纸。
结果都没说没有。
这又是一桩无头悬案,村民们觉得呆在这里晦气,各自回屋,我们也到陈安远家吃了饭,下午一直呆在他家,期间我回去给张嫣点了一炷香。
看见张嫣一个人呆在屋里孤寂得很,让她跟在我身边,只要不说话就行。
被他婉拒了,自个儿安安静静坐在堂屋里,跟个木头人一样。
晚饭我们也是在陈安远家吃的,吃晚饭再聊了一阵,快到九点多种的时候,门外来了一队人,一进屋就跟陈文说:“陈家小伙子,你快看一下,刚才我娃在外面玩,不知道被啥东西咬了,现在一直哭个不停,我怕是王祖空变成红毛鬼了干的。”
我心说哪儿有这么巧,今儿才发现坟里没人,然后就被红毛鬼咬了!多半就是蛇咬的。
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差不多十岁的小孩儿进来,在他的手臂上有一排牙印,不看不要紧,一看给我吓一跳,那牙印就是人的牙齿印。
陈文也说:“是人咬的,没破皮,没啥大事儿,小孩儿哭是因为受惊,过会儿就好。”
这边儿事情还没忙完,村里又一个老人过来说:“陈浩,你是不是又没关门?刚才我看见有人进你屋里去了,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偷东西的。”
我和陈文马上回去,到屋里的时候看见了张嫣,问她:“有人进来吗?”
她恩了一声,还是保持着我走的时候那个坐姿。
陈文四处打量了一下,又问:“那个人呢?”
张嫣柔柔弱弱地说:“走了,刚才才走。”
陈文再问:“他进来干了些什么?”
张嫣指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相册,说:“他看了一会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