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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财劫色

  白衣人们反应极其迅速,三次围攻之后拿不下盖吴,又听到人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机立断就退,撤走的毫不犹豫。
  贺穆兰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知道能让盖吴派人去求救的寺庙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寺庙,贺穆兰并不是托大的人,对方的后台可能还和刺杀自己的人有关系,干脆就把那两百多个卢水胡人全部带来了。
  门口的僧人自然阻拦她,可整个寺中的僧人也没有两百多人,又怎么可能是贺穆兰的对手?当贺穆兰挟着雷霆之势冲入盖吴所在的小院时,除了看见空荡荡的院子和大开的后门,就只剩满身皮肉伤的盖吴了。
  这时代的武人早已经把受伤当做普通事,盖吴战斗经验丰富,在围攻中已经避开了绝大多数的致命伤,但依然还是有不少伤。贺穆兰等人都是久战之人,一扫他的伤口就知道他伤的不深,包扎一下就好,纷纷都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为何要求救?谁伤了你?”
  贺穆兰还剑入鞘,立在庭院之中出口询问。
  “和你们说了,不可以去主持的山堂,主持他在静……”
  一群僧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显然是贺穆兰来的太快,而且一路又有动手,这些僧人都很怕她,一副要想制止又不敢进来的样子,离贺穆兰远远的喊叫着。
  当发现后门大开,盖吴又一身伤口的时候,这些僧人吓得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跑。
  “师父,这个寺庙不对,刚刚有一群白衣人围攻我,救走了一个大和尚。那大和尚脑子有毛病,这些僧人说不定也是妖僧。”盖吴恨声叫道:“不能让他们走脱了!”
  “去把寺里的僧人都捉拿了!”
  贺穆兰得了拓跋焘的授意,对这些刺客决不能轻饶。
  “是!”
  一群卢水胡人立刻分散开来,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几步追上那些僧人,将他们擒住用腰带绑了,继续又往寺中四处寻找其他的僧人。
  一时间,叫骂声、诵念佛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这里又是城中的寺庙,不是荒郊野寺,进了这么一群凶神恶煞,顿时就有周围的人来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大魏民风彪悍,民间许多人都信仰佛教,待一群人壮着胆子进入寺中,好家伙,居然有一群杂胡袭击僧人!
  “快救这些比丘!”
  “哎呀,这强人都进了平城了,左右戍卫将军是怎么当的!”
  “杀人啦!杀人啦!”
  “快去找官府来!”
  乱七八糟的叫喊声传遍了整院,也不知道是有人浑水摸鱼还是真的古道热肠,等贺穆兰带来的卢水胡人控制住全寺的僧人时,康宁寺里已经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盖吴和贺穆兰站在康宁寺主持院子里的檐下,贺穆兰一边帮盖吴包扎,一边听盖吴说着自己的经历。当听到昙芸发的愿时,忍不住蹙了蹙眉。
  “那是不可能的。”
  贺穆兰想到后世,那时候制度已经算比较健全了,尤其是国外的发达国家,哪怕再怎么人性化注重人权,可是该有的差距也是有的,绝没有到人人平等的地步。
  “他如果发的是这个愿,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
  盖吴愣了愣,似乎是为贺穆兰的笃定感到吃惊。
  “师父,你也认为人该分三六九等吗?”
  花木兰也有汉人士大夫的门第之见?
  “不,我只是认为,人生下来就是不同的,所以没有众生平等之说。”贺穆兰摇了摇头,“我生下来力气就比别人大,所以我晋升和出头都比别人容易些。我力气大,你力气比我小,是我的过错吗?既然如此,我们都有上升的路径,可我就是比你快,这岂不是一种不公平?可不公平一开始就存在了,有些不公平,不是你想要消弭就可以消弭的。”
  “这不是正确的路。人要想的是如何各自发挥自己的长处,而不是追求众生平等。你个子高,我个子矮,我们比身高时我下面垫个石头,看起来是一样高了,可是有意义吗?你个子高,你就做个子高才能做的事,我个子矮,我就做矮个子才能做的事。如此一来,谁也不用说谁更有用,谁更厉害,因为众生原本就是不一样的,这是老天赐予我们的最好礼物啊。”
  贺穆兰看着已经呆掉的盖吴,微微一笑。
  “怎么,觉得我说的是诡辩?”
  “不,不是……”盖吴有些愣愣的。“只是很少听见师父说这么一大段话……”
  贺穆兰平日并不是多话的人,盖吴和她接触时间不长,也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自然惊讶于她能说出这样的道理。
  “不是我不爱说话,而是我说的话,很多时候无人能懂。而我也不期望别人能懂……”贺穆兰闭了闭眼,想起拓跋焘想要进行的“土改”,想到赫连定归降魏国会带来的影响,想到北凉的蠢蠢欲动,只觉得她肩头的担子是那么重,而这世上却没有几个人能分担,顿时心中抑郁。
  就算在她的潜移默化下,盖吴和这一群卢水胡人能够跟上她的脚步,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了。
  两人正在说话间,猛听得门外嘈杂之声大作。贺穆兰和盖吴倾耳一听,竟都是唾骂和侮辱之言!
  “你们这些杂胡是穷疯了是不是?竟然敢在平城脚下行凶?等戍卫们来了,让你们知道这里可不是你们可以横行的地方!”
  一个年纪较大的长者一边威胁,一边叫骂着:
  “你们会遭报应的!”
  “就是就是!这里的主持昙芸大师是个好人,经常为我们治病的……”一个年纪较年轻的妇人微微红着脸哀求道:“诸位壮士是不是和寺中僧人们有什么误会?让我们进去看看昙芸大师可安好行吗”
  “和他们废话什么!我们冲进去!”
  “就是,我看这些杂胡敢不敢冲撞我们!”
  一群男女老幼携手往里冲,被捆着绑在大堂里的僧人们听到外面的动静,高声的大叫了起来,向外面的人呼救,没有一会儿,这些平城的百姓就冲了进来。卢水胡人们手足无措,根本不敢出手,可是贺穆兰又下令要抓住寺庙里的所有僧人,他们只得围起人墙,将百姓挡在其外。
  这些百姓有些是出来逛集市的,有的就住在附近,一见这些卢水胡人寸步不让,什么早上买的菜、手中拿着的杂物,甚至还有在地上捡起石子草根等往卢水胡身上丢的。
  即使是泥人也有几分土性,何况这些卢水胡人原本脾气就暴躁的很,被人用石头泥巴丢了一身,当下就要动手发作……
  “都住手!”
  贺穆兰领着盖吴从后院转到释迦堂门口,一声大喝之下,众人纷纷僵住。
  贺穆兰身穿戎装,腰佩巨剑,穿的又是鲜卑人典型的服饰,这些百姓在天子脚下为民,哪个眼睛不亮?再一想到这位大人有几百号人作为手下,气势就先弱了三分,手中的泥土草鞋破鞋石子通通放下,呐呐地讪笑。
  可还有许多不依不饶的,因为信仰虔诚的缘故,看到贺穆兰出现便斥责着:“你就是他们的主人?你不知道这康宁寺是这几条坊里一起供奉的吗?你怎么能为难大师们?”
  有一个女人似乎是孩子在这里出家为僧,哭倒在贺穆兰脚边,只顾喊着儿子的名字。
  贺穆兰没想到这么一座小小的寺庙,既不是敕造的护国寺,也不是什么高僧大德主持的大寺,竟然也有这么多人关心,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盖吴却不管这些,瞪着眼睛就骂:“什么大师!祸害我们卢水胡人的性命,又差点用妖法毁了我,明明就是一个妖僧!”
  “你说什么!”
  “你们这群强人,为了抢劫血口喷人!”
  当下又见要起纠纷,贺穆兰按住盖吴,再见身后的卢水胡人气的都要炸了,有心要调开两边矛盾的对象,对着他们命令道:“把全寺都搜一遍,他们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定会留下什么痕迹。”
  她声音洪亮,又在释迦堂门口,霎时间就听到堂里有几声吸气声,显然里面有人吃惊或心虚,一听到贺穆兰的话就有些失态。
  卢水胡人只捆了他们,却没有塞住他们的嘴。这些僧人开始不住的向外面的百姓求救,只把贺穆兰等人描绘的犹如杀人狂魔、凶神恶煞一般。
  眼见着看热闹和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贺穆兰也没好脾气和他们继续僵持了,一边指挥卢水胡人们去搜索全寺,一边肃容对周围的百姓抱了抱拳。
  “我是怀朔花木兰,忝为御前虎贲军虎贲左司马,如今奉大可汗之令搜查此寺,诸位若有疑问,可以随我去衙门对质。”
  她静静立在堂前,大有他们向前一步,自己就要出手的架势。
  几个妇人已经哭倒在了一起,堂内的僧人听到“奉旨”云云已经吓得软倒。皇帝的威严自然是不可冒犯的,原本喊得最响的几个附近邻人也按下了自己愤怒的表情,可脚步却没有移动一步,似乎是要看到最后的结果。
  这让贺穆兰不由得想到后来拓跋焘下令“灭佛”之时。那时候,即使被发现族诛,依然有许多人偷着供奉和尚,甚至让和尚到家里避难。枯叶寺旁的乡人为寺里两个和尚甚至封了山路,做成假的山壁,其工程何其浩大?又如张氏母子,为了保护寺里的慈苦大师几乎家破人亡。
  这个时代百姓几乎没有避难所,会教授百姓知识、收容百姓逃避战乱和徭役的,只有寺庙和道观。
  道观是清修之所,获得道牒不容易,而且道教几乎不收胡人,学习汉字修习经卷太困难了,佛教则不然,念句“阿弥陀佛”,剃了头发就能当和尚,梵文经卷就算许多多年老僧都未必精熟,差距也不是很大。
  出家人慈悲为怀,天师道入道门槛太高,佛寺定期施粥赠药,接济穷人,还教许多胡人和汉人习字以及谋生的技巧,会得到广泛的支持也是常事。
  可这一次,即使再怎么虔诚,这些百姓的也都齐齐失色。
  随着一群卢水胡人悲伤的嚎哭之声发出,十几个卢水胡人或背或抱着族人的尸首从后殿里走了出来,边走边大哭,几近悲痛欲绝的地步!
  这些天台军的族人没死于战乱,也没死于任务的过程,若是那么死了,也不失为一个勇士。可如今,竟憋屈又冤枉的死在这座寺庙的后院,手上和身上都绑着绳索,看样子死前十分痛苦,那临死时的狰狞表情已经永远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卢水胡人最信仰佛教,所以才会在这座寺中歇宿,如今在康宁寺的后院里发现了卢水胡人的尸体,他们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他们之前接到盖吴和贺穆兰的命令捆绑住这些僧人,尚且没有侮辱他们,也没有往他们嘴里塞东西,只是把他们放在堂里大殿中,就是希望他们是错的,能给他们一个道歉的机会。
  可如今事实胜于雄辩,要道歉的,反倒该是这些僧人了。
  围观的百姓都吓傻了,出了人命,又是这么多条人命,而且死的都极为痛苦,卢水胡人们大哭着把他们放在释迦堂外,一边念着佛号一边替死者解开身上的绳索,实在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
  盖吴已经知道了这些族人的下场,可饶是如此,依旧惊得后退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是我叔叔的人马!他们……他们有的还是我的长辈,小时候我还拿他们当马骑过……瓦力卢阿叔,丘里阿叔……”
  贺穆兰是法医,见这些人死的实在是痛苦,不免职业病发作,跪坐下来开始验尸。
  她丝毫不惧这些死者恐怖的死状,小心的查看他们的瞳孔和口腔,又仔细探查了他们的身体四肢,顿时怒不可遏:“他们竟然活活将人闷死!这哪里是慈悲为怀的僧人,简直是一群疯子!”
  陈节一直跟在贺穆兰身后,他和盖吴交情好,见后者无声落泪,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你莫太伤心。我们家将军以前人称‘玄衣木兰’,军中许多战死的将士都是他收殓的。现在虽然走的……不太……”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措辞,只好岔过。
  “但你会给他们报仇,我们家将军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之前这些人还不知受了谁的委托来杀贺穆兰,可因为发现贺穆兰是盖吴的朋友,这些人收手不愿干了,杀人者反倒成了被杀了灭口的人,谁也不知道谁是主使者。
  照理说,贺穆兰不该管这些要刺杀自己的凶手,可她又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别人利用在手上的刀剑,又是徒弟的族人,不免有物伤其类之感,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
  这原本就和她有关系,怎么能袖手旁观?
  从后殿里抬出这些尸首开始,围观的百姓就开始默然不语。有些人听到陈节的话,用敬畏的表情看向贺穆兰。
  仵作是贱役,没有人会把身居高位的贺穆兰和仵作联系在一起,而和死者打交道最多的,一个是超度亡灵的净土宗和尚,一个便是鲜卑人和其他杂胡接触最多的萨满巫师。
  萨满教最高的大法师便是一身黑衣,专门引神请灵,这个灵是战死的英灵和祖先的祖灵,是指引胡人们魂魄归属的指引之灵,所以许多人听到陈节的话,又见到贺穆兰一身黑衣,跪在尸首面前又翻眼皮又探脉搏,探查四肢的尸斑和痕迹,顿时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神秘。
  原本是法医工作例行的程序,也被这些老百姓们当成人和鬼魂通话的法术,贺穆兰能一口说出这些人怎么死的,更是让人觉得敬畏万分。
  “这些人先是被下了失去神智的迷药,但这种迷药大概药效不强,亦或者……”古代的炼药术还没有达到极纯的效果,无色无味更是扯淡。不是被发现不对了没喝多少,就是喝了迷药在临死前又清醒了。
  贺穆兰顿了顿,又继续和盖吴说道:“他们在昏迷时被人捆绑,所以几乎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可是后来被这些僧人用布巾或者其他织物活活闷死,不免开始挣扎,所以四肢和后脑勺都有剧烈反抗的痕迹……”
  她伸出双手,将自己的手掌用力搓热,几乎搓到发红的地步,捂在一个卢水胡人的眼睛上,嘴里默默数着秒数。
  数到一百二十的时候,贺穆兰估算着两分钟过去的,将手拿了下来,随手一抚,那个叫丘里的中年男人痛苦瞪视的眼睛终于合上了。
  幸亏死的时间不长,若要再久点,真就只能保持这样的姿势和表情僵死了。
  “你莫伤心,陛下既然说了会彻查……”贺穆兰听到四周吸气之声此起彼伏,不免有些莫名其妙地环顾四周。
  “……就一定会有白鹭官……咦?你们跪下做什么?”
  贺穆兰看着一个又一个跪下的百姓,骇了一跳。
  “又不是你们害了人,不必如此跪拜!”
  她哪里知道,她随手就让死者死而瞑目,而读秒的喃喃自语看起来就像是在读咒语。这时代的百姓因为自身文化水平不高,多信神祇巫祝之事,现在见这么多死人已经是吓得半死,许多人已经想着是不是这个寺庙遭了什么神怪了,又见这位将军巫师来庙里降妖除魔、超度亡灵,顿时一个个跪了下来,想请求他原谅之前的冒犯。
  除了几个妇人还在哭泣,场面几乎是一边倒的倾向了贺穆兰。
  贺穆兰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她还以为这些人看到死人太多吓到了,一边处变不惊的让陈节去找素和君前来处理此事,一边安抚百姓,请他们先行离开,免得受惊。
  这些人哪敢走,一个个态度虔诚至极。莫说他们,就连贺穆兰身后的卢水胡人和盖吴等人,都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恨不得跪拜下来。
  没过一会儿,除了那些死在后殿的卢水胡人,其他搜查寺庙的卢水胡人又有了重大的发现!
  除了后殿,在几处禅房里,还发现了大量的兵器。除了刀剑这种魏国常有也不禁止的武器,另有nu、长弓和许多盔甲。
  时人佩戴武器是习惯,可盔甲和弓箭nu箭就不是一般人会储备的,更别说僧院,这一下子,在平城最靠近内城的地方发现这么多武器,又有人莫名其妙死了,让人不寒而栗。
  嗅到其中情况不对的一些平民立刻起身想要走,贺穆兰也不拦他们。是人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这些人是事发后才跑过来的,大多是附近的住户,若真有问题,白鹭官能查的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更让人骇然的是,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居然还找出了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中有一个大腹便便,显然已经身怀六甲。
  此事一浪接一浪,每一浪都拍的人瞠目结舌,就连贺穆兰这种见多识广之辈,在见到寺庙里搜出两个女人时都说不出话来。
  那两个女人一见到哭倒在地的妇人立刻奔过去搀扶,口中称呼着“阿翁”,几个女人哭成一团,悲悲戚戚的哭唱了起来。
  贺穆兰最惧怕这种又像是哭又像是唱的说话方式,凝神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那几个妇人在说什么。
  原来这寺中有两个男人是这两个妇人的独生子,他们是氐人,家中没有田地,拓跋焘又年年打仗,这两个妇人就舍尽家财,把儿子托庇进寺中做僧人。他们本来就是平城人士,平城外面都是禁田,住在城中的除非是工匠,很少有营生,一年又有七个月的徭役,为了生计不得不如此。
  他们是氐人,身高体壮,便做了护院僧。他们入寺之前都有妻室,他们的母亲为了不让家里子嗣断绝,便把儿媳送进寺中,为僧人们做饭,顺便和已经出嫁的丈夫行那男女之事,好留下子嗣。
  妇人们都哭哭嚷嚷地把罪责都背在自己身上,哭唱叫喊着儿子和儿媳是被她们逼迫所害。可在场的有不少是军户人家,听到她们这样的做法,忍不住一口唾沫吐到地上,大骂着她们贪生怕死,耽误儿子。
  贺穆兰在刚穿来的时候见到这种事很多回了,活不下去的去当僧人好歹还有一口饭吃,有人供养,这并非僧人的过错,而是国家的问题。她心中不免有些恻隐,便开口制止这些人的义愤填膺。
  随着武器和女人被翻出,这个寺中的僧人淫【乱和意图谋逆的大罪是少不了,僧录司甚至都要倒霉。盖吴见到那些武器就知道已经大仇得报,只想着快点把族人的尸首收殓,好火化了送回杏城去。
  寺中一群人哭的哭,叫的叫,骂的骂,唯有贺穆兰满心苍凉,忍不住扶剑而立,几乎有劈开这浑浊苍穹的念头!
  “花木兰,陛下召你速速入宫!还有这些卢水胡人!”
  随着素和君熟悉的声音,一队羽林军跟着他进入寺内。
  陈节大概是半路上遇见素和君的,两人并肩而入,待看到院中跪倒这么多百姓,都是一愣。
  素和君心中有些不安,为了贺穆兰,也为了拓跋焘,他掩饰性的大叫了起来:“尔等百姓还不速速退散!知道死了人,跪也没用!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不找你们!”
  这一声大喊,便是把他们跪下的原因归结于这里死了人了。
  羽林军们也没有多想,一群人冲入释迦堂内,把僧人们五花大绑,另有白鹭官收拾尸首、检查院中痕迹。
  贺穆兰不知道素和君为何来的这么快,只能跟着素和君走出院子,后面跟着卢水胡人。两人一出这僧堂的山门,素和君就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贺穆兰说道:
  “统万城那边的消息,赫连定遇到不明人马的袭击,如今不见踪影。陛下原本要亲自去探查消息,被崔太常按了下来,如今遣你带着一千羽林军日夜兼程赶往秦州,带上那些卢水胡人……”
  素和君看着惊讶的贺穆兰,面色凝重道:
  “他失踪的地方在杏城附近,那里多是羌人和卢水胡人。你不知道,明珠公主一恢复自由身,狄子玉就带着羌人叛了,四散而逃,不见了踪影。”
  “啊?狄子玉?”
  贺穆兰都快想不起这个倒霉蛋了。
  她似乎记得在院子里,他和她还似乎动过手。
  话说回来,那时候他肯定就知道赵明是赫连明珠了,所以那时候他那不理智的举动是为了……
  争风吃醋?
  “你怀疑是狄子玉做的?”
  贺穆兰的脸色也沉重了起来。
  羌人在夏国有儿郎上万,好好的老婆没了,若是出于颜面,想要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猜测。秦州是卢水胡人的地盘,有你那徒弟做指引,也算方便。羽林军是保护你去夏地的,但这么多人马一定不会逃过羌人的眼睛。陛下想让你先探查一二,若真是狄子玉和羌人做的,便去遣夏地的驻军去讨伐他们。”
  素和君语速极快,座下的马蹄声却毫不停歇。
  “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专心就会赫连公就好。务必要记得……”
  素和君脸色郑重。
  “其余人等都无所谓,赫连定的生死才是最重要的。”
  他开口叮嘱:
  “西秦还握在他的兵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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