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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尤物

  “你确定盖吴回去后没有什么异样?”李顺问面前的郑宗:“没有和花木兰说什么?”
  自昨天豹子袭击失败,卢水胡人装疯卖傻的来问《无衣》的事情,李顺就有些怀疑卢水胡人对自己产生了不满,至少盖吴应该是对自己产生了不满,否则不会做这么当众打脸的事情。
  毕竟只有郑宗和盖吴知道这件事后面有他的影子。
  但花木兰完全没有动作又让李顺产生了怀疑。因为如果盖吴或者郑宗有任何一个人告密了的话,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还能完全放松的且歌且舞。
  现在只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花木兰确实是个断袖。对舞女们完全没有感兴趣的样子,可面对男人们的载歌载舞却目不转睛,这不是男人应该有的身体反应。
  郑宗不知道盖吴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他只能斟酌着回答:“盖吴当时好像吓得不轻,花木兰让他好好休息,可他还是硬要去参加庆宴,但要说和花木兰有什么接触,我反正没看到……”
  李顺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郑宗,听到他的回答没有那么确定,心中反倒相信了几分。
  “我看花木兰对那几个跳舞的胡夷似乎有兴趣的很,你说我要把那些跳舞的男人送给花木兰,他会不会接受我的示好?”
  李顺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
  “什么跳舞的男人?花木兰怎么可能收这些人?”
  郑宗果不其然吓了一跳,对李顺的话立刻反驳。
  “为什么不可?我看他昨天看鼓舞很是欣赏,甚至还下场亲自舞剑了……”李顺摸了摸胡子。
  “这些舞者在行宫期间帮我刺探些消息,岂不是一举多得?”
  郑宗心里能把李顺骂死,他知道李顺说的没错,昨日比起那些舞女,男舞者们的表演似乎更让贺穆兰满意。
  他以为只有自己注意到了这一点,没想到李顺居然也一直在仔细观察。
  这些舞者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若只是单纯的探子还好,要是刺客或者专门□□贵女的下流货……
  虽然不知道李顺在怀疑什么,不过像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让他忌惮一番他真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他都不敢亵渎花木兰,他居然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坏他的名声!
  “花木兰那样性格的人根本就不会对几个舞者在意。”郑宗的面容扭曲了一下,“你若打草惊蛇,就恕我不能为你继续效力了。”
  出人意料的是,李顺只是片刻后就放弃了固执己见:“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还是不自作聪明才好。”
  果然是个断袖分桃之人!
  我说这郑宗对花木兰哪来这么大的仇怨,原来是纠缠不成由爱生恨……
  这醋劲大的很,连舞者都不愿意送到花木兰身边吗?
  郑宗说服了李顺不会做出自取其辱的举动,便准备告辞离开。
  临出李顺的屋子前,郑宗装作自己的腰佩掉了,蹲下身去捡腰佩,顺便将袖袋里的一包碎屑倒在了李顺屋子门槛的周围。
  由于他的动作做的隐秘,表情也极为自然,偷偷送他出去的几个随从都没有发现他的动作,其中有一个还好心的提醒他小心接下来的几个门槛。
  ‘你可千万要厉害一点,别被一下子就抓住了……’
  郑宗笑着谢过了侍者的好意,一转身表情森然。
  ***
  由于贺穆兰的大帐被一群“刺猬”袭击,接下来几天她都只能回到别院居住。可怜的陈节被骂破了头,被迫要把所有的小刺猬都给送回去,他这一偷偷讨好的机会也被其他同僚嘲笑不已。
  郑宗也做了同样的事,但一来他本来就猥琐惯了,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二来他是李顺那边安插的重要棋子,大伙儿都选择性的不愿意得罪他,所以倒霉的就只有陈节而已。
  自那日之后,北凉使臣对贺穆兰的态度急转直下,俨然把她当成随时会侵略凉国的魔王,而钦汗城的典农都尉却对贺穆兰的态度变得一下子十分友好,冯恒几乎每天都会来拜访贺穆兰。
  贺穆兰麾下一干虎贲军猎获的猎物,也是借由这位典农都尉馈赠给钦汗城的老弱妇孺的。
  因为长期屯田和收赋,所以他知道钦汗城里大部分贫户的情况,这些猎获的猎物也得以优先送给需要的人。
  因为这样的举动,原本对任何国家都没有什么归属感的钦汗城百姓开始赞扬起魏国的仁厚,每天都有不少百姓在丽子园的大门前放一些自家产的瓜果什么的,为了感谢虎贲军赠送猎物的举动。
  丽子园里的厨子每天都会把这些做成菜肴,权当给军中加了几个菜。
  “所以园子里豹子并不多?”
  恰逢冯恒来拜访,贺穆兰还记得盖吴那天所说的话,有意无意的和冯恒探一探口风。
  能饲养豹子的只有冯恒和刘元宗,刘元宗全天都和她在一起,冯恒半途离开过,两者冯恒的嫌疑更大一些。
  可贺穆兰又觉得这位汉臣是个不怎么在乎名利权势的好官,加之刘文继之前说过,他曾经说出过“让他们无法活下去而来偷猎是我这个典农官的错”这样的话,也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个会无视人命饲养豹子的官僚。
  帮助李顺有什么好处呢?一旦她真死在这里,负责丽子园接待任务的这两位主官都要有事,不是被罢官流放,就是被白鹭官拷问祖宗十八代。
  贺穆兰实在摸不清动机。
  “是啊,丽子园猎物泛滥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几只母豹,大概是觉得这里猎物多又没什么天敌,十分适合养崽子,就以别院为中心划了领地养崽子。”冯恒开始回答贺穆兰的话。
  “原本像这样的事情请一些老练的猎人将这几只豹子抓了或杀了就行了,不过它们很是狡猾,总是找不到影踪,我们又没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丽子园,就不了了之了一段时间。”
  冯恒回忆着继续说道:“后来开始有百姓偷进丽子园偷猎,大多是晚上的时候去偷猎,有一次有一个百姓就遭了豹子的袭击,暴露出其中一只的行踪。看到伤了人,又考虑到不停有人偷进丽子园,元宗兄最后召集了钦汗城附近最有名的十几个猎人,设下了陷阱去抓这几只豹子。”
  “抓了几只?”
  贺穆兰关心的问。
  “一只。
  冯恒很确定地说:“豹子并不是群居的,这些母豹只是因为要哺育孩子才勉强容忍几只豹子都住在一起,一旦小豹子长大,最终还是要厮杀起来的。当时虽然只抓到了一只,但有了这一只的经验,剩下的两只也不是什么问题,我就没太当一回事。”
  “敢问冯都尉,那一只豹子死了吗?”
  贺穆兰皱起眉头。
  “我亲眼看着它死了的。它的毛皮和骨头都卖给了本地一个大户,得了不少钱补贴衙门和猎人们,许多猎人都说若要再抓一定在找他们,但那时你们马上就快到了,再大张旗鼓的抓豹子就不合适了,更何况你们这么多人,豹子再蠢也不会袭击这么多人的队伍,我们就想放一放在抓……”
  冯恒歉意的笑了笑。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豹子都来袭击你们,也许是行猎的人太多把它们吓傻了……”
  这样的理由他自己都知道站不住脚,可是为了不让贺穆兰对钦汗城迁怒,冯恒也只能做着和事老随便扯着理由。
  贺穆兰当然不会为了豹子袭击盖吴的事情就像一只疯狗一般咬人,但她要是一点动作都没有更是奇怪,哪里有自己的弟子差点被豹子咬死,却一点事都没有的师父,所以反复盘问冯恒和刘元宗是必要的。
  冯恒被贺穆兰又问了几个问题,最终有些担忧的离开了,留下贺穆兰营帐里不知想着什么。
  “将军,一点线索都没有,昨天我们就我们按照盖吴说的地点去了原地,没看到笼子也没看到锁链,连血迹都没有!”
  那罗浑摇了摇头。
  “盖吴说豹子是用木笼车送来的,草全部都被后来行猎的骑士们踩坏了,看不出车辙。”
  “怕不是行猎的骑士们踩的……”一旁闷着的袁放冷哼,“就是他自己的人踩的。动作倒挺快。”
  “以李顺的势力和影响,这么快能毁尸灭迹没那么容易。小豹子可能是被母豹子叼走了,可车和锁链却是一定要人搬走的。”
  袁放抬起头问贺穆兰:“冯恒那里露出什么马脚没有?”
  “没有,他很冷静。”贺穆兰愁眉不展,“不是他就是刘元宗,刘元宗父子当时都在我那,此举太过冒险,可冯恒又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这才是李顺合作之人可怕的地方。”袁放敲了敲案几的角,“又或者,两个都是李顺的人。”
  “咦?”
  贺穆兰傻眼。
  “冯恒和刘元宗两人是好友,一个负责管理内政和防务,一个负责赋税和屯田之事,两人合作多年,焦孟不离,一个人想在另一个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什么事情是很困难的。两者若不是都是李顺的人,就必定是有一个人在包庇对方,和合作也没什么区别。”
  袁放最头疼就是这种博弈。
  “现在再追究是谁已经没有了意义,这件事不如交给白鹭官去查。接下来的时间,将军除了我们端来的水和食物都不能碰,而且不可以单独出去,因为谁也不知道李顺还有什么后着。”
  那罗浑作为贺穆兰亲卫队的队长,对此十分担忧。
  “盖吴现在还带着卢水胡人在林子里游猎……”陈节说,“他大概想把剩下的那只豹子引出来,可那只豹子完全不上当,可能是因为盖吴受了伤以后把衣服全都脱了,又洗了澡的缘故。”
  可怜的盖吴,卢水胡人大概都不爱洗澡,强行被将军压进浴桶里叫的像是杀猪一般,他看要不是将军是个女人,盖吴恐怕就这么光着身子跳出浴桶跑了。
  豹子看人大概不是看长相,而是凭借气味,现在气味全没了,豹子又生性警惕,恐怕不会再出来晃悠。
  “叫盖吴不要再多生事端了,物资都准备的差不多,这两天就要走了。”贺穆兰冷着脸,“李顺要再惹事,我直接将他杀了,回京后再向陛下告罪。”
  “将军!”
  “主公不可如此莽撞!”
  “源破羌还不知道倒向哪边,钦汗城两个主官也是敌非友,使团除了虎贲军都听李顺的,现在还没有进入凉境已经危机四伏。”贺穆兰的态度很是坚决。“李顺若再坏事,只能快刀斩乱麻,我是副使,他死了我就是主使,出使北凉的事情全部都要听我的。”
  “……就算如此,也还要从长计议。想要夺下使团说话的权利有许多办法,不一定非要杀了他。你若杀了他,朝中不知有多少人不会放过你。”袁放摇了摇头,“我们可以用‘偶然’的办法处置他,就如他利用豹子来偷袭你一样。”
  “能这样自然最好。”
  贺穆兰干脆的点了点头。
  他们在丽子园已经过了好几日,外面冯恒和刘元宗都在替使团的人准备物资。他们是要穿越沙漠到达姑臧,沿途要途经不少的城镇,这些城镇都是北凉的城镇,有的物资本身就贫乏,有的根本就无力补给军队,所以在钦汗城的这一站也不知道要准备多少东西。
  远的不说,就马和人饮用的水就是一个天大的数字,据说钦汗城所有能拿来盛水的器具都被动用了,为了怕水中被人做了手脚,使团的曹官天天检查水袋水囊就能从早查到晚,更别说后来准备的粮草。
  在这种情况下,冯恒每天都来找贺穆兰简直就是个奇迹。
  而冯恒每天都去找贺穆兰,当然不单单是因为他欣赏这个人。
  “你父亲最近休息的可好?”
  冯恒笑着问刚来衙门办差的刘文继。
  刘元宗的这个嫡子并不在城守府中做事,反倒是跟着他在典农都尉府混日子,由于两家是世交,冯恒待刘文继和亲子也没什么区别。
  “托冯叔关心,不过我还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休息的好。从行猎回来那天之后他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许多事情都要他主持……”
  刘文继露出苦恼的表情。
  “我都怕他把身体熬坏了,可他也不听我的。只有等使团离开才能闲下来了。”
  “哎,谁能知道猎场里居然会有好几只豹子袭击人。”冯恒有些感慨地说道:“刘兄前一次只抓了一只也是失策。”
  “这也是让人奇怪的地方,你说我们上次十几个人就把那只豹子吓的到处跑,这次遇见几百个人,怎么还能追人呢?”刘文继性子直,直接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还有,这豹子都伤了人了,听说还跑了一只,我阿爷居然不去找上次那些猎人把那只豹子抓住,也不带人搜林,说是等花将军走了再说……”
  他抓了抓头。
  “有虎贲军在,抓这只豹子不是很容易吗?听说花将军自己就是力能搏虎的英雄,请他帮忙也不是什么难事。哎,越来越不知道我阿爷的想法了。”
  冯恒和刘文继闲谈了几句,将他送走之后,若有所思的换了一身普通的常服,向着衙门外走去。
  冯恒在钦汗城有着非同一般的威望,即使他没着官服,沿路依旧有不少人和他打着招呼,他一路走走问问,在城里耗了一日,这才向着镇守将军府而去。
  刘元宗回到自己府中时天都黑了许久。由于有贺穆兰的队伍驻扎在丽子园,又有使团马上出发要做的准备工作,刘元宗每天回府都很晚。
  “将军,冯都尉来了。”
  门子牵过刘元宗的马,通报着说:“傍晚就来了,在府里用了饭,现在还前厅等着呢。”
  “可有说是什么事?”
  冯恒和刘元宗两人经常拜访对方的府邸,刘元宗也没有多想,只随口问了一遍。
  “没说。”
  门子摇头。
  刘元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去了前厅,见门里门外一个人都没有,顿时勃然大怒:
  “下仆呢!伺候的人呢!竟然把冯都尉就这么一个人凉在这里,你们是……”
  “刘兄不要动怒,是我不让他们伺候的。”
  冯恒放下手中的甘饮,出声打断刘元宗的话。
  “我不想让他们听到我们说的事情。”
  刘元宗怔了怔,不知道这个爽直脾气的老弟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还是什么也没说的进了前厅,把门关好。
  冯恒在他家和第二个主人没什么区别,他既然不允许人过来,就没人会过来。
  “你找我到底是为了……”
  “刘兄为何要偷偷去找那十几个人猎人,去抓几只母豹子?”冯恒开门见山,“你莫敷衍我,我已经去一个个问了,除了几个不在的,其他人都说是你后来又请了他们去,说是怕豹子伤了偷猎的老弱妇孺,所以才要他们再去一次。”
  冯恒的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若不是我去,没有一个猎人会说明真相!你骗他们说丽子园里的豹子也是天子的,若被人发现他们偷偷设陷阱抓了豹子会被问罪,所以要他们守口如瓶。他们为了不连累你,怎么也不愿意说出真相。”
  冯恒看着不发一言的刘元宗,恨声道:
  “他们如此信任你,你就这样哄骗他们?若是花木兰出了事,他们真能瞒多久?魏国的白鹭官天下闻名,你真以为他们查不到吗?”
  “他们不会查到我的。”
  “为何不会?袭击花木兰徒弟的豹子是你放的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没想花木兰死。我那日也跟着去了,就是为了豹子扑人的时候我去挡一挡,只要他伤了就行……”刘元宗知道瞒不住冯恒,索性说出了真相,“如果我伤了或死了,白鹭官就不会查到我头上,你又是无辜的,所以没有人会……”
  “可笑!你居然还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冯恒拍案而起,“到底是谁灌了你迷魂药,让你如此行事?你别说你自己想的,花木兰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儿子又崇拜这人崇拜的恨不得去当虎贲军……”
  “别提那逆子!他一天到晚就想着能去打仗!”刘元宗失声骂道:“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冯恒沉默地立在原地。
  关于这个问题,刘元宗和他的儿子已经争执过无数回,他也劝说过好多次,都是无果。
  “到底是谁?”冯恒疲惫的揉了揉鼻翼,“你知道我不会出卖你,你不用对我那么防备。若真出事了,我至少要知道谁做的,怎么救你吧?”
  刘元宗看着冯恒疲惫的神情,最终还是松了口。
  “是李顺。”
  “李顺?”
  “是,我和此人……”他顿了顿,“其实有些交情。”
  “是出使北凉的时候?”
  刘元宗在此地多年,赫连勃勃筑造丽子园的时候他就在此地,冯恒也和他差不多时候出仕,若说他和李顺曾经接触过他却不知道的,只有当年刘元宗被赫连昌选为使臣出使北凉的时候。
  夏国和北凉因为国境相连,来往的要比魏国和北凉频繁的多,加上北凉和夏国都是刘宋的同盟,使臣就更是来往不绝。
  “当年我出使北凉,恰逢李顺也作为使臣出使,在姑臧留了一个月。他博闻强记,又精通史学,我仰慕汉人文化,便和他相处的极为愉快,我们回国之后,彼此还有书信往来。”
  刘元宗叹了口气:“只是那时候夏国和魏国还是敌国,我们也不能告诉别人这层关系,彼此的信件都是通过北凉通商各地的商队来回。北凉富庶,贯通东西,连带着我们钦汗城也是繁华无比,商队来往如织。”
  “夏国虽灭,但对我们钦汗城没有什么影响,北凉和魏国依旧还在通商,和刘宋也同盟未毁,只要北凉不出事,我们钦汗城就会一直繁盛下去……”
  刘元宗说到这里,突然咬牙切齿。
  “可是魏帝灭了夏国不算,接下来还想征伐北凉!李顺告诉我,花木兰便是佛狸前往北凉打探虚实的,可如今西秦的旱灾已经蔓延到了北凉,北凉国内又有储君之争,局势一片混乱,只要花木兰一到,这仗肯定是要打起来的。”
  “就算没有花木兰,也有刘木兰,王木兰,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只要魏帝想要灭了北凉,就凭我们,哪怕杀了五千虎贲军也没有用。”冯恒恨铁不成钢地斥责,“李顺这种背叛国家、出卖同僚的家伙,居然值得你为他冒险!”
  “可他能保住北凉!保住钦汗城!”刘元宗激动道:“花木兰一死,魏帝即使中途换人来回也要近一年!可这么多人不可能在原地等着,粮草会供给不上,所以只能暂时回返,这一来就能为北凉争取时间!只要把秋天熬过去,魏国就不会发现北凉发生了旱灾,这么久的时间也足够北凉国内选出世子……”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你难道要让我眼睁睁再看一次流民闯城,还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钦汗城被出征的魏兵拖垮?”
  刘元宗痛哭道:“只是补给花木兰的五千虎贲军就已经这么困难,若魏帝派来的是三万人、五万人、十万人呢?难道要我把所有的粮草全部补给魏人?那旱灾要蔓延过来,我拿什么周济百姓?”
  “总有办法,魏国不会袖手不管的……”
  “我以前不信赫连昌,现在也不信佛狸伐。”刘元宗摇着头,“我要用自己的办法守住钦汗城!北凉只要没事,钦汗城就还是塞上明珠,也不会再有流民暴动的事情,更不会变成人间地狱……”
  他能说什么。
  他又能劝什么。
  他的好友已经被三年前夏国的灭国之战吓坏了,而后西秦被灭又差点让钦汗城不堪重负。
  每到乱世,每到征战,地处东西交际的钦汗城总是最先受到波及的一个。哪怕没有被大军压境……
  “刘兄不可再莽撞行事了,我看花木兰已经再怀疑你了。这几日我天天都去虎贲军中,就是为了把嫌疑往我身上引,让他们查我。”
  冯恒叹气,“但这个年轻人太沉得住气了,还经常反过来若有若无的打探我们,今天甚至问起了我们豹子的事情。李顺不是本地人,他能够把所有的黑锅都丢给你背,你一倒,我独木难支,魏国若派了不仁的主官下来,用不着魏国灭凉,钦汗城的百姓先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且依我看,这一仗不一定打得起来。”冯恒只能无力地安慰,“不是说兴平公主要和亲嘛……”
  “冯恒,我不信你没有听过那位公主的名声!”刘元宗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那么一位放荡的公主,除了虚有其表还有什么!只要佛狸伐知道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可能宠爱她的!”
  “……”
  又是一阵骇人的沉默之后,冯恒只能虚弱地干咳。
  “咳咳,这个……说不定魏帝就喜欢这样的女人,都是闺秀偶尔新鲜……你莫这么看我,好吧,我知道北凉这步棋很臭。”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几声,“咳咳,不过北凉的公主都是一样的做派,至少比起来,兴平公主确实是绝色中的绝色。”
  “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君王能有几个?佛狸伐不可能是那样的君主,否则赫连定那样高傲的人也不会归降了魏国。”
  刘元宗冷漠道:“我不信任何人,李顺也好,沮渠蒙逊也好,佛狸也好,我都不想得罪。我只想维持原状,北凉只要不和魏国开战就行了……”
  “谈何容易。”
  “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你只要当不知道这件事就行了。”刘元宗咬牙,“若真出了事,烦你救救文继,就算是我们兄弟一场。”
  “哎,我还是想劝你,魏国人才济济,说不得……”
  “冯都尉,主上,有要事通传!”
  从前院外高声传来的一声通报打断了两人继续交谈的话头。
  刘元宗整理了下衣衫,又擦了把脸,这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打开了前厅的大门,开口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
  “李使君住的别院被一只母豹偷袭了,那豹子偷偷潜进了李使君住处的一棵树上,跳了窗子进去,把刚入寝的李使君扑伤了。还好侍卫救援及时,性命无碍。”
  刘元宗闻言吃了一惊。
  “什么?豹子?”
  “怎么又是豹子?”
  冯恒也走出前厅,望了刘元宗一眼。
  刘元宗默默对冯恒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自己做的。
  “只有三只,有一只并不是丽子园的……”他压低了声音,“死的那只是外面抓的,被后来打死和跑掉的那只都是丽子园的。”
  “难道那只豹子记住了李顺的脸和气味?”
  冯恒也压低了嘀咕。
  “我不知道,我把人和豹子都交给李顺了,没道理只有他倒霉。”
  刘元宗也纳闷。
  “李使君那边情况如何?”
  “右边手臂受了伤,虎贲军的军医和一位叫慈心的大师被请去疗伤了。李使君受了很大的惊吓,所以使团里其他几位使臣派人来请二位。”
  刘元宗的下人口齿清晰,有条有理。
  “因为两位在商议事情,所以我让人在外面等了。”
  “哎!”
  冯恒对天长叹了一声。
  看来那位花木兰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就说,能舞出《无衣》的将军,怎么是被动挨打的主。
  恐怕李顺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所以才吓得要命。
  “走吧,我们去丽子园看看……”
  ***
  正如冯恒在逼问自己的好基友刘元宗,袁放也在逼问着同帐的郑宗。
  “说吧,你做了什么。”
  袁放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望着郑宗。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郑宗皱了皱脸,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盖吴受伤那天,花将军把他所有的衣服都罢了,当时人荒马乱,我看你把盖吴的衣服捡走塞到了你装刺猬的筐子里。”
  袁放圆溜溜的眼珠子放着狡猾的光芒。
  “今天早上李顺偷偷派人去找你,晚上就出了事。你去的时候穿着一套宽袍大袖的官服,回来就洗了澡,官服也不见了,不是你干的,还是谁干的?”
  “我说了不是……”
  “你若不说,我就去问将军。你这么做也简单不过,就是想给将军出气。但一般人做了这种事肯定要邀功,你却绝口不提,为什么?”
  袁放步步紧逼,把郑宗逼到了床褥的边沿。
  ‘当然是为了做个好人啊!’
  郑宗心中腹诽。
  ‘暗算别人,差点害人丢了命,算什么好人。’
  “所以你若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你不愿意让其知道的将军。”
  袁放调笑着威胁。
  “你放心,我就是满足下内心的好奇,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不说?”
  “我不说。我乱说就让我变成穷光蛋。”
  袁放指天誓日。
  ‘老子现在本来就是穷光蛋,家产都充公了,钱全是花木兰出的。’
  大概是袁放平时爱财的形象太深入人心,郑宗一时竟被唬住,点点头说道:“那我告诉你,你别这样抵着我,真别扭。”
  就算你长得和善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我现在只喜欢花将军!
  袁放喜笑颜开地退了几步。
  “盖吴身上被淋了幼豹的血,所以才被几只故意放出的豹子追的不死不休。将军身边有虎贲军保护,那些畜生不可能得手,可以说,先逃的那只母豹是最聪明的,也是最隐忍的,它才最可怕。”
  郑宗有些得意地说:“但李顺就不一样了,他只有几个随身保护的侍卫,而且由于他每天晚上都要招女人伺候,侍卫和随从都不敢离主室太近。我注意到他住的地方风景最好,但相对的,那院墙就不高,四周还有为了荫凉而种的大片树木……”
  “你真是……”
  “所以我把盖吴的衣服捡回去了以后小心绞碎成了细屑,尤其是有豹血的那几块,全部都留了下来,塞在官服的袖袋里,放在酒坛子旁边。”郑宗昨日并不是主角,所以不见了也没人注意。
  “那筐子里的刺猬有染了豹血腥气的都被我剪了刺,其余的我全趁昨夜大家喝酒的时候把刺猬沿路丢进了李顺住的院子,然后又去林子里捡了一些丢到将军的营帐里……”
  “呃?为什么要丢到花将军的营帐里?”
  袁放傻眼。
  “因为陈节白天看到我捡了刺猬,而将军喜欢小刺猬,他放了我没放,第二天我没办法解释刺猬去哪儿了。”
  郑宗继续解释。
  “早上我去见他,偷偷把沾了豹子血的刺猬刺抛到李顺府主室的各处。那刺猬刺我修剪过,只留了刺尖,又小又细,李顺坐卧不免会扎到一些,就留在了身上。我出门的时候故意在他门口摔了一跤,摔掉了腰佩,捡腰佩的时候把碎屑又洒在了门槛的门缝里……”
  他笑的极为恶毒。
  “嘿嘿,李顺以为他会用这一招,别人就不会用?那些刺猬沿着路要爬回树林,肯定就会把幼豹的气味一路给母豹带过去。李顺住的地方又没有太多人,豹子最善于偷袭,那母豹又会审时度势,等它闻到气味最浓的哪一间自然就知道杀了小豹子的凶手在里面。”
  “李顺晚上总是招美人侍寝,两人燕好之时警戒最为放松,那母豹果然在那个时候下手。只可惜……”
  他咋了咋舌。
  他没想到李顺会拿那女人挡豹子,最后还得救了。
  他不敢让花木兰知道,也是因为这个计策伤了无辜之人。
  “你……你真是……”
  袁放瞪大了眼睛。
  “你就是在看到盖吴衣服的一瞬间想到这么多的?”
  ‘也许花木兰的直觉没错,我就是天生的坏人……’
  郑宗听到袁放的话,忍不住也愣住了。
  “还……还真是……”
  真就是那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如何去害死李顺。
  “天啊,有这么一个深藏不漏的家伙,我们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袁放简直是喜出望外地抓住了郑宗的双手。
  “你干什么!你别乱摸我!”
  “请更坏一点吧!”袁放激动地说道:“我们正想让李顺那货倒霉,越倒霉越好,刚瞌睡你就送了枕头!花将军不擅长这个,性格也太过方正,我们几人中哪个能像你这样阴人与无形之中又能不让花将军发现的,以后这种事就都……”
  “我不干!”
  郑宗一听到袁放让他以后就做这种事,撇了撇嘴用被子盖上头。
  “我已经说了,我要睡觉。你不去看看李顺那厮痛哭流涕的样子?”
  “将军去了,谁管他!”袁放扯开他的被子,“你为何不干?是不是觉得没必要为将军卖命?我告诉你……”
  “去去去,想都不要想。”
  郑宗扯回被子。
  ‘老子还要做个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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